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咒语显灵
狠狠地瞪了众太医们一眼,皇帝既急又忧更怒地说:“你们这般蠢材,多少年了,凤儿的病在你们的手上怎的就没有一丝儿起色?年年秋风一起就犯,你们不知道她就喜欢秋天吗?就不能把她医得好好的,在秋色下与秋风一块儿乐呵乐呵吗?”
首医挺委屈地说:“凤儿的病是从胎里就带来的,再加之先天的身子就弱弱的,多补一分便过,少补一分便虚……”
皇帝重重地顿了一脚,打断他的话说:“那就不能恰恰的吗?”
首医惶惑地说:“皇上,这世上唯有这恰恰的最难掌握也最难伺候。就拿这眼前的秋天来说吧,哪一天的秋色是整个秋天最恰巧最适宜的呢?凤儿的喘病本身就得自她母亲的体弱……”
皇帝再次打断他,这次面上更阴沉了,说:“你无须再狡辩了。一说到她这病,你就往她娘身上扯。你难道就不知道朕最不待见你说到她的娘吗?从此以后,你也忘了你是她的娘舅罢!”
首医便道:“小的谨遵圣旨。但皇上,你也该知道,这世上除了皇上你,我是她最亲的亲人了,我不想她的身体好好的吗?我不想她去和秋风耍吗?我也是最喜秋天的。”
怒喝一声“大胆”,皇帝指向他的额头说:“你也配和凤儿并驾齐驱,她喜秋天和你喜的秋天可同日而语吗?
皇帝整起歪理来,谁敢多犟一句嘴,任凭你是他的妻弟,整死你不过翘起根小指尖儿的事儿,何况你那姐早殁了。
深垂下一颗脑袋,首医自认倒霉地说:“请皇上恕罪,小的再不敢妄言了。”
皇帝叹了叹道:“你可知朕为何独独喜欢凤儿吗?孱孱弱弱的一个可人儿,一生下地就没了娘,平日里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只得一个秋天与她作伴,这应该是一个恰值青春韶华的一个女孩儿的活法吗?可怜见她,病得这番的,身边竟没得一个可心的人儿!”
难得听见皇帝说出这番具有人情味的言语来,首医的眼泪都快落了。皇帝又叹了声说:“你们且都散了吧,朕想一个人立在这秋风下,看看这秋天究竟有哪一点儿让凤儿说得这般儿的好。”
皇帝在园子里转了一小圈儿,对着满眼败色喃喃自语地说:“我就闹不明白了,这枯叶败草的有哪点儿好?”
扭头见首监一双眼在装模作样地往池塘那边瞧着,便问了声:“嗨,你说这满塘的枯荷死水有什么好看的?”
首监只得顺着他的话说:“回皇下,是不好看,可长了对眼睛总得有点儿东西可看才不白睁着呀!”
皇帝被他逗得一乐,却又一下沉了脸问:“大皇子如今到了哪儿了?”
首监忙道:“得加急快报,就在这一两日回了。”
皇帝责道:“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说?”
首监退一步垂首道:“你刚才一直替凤儿公主心忧着,奴才就想挨一会儿省得遭骂。”
皇帝一笑道:“你倒会替自己省心。我问你,那传说中麒麟的胚胎真地能让朕永葆青春长生不老吗?”
首监道:“既为传说,那肯定是有一定根据的。”
皇帝一甩手斥道:“屁话!那道士的不老丹丸还是真真的呢,管用吗?不过,麒麟是神物,或许是真的不定呢!”
说罢,他无限期待地负手向天。
秋日里的一轮残阳,正疲倦已极地在西方天际懒懒地堕下去,行人车马往来稀疏的官道上,行进着一支同样疲惫至极混乱不堪的官军马队,马上的官兵连抽打马匹的鞭子都懒得挥了。
躺在一乘大轿里的首将,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与他来时的威猛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他略抬起头看了眼稀稀拉拉前进中的马队,眉头一拧发出一声叹息。出发时达上万人的队伍,眼下已不足千人。他强撑着对身边的侯参将道:“让大家打起精神来,还有几个时辰就要到皇城了,别让人小瞧了。”
侯参将正要发令,却被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的大皇子阻止了,让队伍先歇下,他有事同首将商量。
贵为大皇子,竟然对一名大将军用上“商量”二字,足见事情的重要性。
大皇子的马车和首将的轿子并排在了官道旁的小树林里,从人们全都退向了一边。大皇子从马车上下来,猛一看他很明显地憔悴了许多,睁着的一双眼睛黯然无神。
他走到轿旁,对正欲抬起身子的首将挥了挥手说:“你已经成这副样子了,一概虚礼能免则免了罢。感觉上怎么样了?”
