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妖王,风月无华
回去的路依旧风雨交加,蓝鸢站在两米高的墙下,四周空空荡荡,也算是束手无策,她搓搓手,想扒在墙上,可是墙壁光滑齐整,除非自己变成壁虎,可以吸在墙上。
自己身为一个算命先生,如今这种状况,无论是看星象,看手相,看面色都是不得解的,而从现实考虑就是寻求帮助。
——哎,让我冷静冷静。
夜风穿透衣服,也不知什么时辰了,鬼族的虫怪都睡了。蓝鸢也半梦半醒蹲在墙根上,一阵风吹来,清醒过来。
不能在这里睡着了,否则早上说不清楚,晓晓也在等这呢。
蓝鸢提步走到白斩风房间,站在木棱门前,终于手指曲起,轻轻敲了两下。
没有回声,
蓝鸢愧疚地要死,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又三番两次被打扰,肯定生气了。但是今天不把你叫醒,我没办法回去呀。
蓝鸢不等他开门了,自己缓缓推门进去,
房内一片漆黑,她点上蜡白的烛火,瞬间光亮弥漫整个房间,**的人小声‘哼’了一下,吓得蓝鸢一哆嗦。
忙转头,白斩风依旧闭着眼睛,只是神情痛苦。
蓝鸢感觉自己成了恶人,她走到他床边:“二哥,”
声音微笑,随即被风吹散,
“二哥”
蓝鸢咬合牙齿,吐出两个字。看到白斩风渐渐睁大的双眼,由朦胧变得激动,
“蝶儿”沙哑地仿佛换了一个人。
“二哥,你好点了么?”
“恩,蝶儿什么时候来的,可有看到谁?”白斩风有几分紧张。
算命先生不单会看面相,装傻充愣也是行家里手。蓝鸢很自然地回答:“我刚来,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侍卫也没有,敲门你没有应,我就推门进来了。”
白斩风松了口气,“哦哦”他从**坐起来,微笑地看着蓝鸢。
“蝶儿,你是来看我的么?”
——你这不是问的废话么。
蓝鸢点头,:“恩,我不放心,就来看一眼,马上回去,”
白斩风垂下眼帘,“再待一会儿,”
“可是,”蓝鸢扬天:“那个我有些困倦了。”
半夜折腾了这么久,蓝鸢的眼皮都在打架。
“呵,”白斩风笑了,“那好吧,蝶儿明日再来。”
说着他准备躺下。
“那个,二哥,我,你送我吧。”
“恩?”白斩风不解。
“我爬墙进来的,爬不出去了,你送我出去,”蓝鸢道,可算说出来了。白斩风应该不会拒绝吧。
“呵呵,恩,”他身着中衣,身体清瘦,苍蓝的唇色无不透露他此时的虚弱。
“二哥,对不起,”
“没关系,我们走,”白斩风握住蓝鸢的手,刚出门就迎上一股冷风,白斩风把蓝鸢护在怀里,待得冷风过,才放开她。
“闭上眼睛”
轻柔的话语仿佛睡眠曲,蓝鸢合上眼。
再醒来就是接近晌午了,晓晓在旁边挣了老大的眼珠,把蓝鸢吓得一愣:
“晓晓,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公主,昨夜是二王子把你送回来的。”
蓝鸢点头,“我半路睡着了,怎么了?”
“您什么时候跟二王子冰释前嫌了,而且更进一步”晓晓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似乎很开心,
蓝鸢咧嘴:“去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给我配衣物,我马上去看望二王子。”
“恩,这就准备,还有一些笋,你带给二王子吧,”
蓝鸢点头,晓晓总是想的这么周到。
时过境迁,来到鬼族不过两日,已然熟识,蓝鸢茫然,到底什么才是归宿。
去看望白斩风时正碰上迎面走来的白炽,若说以前不知道这其中的纠结关系,蓝鸢尚且可以从容应对,如今这情况,只能保持原来状态。
“皇兄,要走了么?”
白炽淡淡点头,瞥了一眼蓝鸢手上提的一篮食物说道:“二弟不喜欢吃笋,拿回去。”
蓝鸢了悟,笑笑说:“哦,我居然连这个也忘记了,多谢皇兄提醒,既然二哥不喜欢就不能逼他啊,”
蓝鸢说这番话的时候,脚步已经移走,该懂的人自然会懂。
白炽的伤已然好了个十成九,不得不让人赞叹术法高深,白斩风暂时不能用术法,但是活动已然无大碍。
蓝鸢却高兴不起来,两日费心于白斩风的伤势,却忘了关于自己的大事,此时丽娘正带了一溜姑娘站成两排,每个姑娘手里都有一套华美的服装。
“公主,这是我们丽春作坊半年的精心制作,每一套都按照公主的尺寸,材料有从魔族引进的梦蝶莎,有鬼族千年蚕所造绦丝,还有这款是妖族古木焚化,后经过提炼梭织成的雪色蝉,还有这套”
“停,够了,我自己挑”
蓝鸢呵断聒噪不停的丽娘,打从刚进门,那张涂了浓重红脂的嘴唇就叽喳叽喳不停。
她触手甩开一席华衣,梦幻幽蓝的衣料精心点缀素色蝴蝶,衣领袖口是粉色碎花,仿佛暗夜中的一抹光亮。
把衣服扔给丽娘,她一脸惶恐地接住。
“这件不错,”
蓝鸢手上的什么绦丝,摩挲这肌肤,仿佛水流从指间经过,又毫无通透之感,目及那件雪衣,蓝鸢轻轻走过去,还未至,鼻息雅致香气滚滚,无比熟悉。
蓝色鸢尾。
虽然花的味道不甚浓重,但自己的人身可以嗅到那香气的根源,是介于成熟与清凉之间的遥远,像是残阳完全落尽天涯后,剩余的落霞,已经没有光芒却依旧醉人,
没想到如今能重新拾起这个味道。
衣衫在手,味道愈缥缈,这缕渺远中,像是牵引自己追寻,
“公主,公主”
“恩?哦”蓝鸢愣愣看着丽娘。
“你选好了么?”丽娘小心翼翼问道。
“恩,这个,叫雪色蝉是么?”
