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建穿过网球场,径直来到我面前。左手里攥着一个网球,右手握住网球拍将拍头搭在肩膀上。他一边走一边将网球抛向空中,再用手接住,眼里一种莫名的神情,深邃的瞳孔仿佛拒绝了外来的任何打扰。“
鳅思,你说喜欢和爱有区别么?”他第一次问这样的问题,突兀得让我有点没反应过来。顺口说:“有啊!”“什么区别?”他继续追问道。
看他问的那么认真,我清了清嗓子,学着成熟的大人模样:“假如,你喜欢上一朵儿花儿,那你会怎么做呢?”
他愣了一下,突然用球拍猛敲了我额头一下:“傻蛋!我才不会把它摘下来呢!”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一转眼,三年后。
如今,我也变成了我曾经讨厌的大人。
某天,一个小弟弟跑来问我同样的问题。
我笑着回答他:“简单的说,爱比喜欢多了一种要让它幸福的责任。”
如果,当初我也能这样回答他,那是不是,他和小芳就可以幸福了呢?
可惜,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今晚乐队要进行比赛前的最后一次排练,连续几天的练习已经让成员们都精疲力尽。鼓手小璞庸懒地趴在架子鼓上,因为独自练习太卖力汗水湿透了白色衬衫,毛孔里还往外透着热气。如果不看窗外飘落的法国梧桐,还真不敢相信已是秋末。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你决定不恨了,也决定不爱了…”这是比赛用的最后一首曲目,当最后一个音符也随着吉他的轻弹消失在空气中时,我深呼了一口气。看看表,时间已经是10点38分,窗外的明月正对着窗户,十五,月圆。
大家都确定比赛绝对没有问题了,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鳅思,等一下。”回头看,是吉他小凯。
“我做了护身符,我们五个人每人都有。给,你的。”
我接过来一看,是拨片做的吊坠。
“嗯,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嗯。我相信。”
起床起的有点晚,只花了3分钟就洗漱完毕。清晨来上课的路上,睡眼还有些朦胧。冬天已经悄无声息地来了,已是说话能有白雾呼出的季节。打扰的阿姨用铁耙把掉落一地的梧桐落叶归整到一起,用废旧的白色蚊帐包裹成一团。
冷风吹得我有一些发冷,迅速打了一个寒颤。不觉加快了脚步,心里想着要快点到教室,感受一下屋子里温暖的人气儿。
路过逸夫人文楼时,抬头看了一眼那竖立于这栋宏伟建筑最右端的几个大字,
“逸夫人文楼”。
看着稀稀两两向里面走去的人群,顿时觉得楼宇右端的题字像是写着“闲人莫入”。
快到教室门口,听见班长洪亮的点名声。“曾治璞”“到”“沈鳅思”“马上到”
随着班里的一阵哄笑,我推门进了教室。
听见推门声,邹亮抬头看了我一眼“下次来早点儿” 我随口敷衍一声“嗯”
然后坐在夏筱雪旁边的位子上。
夏筱雪是个网络作家,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但在网络上还是搞得风风火火的。她正在筹划的新书《没那么爱他》正准备在元旦的时候向*社投稿。
“筱雪,这次的灵感是什么?”
因为你对那个问题的回答“爱是比喜欢多了一种要让它幸福的责任”。
“筱雪,你真的爱过吗?”
“是啊,我也在想。也许,那些我曾经说着喜欢的人,其实我并没有那么爱他。”
筱雪在赶着写她的新书,整日窝在**。恰巧手机又欠费停机,已经两天没有见到她。
早上收到她用室友的手机给我发的短信:每日写书,有按时吃饭,安好。勿念。
总觉得她所有的短信都像是在发电报。
起来洗漱的时候,窗户上飞着一只蜂,体型特别巨大,身体呈黑褐色,不知道它是哪一种。且叫它“霸王蜂”吧。“霸王蜂”误入了“盘丝洞”,迎头乱撞,可怎么也出不去。
我迅速帮它把纱窗打开,希望它能找到回家的路。
想起了那句话“前途一片光明,可却找不到出口。”
匆匆洗漱好,换上靴子,戴上帽子。抬脚出了门。
阳光很刺眼,用手遮住太阳 束起的阳光透过指逢打在脸上。
曾经有一些道理,当初你苦口婆心劝诫我,可是我不相信。如今,我经历了那么多回来,遍体鳞伤,才知道你说那些忠言逆耳的话都是真心为了我好。
一秒钟有多长么?在我发出短信的那一秒之后的每一秒,都像半个世纪那么长。一天有多短么?三十个日日夜夜一眨眼就从眼皮底下溜走,连尾巴都不曾被我薅住。
曾经在梦里无数次的梦见你,可是我知道,你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或者,你从来不曾走近我,只是我冒昧地闯进了你的世界,对你来说,我只不过是一个入侵者。终于,不久之后,我被你驱赶了出来,从你的世界。
12:50
