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一个月后,小玲踏上了那辆1086绿皮火车回到了青岛,离开的那天她抱着我哇哇地哭,我安慰她说:“你在青岛先找个稳定的工作。我就会回到你的身边,不离不弃。”2008年的最后几天,我难忍相思毅然选择了去青岛这个除了她一个人都不认识的地方,我给阿登江发了短信说:“哥们去青岛了,混不好,我不会回来的。”
我曾经把青河比喻成为欧洲的某个小镇,但青岛那梦境般的城市真的出现在我面前还真让我动情了,我去的地方叫黄岛,与青岛隔海相望,坐轮渡要四十分钟。
海底隧道还没有通的时候,黄岛更像是一个孤岛,花十元钱坐轮渡需要四十分钟,我对小玲说:“我们买上票再高价卖给那些游客,带他们感受豪华轮渡穿越太平洋的感觉。”小玲笑了笑看着我,我们俩站在轮渡的船头,夕阳落下,金辉打在她的脸上迷人而感动,船划开大海波澜浮起,我牵着她的手就好像人老珠黄感受生命最后的美景一样。
黄岛的第一年,我没有任何的工作,除了在网上写一些寒酸的文章就是把这些寒酸的文章投到报刊杂志去,很少有人用稿。好在有几个网友看到我文章里面的真挚,会给我私信问我:需要钱吗?我都是回答:需要。那一年,大部分的生活费都是小玲给我的,她在一个培训学校里面当老师,每个月都有一千六百元的工资,中午她会把学校的配餐带回来,我再去买两个馒头,就够我们两个人吃。
2009年夏天,我每天骑自行车去海边游泳晒太阳,小玲会白天代课晚上复习司法课程,那一年小玲过了司法考试。而我在网上混出了点小名气,经常会收到一些约稿,就是一些所谓的软文,写完就能收到二百到五百元的稿费,但总是不稳定。
2009年年末,小玲拉着我从星巴克走过去,说:“真羡慕里面喝咖啡的人,他们好幸福。”我们两个人在星巴克的门口买了两块红薯啃着吃。小玲对我说:“当律师第一年要实习,需要很多年才能收入不错。我想开个英语培训学校,我觉得平时挂靠一个律师所,其他的时间当老师,这样你就有比较宽敞的地方写东西,还能帮我构思提意见。”
她的出发点是那样的简单:就是能从容地去喝星巴克。我们租了一个一百四十平的街边二楼,买了一些课桌,在窗户上贴着大大的剪纸,上面写着:东方外语。有时候,时间像流水,有时候金钱也像流水,我们两年积攒的三万元钱哗哗地出去了。
正式开业的时候,小玲对我们的未来充满憧憬,我们奢侈地去吃了一次披萨。小玲说:我们把培训学校做好了,你好好做个公司,我就去说服我的哥哥,让他去说服我的家人。
我和小玲一起发传单,道路两边一人一边,第一次是在富春江路小学,发的时候下着好大的雪,我抬头看着天上飘的雪,感觉自己就好像这飘着的雪,等着归宿。常常有雪被吹到很远的地方,常常有雪落不到大地。
一个门卫拦着我们凶狠狠地说:“这里不让发传单。”我们只好退后几步,学生陆续地出来。我一张一张递出去。也给路边的家长发出去说:“谢谢,东方外语。”给小孩发传单和大人不一样,小孩都很稀奇,有时候想多要一张,因为传单的正面是学校的介绍,背面是个空白的课程表。
离开的时候,就像是一场喧哗的落幕。地上落的传单沾上雪,立刻变了形状,好像老天故意和我开玩笑。我一张一张地去捡起那些还没有被撕破的传单,毕竟苍蝇也是肉。他们并不知道,每一个人都在努力地去改变生活,每一个人都可以影响到别人的生活。但是他们还小,他们不知道这个社会还有很多人,他们看起来有犀利的眼神,却有着悲惨的人生。
新闻上说,犀利哥用了十年终于回到了家乡。我用了十年还在流浪的边缘。
传单发出去,收效甚微。我告诉小玲说,我们已经发晚了,满街上除了房产中介就是培训学校了。创业的前期就是这样得艰难,愿意去培训的都已经去了别的机构,但是我们还在抱着一点希望……
在回去的路上,看到无数在建的楼房,高楼平地起,高价不见低。我们用青春和梦想与这个城市的建筑讨价还价。我抬头看见那个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青岛·印象。我就想说:我最大的印象就是房价太高。青河面朝戈壁,春暖花不开,芨芨草艰难生存。我站在青岛的岸边,对面不是青河,因为那里没有戈壁,也没有安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