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身份不一样,你要是真不来,我也理解。”方正航说。
岑旭尧笑了笑,递上准备好的礼物,说:“一点小意思。”
“客气!”方正航说着,接过礼物,交给了身后一个年轻的男孩。
方正航带着岑旭尧入了席,圆桌周边已坐了三三两两的人,夏水铃也在其中。他向她微微颌首,算是打过招呼。
夏水铃看着他,平静的心湖像是突然滴落了一滴雨滴,荡起了层层涟漪。她不动声色的也向他微微颌首。
岑旭尧在夏水铃身旁坐了下来,她今天没有化妆,脑后是随意束起来的马尾,他觉得,她不化妆的样子,似乎更好看。
菜很快上了桌,玉盘珍馐,色泽鲜亮。但岑旭尧吃得极少,他应酬太多,以至于看到这些菜肴便失了胃口,倒是想吃哪种轻轻淡淡的普通绿色蔬菜。
夏水铃倒了一杯酒给岑旭尧,岑旭尧摇了摇头:“我等下得开车。”夏水铃的手讪讪的停留在空气中,但她很快缩回了手,并喝下了手中的酒。
岑旭尧看夏水铃还想再倒酒,便道:“你也少喝些吧,酒这东西,喝多了总归不好。”
夏水铃拿着酒瓶的手顿了顿,最终把酒瓶放回了桌上,她平时倔强得紧,哪里肯听别人半句话,此时却不由自主的妥协下来。
夏水铃感觉有几分不自在,坐在她身边的他矫矫不群,公才公望,在他面前,她不免觉得卑微。她又懦弱的借口去卫生间。
夏水铃站在卫生间里宽大的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因为常年颠倒黑白,眼角已隐隐能看到一丝浅淡的纹路,没化妆的双眼似乎还有点点的浮肿,唇也显得有几分惨白。
她打开手里蓝色的手拿包,在一堆化妆品中找到唇彩,开始涂抹双唇,可一会后却又停了动作,她在干什么?即便她打扮得再美艳,她与他也终还是云泥之别,她居然觊觎得到他的注意!
夏水铃愣怔了一会,把唇彩掷进了手拿包内,之后开了水,匆匆的清洗了红彤彤的双唇。
离开卫生间的夏水铃没有再回大厅,她径直走出了酒店大门。
城市华灯初上,一片繁华景象,她虽然生活在这个城市,却并不属于这里,她没有叫车,想要自己走走。
走了没多久,身边突然传来车子鸣笛声,她转过头,看到岑旭尧从车窗内探出头来:“你怎么出来了?”
因为不告而别,她略微有几分难堪:“我有些不舒服,想回去了。”
“没事吧?”岑旭尧问。
夏水铃摇了摇头。没话找话:“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有点事!”岑旭尧简单的说。
夏水铃点了点头。
“你住哪?”岑旭尧又问。
夏水铃说了地址,岑旭尧说:“刚好顺路,我送你一程。”
夏水铃稍稍踌躇了一下,情感便占了上风,理智败下阵来。她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夏水铃坐在副驾上,看着岑旭尧娴熟的操控着方向盘,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却不乏阳刚之气。侧脸轮廓清晰,让她有一种想要伸手抚上去的冲动。
很快便到了夏水铃住的楼下,她说:“要不要上去坐坐?”这并不是出于礼貌,她希望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可以长一些。
“我就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岑旭尧倒是客气的说了这番话。
夏水铃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
岑旭尧的车很快消失在前面拐角处,夏水铃站在原地,心里生出了一股微凉的风,在略显空荡的心里来回游荡。
高阳来了电话,带来了几分消息,据他打探到,书小童早于10多年前便和家人一起搬离了伊里,据说是搬到了泽阳。
“泽阳?”岑旭尧手里拿着原子笔,轻轻敲击桌面。
“是的,但不知道具体是泽阳哪里。我会尽快去那边找找看。”高阳在电话里说。
岑旭尧挂了电话,泽阳属于一个州市,虽然不大,但要找到一个不知身在何处的人,怕是也不容易,但总要试试看。他想要看看她过得好不好,然后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好。
下午时分,夏水铃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岑旭尧的名字和号码。那天晚上,岑旭尧把名片递给方正航时,她记下了他的号码,她感觉自己只是无意的看了一眼,但却偏偏记得甚是清楚。
夏水铃踌躇了许久,终是放下了手机。她走出门去,这段时日她无心“工作”,晚上也有了充足的时间休息,但常年养成的习惯让她夜晚时分意识清醒,每每都是晨光熹微才睡了去,中午时便会醒来。
夏水铃觉得岑旭尧高高在上,而自己却低贱如蝼蚁,她有什么好奢望的?可那种隐秘的情感,仿佛某种四处蔓延的藤蔓植物,生命力特别顽强。
夏水铃在一家超市门前的座椅上坐了下来,头顶是大大的彩色遮阳伞,并不会感觉热。
有男人朝她这边走了过来,夏水铃注意到了,她看着他越来越清晰的脸,心里生出寒意,急忙站起身,举步想要离开,可男人加快了脚步,上前来极快的拽住了她的胳膊:“臭女人,想跑!”男人的声音怒意满盈。
“你干什么?我不认识你!”夏水铃只能如是说。
“你以为凭你这么句话就可以撇的干干净净的?”男人伸手抬起她的下颌:“你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认识你!”
