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他曾经以为是天籁,是天使的声音。
垂在身侧的手指一根根握紧,秦景安脸部线条一瞬间紧绷,深邃的眸子忽然变得幽暗。
那些早已经染了尘埃的记忆在大脑中高速飞旋起来,搅得他头疼,心口也依稀有一霎那的刺痛。
大约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的时间以后,秦景安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闭上眼睛换了一口气,然后一脸淡漠的转身看着身后那个熟悉的陌生人。
女人有一头披肩长发,长发卷曲,烫成了大/波浪状,染着咖色。
咖色在别人头发上是一种并不好看的颜色,可在她那张精致绝美的相互映衬下,却刻画出了一种异样的美。
她穿着中袖蝙蝠衫,一条小脚裤,脚下一双十厘米高的高跟鞋。
身姿窈窕,容颜俏丽,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像是一道移动的风景线一样,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那精致的瓜子脸,那含忧染愁的双眸,那漂亮的眉梢,都是曾经记忆中熟悉的模样。
可今时今日,他们已经成了陌路人。
唐语沫。
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曾经喜欢了七八年的女人。
从十二岁渐渐明白了爱这个字的含义,到十九岁离开A市,漫长的七年时间里,他将所有的温柔都倾注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可惜,他当初没有带眼识人。
秦景安淡漠的看着唐语沫,薄唇轻抿,一语未发。
唐语沫紧紧抓着手中的LV包包。
目光从初初见到秦景安时的不敢置信,到满眼的惊喜,再到眼中涌上一丝丝歉疚不安,唐语沫的情绪半点由不得自己,完完全全的被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左右着。
她张了张嘴,半晌才挤出一丝笑。
上前一步,轻声说:“景安,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秦景安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女人,唇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
他微眯着眼睛,淡漠疏离的说:“就站那儿吧,别往前靠了。万一又说我意图强(划掉)奸你,我可百口莫辩了。”
说完,秦景安微笑一声,又补充了几个字,“你说是不是,弟妹?”
简简单单的“强(划掉)奸”两个字,不咸不淡的“弟妹”两个字,从秦景安口中说出来,就像是一颗颗炸/弹一样在唐语沫身前炸开。
她僵硬的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靠近一步。
她原本带笑的脸忽然变得苍白失色,紧紧咬着嘴唇,眼眸里染着水雾,无辜的望着秦景安。
“景安……”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秦景安打断了。
秦景安修长的身子站在那儿,温温一笑,指点道:“弟妹,你应该跟你丈夫一样,叫我大哥。”
唐语沫泫然欲泣的看着秦景安,好像受了欺负要哭出来了一样。
曾经,秦景安最无法抵抗的就是她这模样,一看到她难过,他就恨不得将自己的世界全部给她,只要她能够笑一笑。
但现在,他只觉得这样的做派让他无比烦心。
不知怎么的,看着此时此刻的唐语沫,他脑海中突兀的浮现出一个画面,漂亮的女人坐在摩托车上,张扬,意气风发的冲他笑,那样的笑容,和唐语沫梨花带雨的模样,就像是两个极端一样。
那样的顾南音,哪里是唐语沫能够比得上的呢?
唐语沫咬了咬嘴唇,哽咽着说:“景安,你在恨我……你现在还是恨我,是不是?”
秦景安挥散了脑海中的画面,看着唐语沫淡淡勾了勾唇,“你觉得我会恨你多久?一辈子?”
不等唐语沫说话,秦景安就不紧不慢的说:“我的人生有七八十年,而跟你在一起,不过是七八年。为了只在我记忆中存在了七八年的一个女人,而让我七八十年的人生都变得不快乐,这么愚蠢的事情你觉得我会做?”
他以后会有一个陪他走完一生的好妻子,这种生命中匆匆擦肩而过的过客,又怎么值得他继续让心伤痕累累呢?
他早就已经修复好了他受伤的心脏,那颗崭新的心,正等着下一个女人,等着他的妻子来全盘接收。
唐语沫恍惚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为什么她竟然听到她的景安说,她在他心里、记忆里,已经变得不重要,连恨都懒得再恨她了?
不……
景安明明那么爱她,她还记得五年前他伤心欲绝的样子,还记得他被家里赶出去时,拎着行李站在楼下,抬头望向她的房间时那种悲伤和恨意。
她这五年一直想,即使她的景安已经不再爱她了,可应该还是会恨她的吧,终究是把她放在了心上的。
但是现在他微笑着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她可以不要他,他也可以轻飘飘的将她放下,再也不把她放在心上。
原来,最绝情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啊!
他爱一个人的时候,可以爱到了骨子里,他的爱被人抛弃了以后,他也可以将那个人连同心里那块腐烂了的肉一起剜掉,不留分毫余地。
啪嗒一声,唐语沫眼中的泪水砸下,狠狠砸痛了她的手背。
她忽然不知道,痛的是自己的手背,还是自己的心。
“景安……”
唐语沫喃喃念着他的名字,明明和他只有三四米远的距离,却觉得,她和他之间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壑。
她再也无法站在他身边,再也无法看到他曾经那种包容而温柔的爱。
从唐语沫出现就一直自动将自己当成了背景画的黎盛源一直静静的旁观着,直到看见唐语沫哭了,他才摸摸鼻子,有点不知所措的望着旁边的秦景安。
咦,真奇怪!
以前读书的时候,唐语沫只要一红了眼眶,景安课都不上都要陪着唐语沫,那种心疼劲儿啊,简直把人家当成了心肝宝贝一样。
怎么今天看到唐语沫哭了,景安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算曾经唐语沫做过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可深爱了那么多年的一个人,总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够放得下的吧?
黎盛源拿胳膊肘轻轻推了推秦景安,讪讪的说:“那个啥,你不哄一哄?”
秦景安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黎盛源,淡淡的说:“有夫之妇是能够随便哄的?你见不得她难过,就给秦立哲打电话吧,我想,秦立哲会感谢你的。”
说完,秦景安没事人一样朝停车场走去,身后那个哭泣的女人,好像他从来不认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