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微亮,江家父女和洛桑梓已经到了江南了。
这一走已经好些天了呢,浸月突然觉得就这么回来也好,只是,爹说的要娶亲的事情,让她很不解,爹要娶的女子到底是谁呢?
叫了三顶轿子,不一会就到了江府,天,亮了。
那几个慕容泓的眼线,在怡红院的温柔乡里醉生梦死,都不知道他们监视的人早就跑到江那边去了,问了老鸨才知道早就走了,大呼不妙,回到洛府,只见叶氏夫妇刚好要离开洛府,却不见了江家父女,看来是连夜走了,忙的赶紧回去向慕容泓报告。
“皇上,我们,没用,让江云天父女跑了。”几个人领头的那个战战兢兢地说。
“跑了,能跑到哪里去,莫不是也去了西疆追叶荻去了?”
“属下立即去查明。”
“不用了。”慕容泓展开手中的信,刚刚收到的秦昭传来的消息。此时的叶荻感染了风寒,在寒城医病呢,目前倒是没有其他的异常。慕容泓是非常了解他的老朋友的,他不会这么轻率的逃掉,除非他确实,有他想要做的事情。
现在的慕容泓,反而更加担心自己的儿子云阴,自从知道了锦时怀了他的孩子,整个人就愈加的情绪化了,让他这个时候娶江浸月,他怕是死都不肯了,他甚至连他一直看重的皇位都可以放弃了。看来镜国的男人,还是真是抵挡不住钟离国的女人们啊。
“朕决定去江南举行阴儿的大婚,我们即刻就起程吧,去江南江府。”慕容泓即刻做了决定,江云天还能去哪里呢。
江家。
回到自己家,浸月反而更加惊奇了,所有人都好像知道了爹大婚的消息,只有自己最后被告知。大红灯笼已经高高挂起,大门上,爹的房门上也贴上了喜字,这一向死气沉沉的江府,变的如此的喜庆世俗,让人陌生。
浸月有点气了。
“浸月,你爹真是风流啊。”洛桑梓偏还在这个时候不识时务的说这种话。“在凤凰城知道怡红院的水道,偷偷跑回来成亲,真是。”
还没说完,他发现浸月愠怒地瞪着自己,只好闭嘴了。
正在这时,从内院走出来一个老妇人,面相和善。“老爷,您回来啦,夫人正在休息呢。”
这老妇人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她应该不是江府的下人才对,从来没有见过,还口口声声夫人夫人的,这还没有登堂入室呢,就摆起架子来了。浸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火气,就是对这件事情不满的很,以前一直希望爹有个伴,可是当爹真的要续弦的时候,又这么怨爹对娘不忠贞,怨爹抛下自己。
“严妈,你在哪里啊。”一个很温柔无助的女声从屋内传来。
“诶,夫人,我就来。”严妈赶紧地跑进房中。
浸月正准备带着洛桑梓去安置下来,脚步却不能移动了,从房中走出来的女子让所有人都惊诧了,包括不知所以然的洛桑梓。
因为,她太美了,而且,她长的太像夏锦时了,或者应该这么说,是夏锦时和浸月都长的有点像她,因为这个女子约摸有三十多岁的样子。浸月甚至就要脱口叫出娘,虽然她从来没见过纨素,但是有种感觉,在骨血中,指引着你。
那女子倒没有被这几个的架势吓住,更确切的说,她根本
看不见,她的眼睛大而无神,她是瞎的,表情单纯,仿佛自己马上就要为人妻,而且依她的年纪,做浸月的娘,还是年轻了些。浸月不免有些失落。
“浸月,这就是爹要娶的女人,芸娘。”江云天不顾浸月的疑惑直接介绍道。
“你是我的夫君么,严妈告诉我,我就要嫁人了。”那女子超乎年纪的天真地说。
“是啊,我就是你的夫君,芸儿。”说完就去牵那女子,一点也不顾忌晚辈。
“你爹还真是性情中人。”洛桑梓还不忘逗逗浸月。
“小姐,老奴做了桌好菜,就等小姐回来呢。”那严妈看浸月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但是浸月感觉得到,这唤作严妈的人,对自己不仅是没有恶意的,反而有种疼爱的意味,仿佛很熟知了似的。
“那太好了,我都快饿死了,在江上摇来摇去的,胃里面真不舒服。”洛桑梓咋咋呼呼地跑到饭厅,等待开饭。
而与此番江南美景不同的是,通往西疆路上的叶荻,正在煎熬着。
水土不服,加上感染风寒,秦昭他们已经在寒城逗留了两天了,可是大夫们都拿叶荻束手无策。其实就让他自生自灭也罢,反正发配边疆一世不能回中原和赐死也没什么两样,还可以早点回去交差。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秦昭不能像从前那样冷酷无情的办事,他想救他,他不想让他死。所以已经飞鸽传信给皇上报告最新情况了,病危,这两个字的分量,实在是太大了。慕容泓回信让他好好医治叶荻,最终把他送到西疆凉城便可,皇上竟也有这份仁慈之心,秦昭时常搞不懂慕容泓,他想让叶荻死,可是回回都手下留情,他发配叶荻到边疆,又不肯怠慢他。费解费解啊。