“对对,公主记性真好,不像老身,总是健忘。”
——而且唠叨,
“行了,下去吧。”
无论是在白河镇还是在军营,大小事情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如今连梳妆打扮,净身洁面都有神服饰,蓝鸢还是不能适应,时而忘记身份,拿了自己的衣服就走到塘边,有一次连晓晓的衣服也一并洗了,晓晓受宠若惊,一个劲啜泣:公主,你受苦了。
蓝鸢抽搐嘴角:“不就是给你洗个衣服么?”
“这要被王上知道,我就要被鬼火烧死了,”
“知道了,我肯定不说,”
从那以后,晓晓简直对自己寸步不离,生怕一个不注意,蓝鸢就自己洗衣服去了。
“晓晓,我换衣服而已,你不用盯着我。”
“公主,”晓晓声音开始软腻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行,你站那儿吧。”
铜镜中,女子蓝肤如天,白衣似雪,白中透着幽蓝,当真要亮起来,腰间的流苏垂到膝下,长身袅娜,似乎会随风摇舞。
蓝鸢也是惊奇的,自己及笄以来第一次穿女装,兴奋裹着不安,虽然不是自己的身体,心头的悸动却挥之不去。
“公主,真漂亮,不愧是鬼族第一才女!”
“呵呵,你是夸我漂亮呢,还是赞我有才呢”
“都是,公主是才貌双全的”晓晓竟然眼中含泪。
蓝鸢傻眼,孩子怎么说哭就哭上了:“晓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不是,公主,我待在你身边两千年,终于等到你出嫁的一天,”晓晓抽抽搭搭地说。
“我跟父王说让你陪嫁可好?”蓝鸢对她的眼泪束手无策,只得商量着。
“鬼族没有陪嫁一说,定然是不许的,”
“那我一定会常回来看你的,行么?别哭了,”
“恩,公主。”
蓝鸢好说歹说支开了晓晓,来到雨巷亭,碧水依旧环绕,菡萏依旧娇嫩,可是变了曾经,她隔着碧水与亭中人相对。
自然是知道白斩风私自邀她前来的目的,明日便是婚期。
白斩风移步水上,缓缓来到她面前,呼吸紊乱,额头上渗出汗珠。
“二哥,你又用术法,身体才刚好!”
“蝶儿,你说过的话可作数?”
蓝鸢沉思,蓦地看着他,点头,
“好,我等你,无论多久。”
——白蝶,我相信你也仍然在等待。哪怕灵魂落入地狱。
“二哥,还有一件事,在我没有恢复记忆之前,我做的事情都不是真正的我所做的,所以等白蝶回归,不要误会她”
白斩风面上浮现疑惑,但依旧选择相信:“蝶儿,我永远不会误会你。”
日间,
“公主今日出嫁,你听说了么?”
“嗨,这个谁不知道,今日辰时”
“对呀,可是妖王亲自来迎接,一定盛况空前,我们可要瞪大眼睛看着,此生难遇一次啊。”
“传说妖王孤寒湮在三界少有敌手,而且俊美无敌,连魔族第一公主魔莲都甘愿为他终身不嫁,”
“是啊,魔莲算得上一朵霸王花,足以与妖王相配,但是两千年,居然没有打动妖王的心。”
“我们鬼族公主也是凤毛麟角,按才气来说,三界哪个女子能匹敌,娶了她,是妖王前世修来的福气。”
“看,城门要开了,都别说话了”
鬼族王都,锣鼓震天,街道两旁人头攒动,却没人敢说话,足有三十米宽的城门打开,遥遥远处,一人白衣蓝眸,狭眉斜飞入发,发髻随意扎束在脑后,形似清风,容似明月,目光中没有没有一丝情感。
骑下是足有一人高的白虎,身上黑白相间的条纹,美丽无暇,但是那一对獠牙却长至下巴,幽蓝的眼珠直视前方。
它走的稳健,没有丁点波荡。怕惹了背上妖王的不快。
他来,这日月便失去所有的风华,自己的时间已经静止,整个天地只剩:他走过,他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