比赛两点开始,各支参赛队伍都已经准备就绪。主持人拿着台本,对着
台词。
我们乐队被安排在后台最左边的位置,等候出场。吉他小豪和小凯在一旁忙着调音,贝斯手东东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杯热气腾腾的优乐美奶茶,正悠闲的享受着。小璞惬意的躺在靠墙的一张米黄色沙发上,塞着耳机听歌。
而我,则因为怕一会儿比赛时太紧张而忘词,一遍一遍地翻看着乐谱。
时间过得好快,马上就到我们了。听到主持人说“下面有请第六支参赛队伍 囚•蜻蜓 乐队”
熄灯,匆忙而有条不紊地插线,就位。
小璞用鼓锤轻打三声节拍,音乐声响起,台下观众随着节奏舞动,一首翻唱指人儿乐队的《翅膀》让全场沸腾,“现在要 拉着我的手让我带你离开,至少我们能感觉到身边还有爱。”
不知道台下有多少人能明白我们想通过这首歌传达给他们的思想,“伙伴”伙伴的概念。
是的,囚•蜻蜓乐队想传达给他们的听众,“伙伴”的念头。乐队组起来的时候,也是约好了这样的规定。“要相信伙伴,他们值得信赖。”
三首歌曲唱完,台下的观众挥舞着的荧光棒已经不像开场那么明亮。我代表乐队向台下鞠了一个躬,走时看了一眼评委席,都是笑着的眉眼。
“鳅思,比赛完了。咱们怎么庆祝?”小豪一边走一边问我。“对啊,咱们今晚去吃大餐吧?!”东东闻声凑上前来。
我回头看了看小璞,他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漫不经心地看着路边的霓虹。“小璞,咱们去吃火锅吧?”“好啊!”“好”“太好了,我早就谗了。”“饿死我了,我中午都没吃饱。”
公交车上一路无话,只是小豪和东东不知道在后面小声嘀咕着什么。路遇红灯时东东的一句话不小心进了我的耳朵“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我没有在意,继续看窗外。
一伙儿人下了公交车,径直向火锅店走去。
“没想到才得了个第二名,哎!”东东把点好的菜单递给服务员后说。
“你就知足吧,就咱这刚刚成立的小队伍能拿第二就不错了,人家第一名可是华农大四的即将毕业的前辈!”我用筷子捅开消毒餐具薄膜。
为了尽兴,东东提议来瓶白酒。一致通过。
半杯白酒下肚,神智已经有些模糊。刚刚大家一起举杯的时候说的祝酒词,现在已经记不得了。只是,有一丝失落快速划过小璞的脸庞,被我无意间察觉。
哦,忽然想起,刚刚大家一起举杯说了:“囚•蜻蜓乐队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永远在一起~”不知道我是从哪个电视剧里学来的话,脱口而出。
小璞眼神里掠过的凄凉,让人猝不及防。
他忽然开口:“我要去服兵役了。”
后来我记不得那之后发生了些什么。只是隐约记得,我吵着要吃肉。小璞一个劲儿的往我碗里夹肉。他最爱吃的花生米,被洒了酒。他笑着说不能浪费,然后夹起来吃。
我和他争抢着花生米,带着啤酒浓重的味道。后来他不见了,我带着醉酒的腔调问:“他去哪儿了?小璞去哪儿了?”
班里为小璞办了欢送会,时间订在晚上7点。
我躲在寝室的**不想出门,窗外飘着毛毛细雨。
回想起认识他的时候,泪水模糊了眼眶。
虽然他就那么走了,可是故事还会继续发展下去。
因为他的离开,我感冒生病。嘴里说着“这男主角都走了,我这小说还怎么写?”小栎问:“那你的小说真的就停止不写了?”“不”我想了想说,“男主角走了也要坚持写下去,换个男主角嘛!”
“我发现你这小说写得可真随便啊,男主角还随便就换人的。”
我笑而不语,心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做事总得有始有终嘛!”
爱一个人也是一样,每当结束一段用心付出的感情,像扎心一样地将长发剪短,代表这段感情的终止,这都慢慢变成了习惯。也或许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满意的交代。
你有没有某个时刻,思想极度的阴暗?甚至暗暗诅咒曾经暗恋的男生和他新交的女友幸福不会长久?可偏偏他们奇迹般地幸福了整整5年。如今就几乎要步入婚姻的殿堂?
你仔细回想曾经喜欢他的理由,原因却渐渐模糊。细数再之后喜欢的人,也大多是那副模样。喜欢的理由无非是爱笑,身材,五官或手指,温柔,有共同爱好,穿着,干净等等,想着真正该爱的人应该是独特的,而不该是泛泛之类。就庆幸自己只是说着喜欢,而没有轻易定义“我爱你”。
有没有发现身边的人都成双入对的了?就连迟迟对“有夫之妇”念念不忘的人,如今也另结了新欢。
大三的日子过得是罪恶的,连彷徨都完全没有资格。
小璞走的第五天,被迫参加体能测试。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作弊,请人代测了身高和体重。肺活量是2700,跑800米前筱雪笑着对我说:“嗯,肺活量这么大,其实你还是能吹气球的嘛!”
