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从不曾了解他
来了吗!
胡克佑仰脸,面上终于有了神色,轻轻的,重重的,是汹涌的狂喜和狠烈,他身边的近侍深切的感受到一股寒意,
他举手,剑擎起苍天,“迎战!”
深秋初冬的寒天,早已消隐了芳草的气息,惟有狂风刮过的沙尘干涩味道,加重呼吸的喘息,阻挡明月光辉的撒泻。
这不是偷袭,因为无论是胡克佑还是青墨啼渊都料到了,这是偷袭,因为胡克佑低估了青墨啼渊的实力。
青军人多势众,而且被啼渊的一席话,激起最凶猛的气魄,两军相争勇者胜,两军相斗,智者胜。而两军相杀,人多者胜。
血腥滚积着温热,在屠宰场上飞扬,一片片人的残肢断肉,像是风中的落叶,四散而落,血滴扬在空中,之后一点点倾斜,血雨毫无章法地落在任何地方,枯草遍野,染上凄红色,马匹嘶鸣,是拼杀还是乞饶,身上之人驱赶,身前之人斩杀,退无退,进无进。
喊声震荡星云残斗,死神在此肆虐,忙得团团,那凛冽的惨白牙齿上扬到脖颈,它不停地欢叫,仿佛野兽的嚎啕,只有亡灵才听得见。
漫无边际的杀戮,永无休止地刺砍,疲劳无望的叫嚣着,每一寸肌肉都在震颤,彼端的死神也在叫唤,直到自己被一柄剑戟割断喉咙,在濒临生与死的边界,看到了同伴的半残躯体,也听到了死神的欢笑。同伴无暇顾及,死神在招手。
谁导致的杀戮,谁给谁收场,谁中了圈套,谁宁死不屈,都不过烟消云散。
啼渊的马匹已然被乱箭射死,他半蹲身躯,手指紧紧握住剑柄,支撑自己不要倒下,因为自己的肩膀还有无数条生命。
再次站起来,便是狂荡恣肆,刀光剑影下,身前的数人已经命丧。
青国以一万骑兵,两万步兵,赢得壮烈,赢得丧胆,伤亡竟然达到一万之多。
月不知何时隐去,但是熊熊火焰照拂,竟然比之前更胜,
堃国七千士兵全亡,胡克佑被俘。
任由如山尸体焚烧,噼啪吱吱,刺刺,人体血肉灼烧的腥臭扩散百里开外,
“全军,迅速撤离到莫云城”啼渊下令,此时已然夜半子时。
内,
“哦,”一只白净修长手指抚摸着窗前的几只白鸽,“接连挫败我三次,到真是出乎意料了,那么下一次,要怎么做呢!”嘴角抹笑,风轻云淡。“那么就用一个人来补偿好了,”末了似乎看到了繁星,温柔地说:“足够了··”
莫云城主大开城门,惶恐地迎接一群血衣甲胄,莫云城中还驻守五千精兵,只能在这里暂做调整。
啼渊捂住左臂,哪里汩汩的血仍是不停歇。嘴唇却发黑,身体也摇摇欲坠。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快传云宇”不知谁吩咐了一句,啼渊已经昏睡过去,而临失去意识之前,却想到,她还在扎木错,而那里只有数百士兵。
两千年前,虚空之界,妖王殿。
“你放开我”蓝鸢低敛眉眼,耳朵发热,
从刚刚吃过晚饭,他就非拉着自己到书房,让自己陪在身边,
蓝鸢没有拒绝乖乖地随他,
自己安安静静地读书,妖界藏书丰富,也不乏众多文人墨客,更可贵的是他们大多见多识广,活了千年,万年,把一些奇事怪诞写下,著书留给后人,里面的哲理内涵,着实让蓝鸢眼前一亮,她竟然从未见过这样深刻的剖析,
她随口问了一句:“这本《妖人论》是谁所著?”眼中闪露惊喜与欣赏,这妖怪定然是博览群书,阅历丰富。
但是迟迟等不到回复,难道没听见?
蓝鸢抬头:喝!她猛地后退,孤寒湮的面颊就贴在自己的发丝上,差点碰撞到。
“怎么?我问你呢,这本书的是谁所写?”蓝鸢不解,他眼中居然阴郁如将要到来的暴风雨。
“你对他上心了!”孤寒湮阴沉着道,死死盯着女子,
蓝鸢也不躲闪,这个著书者本就才华无双,如果尚存人世,不妨结交一下,定然是一大快事。她想着,轻轻点头:“难道你认识?还活着么?我想见一见他”
蓝鸢问得急切,来到虚空之界,难见知己,心中迫切想交接一位书友,共同探讨书中乐趣。
她想的单单纯纯,却不料某人一把禁锢住她的腰肢,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升腾成嗜人的鬼火,
“你说真的?”
蓝鸢点头,怎么了啊,他跟著书者有过节么?她把双手放在胸前推拒着:“你放开我,”
孤寒湮却抱得更紧。
蓝鸢从胸腔中发出声音:“你放开,很不舒服。哎,你干嘛!”
