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

6、第五章

字体:16+-

第五章

丁处长眉头一皱,想了半天没想起来:“什么镜子?我家镜子多了。

他家门达提醒道:“是不是你年幼被发配的时候路过的那座山上的镜子?”

茶半佛瞪眼:“你年幼的时候?被发配?原来你也曾苦大仇深过。咱们是同一阶级。可惜我不争气,为了逃课跑去当和尚,误入了佛门。你却励精图治成了处长。佩服佩服,实在厉害!今天说什么也要喝两盅。纪念当初那段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纯真岁月。”

不小心吐吐舌头:“咋听着这么别扭?”茶半佛丢给他个眼色,意思是我今儿说的全是废话,你听见也当没听见,以免毁坏我光辉伟大的形象。一手拉过丁处长坐下,开始觥筹交错,礼尚往来。

茶半佛酒量实在欠佳,三杯撂倒。不小心鱼尾轴承跟上,踩着茶半佛的躯体前进前进再前进,我们的队伍向前进.......事实证明成功是必须付出代价的,同等甚至几倍、几十倍的代价!越难得的成功,就越需要付出大的代价;付出的代价越大,得到的才越被珍惜。当三个地精灵倒下的时候,他们没有流泪(流出来的都是95%的酒精),他们没有退缩(直接滑到桌子底下了),他们继续哼他们不屈的口号:“我在阵地在,阵地不在我还在.......”

瞎火老郑黑灯上。那一片峥嵘岁月里,他们与酒精勇敢顽强的斗争着,团结一致,坚韧不屈。长江前浪推后浪,后浪死在沙滩上。待到后浪烂醉成泥时,处长还在酒中笑。

长舌一脸悲壮的被酒罗汉从身后扔出,直接扔向午门外菜市口,看看表,果然午时三刻已到,果然要六月飞雪。事实证明,鬼这个种族拥有天生缥缈虚无的身体不是坏事,至少酒桌上很占优势。依旧是6吨白酒,长舌居然没倒。就是脸色黑的骇人。偏偏这样还要吟诗:“兰陵美酒郁金香, 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 不知何处是他乡。 处长,干。”

丁处长眼睛亮亮的:“果然是人才啊,好,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不会亏待你的。”兴奋的一拍长舌,却扑了空。长舌看看他愕然的表情,咬着舌头嘟囔:“我是个鬼,只能躲在阴影里,而且没有实体。”

丁处长不在乎的挥挥手:“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从不在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下喝酒。”

长舌说:“好,我去问问我家那口子,回来答你。”陀弥在旁边看的心服口服:“不必问我了,以后咱家通通你说了算。”

长舌兴奋了,又摸了酒缸去跟丁处长碰。丁处长毫不客气,又跟他大战了三百回合。10吨,长舌的极限到了。所以他卧倒了。注意,他仅仅是卧倒,连酒疯都没撒。“人品好不见得酒品好,但酒品好,人品一定好。”丁处长指示。

陀弥觉得踩着先人的足迹应该能争回上次失去的脸面了。端了长舌的缸,豪言壮语道:“长舌,你放心的去吧,我会给你烧纸钱的。至于这个人,我会替你报仇雪恨。明年今日,我要去他坟上除草。”

处长不屑一顾,拿了缸又酎个底儿掉。陀弥心里哼着英雄赞歌,也酎。两人又开始刀光剑影,兵来将挡的过招。冷不丁,丁处长把缸一丢,抄起鞋底,郑重的问:“说!你们是不是觊觎国家财产?打算倒卖文物?”

酒罗汉大笑:“哈哈,果然你醉了,你终于醉了.......”

门达在旁边解释:“小丁不是醉,他喝多了脑子才清楚。你们到底是不是文物贩子?”

洛苏天奇怪:“什么文物贩子?我们脑袋上有刻字吗?”

丁处长乐:“还用刻字?要找镜子的都是想入非非的想偷文物的贼。”

洛苏天乐:“这什么歪理?我们只是想借用一下镜子而已。”

丁处长瞪眼:“借有两种,以结果而分——一种是借了还的;一种是借了不还的。后者叫贼或者强盗。你们是贼还是强盗?”

酒罗汉拍桌:“什么乱七八糟的?本僧虽然品德不佳一贫如洗,还不至于偷鸡摸狗。”

丁处长斜他:“那你们到底要镜子做什么?”

洛苏天按下酒罗汉摇摇晃晃的身体,星眸闪烁,郑重答复:“人无相忆不相活,心无相思不疯魔。”

处长一愣,低下头久久沉默,期间瞟了门达数眼,最后才又看向洛苏天:“好,我帮你。我可是第一次做无利可图的事。”

洛苏天笑笑:“谢谢。”

丁处长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那山上有怪物出没,我当初也是侥幸跑回来的。”

洛苏天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处长以为他不信,又补充:“很凶猛的怪兽呢,比暗黑破坏神2代的都恐怖,而且我也很久没去过了,里面的状况也不大了解,但我肯定比当初更难更艰险。你.......你仍确定要去吗?”