我摘下围巾和帽子塞到她手里“不行,我一吹气球就腮帮子
疼。”
“那也是能吹。”
就忽然想起经常发生在我们之间类似的对话。
实验室里,“让我做我也不会做。我什么都不会,太笨了。”
筱雪总会带着坚决的口吻“不是,其实这些你都会。你说你哪样不会了?”
“像这种PCR呀,电泳呀,我都不懂。什么引物啊,模板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把你关在这里一晚上,给你需要的资料和材料,做不出来不让你走,不让你吃饭,我保证你做得出来。”
“那我要是还不会呢?好多英文的资料又看不懂。”
“到时候你就百度啊,查词典啊,不可能做不出来。你这个人呀,就是要*着你才能看出点成效来。你就是太懒了。”
“是么?”仿佛筱雪比我自己更了解我。
因为找人代测了身高和体重,于是出来了这样一个强人:身高160,体重94,握力35,肺活量2700,跳远1米65,800米更加强悍。
想着,如果揭开了真相,拥有强悍800米,2700的肺活量,35的握力的人是一个身高157,体重114的女生,是不是就不会觉得她那么强大了呢?
更厉害的是,800米同时24个人跑,她自己跑的那一次跑了第11名,替筱雪跑的那一次是第14名。能代别人测身高、体重是容易的,比如ZY。能代女朋友测握力的男朋友也是容易的,不过他只使出了3成功力轻轻一握就超了50,老师说这成绩超出了女生握力的上限,让他重测。但是能代别人跑800的人是不容易的,尤其是对于一个长久没运动的胖子。
跑800的时候的一段插曲:你觉得诚实重要吗?
当然,在我写这个问题之前,我就不再拥有回答它的资格,因为我首先作弊了,找人代替我测了身高体重,于是,我成了卑鄙小人。这个“高尚”的问题留给了你。
如果是亲身参与的,希望是亲力亲为的。
自己跑800米的那一次太阳还没落山,光天化日之下女生都是纯洁美丽的天使。她们挥舞着翅膀,像在昭告天下,我们是快乐且自由的。
替筱雪跑的那一次,因为等待的关系大概相隔半个小时左右。
天空暗淡了下来,太阳落山了,空气里散发着的是难以抵抗的寒冷。换上了筱雪的薄外套,我冻得打了一个喷嚏。不少女生脱下外套,做殊死的拼搏。
跑前,测试员还特意强调了不准抄近路。
可是跑的时候,有人带头,不少女生在两个转弯处就跟着抄了近路。
我内心挣扎着,最后心底闪耀着的强大“骄傲”与“清高”还是压制住了那股邪恶的蛊火,规规矩矩地沿着既定的内圈跑道匀速地跑着。
当跑到一圈半的时候,和自己同组跑步的朋友忽然从外围插入人群中,很快地意识到,是她故意少跑了一圈。
结果是14名。
如果那些在我前面的人不抄近路,那我一定在前10名。不过即使放任地让我抄近路而获得第一名,我也是不愿意的。这就是我为什么考试从来不作弊不动歪念头的原因,因为是亲身参与的,希望是亲力亲为的。
我憎恨那些凭借作弊而获得好成绩的人,准确地说应该是鄙视他们。但这与他们的成绩最终比我优秀无关,这是憎恨而不是嫉妒,因为在他们选择作弊的那一刻,在他们背叛良心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失去了和我比较的资格。我想,这样的他们在花着奖学金助学金的时候心也是虚的吧,这样的惩罚我觉得已经足够了。
我那坚持了二十二年的清高在每一次鄙视这些猥琐小人的时候,都不辱使命地派上了用场。当然,拥有真正的清高的前提是“清”,然后才能高。
可是,这一次,我也是“枪手”,便不自觉变得心虚起来。连讽刺她们都变得没有底气。
可是,在最后,我还是想要问:在这样利欲熏心的年代里,诚实还如以前那么重要吗?
正式考试的时候,能如我一样“清”的,除了筱雪,我再也不能替他人担保。因此除了能在她面前话语讥讽小人和作弊的人之外,我再也找不到对象和场所。
外界总是有传言:“沈鳅思和夏筱雪是同性恋。”对于这个传言,刚开始我还表示气愤“我呸!纯属谣言!谁说的?”
而现在,我甚至想索性承认,因为,我确实爱她,她身上有我喜欢的特质,还有寻遍了天下也寥寥无几的诚实。
这辈子挚友不多,对于挚友和闺蜜的要求也不多,但却很少有人能达到:相对的诚实和绝对的忠诚。
我就是爱筱雪,怎么了?不爱她的外表只爱她朴实的心灵怎么了?
我真想大声的宣告天下:
现在的我,除了爸妈,小璞和小豪,我最喜欢的人只有筱雪一个人。除了爸妈,对我的感情,超越了喜欢,而升华为爱的,没有。如果要提名,那只有筱雪有可能拿到提名奖。
但如果我去问她,她一定一脸嫌弃地说:“瞧你那丑样子,谁爱你呀?”
“切!就是你这个傻瓜爱我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