和一个GAY形婚的日子

第五十四章 谁嫌弃谁

字体:16+-

叶城大学毕业后,我不肯回家。

其实家中安排好了工作,只要我回去递简历,就能进到建设银行的福城分行。老娘打点好了一切,唯一没有预料到的事,是我不肯回去。

毕业的那一年,我二十一岁,只要往家打电话就会被骂的狗血喷头,僵持到最后,老娘依了我的意思,却不肯给我任何一点生活费,认为生活的窘迫必定会让我回家去。

叶城的工作并不好找。

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就算找到了工作,交完房租后也所余不多。

我并不是个很会精打细算生活的人,做的又是最受人脸色的销售工作,顶着大太阳跑一天有的时候一个单子也跑不下来,回家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好在那个时候身边有个女朋友,叫李萌,我学妹,当时还没有毕业,跟着我,她也吃了不少的苦。

人都说男人不好做,殊不知有的时候想要承担一切的娘T更不好做。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压力,无法言说。

最初想追求的自由逐渐成了想象中的象牙塔,可望而不及。

我的事业在压力和努力下,渐渐有了起色,做到了最初供职的那家外贸公司区域的销售副经理。那个时候叶城的房价远没有现在这么高,我甚至打算攒钱买一套一居室的房子。

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天,我兴致冲冲地回家,想在周六带着李萌去看房子,她却收拾了包裹坐在家中等我,她的神情那样冰冷,“苏凌,我们分手吧。”

“我不想以后就跟你一起过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我们永远都见不了光!我爸爸贪污事发,我妈想要送我出国,还缺一笔钱。你能不能帮我?我想,出去后也许会有不同。”李萌是疑惑的,但是也是坚决的。

帮,我一定会帮。我找不到任何理由不帮她。

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礼拜,我觉得也许莫锃羽最初的做法没有错,隐藏是最安全的方法,我的不知隐藏,根本就是一条死路,永远都见不得光。

我开始调整自己,改变原本硬朗的打扮,我蓄了长发,学会化淡淡的妆容,穿套装谈业务……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个时候还生了一场大病,谈好的一个单子因为合作方的毁约前功尽弃。我闯进金碧辉煌去找毁约方谈判,如果他依然耍赖,我一定要给他点教训。

人的一生,总是要遇上几个贵人。

我遇见的第一个人,是梅悠。

在金碧辉煌的包间里闹了事,我将那个毁约方的代表用酒瓶子砸的满头鲜血,但是反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事后也没有人追究我。

是梅悠帮我解决了事情,她约我喝茶,笑眯眯看着我,“姑娘有点意思……有没有兴趣到我手下来做事?”

原本的公司因为我的这单生意,早就放话让我辞职,此时有人愿意给我一份工作,我为何不去?

我爽快应了她,她却拿出一份红皮的协议,“这是龙腾的买断契……你愿不愿意签?”

这一签约,才知道预先拿到不菲的报酬背后,竟然是层层的限制和不得解脱。

梅悠只道:“我保了你,又付给你这么一大笔钱。你总要签上买断契,让我投资投的心安。什么事情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你说给我听听。”

我签了字,将得到的那笔钱全部给了李萌。

跟着梅悠,所见所学的,和我以往的世界,全然不同。

道上的纷争,各种善后,梅悠那些年隐在金碧辉煌万事不争,却一直都悉心带着我,让我在她身后,躲懒偷闲,默默看着,期间与何宝儿交好,她只阻止了一次,就再也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

直到我遇见若初。

其实李萌走的时候,我想和她说,也许当你出去之后,你会发现,外面的世界和你一直想要逃离的世界,也许并没有什么不同。禁锢住灵魂的,绝对不是地域。

李萌是个好姑娘,那些年,我喜欢她,她喜欢我,用光了简单执着互相喜欢的所有勇气。

一场失败的恋爱,不足以让我一蹶不振,却让我更加隐蔽地寻找同类。

我第一次遇见若初的时候,怦然心动,但是我原本以为,她不可能是我的同类。

觥筹交错的欢场上忽然崛起的大串场,让何宝儿倍感压力。她不止一次跟我抱怨,那个叫艾琳的女子是如何抢了娼界的生意,又有政界的人撑腰,一时半会也动不得。

那个时候梅悠还没有隐退出国,以金碧辉煌为据点,所有的暗线尚未被切断,月少还在花天酒地肆意玩乐,我上面有梅悠顶着,又与何宝儿交好,是惫懒不过的一个混日子公关罢了。

所有的相逢,也不过是一场调戏与被调戏。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你第一次看见,就觉得亲切。

艾琳?若初?在没有看过她的档案之前,我爱着她的时候,从来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喂,过来!”她神气十足地吆喝我,下一秒钟就趴在我的肩膀上,“送我去卫生间。”

我对美女一向都不太拒绝,她半依偎在我身上,眯起眼睛笑的样子十足一只小狐狸,“你叫什么名字?”

“苏凌。”

“哦……苏凌,我记住你了。”她说着开始从领口偷瞄我的胸,“34C?36A?”

