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玉岩到大富贵上班之后,干活十分卖力,菜也做得非常出色,大富贵的生意随之好转。这天早上,鲍玉岩在给伙计们做早训:大家都知道,我到大富贵不是很长的时间,让我主事,感谢姚老板对我的信任。我也没有多少话说,经营徽菜,调味是最重要的,徽州以前是从食物中提取精华,杭州食材丰富,不亚于徽州,所以从今天起,早上我们要吊汤……
姚老板在一旁听着,信服地点头。
姚老板心里想,有了鲍玉岩掌勺,好久没有来了的大户汪府、白府可能又要上门了。
说起汪府、白府,都是杭州有权有势的人家。
汪府左边的门墙上,镶着一块黄铜的门牌,上面镌刻着如菊堂三个大字。这天,一群仆人聚集在门前,兴奋地往远处张望。
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了门前,一身白色洋装打扮的汪家明潇洒地走出来。这是一个长相清秀的青年,年上去稍稍有点儿油头粉面。
一个老妈子一边往院子里跑,一边大喊大叫,老爷,太太,大少爷回来了。
汪老爷和汪太太相互搀扶着,急急忙忙地走出来。汪太太边走边说,我的儿,可想死娘了。
汪家明迎着母亲说,娘!
汪老爷说,回来了就快进去吧,别老站在门口。
汪家,明又喊了一声爹。
汪老爷说,好好,进去再行礼,请祖容,给祖宗磕头。
汪家前厅,仆人们肃穆地站立着,汪老爷率领着汪家老幼,跪在祖宗的容像前,汪明占据着显著的位置。汪老爷说,汪氏列祖列宗,我休宁汪氏,自七十四世祖铁珊公由徽州水南村迁杭以来,卜居杭州涌金桥外厚德里,而今已历七世,八十一世孙家明,仰祖宗庇护,
东渡日本,研习律法,今学成归来,谨昭告于前。家明,你既已学成海外归来,每年正月十八,汪公的诞辰,还有春祭和秋祭都要去的。
汪家明说,那是自然。每年的大祭祀,还是在吴山汪公庙吗?
汪老爷不悦地说
,不在汪公庙能在哪里,你出去几年,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汪太太插话说,老爷,凤英的事和家明说了吗?
汪老爷这才想了起来,就说,家明,宝善巷白府的凤英,你还记得吗?
汪家明说,记得呀,怎么了?
汪太太说,白家的凤英如今长大了,也越发漂亮了。
汪家明疑惑地说,娘的意思是不是要把凤英娶回家里?人再漂亮也要和我商量商量啊。
汪太太果断地说,没得商量,汪白两家是世交,白老爷如今是市府参事,门生故吏遍布江浙两省的官场,凤英又是洋学堂毕业,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样有模样,哪一点不好?
汪家明说,娘,我是逗你老人家呢,要是能取白凤英为妻,今生今世也就别无所求了。
汪太太高兴地说,这才是我的儿子,吓我一跳。
汪家的轿车在大富贵酒楼前停了下来,汪家明从驾驶座上下了车,给父母打开车门。
姚老板早已在门外候着了,看见汪老爷和汪太太走下车,忙不迭地迎上去说,汪老爷,汪太太,慢点慢点,这位少爷是……
汪太太骄傲地说,是我儿子家明,刚从东洋留学回来。
姚老板奉承地说,啊呀呀,真是一表人材。
汪太太笑着说,姚老板过奖了。接着转对儿子说,家明,这是姚老板,也是我们徽州老乡。
汪家明乖巧地说,姚老板,我刚回来就听家母说你这时的徽菜很地道。
姚老板谦虚地说,不敢不敢,家明少爷自己开轿车来,真是少年才俊,不得了。
汪太太不以为然地说,让他不要开他不听,一路上吓得我心砰砰乱跳。
汪老爷很不屑地说,有什么值得夸耀的,这都是下人做的事情,就知道纵容他。
汪家明说,爹,这哪是下人做的事情,在日本很多洋人都是自己开车。
他们说话时,白家的汽车也过来了。姚老板一见,连忙又上去迎接。白凤英打开车门,潇洒
地走了下来。汪家明见到白凤英的那一刹那,眼睛一亮。
汪太太满面笑容地说,啧啧啧,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凤英,你爹娘呢?
白凤英说,伯娘,伯爷,我爹娘他们还在后面。
汪太太说,哎哟,吓我一跳。来,见过你家明哥。又对家明说,家明你过来,不要在那里傻看了。
一见到白凤英就魂魄出窍的汪家明,这时稍稍回过神来,抓住白凤英的手,语无伦次地说,凤英,我回来了,我……
白凤英把手抽回来说,我知道你回来了,家明哥,日本好玩吗?
汪家明高兴地说,好玩,当然好玩。凤英妹妹要是想去,我给你作响导。
白凤英说,好啊,带我去日本东京、大阪、名古屋。
汪家明这会有了一点绅士风度,说,家明甘愿陪同,让你玩个尽兴。
这时,白老爷和白太太走了过来,汪老爷和汪太太慌忙上前迎接。汪太太把家明叫过来说,这是白老爷和白太太。
汪家明连忙说,白老爷,白太太,你们好!
白老爷夸奖道,少爷真是一表人材。
白太太附合着说,好啊,好啊。
姚老板赶紧吩咐身边的伙计,叫后厨快上菜。
姚老板把汪白两府的客人带进包厢,让伙计上茶后谦恭地说,你们稍等一会,菜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上来。
白老爷说,姚老板,你去忙你的,我们说会儿话。
在大富贵后厨,鲍玉岩忙得热火朝天,他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在快节奏中冲淡烦恼。只要一停下来,小桃红的身影便会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不知她现在是死是活?要是活着,日子怎么过呢?有时,想得心慌了,他就恨不得插上双翅,立即飞到小桃红身边。可是他又不能回到徽州,命案让他喘不过气来。哎,我的命运为什么如此坎坷?莫非是上帝要捉弄我不成。和心爱的人刚刚订婚,就横遭祸端,好不容易逃到杭州落脚,下一步的路如何走?他心中一片茫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