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苏秦所料,站在二王府门口翘首等待苏秦到来的洛意沉,确实已经发现苏秦逃了婚!
当今圣上的二儿子大婚,百官自是得捧场,所以一大早这二王府门口便跟平日里宫城门口上朝似的,乌泱乌泱的全是前来贺喜的人。
到了辰时,皇帝携着如妃亲来前来,令百官又惊又讶,想到底是受宠的皇子,前年大皇子大婚时皇帝也没亲临,只派孙长路代表他过去看了一眼,如今轮到这二儿子,皇帝竟然亲临,可见这二皇子虽然从十几岁那场大病之后就再无建树整日里只游手好闲吟诗作对,但因其母妃的宠妃身份,所以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还是无人能及的。
基于此,百官心中对洛意沉的定位,又有了重新的一番估量。
就是在这种百官捧场、皇帝母妃亲临、众皇子更是不会落下的宏伟场面里,迎亲队伍远远而来最终停在了洛意沉面前。繁冗的高声贺词之后洛意沉上前掀开了轿帘,而后众人便看见,原本伸手亲自去搀新娘子的二王爷洛意沉,慢慢直起了身子。
周围热火朝天的氛围,仿佛在那一刹那间被浇上了一层冰水冻了个结实,所有人都觉得周身的气温降了那么几分,有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那逼人窒息的压抑里,洛意沉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了两个字:“人呢?”
“哎哟……”轿内传来喜娘的一声哀嚎。
之前苏秦将喜娘拽进花轿里时,就对她下了药令她失去神识不能动弹,并且准确地计算了药效持续的时间,所以洛意沉刚掀开轿帘那一刹,喜娘身上的药效也刚刚好的,散尽失效。
她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竟然身穿新娘喜服坐在了花轿里,大惊之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连滚带爬地从轿内滚了出来,跪趴在洛意沉面前开始哭嚎:“王爷饶命啊……老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半路突然被、被人拽进了花轿内,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啊……王爷饶命啊……”
“二、二哥……发生什么事了?”离洛意沉最近的洛向离犹疑出声,刚才洛意沉脸色倏然冰冷的时候他就猜想到事情不对,如今花轿内没接出新娘反而滚出个喜娘,这难不成……
他连忙奔上前往花轿里伸头探去,果然花轿里再也空无一人新娘子果然不见踪迹,不过那坐榻上倒放了一张纸,他刚要伸手去拿,就被身侧的洛意沉拦住了身形。
“二哥……”洛向离不解看向洛意沉,示意他看向那张纸道:“那里有张纸……”
“闭嘴!”洛意沉黑眸一冷横了洛向离一眼,洛向离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后方的宅门之内,才想起今日还有父皇在这,连忙噤了声,退到一边,只静静看着洛意沉伸手将纸拿了出来。
“人我借走,不再归还!”
简单的八个字,乍一看去倒确实是张扬着浑厚大气的男人气息,但只要仔细察看,就不难看出那一别一捺间女子所独有的轻婉力道。很显
然,这是一个女子故意模仿男人的笔迹,做出的障眼法。
也就是说,单从纸条看,是有人趁乱挟持了苏秦,但其实是,苏秦自己留下了这张纸条,然后,逃了婚!
逃婚!
这两个字直接洛意沉的脸色难看到了冰寒。
他死死盯着空荡荡的花轿,里面只有刺眼的大红喜色,全无等待中的灵慧双眸可爱笑颜,他紧了紧手中的纸条,视线转向了喜娘。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花轿的?”他问道。
喜娘被洛意沉冰寒至极的声音刺激的直打哆嗦:“老、老身也、也忘记了……就……就是那……”
“滚!”洛意沉一脚将喜娘踢开,喜娘圆胖的身形翻滚中他扫到了喜服衣角的几滴新鲜泥色,他黑眸一沉,转身喊来洛七:“洛七!”
洛七虽神经大条但也察觉到事情真的大条了,所以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应声而出:“属下在!”
“有人挟持了王妃,派人从落缘河一带开始搜寻!”洛意沉沉眸看了看喜娘身上的喜服,电光火石间想起了那方西域蚕丝织成的薄透巾帕,明白了它的用途,他冷声追加道:“记住,不准放任何一人离开,不管男女!”
“是!属下这就去!”洛七利落转身跑去安排。
“二哥……”自动噤声的洛向离再度弱弱出声,他认识洛意沉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脸上会出现这种神色,他凛了凛,冒着生命危险往前伸了伸脖子,“二哥,什么叫有人挟持了二嫂?那纸上面……写着什么啊?”