洛苏天的黑眸闪闪亮亮:“艰险?当然会有,这里是人间又不是天堂。就算是天堂不是还缺不了上帝在维持秩序吗?幸好有艰险,否则我就没有变的更强大的理由了。”

处长颔首,又沉默了一会,指着洛苏天身后一群人,问:“他们,也准备去吗?”

洛苏天肯定的回答他:“是。他们会和我站在一起,他们是我的战友。”

“战友?”

“对,战友,是在战场上可以把背后交给他的人。”

处长眯眼,本来就门缝一样的缝眼更看不穿内涵,良久,才说:“我曾经也和你一样年轻过.......”洛苏天噗嗤一声笑出来,反诘:“你说谁年轻?你知道我多大了吗?”

处长摇头:“你不明白,我说的是心,一个人有一颗年轻的心,他就永远不会老。可是我,我已经老了,因为我的心退休了。”

洛苏天过来拍拍他肩膀,善意劝导:“我不觉得它退休了.......”丁处长抬头,缝眼似乎在看洛苏天。洛苏天笑了,暗暗指指门达:“只是挪了岗位而已。”处长似乎高了,脸一下子泛起红晕,背转身到角落里平静了一下,再转身高声叫:“起床了,起床了,你们这帮人要睡到什么时候?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都给我起来,出发了!”

没反应。

洛苏天念了个口诀,小店里飞起冰雹,砸醒一片蛙声。大家抱头逃,长舌被老板拦住要赔偿费,恸哭:“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漫天风雪一片白,地主逼债似火狼,满腔仇恨我牢记在心头。 ”

酒罗汉很仁义,他说:“老板,他能陪吃陪喝陪抠门,你将就着使唤吧.......使唤不惯,就送他牙刷、毛巾、脸盆、铺盖、卫生纸,再给个偷儿的罪名送看守所吧。”

长舌终怒:“处长,我决定日后跟你了!”

酒罗汉仰天长泣:“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壶二锅头.......”

有人说,西塞山前白鹭飞,东村河边爬乌龟。在某路过的乌龟怪怪的友情支持下,洛苏天(晚上是逸生)等人在经过了半个月的左转左转左转左转,接半个月的右转右转右转右转后,来到了一个偏僻但眼熟的很的小店。老板赶紧关门,只当什么也没看见。陀弥一伸手,推开栓着两道闩的门,满脸期待的问:“还有二锅头吗?”老板本想将他一鸳鸯腿踢飞,不料瞥见旁边丁处长。只好低眉顺眼的请这帮人进来。然后咬着牙去端酒。

老板娘一看丈夫脸色登时大怒:“敢有人欺负我家的!这不是抢我生意吗?!来人在哪?待我看来!”一眼对上长舌,愣。转身回去吼老板:“你个丫丫的太没出息了,连鬼都怕!我还指望你养家呢!”

老板对曰:“难道你没听过——半夜三更鬼敲门,路上行人欲断魂吗?”

长舌捂胸口:“原来爱我的人这么多.......”

酒罗汉斜他:“人贵有自知之明。”长舌不屑,兰花指一竖:“奴家非人也。”

洛苏天不说话,只歪头盯着门达,瞧的门达全身长毛,就差磕头:“大仙啊,我到底怎么了?你说好了,别光盯着我看,行吗?”

洛苏天还不说话。

丁处长冲过来,把门达护在身后,火视眈眈回望洛苏天。

洛苏天仍旧不说话。

丁处长咆哮:“你到底要干什么?!不许带color的看我家门达!!”

洛苏天诡笑:“都是你家门达了,多看两眼又何妨?”

丁处长撸袖子:“你不想要镜子了是不?!”

洛苏天慢吞吞的回答:“你能找着吗?”

丁处长好像被戳了孔的气球,瘪了:“那个......时间太久了,我有点想不起来了,这个.......又不妨碍我当官。”门达同情的拍拍丁处长的后背,帮他解释:“我家小丁是世界上最年轻的老年痴呆症患者。”丁处长一头黑线的回望他。

茶半佛很不客气的反驳:“喂!连这点小事都记不住,要你有甚用?”

门达忽然变的口齿伶俐起来:“你怎么这样讲话?!不知道‘天生我才必有用,老鼠儿子会打洞’吗?我家小丁就是生来当官专管别人。”丁处长挠头,大家帮他挠,谁也想不通门达这句经典从何迩来。

洛苏天微微笑起:“老板啊,你这店里有虱子。处长挠头呢。”老板汗颜。正打算反驳,门外忽然飞进两道光芒,一紫一橙。瞎火反应最快:“啊!!帅哥!”黑灯揪头发:“明明看着挺眼熟的,怎么就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呢?”老郑一跃到小店后门,准备逃之夭夭。

也不怪他们,谁叫不驯桀骜一脸杀气的进门呢?一脸杀气也就算了,还举着刀。水果刀可以理解,但不是。他们举的是铡刀。黑灯终于开悟:“原来是包公门下王朝马汉!怪不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闹了半天是在戏台上。”桀骜倒。不驯瞥:“我就是来铡你们的!谁先来?”

