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耳语:我房间的窗户是朝西的,天一黑,外面有什么动静我都不会探头去看。
卡住了边关咽喉的古都燕壁,原因日落时分的苍凉辽远被人们称作暮城。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这里是一座无比繁华也无比混乱的大城市。
好在燕壁的暮色并没有改变,依旧是鲜血弥漫的模样。
暮色燃尽之后,燕壁便入夜了,夜间的燕壁热闹非凡,这种热闹是上海也比不了的——纽约、东京也都比不了。因为在泛滥的霓彩和涌动的车流掩护之下,一些轻飘飘的鬼魂从斑驳的古城墙里溢出来,飞快地游走在毫无知觉的红男绿女中……
这件事就发生在燕壁夏末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一串黑影穿过狂欢的人群,一转眼就到了一个普通的居民楼下。一个神色慌张的女孩子正站在门洞里,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黑影立刻围了上去。
一道人影闪到女孩面前,楼道昏暗的灯光照出一张年轻白净却冰冷狰狞的脸。“我不是告诉过你不用带这么多东西吗!”他压低声音训斥道。
“我……”女孩还没反应过来,编织袋已经被抢了过去,那人拉起女孩就要走。
“别废话了,没多少时间了,想活命就跟我们走——”
“等一下……”女孩一用力,竟差点甩了那人一个跟头。那人回过头来一脸愤恨地看着她,她一咬牙,飞快地说,“要走也要叫上鬼谷箫——”
“叫那个怪物干什么?”那人先是冷笑了一声,但他又朝女孩看了一眼,女孩的脸色把他吓了一跳。“……好吧,那要快!”
女孩一转眼被那片黑影吞没,这块贴着地面漂移的乌云又迅速地到达了另一座居民楼下。女孩拨开乌云,一口气跑上楼,拳头雨点一样砸在一扇旧门上。
门开了一小半,一个消瘦的女子气哼哼地抱怨着,“大晚上的干什么这是……水草?你有什么事?”
水草一把拉住鬼谷箫,“箫,快跟我走!”说完她就把人往外拉。
鬼谷箫被拽了个莫名其妙,“干什么干什么?我桌子上还扔着单片机呢,烧了谁负责啊?我……这是要我去哪啊?我没锁门呢!你今天吃什么了?要疯啊!哎……”
鬼谷箫惊异地发现,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的水草今天晚上竟然力大无比。鬼谷箫虽然生得形销骨立,却并一点也不手软。要是往常,一向中规中矩的水草哪里拉得动她?但是今天,她竟然被水草生生拖了出去!
两个人折腾到了楼梯口,被一个尖酸的声音叫住了——
“水草,她不愿意走就让她留下。没时间了,难不成因为她一个害了我们大家!”
水草心急如焚,已经说不出话来。鬼谷箫则在一瞬间明白过来,她冷笑一声,转身面对来者。“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只白鲨鱼啊——你催什么催?谁说我不去了,这就走!”说完一甩手把门撞上,噔噔噔下楼去了。
那人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他冲鬼谷箫的背影狠狠地瞪了一眼,拉起水草从另一处楼梯下去。
贴着地面漂移的乌云有了一阵小小的**,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白鲨鱼”递给水草和鬼谷箫一人一件厚重的黑色连帽长袍,她们飞快地套上长袍,马上就融入了这片乌云。一行人不再耽搁,即刻启程。他们越走越偏僻,很快就到了一处土路边,那里正停着一辆巨大的黑色马车,一只黑马雕塑一样地立在那里。
“奇怪……这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条路了?还有这个……这个真的是马……”水草的颤抖的声音从乌云里响起。
“你哪那么多废话?”白鲨鱼差点抽水草一个耳光,一抬手却被鬼谷箫推到了一边。
“行了行了,上车吧。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个那个的。”鬼谷箫给了白鲨鱼和水草一人一个白眼,乌云飘进了马车。
并没有听到鞭响,也看不清楚车夫,但是马车开动了。
窗外的风景在一瞬间变得遥远无比,似乎进入了马车就行走在一个不同的世界。这条莫名出现的土路虽然丑陋,却平坦宽广,马蹄声精准而谨慎地敲在这些人的心上……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驶入荒郊。
马车没有停下,车里有人说,“好……啊,这就很远了……”
又有一个人说,“那么,把灯点上吧,怪黑的。”
话音刚落,挂在车内顶棚上的灯火就蹿了起来。隔着透明玻璃做的灯罩,水草惊异地发现,那烛火竟是诡异的绿色……
水草的冷汗流进了脖子里,她只有盯着那灯,语无伦次。
于是所有人的眼睛都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白鲨鱼说,“你眼睛花了?那灯罩玻璃就是绿的,出来绿的光还有什么新鲜的?”一句话说出来,全车人都吃吃地笑,似乎水草是个白痴。水草不甘心地看向鬼谷箫,鬼谷箫却说,“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我看你是太累了。”
水草紧紧攥着鬼谷箫的手,靠着车窗蜷缩起来,似乎一觉醒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鬼谷箫既不挣开她的手,也不去安抚她。鬼谷箫在看车里的人。
灯光虽然昏暗,却也把车内人的模样给照了出来。不数还看不出来,看起来并不大的马车里,竟然安安稳稳地坐了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