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震的惊了一刹,离门口最近的洛向离呆滞了片刻,终于看清了那背着光的倩影脸上,几乎占据了半张脸的骇人青痣。
苏秦!昨日被挟持的苏秦!
“啊--!”他“嗷”的一声就跳了起来,缩在宽椅中指着门口的苏秦扯着嗓子喊道:“你你你你你你是人是鬼?二哥!二哥你快过来!你快看这不是那苏家二小姐吗?她不是昨日掉入落缘河里淹死了吗?啊--!她到底是人是鬼啊!”
洛意沉一巴掌把洛向离拍的闭了嘴,同时黑眸看向苏秦,流光璀璨的墨色瞳孔中尽是浓浓不满,“你来做什么?”他低斥道。
“我?”苏秦反指了指自己,心间的怒火本就还在燃烧着,如今和洛意沉面对面,想起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她更是怒不可遏,“臣妾自是来看看王爷堂堂一个皇子,是如何欺负一个病重之人的!”
短短几句话,苏秦的身份就正式被揭开,大厅之上“嗡”的一声像炸翻了锅。
“那真的是二王妃?可她昨日不是被人挟持走了吗?”
“不可能吧,刚才六王爷不也说了,二王妃娘娘在被人挟持的途中掉进落缘河中,溺水而死了啊!听说丞相都去认了尸,确定是二王妃娘娘无疑啊!”
“那眼前这个是怎么回事?我可是听说了,那苏二小姐脸上有很大一块青痣丑陋无比,你看这个,不正是脸上有一大块青痣吗?”
“那也不对啊,你要说她脸上有一块青痣,那她还是个傻子呢!可刚才那番话有条有理,哪是一个傻子说出来的!”
“你要说这个是苏二小姐二王妃娘娘,那昨日死去的那个又是谁?”
……
一时之间整个厅堂之上都是嗡嗡的议论声,所有人都对苏秦投以好奇的目光,然而这好奇之中也有阴沉的打量,比如洛则风。
苏秦大大方方地接受了洛则风的打量,精巧下颚一昂扬声清朗道:“不错,本宫就是昨日被挟持走的,二王妃,丞相府二小姐,苏秦!”
众人的悄声议论倏地一哑,像是聒噪直叫的鸭子突然被扼住了嗓子,整个大厅都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苏秦却似没有察觉到那诡异一般,继续道:“不过本宫在被那贼人掳至普陀山一带时恰巧遇到了正在那里礼佛的楚公子,幸得楚公子的护卫相救,才得以回到王府!”
“那落缘河的尸体是……”
“本宫想,那只不过是赶了个凑巧罢了!家父昨日得知本宫被掳后一定是惊痛异常,在看见一具和本宫身形差不多又面目全非的尸体时认为那就是本宫,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吗?”
“可是……”洛向离还是很好奇,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二、二嫂啊……您之前不是……傻了的吗?”
“哦,那个啊!”苏秦嫣然一笑,面色不变地给出了早就想好的理由:“楚公子的护卫与那些贼人打斗时本宫意外从马车上摔落了下来,正好撞到了头部,也不知是不是这
个原因,醒来之后就好了!”
“还、还可以这样?”洛向离目瞪口呆,下意识地看向范林,范林见状连忙站了起来,略一思忖道:“想来二王妃娘娘之前之所以出现痴傻症状也是因为头部受创有淤血积在了脑中,这一撞正好将那淤血撞开了,所以不再痴傻,这不足为奇!”
原来如此!
众臣皆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却又对苏秦刚才的话做出了疑问,“二王妃娘娘刚才说要……要替楚公子尝毒?”
“是!”苏秦看了楚沐非一眼,虽然那双黑眸空洞无神,她却依然从中看出了其中的震惊--没办法,事先两人并没有接触过,所以有些谎言只能她自导自演,好在楚沐非也没作声,并没有当中揭穿她。
“楚公子是本宫的救命恩人,若无楚公子出手相救,本宫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眼下救命恩人病重之际却仍要亲自尝毒,本宫岂有坐视不理之理?”苏秦笑了笑,那笑容明眸皓齿浅笑妍妍,让人觉得她身上似乎有一种异样的光环,即使脸上有很大一块青痣,仍能让人眼前一亮。只见她反指着自己道:“是不是只要本宫左臂上出现了红点,这事就跟楚公子无关,楚公子就可以回家了?”
“苏秦!”从苏秦出现后就一直阴沉着脸的洛意沉蓦地出声,他一把将苏秦拽到了自己跟前,捏着她胳膊的大掌手背因为某种近似于隐怒的情绪而青筋四起:“你闹够了没有?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滚回去!”