越来越多的人上前围观,夏水铃想要甩开男人的手,怎奈男人紧紧钳制着,使她动弹不得。
男人看了看四周的人,似乎是有所顾忌,他拽着她,走出人群,朝一个胡同里去了。
走到胡同深处,男人拽着夏水铃胳膊的手用了力,使得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在地。
“把钱还我!”男人说。
“我没钱!”此时周边没了人,夏水铃反倒平静下来。在这里,没有人会目睹到她的狼狈及不堪。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男人逼近她,抬起手狠狠掴了她一个耳光。
夏水铃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疼,同时脑袋嗡嗡响着,且感觉到唇角处有一丝微咸的血腥味,她伸手抹了抹唇角,手上便粘上了一抹鲜红的血液。
夏水铃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实在厌恶极了这样的人,外表光鲜亮丽,实则内里却龌蹉不堪。
男人看着身着黑色薄纱坎肩和浅色短裤的夏水铃,盯着她**在空气中两条修长白皙的腿,脸上露出猥琐的表情:“没钱是吧?那你陪我玩玩,那些钱就当我送你的。”
夏水铃向后退了两步,唇角漾起一个冷冽的笑,他从身后的裤兜里掏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迅速抵上了自己的脖颈:“你要是再敢上前,我就捅进去!”
男人愣住了,他看着夏水铃冷冰冰的表情,眼神是决然的,并不像是在吓唬他,他停下了脚步。
男人踌躇了一番,终是不敢硬碰硬,丢下几句狠话离去了。
夏水铃跌坐在地上,手里还紧攥着那把匕首,那是她随身携带以防万一的,不想今日真的派上用场。眼前斑驳的水泥墙壁如同她残破的人生,直叫她心里生出凄惶。
她一动不动的呆坐了半响,之后掏出手机,拨了岑旭尧的号码。
她本就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失去的?还有什么可畏惧的?与其如此苟活于世,不如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岑旭尧很快接起了电话:“HELLO!”他并不知道是夏水铃。
“我是夏水铃!”夏水铃自报了身份。
“有什么事吗?”岑旭尧顿了一下才问,他没想到会接到夏水铃的电话。
夏水铃的眼泪滴落下来,但她迅速抹了去,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我在外面,出了点事,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出什么事了?”岑旭尧问。
“我受伤了!”夏水铃不知该怎么述说整件事情,只得如是说。
“你在哪?”岑旭尧问。
夏水铃说了地址,岑旭尧又问:“航哥呢?他知道吗?”
“我打了他电话,没打通。”夏水铃说。她曾骗过无数的男人,说过无数的谎言,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惴惴不安。
“我马上过去,你先呆在那别动。”岑旭尧说完挂了电话。
夏水铃心里安定下来,且还夹杂着几分令人愉悦的希冀,她把手机揣回了兜里,安静的等待。
岑旭尧很快找到了夏水铃,他看她背靠斑驳的墙壁,坐在石砖铺就的路面上,嘴角有一抹红褐色血迹,他迅速走上前:“你没事吧?”
夏水铃说:“还好,就是脚扭了一下。”她眼里透出一种光亮,仿佛眼前呈现出了一个美丽缤纷的的世界。
“要不要去医院?”
夏水铃摇了摇头:“我想回家。”
岑旭尧把夏水铃送回了家,搀着她上了楼。他没有问夏水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心里多少页能猜到几分。
夏水铃进卫生间清洗了一下脸,便把衣襟处的纽扣打开了一颗,白皙性感的胸部半遮半掩,露出了诱人的沟壑。她深知该如何挑起男人的欲望。
夏水铃走出卫生间,岑旭尧正站在客厅里,看到她后便无异样,似乎不曾注意到她特意的诱惑,只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夏水铃有几分失落及无措,她蹙了蹙眉:“我脚有些疼,你能扶我到**去吗?”
这样的情况下,岑旭尧也只得走上前去,搀起了夏水铃的胳膊。夏水铃故意往岑旭尧身上靠了靠,他的臂膀结实有力,隔着薄薄的衣袂,她感受到一种灼灼的温暖。
岑旭尧把夏水铃搀扶到了卧室的**,在这个短短的时间里,夏水铃尽力想要引起岑旭尧的注意,但都毫无成效。
以前,她只需身着稍显性感的服饰,不需任何动作,便可引起男人的注意,可面对岑旭尧,即便她尽了十分的努力,也是徒然。
夏水铃在**躺了下来,岑旭尧又礼貌性的说了几句好好休息之类的话,便转身离去。
夏水铃心里虽是空落落的没有着落,但并不打算放弃。是的!这就是她看上眼的岑旭尧,不是一般的猥琐男人,她这样想着,便踏实安定下来,且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成就感,因为她爱上的是如此不凡的岑旭尧。
但她必须用另外的方法,这样才有可能靠近他并拥有他,继而得到她所渴望的幸福!
夏水铃深知自己与岑旭尧的差距,犹如云龙井蛙。他看她的眼神里,平和得没有一丝微风,岑旭尧不会轻易的对自己感兴趣,但是没关系,只要能呆在他的身边,时间久了,多少也能生出一些情愫。
在慢摇吧舞池一侧的角落,夏水铃接过了一个中年男人手里的东西后从包里掏出了几张钱递给了男人,之后朝门外走出,迅速消失在暗黄的路灯下。
回去后的夏水铃看着矮几上那包白色药末,踌躇了一会,要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一个人,心里不免对自己生出几分悲怜,但前方不远处便是触手可及的幸福,那样熠熠生辉,灼灼诱人。想想自己将会结束一直以来暗黑的生活,她眼里流露出决然,拿过桌上的药,揣进了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