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燕站在人群外,望着备受瞩目的纪牡丹和小心护着她的沈逍言,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有心想要纪牡丹出丑,却不想上天偏偏不让她如愿,她有心想要获得沈逍言的心,却也不能如愿。
一切她想要得到的东西,这么多年费尽了心力都得不到,可是纪牡丹,短短几日时间不费吹灰之力便轻而易举地都得到了。
柳如燕抬头望天,上天有时候真的很不公平,尤其是对她柳如燕。
想到这里,柳如燕两行清泪顺着姣好的面颊悄悄滑落,从刚出眼眶的温热到滴落时已变得冰冷,一直冷到了心底。这么多年,连一个能替她擦去泪水的人都没有,更何况是能够温暖她的心的人。
柳如燕越想越觉得委屈,最后又看了一眼小心护着纪牡丹的沈逍言,然后迅速地转过身,提着裙摆朝着湖边跑去,一众丫鬟随从在她身后惊呼着追去。
纪牡丹和沈逍言听见声音也往那边看,纪牡丹依稀记得自己方才急着救人的时候撞到过一名女子,好像就是正是往湖边跑的柳如燕,就拨开人群跟了过去。
沈逍言自然是纪牡丹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众百姓们见没自己什么事也就各忙各的去了,柳如燕那边怎么样,他们没心思去关心,反正她刁蛮任性惯了,这次指不定又在耍什么脾气,过了这一阵子也就好了,大家都见惯不怪了。
“走开,都走,别跟着我!”柳如燕转过身,对着一众随从嘶吼,随从们面面相觑,只得听话地离开。
柳如燕也并不是想不开要跳湖,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支开了一脸紧张的丫鬟和随从们,一个人在湖边的空地上坐下。风吹在身上有些微的凉意,就如同她现在的心,凉了个彻底,泪水更加止不住,哗啦啦地往下流。
一只白皙的小手抓着粉色的小手帕递到她跟前,她下意识抬头看,就见纪牡丹满脸关切地站在她身边,思及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柳如燕赶紧低下头,将脸埋在臂弯里,不教人看见。
纪牡丹见她一个人哭得伤心,心下难过,索性也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还对沈逍言招了招手,示意他去一边等着。
“姑娘为何哭得这般伤心?”纪牡丹望着湖面,轻柔地问柳如燕。
柳如燕把自己
的脸藏好,心底说“谁要你假惺惺地来安慰我”,嘴上却不由自主地开口说道:“我想要的,都得不到,你说我是不是该伤心?”
因为刚刚哭过,柳如燕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纪牡丹听着更觉心疼,强行拉起柳如燕,用手帕细心地帮她把眼泪都擦干,又才开口:“姑娘可知一切皆有命数,是你的,就是你的,你赶也赶不走,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争也争不来。”
柳如燕呆呆地看着纪牡丹恬静的小脸,一时间似乎明白了沈逍言为什么对她情有独钟,光是那份看淡一切的气魄,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不过柳如燕并没有因此而觉得自己对纪牡丹的敌意减少了哪怕一星半点,因为只有什么都有的人,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如果她纪牡丹什么都没有,没有出神入化的医术,没有沈逍言的爱慕,没有与生俱来的好运气,她又怎么能有这么豁达的心境?因为她什么都有,所以不用争,而她……
柳如燕惨淡一笑,开口说道:“命这个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我要的东西他不给我我偏要,抢也抢过来。”
纪牡丹摇了摇头,拉过柳如燕的手握在手中,眼含同情:“可是你不快乐,何必执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何必去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越是执着不肯放过自己,你就越是难过,让自己活得好一点,不好吗?”
“你不会懂。”柳如燕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任由纪牡丹握着自己的手,又往湖堤边缘挪了挪,“你知道吗,我很讨厌你。”
纪牡丹听见柳如燕说讨厌她,愣住了,除了自己救人心切时不小心撞到过她之外,纪牡丹实在想不出自己和眼前的女子还有什么交集能让她讨厌她,“姑娘说笑吧,我与你素不相识,何来讨厌一说?”
“你不用知道为什么,你只要记得,我讨厌你,很讨厌。”柳如燕面含笑意,反手握住纪牡丹的手,“讨厌得,恨不得你去死。”
纪牡丹一听这话心中一激灵,就像抽回手,却不想;柳如燕并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越抓越紧。
“姑娘这是干什么,被我握着手这般不自在么,教我好生伤心啊。”柳如燕低头侧目做伤心状,紧抓着纪牡丹的手却猛地一松,纪牡丹没站稳,一个踉跄便朝着湖面倒去。
“哎
呀,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柳如燕装作不知所措在湖堤边大声喊叫,一双眼睛却幸灾乐祸地望着在湖里挣扎的纪牡丹。
纪牡丹自小就是旱鸭,遇到水就慌了神,在湖里胡乱挣扎已经呛了好几口水,难受至极。
就在不远处的沈逍言看见纪牡丹落水的第一时间便冲了过来,正脱了外衫准备跳下去救纪牡丹,柳如燕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沈公子身子娇贵,这湖水甚凉,还是等一下他们过来了去救那位姑娘吧。”说着,还一指正在往这边赶的几个壮汉。
沈逍言不耐烦地回头瞥了一眼柳如燕,眼神冰冷,柳如燕心底一颤,抓着沈逍言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沈逍言感觉她的手一松就把她往旁边推了一下,匆匆跳入湖水中朝着纪牡丹游去。
正值秋凉,湖水冰冷入骨,沈逍言跳下湖中就冻得全身一激灵,抓住纪牡丹的时候下意识看她的脸,发现已经冻得紫红。纪牡丹软趴趴地靠在沈逍言身上,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沈逍言只觉得心里似乎是有万把利刃在割,疼得不能自己。
沈逍言好不容易将纪牡丹拖上了岸,拍了拍她的脸发现没反应,又趴在她胸口听了听才松了口气,还好有心跳。
这时走过来一个人,正是之前被纪牡丹所救的杜郎中。他摆手示意沈逍言将纪牡丹放平,然后双手叠加放在纪牡丹胸前,一按,纪牡丹嘴里吐出一口水,再一按,纪牡丹又吐出一口水,如此几次之后,纪牡丹才幽幽醒了过来。
“牡丹,你怎么样?”沈逍言见纪牡丹醒了,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一把抱过她搂在怀里,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又出了什么事。
“我没事,好冷。”纪牡丹往沈逍言怀里缩了缩,除了浑身无力又很冷之外,再没有别的感觉。
沈逍言想把自己的衣衫脱下来给纪牡丹,一低头才想起来自己也是浑身湿透,索性抱起纪牡丹就往沈府冲去,全然不顾整条街上众百姓诧异的目光。
这边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先前闻声赶来的几位壮汉没能赶上就纪牡丹,倒是救了一时脚滑摔进湖边淤泥里的柳如燕。
只是比起纪牡丹从湖里出来的娇弱,柳如燕现在满身黑泥的样子显得滑稽极了。看见的人们虽然已经极力忍笑,还是没能忍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