洛意沉迅速将纸往掌心里一握,轻轻一个捻弄,那薄脆的纸张便化为粉末从他指缝间纷谢而出。
“没什么!”他否认道。
就目前而言,他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苏秦是主动逃婚,既然她做出了被人挟持的假象,那就将计就计依照这个假象搜捕下去。
而且有了这个“假象”,他有更充足的理由进行全城搜捕!
只是,那么狡猾的苏秦,就算全城搜捕……
洛意沉疲惫地捏了捏额角,之前的好心情全被沉重所代替。是他疏忽了,以为只在姻缘庙埋下暗卫防止她逃婚,就会万无一失。早知道应该将整个迎亲队伍都换成暗卫!
可是那样,又很容易暴露他掩藏多年的真正实力……
是不是苏秦就是算中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地选择在落缘桥离开?她倒是选的好地方,正值姻缘庙那边的暗卫心思松懈之时,而且借着水流,她可以很好地隐匿身形。他早就知道她是个聪明的姑娘,装傻只不过是一时情势所迫,所以才会对她另眼相看,哪怕是她有着丑陋的容颜。
却不曾想,她并不看重他!
在她眼里,自己不过是个牢笼,一个会困住她将来的牢笼吧?所以如此迫不及待地,脱离这个牢笼了是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抱歉了苏秦!
洛意沉微眯黑眸中的冰寒渐渐被坚定所代替,要我洛意沉放手,除非我死!我洛意沉的生命中,就没有放手这两个字!
所以游戏,我陪你玩,但是,你必须回到我身边!
转身又进行了一番布置追加了兵力,门内的众人见新郎久迎新娘不来都有些困惑,皇帝见低嗡议论声四起,便清了清嗓子对孙长路道:“长路,你去看看怎么回事?这吉时都快过了,这对新人在门口啰嗦什么呢,还不进来!”
“是!”孙长路应声而退,结果还未出门,就撞见了从外走来的洛意沉,他一惊,脱口而问:“二王爷?怎么就您一个人?二王妃娘娘呢?”
孙长路一出口,所有人都发现了洛意沉的形单影只,众人在吃惊之余你看看我看看你,只恨有皇帝在场没人敢造次,所以只能用眼神暗地里交流。
而洛意沉没有应声,直接掠过他快步行至皇帝面前,一撩大红喜袍缓缓跪下,“儿臣向父皇请罪,方才没有经过父皇同意就动用了禁卫军全城搜捕!”
“嗯?”皇帝脸色一沉,已经猜出了什么,“怎么,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是!”洛意沉直言不讳,昂藏身躯即使跪倒在地也难掩贵胄容姿,他微低着头,声音沉静道:“有人挟持了苏秦!”
简简单单一句话,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但其中的含义却是心照不宣。皇帝凝重的双目中闪过一抹阴霾,却很快地掩饰过去,只做出焦急的样子疾声吩咐道:“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查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在皇子大婚之日如此嚣张!来人,从京郊大营调过一千人马来供沉儿调遣,务必尽快寻得二王妃下落,听到没有?”
负责京郊大营的将领今日就在参加喜宴的宾客之内,闻得皇帝吩咐,连忙从宴席中飞奔而出,先是朝皇帝和洛意沉行了礼,而后又飞速起身奔出门,跨上马就朝京郊大营驰去。
原本喜气洋洋的喜宴,登时被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所代替,坐在前首的几位重臣互相交流了个眼神,认为这已是皇帝家的家事他们再在这已属不合适,所以便以大理寺卿为首,站起来欲行告辞之礼。
“皇上……”大理寺卿洪江低垂着两鬓的白发,尽量缩小自己以免触怒随时可能会爆发的龙颜,小心翼翼道:“二王妃有难,臣等也是焦急万分,不若臣等这就回去各行安排,也为二王爷尽一份力……”
“狗皇帝,受死吧!”洪江的话还未说完,人群中突然爆出厉喝声,随即有剑光刺入众人眼眸让所有人都为之一变。而那剑光最终所至,却是最前方正中央的皇帝,洛清图。
先前所有的护卫都已被洛意沉派出去寻找苏秦,而厅内的人也因苏秦被挟持的消息而陷入沉思之中,是以这声暴喝响起时,所有人的反应,都慢了那么一拍。
也就是因为这迟慢的一拍,那锋利的剑锋,眼看就要刺到皇帝洛清图的胸膛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