首将无比感动地说:“谢大皇子关爱。卑职心里就像有把刀在搅着。”
大皇子沉沉一叹说:“看来麒麟咒语确实在我和你身上显灵了。我的眼睛也愈来愈看不清物儿了。所以我想,该怎么处置那个历经千辛万苦死了九千余名官兵得之不易的东西。”
首将大惊道:“大皇子,小的听不懂你的意思!”
大皇子道:“你懂的。只是不敢。一怕不好向父皇交代,二怕因此丢职丢命。”
首将坦承道:“下官一向不敢迕逆皇上的旨意。但是,我认为大皇子你是多虑了。何来麒麟咒语?完全是那老不死的在胡诌。”
大皇子道:“那你我目前的状况如何解释?”
首将道:“下官不敢说。”
大皇子摇摇头宽容地说:“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但说无妨。”
首将道:“依那老家伙说的,何为大贪?何又为小贪?在下能大得过大皇子吗?何况我等是奉命行事,又何来贪欲之说?再说了,以大皇子你的宅心仁厚,对这世间万物又何曾有着一丝丝的贪欲?”
大皇子长思未语。
首将进而道:“大皇子,或许只是某种巧合罢了。若皇上见了我等损兵折将之师,更兼失了麒麟之胎,其震怒可想而知。在下一条小命倒也罢了,但若因此而影响了大皇子你日后的太子之位,那才是大不该的得不偿失了呀!”
大皇子略烦躁地说:“目前这些都是次等的。一旦麒麟之咒果真灵验,那将是社稷之大不幸,这一层我不得不考虑。”
首将道:“大皇子若如此认为,在下就无话可说了,毕竟那所谓的麒麟咒语出自一乡下老者之口。”
大皇子挥了挥手上的马鞭阻止了他,说:“你容我好好想想。今晚就在城外将息一夜,明日进城也像个样子。”
翌日上午,皇帝正在朝上理事,首席传令官大喜地奔进宫中,传大皇子、首将凯旋而归。
皇帝大喜,即令速速进殿。
首传却道:“大皇子恳请私下觐见皇上。”
皇帝不由异道:“既是凯旋而归,正好在百官面前一展风采,有何见不得人的?传朕的旨意,宣大皇子和首将即刻上朝。”
过了好一会儿,在皇帝和百官的急切期待下,殿外跌跌撞撞地走进两个衣衫褴褛的人来,惊得皇帝龙颜大变百官面面相觑:哪里来的两个要饭的叫花子!
好在从颜面上依稀可看出正是大皇子和首将二人。
但见大皇子的一张俊面,因一双眼眯着而扭曲得五官变了形状,而首将一脸的威猛,丧失殆尽几近奄奄一息。
二人推开左右搀扶着的皇城侍卫,神情悲肃地仆身而跪,声音嘶哑地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不耐地挥手道:“快快免礼,尔等怎生弄得如此这般狼狈模样?”
大皇子双手捧着一个桃般大小乌红色的玉状圆物儿,悲悲凄凄地说:“父皇,为了这件物儿,孩儿等吃尽万般的苦才得着哇!”
皇帝异道:“这就是传说中麒麟的胎儿?怎地一些儿也不像?又怎地让尔等吃尽这般的苦头,弄得一些儿人样都没了!”
大皇子戚戚地说:“父皇,让孩儿如何向你说起!其中的曲折跌宕千辛万苦一时间哪里道得完。所幸不辱使命,取得这稀罕物儿,还请父皇过目。”
皇帝把那玉状物儿托在手中审视良久,惊疑地问:“这竟然会是那麒麟的胎儿?怎生这般硬硬地像那核桃哇!孩儿,你确定?”
首将或许因皇帝太没把他当回事儿,这时插上一句嘴道:“皇上,真真切切是在下从那母麒麟的肚儿里取出来的。”
皇帝把那物件在龙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阵阵脆响,一张脸即刻沉了下去,喝道:“有这般硬得比过石头的胚胎吗?大皇子年弱不识得,你难道是吃屎长大的,竟然拿这等混账东西糊弄朕?!”
首将忙分辩道:“皇上,为了这件物儿,在下的一条命眼看就没了,怎的敢欺君罔上,还望皇上明鉴!”
皇帝愤然将手中物掷于首将面前的地儿上,怒极拍案道:“明鉴个屁!生生一块破石头,你却拿它当宝来敷衍朕欺骗朕,快快拖下去斩了!”
还未及人上前来拖走首将,这宫中所有人的目光全被皇帝扔在地上的那物儿给慑定住了。
但见那被扔在地上的玉状物在半空跳了几下之后滚动了一瞬,停下的刹那,似被触动了里面的某个机关,蓦地迸射出一道极耀眼的光来,炫得所有人不由紧闭了双眼。殿上大多数的大臣,有的感觉着眼睛有的感觉着心传来股针扎般的痛,一个个不由嚎起丧来。但蹊跷的是,这股痛劲很快便过去了,再睁开眼来去看那物儿,却仍好好地卧在那儿,静静地纹丝儿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