惊觉他居然在扯自己的腰带,蓝鸢挣扎得更加猛烈,但是却忘记孤寒湮是妖王,他随意捏了个束缚咒,蓝鸢就不能动弹了。
为什么?他居然在对自己用咒术,蓝鸢半张开唇齿,吐息不定,此刻竟然觉得自己从来不了解他。
“孤寒湮”蓝鸢僵在原地,双手依旧保持着胆小瑟缩状,全身惟有嘴巴可以动:“你,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她,反而面容戾气渐生:“我要你成为我的,立刻马上”他抱着他走到书房偏侧的一袭软榻上,把女子放在其上,“蝶儿,你是我的,”
眼神坚决又害怕,手指缠绕上女子素色齐整腰带,缓缓扯落,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蓝鸢,从头至尾没有一点柔情。而是在看自己的一件所有品。
蓝鸢似乎明白了。
——明明不谙世俗,可是醋吃得不少。
她的脖颈感受着孤寒湮的吞吐温热气息,孤寒湮似乎非常喜欢亲吻自己脖子,连啃带咬,自己早晚被他吞了。
“孤寒湮,你听我说好么?”蓝鸢褪去慌张,维持着平静的语调。
他抬起头,只是唤:“蝶儿。”
“嗯,嗯,我在,孤寒湮,我问你著书人,只是欣赏他的书作,并没有任何别的心思,我说过,”蓝鸢一顿,脸上发热,但还是说出来:“我爱你,永远不会变”
孤寒湮眼睛越来越亮,埋没了戾气,女子柔美秀丽的眉眼如山水,可是那股坚定却流泻出来。他瞬间觉得心空落落得,把女子锁在坏里,才补缺了空荡荡。
“你是我的”
蓝鸢没有办法回抱他。只是一遍遍应着:“嗯,”
“嗯”
他是活了数万年的妖王,他只是个数万年没有人疼的孩子,他不懂得饭前要净手,他不懂得女子让他踩,是在向他示爱,他不懂得做饭要加佐料,要用铲勺摆弄,但是他把自己当成珍宝,怕被偷,怕被抢,怕哪天自己长脚跑了,怕自己失手摔了,
他如此战战兢兢,可是自己却一再感动涕落。
孤寒湮,我的妖王,那么以后我来照顾你。
蓝鸢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知觉,迫不及待抱着他的背脊,脸颊贴近那有着香草气息的胸膛。
最终也没有问出《妖人论》的著书者,因为孤寒湮翘着眉毛说:“死啦”
蓝鸢轻轻地笑,不再言语。
白虎啸天,斑驳的条纹隐隐啬啬,一身细碎皮毛像是隐在雾里,又真实地表现在眼前,
唇边的两措胡须张狂四射,鼻尖一点赤红,而嘴巴挡住了白惨惨的牙齿,双耳竖立,幽绿色的目光与自己对视,
蓝鸢愣是被吓地缩在孤寒湮肩膀下,
孤寒湮趁机揽住她,揩点香油,嘴上是化不开的笑意:“蝶儿,别怕,吉吉不会伤害你的。”
“吉吉,吉吉”
蓝鸢嘟囔了这个娇小可爱的名字,又把它跟眼前一人高的威风猎猎的白虎比较,莫大的违和感就产生了。
——谁给它起的这个名字,白虎能同意么。
正想着,孤寒湮注视白虎说道:“这是我两千年前从箜篌山俘获的,他是万年骑兽,跟我大战一场,就甘愿当我坐骑了。我给他起的名字,它很喜欢,”
而孤寒湮说这句话之后,蓝鸢明明看到白虎眼中无奈,
——话说,它真的喜欢这个泛着可爱气息的名字么。
“来,”
“啊”
蓝鸢惊呼一声,已然被孤寒湮带到白虎背上,它侧坐在白虎上,自己的屁股底下就是白虎柔软的皮毛,还可以感觉到骨骼的滚动。蓝鸢双手微微发颤,不知道该抓什么地方。直到自己的双手被温暖逮住。
“别怕,我带你去看西峰落日。”
吉吉腾空御风,扶摇直上两万里,蓝鸢的细软发丝在清空的风中飘扬着,双臂抱紧孤寒湮的身体,鼓足勇气睁开眼睛,只见白虎穿过朵朵行云,此时正漫步云间,潋起的风如沙似水,慢慢低头看下去,群山也变得渺小飘摇,是不是被云层挡住,时不时被雾气隐盖。
“喜欢么”孤寒湮贴在女子的发丝上,柔柔道,合着清风万许。飘扬到耳边。
蓝鸢点头,一只手从孤寒湮的衣襟上拿下,逐渐伸展开,五指随意地摆放,指尖的潇潇触感,有点清凉。
吉吉通性,行的缓慢平稳,四肢交替运作,不似踩在轻柔似发的云片上,而是坚实的平地,
西峰坐落海角,其上层峦无数,花草满山,皆透露着刚强与柔美,每一寸根芽都尽力伸展,每一多鲜艳毫不吝啬释放。
顶峰上一颗万年松盘遒错结,旺盛的树叶凝固在毫无规则恣意生长的枝丫上,形就一片簇美。
蓝鸢扶着孤寒湮落在一块儿不甚平整的石上,此时暖阳无数,洒落每一寸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