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转死光

145 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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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山雨欲来

林蕊和衣依为赎麒麟丹予人带来失明之罪开办的复明班,于第二天便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第一批人均感眼前物清晰了不少。当天从眼科医院赶来的第二批人基本囊括了那晚受害之人,这令林蕊大松了一口气。

领第二批人来此的印度国医生欣闻第一批人的疗效后,大感惊异。虽然他们来自佛教大国,但现代医学理念根植于心,对林蕊所谓的民间高人奇异医术的解释根本不予采信。经他们仔细观察,所谓高人即被患者围在当中的老妇是乔装打扮的,脸上似皱纹满布,但项下却是一片如凝脂般的肌肤。

这概因经长久打坐引发困顿的衣依打呵欠时,抻了细长的脖子不小心暴露了项下的皮肤所致。

印度国医生问林蕊:“这个大夫多大年龄了?”

林蕊闪烁其辞地说:“大概有七八十岁了吧。”

印度国医生用本国语言嘀咕了一句,只怕是七八岁吧。可惜林蕊听不懂印度国语,否则此时的她若有所警觉,也不会生出日后诸般事端来。

但她下午对一位男子的不期而至,则表现出了极高的警觉性。

来者几乎与圈中的“衣依”一般老的年龄,至少有七十高龄了。他一走进屋,便盘膝静坐一隅,如果他不是左顾右盼四处打量,林蕊也不会产生怀疑。当他的目光最终紧盯在衣依身上时,林蕊顿觉不对劲,他的眼睛应该没毛病。

其他人虽也是睁眼瞎,一对眼睛对外界却毫无反应,而这人的一双眼虽时或掩饰,然时或的炯炯有神像鹰眼般锐利。

林蕊的脑海里立刻闪现出日前在新世界百货的一幕,在场者几乎全是年轻人,间或夹杂有三几位中年男女,但若掺杂有一位古稀老者,会相当醒目且令人过目难忘。林蕊确信,当时绝无这样一位老者在场,那么这名伪瞎眼者到此何为?

这时,她的耳边响起尔非临行前叮嘱过她的一句话,一定要警惕不良企图者接近麒麟丹。

此时的衣依身藏麒麟丹,而这位老者却紧盯着她在瞧,在瞧她什么呢?年轻?漂亮?恐怕心虽蠢蠢,力却不逮罢。

林蕊悄然起身,去屋外打探一番,并未发现可疑之人,心稍宽。此时若贸然宣布治疗告一段落,不仅会引起患者的不满,更会遭致这不明老者的猜疑和联想,因为林蕊已然确信,他是来刺探某方面的消息的。

麒麟丹早已引起某些人的注意并觊觎,辛恬和伊倍原租处曾两度闯入不速之客即是明证。

剩下的时间对于林蕊简直就是一种难熬的折磨,又惟恐对此毫无防范的衣依待会儿露出端倪来。

蓦然,老者身形一动,迟疑片刻,起身走出室外。

林蕊隐下身子去看,老者避于无人处接听一个电话。电话持续了约十分钟,老者似有些不舍地往这边瞧了数眼,仿佛忍痛般匆匆离去。

老者当郝金是也。

新世界百货惊现刺瞎人眼闪光的消息,他是从某报上得知的。有好事者把这个消息捅给了报社,报社当市井奇闻登载了。郝金当即去了小伍曾就医的眼科医院,谎称自己当晚在场目睹了那道闪光,欲一探究竟。

到达林蕊的康复班后,他一看屋中央的老妇即知为人所装扮。深谙医理的他自然不信如此装神弄鬼便可治愈眼疾,于是沉下心来欲破解内中奥秘。

但一个电话打乱了他的部署。老三告诉他,被其囚禁的康乐已处于奄奄一息状态,该如何处置。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也不是时候,郝金一时委决难断。直觉告诉他,康乐的生或死对他有着某种利用价值,只是尚未达水到渠成一步。

他原来的设想是在某个恰当时机,将康乐的心脏作为敲门砖接近驷正,利用他急欲获知麒麟丹秘密的心态,以及能接近尔非衣依一干人的有利条件,寻机将麒麟丹攫为己有。

可到目前为止,郝金并未觅得一个接近驷正的机会,而康乐却已濒临死亡。

郝金匆忙赶到老三囚禁康乐之处,亲眼目睹康乐的现状后,老三所言非虚。康乐嘴里吐出的血已呈乌黑色,口不能言,已处于弥留状态。

郝金苦思良久,决定走一步险棋,迫驷正入彀。

此时的驷正在他的阳台上躺在一把休闲椅上作闭目养神状。上午,他也看过报上登载的有关报道,消息所指钢管舞女郎显而易见正是林蕊。他不明白林蕊何以会把麒麟丹带到公众场合,更不明白麒麟丹又何以会发出那道闪光伤了众人的眼睛。在此之前,虽有多人遭受了这道巨光,身体的反应却发生在心脏上。经他调查了解,这些人均为稀有姓氏,是与祖传的一二三四姓氏相关的人。