毫不客气的斥责,让众人禁不住猜测这被皇上硬生生凑在一起的夫妇似乎感情并不深笃,那方苏秦也被洛意沉气的发抖,一个用力甩开了钳住她的大手,头一昂毫不退让道:“王爷,臣妾方才说了,这楚公子是臣妾的恩人,所以今日这事,臣妾管定了!”
她一定要管,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随时都会晕死过去的人,因洛意沉的一句话就要担起明明和自己无关的责任,皇家圣地又怎样?仗着这皇权,就可以任意欺负人了吗?
前世的苏秦并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只不过是因为一位有财有势之人看中了孤儿院的地想在那里开发个小区,所以他们孤儿院一百多口人就必须在三天之内搬离那个地方。
三天,而且这一百多口人里面有大半都是残疾,他们去哪里找能收容他们的地方?院长哭诉无门,最后无法只能跪在那有钱人门前磕头求他宽恕几天,可那有钱人就是仗着他有钱有势拒不相让,院长在雨中跪了足足十个小时,最后因为突发性心肌梗塞,倒在雨水中再也没有醒来!
苏秦永远记得,院长那倒在雨水中僵硬的身子,和瞪的大大的,死不瞑目的双眼。
那是她视若母亲的院长啊,所以她才会如此暴怒,怒的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当年她没有救起院长,如今她就一定要救楚沐非!
“王爷,臣妾再说一遍,今日这事臣妾管定了,所以麻烦王爷,让个道!”
“管、定、了?”洛意沉低低重复着这三个字,
眼底的怒芒终于再也遮掩不住,如利刺般暴射而出:“你一定要管是不是?”
“不错!”
“好!好!好!”洛意沉连说了三个“好”字,眼底的阴沉似是夏季席卷南方边城的暴风骤雨,只一道厉芒,便可将这天地彻底毁灭:“本王真是娶了个好王妃!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嗬,他还有理了?苏秦被怒火烧的完全失去了判断的理智,只依着心里所想道:“臣妾也没想到,臣妾嫁的是一个如此丧心病狂如此不择手段连一个病重之人都不放过的虚伪男人!这事本来就和楚家无关,王爷凭什么要将楚沐非牵扯进来?”
“唔,二嫂可不能这么说!”不远处的洛则风阴恻恻开腔道:“在二嫂来之前二哥已经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了,所以这事只能和楚公子有关系!再说了,二哥怎么会舍得让自己试药,对不对?”
“四弟!”洛意沉满是盛怒的黑眸看了洛则风一眼,“若你不想被二哥赶出去从此再也不得踏入二王府半步,从现在起,就给我闭嘴!”
“哟,二哥,你这是……”
“怎么,莫不是四弟说中了王爷的心事,所以王爷心虚了?”洛则风刚要反驳,苏秦就嘲讽出声,她灵动的眼神像一只父母都被猎人杀死的小兽,而洛意沉就是那个猎人,“王爷,这事不过很简单,只需要一个试毒的人主动站出来试毒,替父皇确定他所中之毒也好让太医院赶紧想办法罢了,是谁试不都一样吗?”
“好……”洛意沉再次说了一个“好”字。
他的声音较之前平静了许多,但黑沉冷然的眸底却似结了一层碎冰,那低醇的嗓音每吐出一个字,就好似在冰寒中绽出了粒粒冰渣,:“既然王妃如此体恤恩人,本王岂有不成全之理……”
那慢慢低下去的声音低到不能再低时,陡然一个拔高变成了怒到极致的暴喝:“你们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没听到王妃娘娘说什么吗?还不赶紧把茶水端给二王妃,让她尝毒?她不是要替楚公子尝毒吗?那就让她尝个够!本王倒要看看,她准备怎么报这份恩!”
那碗茶水很快就被端到了苏秦跟前。
一直默不作声的楚沐非叹了口气,他空茫的眼睛向苏秦的方向“看”了一眼,温润的俊颜上透着他惯有的冷漠疏离道:“草民谢过王妃好意,不过尝毒一事,还是由草民……”
“楚公子何必客气!”楚沐非还未说完,洛意沉就狠狠打断了他,冷凝的声音中冰渣越来越盛,他转向苏秦,缓缓开口催促道:“王妃,你还在等什么?”
苏秦冷声一哼,也不说话,径自端起那茶水一个仰头,半茶盏茶水便饮入口中。
苦涩的过夜茶水,味道并不好闻,苏秦皱眉忍耐着那苦涩正要将那茶水咽下去,就被斜空递来的一股大力给拽到了一冰冷怀中。
惊愕中,有薄凉的唇瓣覆住她的双唇滑入温软长舌,她还来不及呼吸,口中的茶水便被那长舌一扫而光,尽数吮了个干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