“32B。”送到卫生间门口,我站定,内心吐槽这个喝了酒的女人居然比喝多了酒的男人还要下流。

转身要走,她却勾勾手指,我凑近,她笑的时候真好看。

不要嘲笑我,若初就是我的死穴,一点必中,算不上谁勾搭谁,只要相视一笑,我就觉得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灵魂,倾心地交付。

何宝儿曾经表达过愤怒,“苏凌你以为那是谁,那是沈郁的情妇!官面埋在道上的暗线,陆凯尚要给她几分面子……”何宝儿这样猜忌,若初却直接将娱乐的人脉推给陆凯,帮他牵桥搭线将娼界的钱洗白,自此宝儿再不多说一个字,声声喊着若初姐,只有我知道,她这么多此一举纯粹是为了我。

她这样聪明,踩在悬在空中的线上独自一个人跳着舞,帮沈郁将所有的非法收入通过各种渠道漂白。

我们有着最流氓的开始,最喜欢的却只是背靠背赤着脚坐在地板上听着旧日的歌谣。她执笔写一张又一张的纳兰词,“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每次读到,我都觉得酸楚。”

她提笔写下“若初”两个字,“我就叫这个名儿,苏苏,你说好听吗?”

“好听是好听,可是太过哀愁。人生若只如初见……期许初见,可想而知后来的变故。”

我刚说出这句话,她就神色一变。

“换个名字,就当是期许吧。苏苏……你不懂。我以后就叫若初,好不好?”

她叹了口气,白绸布衣,风姿宛然,摸着我的头发低头亲我,柔软的嘴唇拂过的地方全部都酥酥软软,我蜷了身子任由她将我推倒在沙发上,身体的缠绵直抵灵魂深处,我爱这个女人,尽管她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也爱她。

若初的身体有伤,形状美好的胸部,笔直修长的大腿根处,锁骨,后腰,都有或浅或重的伤痕,烟头的烫痕,我从来不敢问。有时候我会摸着那些伤痕叹气,这样美好的身体上带着这些伤痕,让人倍感痛心。

“如果我知道是哪个混蛋这么对你,我一定……”我咬牙切齿。她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苏苏,你这个样子真傻。”

“哪里傻,我明明就讲的很认真。”

“我有我要做的事,等事情一完,我带你走好不好?”我躺在若初温暖的怀抱里,听她柔声缓缓的说,“我们在国外买一栋有花园的房子,装上壁炉,冬天的时候我披着毛毯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织毛线,你抱着猫睡在我身边,夏天的时候我们就坐在花园里喝下午茶,什么都不用想就混过去悠悠闲闲一天……”

“我们可以领养孩子,金发碧眼的小男孩或者小女孩,就像小时候过家家那样,你是爸爸,我是妈妈,我们在一起……”她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我睡着了,只听得她最后的一句是,“如若初见。”

说到这里,我已经不想再多说了,莫锃羽只是叹着气揉了揉我的头发:“苏凌……”

我却还是想告诉他,若初连自己的本名都没有,她出身京都里党派相争的炮灰落败家族,自小被沈郁收养,养成一颗堪用的卒。郑朗明是她的堂弟,还在襁褓之中就被家族送出国去,表面上是为了家族延续的郑重决定,说白了也不过是重男轻女!若初那样聪明的人,以柔弱之躯负起养家重任,赚的钱大多都汇往国外。郑朗明退学回来,她气的大哭,却无可奈何,只帮他打点一切。

所以郑朗明那样不屑,轻视可笑的复仇,阻止若初的一切飞蛾扑火,他只在乎对他最好的姐姐,能有一个好归宿。他各种挤兑我,希望我不要参合这些事,只因为这是若初的想法,却在最后也归附了过来。

沈郁因为不得势才空降叶城,与龙腾结盟。叶城是中部独立市,拥有独立贸易权,又有强大的黑道家族庇护,即使是京都的权势也无从插手,强行制约只怕中部大乱,所以沈郁为本家考虑,选了叶城作为根据地,为家族运作资金。

他没有想到的就是,若初有胆子搜集这些年来政界沈氏运作的资料,反手想将他一军。

事情败落,若初留不得,她自己也知道,所以才在大雨夜独自外出,为的只不过引开暗杀组。我暗自垂泪,如果那天我不偷偷跑去公寓找她耽误了时间,若初是不是已经走掉了?

因为利益牵扯,沈郁直到现在都安然无恙。老爷子思虑要与南北两大家族合作,其中谋图之远以我的角度实在无法窥知一二,但是我知道,跟着月少才有机会扳倒沈郁。

当初如果没有龙腾上面的庇护,仅凭何宝儿与我,就算用尽全部身家,也保不住若初。老爷子最终还是选择了插手,将梅悠选定的助力一个一个送到月少身边。

若初的狠,在于为了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对自己可以毫不留情,明明知道有去无回,依然毅然前往。

梅悠再三叮嘱我韬光养晦,等候时机,那份原应销毁的资料,月少直接拿给我表明他的态度。月少说:“爸爸做不到的事,我可以做到。”如果有龙腾老爷子做不到的事,必定是颠覆基业不破不立的大事,由他来做,再合适不过。

我努力地扯出一个微笑,想笑却又想哭,“我已经一脚踏入了局中,若初当年千方百计地不想我进入,我还是被绕了进来。”

金钱,权利,不甘,还有欲望,缠身其中,明知前路凶险,还是义无反顾。

“我陪你。”莫锃羽只说了一句,“但是这一次你答应我,不要孤身犯险。如果有机会脱身,我们就走,然后重头来过。”

我苏凌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天都顶天立地,只有人欠我,但是对莫锃羽却只有我亏欠他。我转过头,努力吸了吸鼻子,“羽毛,前路只有我们一起走了。”我抱紧了胳膊,“我脑子很笨,你不要嫌弃我。”

莫锃羽却将我手里的烟拿下,按灭在烟灰缸里。

“咱们两个,谁能嫌弃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