新世界百货所受伤害之人皆为旁姓,奇怪的是均伤到眼睛,且到目前为止,心脏病医院尚未接获一名遭闪电攻击的患者。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驷正想破脑壳也不得其解。在他的安排下,孙敏曾两次去看过麒麟丹,并未受到任何的伤害,就如同林蕊和辛恬,仿佛天生具有抗拒麒麟丹闪电的能量般。

驷正曾为自己利用孙敏的单纯而不耻,但他是以查探林蕊和辛恬为何未受麒麟丹伤害为前提的,否则这人也太龌龊了。然而,他难道就没想过,利用一个姑娘的感情更其卑劣!

房间里响起电话铃声,应该是孙敏的,可驷正这会儿的心情不想接任何电话,但铃声响得不眠不休,同样令人心烦。孙敏从不这样,她会过一段时间再打来,的确是个颇解人意的好姑娘。

驷正一拿起电话,对方便说:“是驷正教授吗?我想请您出趟诊。”

驷正便觉奇怪了,仿佛接错了电话,可人家点名道姓的,于是他说:“对不起,你可能搞错了,我并非严格意义上的临床医生,从不直接给患者看病,更谈不上出诊了。”

对方是名男子,接着说:“我很明白,您是研究病理病原学方面的专家,我现在就是给您提供一个难得的病例,它或许能解除您近时期来困扰心中的一个迷团。”

驷正警觉地说:“不好意思,我不知您是从何得知有啥迷团困惑住我的,好象没这回事。”

对方轻笑道:“教授言不由衷了吧?心脏专科医院展延教授手里不曾有几名患者给您带来极大的困惑吗?暂时您不用管我是从何得知这一消息的,我只想告诉您,我这儿就有一个类似的病例。或者为了其他的患者,也或者为成全您,我愿向您提供这样一个供体。现在尚是活体,但很难说几个小时后是否仍存活着,您接受吗?我就在您的社区门口,给您五分钟的时间考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电话猝然而断。

驷正手里拿着电话久未放下,脑子里一度空白。他不明白这个人何以对他如此了解。他来不及考虑别的,只想着这人是善意抑或恶意。但一个类似于衣依的活体心脏正在他眼前膨胀,这种诱惑对他而言是空前甚至是致命的,他十分明白自己抵御不了这种诱惑,问题在于去或不去。

最终归结到一点,去,会对自己造成损害吗?答案是——否。孑然一身的他,了不起赤条条来,赤条条去,神经没必要如此过度紧张。

他走出社区,马路一旁果然有辆车,随之车门洞开,就驾驶席上有一人,戴副墨镜,侧面望过去,年岁应该很老了。

驷正既来之则安之地泰然上了车,却发现从车内看不到车外,而车厢与驾驶席之间有道档板,让他看不见前方的景物。

换言之,现在的他等于是被囚于方寸之地了。

一路上,车子开得飞快,渐渐将城市的喧嚣甩得远远的。这时,驾驶席与车厢的深色档板渐趋明亮,前方时有依稀灯火,应该是到郊外的某地了。

车子依然高速行驶着,开车的老者摘下墨镜对驷正说:“对不起驷教授,为保险起见,我只能如此。很高兴您听从了我的建议。”

驷正语气强硬地说:“一切等到了地方再论,希望不负此行。”

老者说:“很好,相信驷教授不虚此行且一定物有所值。”

车子缓缓停下,老者走出驾驶席,拉开驷正这边的车门。当他的脚刚踏上实地,老者已率先向黑暗中蹲着的一幢宅子走去,驷正不得已紧随其后,适当地放下尊严和傲气。

老者进入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上下两层回廊式厢房,穿过天井,经过底层厢房,后面应该是后院了。老者等驷正跟上,带他走进后院,里面正中搭了顶帐篷,有灯光透出。

老者走到帐篷旁,掀开门帘,让驷正一眼看清帐篷中央并排摆放着两张方桌,桌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男子。

驷正尚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老者在他腰部轻推一掌,他险些撞到桌上男子身上,这也让他看清了桌上的男子,脸上不由愀然作色。这男子他在心脏病医院见过一面,后来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没想到竟然躺在了这里。仅仅数天时间,容貌瘦削衰老相差何止十岁。

老者见他这副神情便说:“看来你和他是老相识了,足以证明我所言非虚。这里就我、您和他三人,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我们。这人尚存一口余气,他对您的意义不用我再说了。一应手术器械我都为您备下了,这台手术做与不做全在于您。请选择。”

驷正盯着桌上的男子看了许久许久,正如老者所言,该男子对他意味着很多很深,但他必须要搞清楚一个问题。

这一切因为什么?他终于转过身面对了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