“秦兄,你们回去吧,这寒城太冷了,我怕我没有性命,还连累了诸位弟兄。”几日的陪伴,大家都以兄弟相称了。
“叶荻,你是我朝廷要犯,我不把你押到凉城,我是绝不会走的。”秦昭嘴硬。
“呵呵,咳咳。”叶荻想笑出来,却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那个一直背对着抓药的大夫转过身来说,“这位官爷,这位小兄弟的命,要救也不是没有方法。”
“你说。”
“十里之外,有一个凉家谷,凉家谷中有一神医,专治疗这疑难杂症,可是不轻易露面,不过我想官爷去请他医治的话,他不会不给面子的。”
“好,那我们现在就起程去那里。”秦昭觉得有了希望,就吩咐手下将叶荻抬上了马车,前往那凉家谷。
叶荻此刻已经昏睡过去,梦里看到浸月穿着火红的嫁衣,却是流着泪看着自己,不觉在梦中呼唤起浸月的名字,他的声音那么低沉沙哑而绝望。
而此时真正穿着红色嫁衣是那个酷似纨素的芸娘。
这是个真正很家庭的喜宴,没有任何闲人,只有浸月,洛桑梓,严妈,还有那一对新人,严妈坐在长辈的席位上,江云天也对她毕恭毕敬的,与其说毕恭毕敬,不如说是感激吧。
这么多年了呢。严妈眼睛都笑弯了,夫人,你真是好命啊,这江老爷,守了你这么多年,回过头来,还是要娶你呢,虽然你现在什么都忘了,可是,老奴忘不了啊。要是你的眼睛没有瞎的话,你可以看看你的女儿,她就在这里呢,长
成了标致的大姑娘了呢。
浸月看不得这场面,跑出去了,洛桑梓也跟着跑了出去,他从来没有见过浸月这样激动的样子,她跑到桦林里去了,桦林深处,有娘的坟茔。
浸月跌坐在地上,对着从来没有见过的娘的坟茔,失神落魄的。她其实是有点开心的,不过这也正是自己不能原谅自己的。从小就觉得娘是为自己而死的,现在她居然对爹续弦还觉得开心,他们的开心,自己的幸福都是用娘的牺牲换来的,我有什么资格快乐。
“浸月,你怎么了啊?”洛桑梓追过来,一脸无辜地看着浸月,本想吃顿高兴的喜宴,又被搅和了,想想自己自从认识了这群有故事的人,每次吃饭都提心吊胆的,没了吃饭的乐趣。
浸月不搭理他,只顾着发呆了。
“干嘛这样啊,你是不是气你爹自己有的娶妻,耽误了你的婚期啊,也不用这么小气嘛。”洛桑梓充分发挥自己的插科打诨的功力,不过这回浸月有点言不由衷的笑了。
“我们回去吧,别让爹担心了。”浸月就往回走了。
“好嘞,可以吃好吃的咯。”
晚上总睡不安生,一个月没睡自己的床,竟然有点不习惯了,想起那夜的缠绵,不觉地脸就红了。起身喝水,都抓不稳水杯,跌落在地上瓷杯,发出清脆的声响,弯腰去捡,怕扎了手,却又像预料中的那样,果然扎到了手,血流下来竟然没有一点感觉,还是爬上床睡吧。
是刺眼的阳光把浸月和洛桑梓唤醒的,看来果然是太累了,竟一觉睡到现在了,江府里安静的出奇。
“浸月,不好啦,你爹走了。”洛桑梓慌张地跑过来。
“什么?”
“我路过你爹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东西都带走了。”
“你别疯了,我爹昨日刚办完喜事,自然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
“可是是真的空了啊。”洛桑梓把她拉到江云天的房里。
果真是很空荡呢。
桌上还有一封信。
“月儿,为父和你后娘走了,你不必找我,你尽快和洛桑梓去西疆找叶荻罢,江南也不宜再久留了。”
江云天真的走了。爹竟然抛下自己走了。
“周管家,我爹走了多久了。”
“小姐,小的也不知道,今天早上起的时候,就没瞧见老爷了。”
几个大活人,一夜之间就消失了,可是爹的话,让她醒悟过来,“去西疆找叶荻”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好啊,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洛桑梓说风就是雨,想想大漠风光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好的,我们去市场雇辆马车。”浸月竟然也同意了这个决定。
“你待在家里就好了,我去雇车,待会回来接你。”
“不行,我们一起去,现在就离开,不然,我们就走不了了。”浸月目光坚定。洛桑梓知道,浸月回来了。
她有种感觉,慕容泓就快要来了。
而秦昭一行人也终于到达了所谓的凉家谷。
宿命的凉家谷。
叶荻已经昏睡了半天了,他仿佛能看到娘在朝自己招手,看到梦里的熊熊火光。
梦与醒之间,生与死的边缘。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