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勺子

海上新疆_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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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梅雨季节,我从来都不带伞。朋友在松江区的一个村子里买了一套单身公寓,要先坐地铁到松江,再坐公交车,还要坐摩托车。我每天揣着十元钱在松江大学城门口的一家咖啡厅写稿子,一杯咖啡就是一天,一写就是三个月。

那时候孔二狗的《黑道风云二十年》超级火,我想《南疆反恐》也一定有市场。

三个月后,书稿送到了出版社。我在上海等待着出书,像电影《忠犬八公的故事》的那条狗一样,在等待一个未知。我在青岛唯一的一个员工,做了一个黄色的网站被抓了。他是一个孤儿,我答应过他,写完书以后带着他一起发财。那一天,全国各大网站都出现了一个新闻:电脑天才花四十八元做黄色网站至少判三年。现在百度搜索还能看到无数网站转载,但我知道新闻太生硬,他为了让他的养母早日不再做服务员,去做了黄色网站但并没有盈利,也是因为我一心写书去了上海才把他辞掉的。

就在他被抓的第二天,出版社负责人告诉我,书出不了。我站在上海最繁华的地方看着人群如蚂蚁般地移动,高楼如大山一般横亘在我面前。我给小玲打了一个电话说:“我要回新疆了,不会再去青岛,你照顾好自己。”

上海下了好大的雨,行人匆匆,打伞而过。我蹲在地上,我听到了电话那头小玲的哭声,那眼泪落在了我身上,浇透了全身。我强行挂了电话,喃喃对自己说:杨奋啊,杨奋,你拿什么去爱人家?

把你的话语拿出来

放到瓶里

酿成老窖

若干年后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开盖

用眼泪下酒

想你

2012年10月3日,小玲嫁人了。一个参加她婚礼的同学说,那男孩送了她一辆车。还和我开玩笑说,如果新郎是你,估计你连自行车都送不起。她结婚的那天,我把她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除了。

2013年8月27日,小玲生了个小男孩。

2013年10月的某一天,乌鲁木齐下了第一场雪,我穿着短袖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流浪,雪一片一片地落在我的身上。那短袖还是在青岛,小玲给我挑的,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件。冷风呼呼地刮着,我没有方向。我站在天桥上面抓着栏杆看着车来人往,突然头晕目眩,鼻血飞流而下,一颗一颗砸在雪花上,像美丽的雪莲花。路人好心地问我:“你没事吧。”我喃喃地说:“我没事我没事。”

突然间就想起曾经站在天桥上面,当时在江湾大桥上小玲凶神恶煞地问我:“一个人的想念是不是另一个人的宿命?要不我就把你推下松花江。”我当时就是这样紧紧地抓着栏杆小心翼翼地说:“我不会让你想念我,我会一辈子在你的身边。”小玲心满意足地看着我说:“杨奋,记好了,谁说分手谁王八蛋。”

黑暗的深处有一丝光线,我希望那是我们明天的阳光。我知道小玲不会放开我的手,但是如果黑暗中没有光明,我会离开。大海会发出哭声,浪花会掀起海潮,轮渡会驶向远方,而我只是一个王八蛋,和小玲说了分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