酒罗汉道了声善哉:“不驯桀骜,你们俩好歹也是神仙级别的,为什么用刀呢?庸俗庸俗,太庸俗。”

洛苏天摇头:“陀弥啊,你的视力退步了,该去买个新望远镜戴了,他们拿的哪里是刀,分明是两道崭新的诅咒。能把所有灵气魂魄封存进炼妖壶的诅咒,大概是从炼妖壶里找到的吧。”

不驯冷哼:“洛苏天,我最爱你的聪明!你实在太让我倾佩了,不过是最后一次。我要永远把你和他封存在其中,里面没有日夜轮换,你们就只能是一剑一琴,老死不相往来。而我可以永远把壶带在身边,等于拥有了你。”

茶半佛惊呼:“恐怖啊!这么歹毒的招数你都能想到。你当神仙还真是屈才了,你应该去当恐怖片的导演!”

桀骜怒:“不许这样说不驯,他也是被你们逼的。老老实实的就算了呗,还费劲去找什么昆仑镜,还妄想重逢,那是不可能的!”

洛苏天起身,眉眼间一片澄明:“对!我们就是心存妄想!因为妄想而变的勇敢,不管多么卑微、渺小,我们选择战斗,无论流汗、流泪,甚至流血。决不放弃!不仅有妄想,决心,勇气。还有我手里的他,你现在明白为什么他执意变成轩辕剑吧!”

不驯眼神一僵,诅咒递出:“我不要听你废话,也不指望你转性,等了五千年,我已经烦了。看招!”洛苏天敏捷一躲,光一般冲出后门进到后院。不驯桀骜哪里肯饶,跨步追出。茶半佛酒罗汉赶快也跟上,随口还嘱咐道:“你们几个,看家!”轴承极其不满:“看家?这是谁家,用的着咱们这群英俊帅气风流倜傥的小霸王来看?”可惜陀弥走的快没听见,否则一定借助自身优势把他挤扁。

后院里,洛苏天已经改抱为握,一柄凌厉长剑横在胸前。不小心在门里喊:“不要打坏了,否则我的修炼就指望不上你那把剑.......”长舌也喊:“对,对,对,不要打坏了,那个很值钱的。”被丁处长鄙视:“看来你不适合当官。”

长舌嚷嚷:“为什么为什么?”丁处长把他从耳朵边拨拉开,冷静的解释:“做官要一心一意,不能贪钱,如果为了钱来是当不好官的,起码当不成大官。当然你可以等当了大官再去挣钱,那个就没人拦你了。”

他这边正发表做官论,那边已经开打。洛苏天躲闪迅速,偶尔突袭,显然是明白自己势单力薄,连战平两人都不可能,但非得取胜才可能保全。一时唯有躲避,间或冷不丁的给招暗箭。不驯不禁怒喝:“桀骜,你还等什么?!收了他!”

桀骜听了自然不再客气,袖子一拂,露出袖中冷光,一挥手,直冲洛苏天奔来。洛苏天双腿一夹,竟冲着冷光飞来,眼中无惧无畏,桀骜看了一愣,不驯大喊着提醒:“小心啊!”

桀骜反应不慢,赶快退开,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被洛苏天手中剑气笼罩,顿时有些恐慌。不驯在旁尖叫:“桀骜莫慌,他无非要毁你手中诅咒.......”话没说完,一个巨大的身影已经挡在他身前,竟是满脸不屑的酒罗汉。阿弥陀佛一声后,酒罗汉便利落的甩出佛珠,正扑不驯面庞。不驯冷笑一声:“你这点道行也敢和我动手?”

酒罗汉示威似的,比他更冷的笑:“我最讨厌以多欺少还满口废话的人!”不驯大怒,全身散光,橙色竞艳:“还轮不得你来教训我!”酒罗汉学洛苏天一样直冲过去,丢给身后不远处茶半佛一句:“兄弟,洒家今日要先去见佛祖了.......”不驯哪容的他说完,一道橙光迎面打来,气势凶煞,显是要取他性命。酒罗汉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继续冲,他必须趁靠近不驯的唯一机会毁掉不驯那只手里捏的诅咒。不驯显然没料想他仍然不躲不闪的继续冒进,有些怔忪,但手中那道橙光却更加妍烈,马上就要吞噬酒罗汉。

这边桀骜突然发力,撕开洛苏天的剑气,正要反扑,却见洛苏天倏的一下不见了。再仔细瞧,原来洛苏天已经凌波微步到酒罗汉背后,将其一拎,逃离不驯正面。酒罗汉眼看时机失去,顿时大怒,正要责问。却听见洛苏天耳语:“兄弟,谢了。”

酒罗汉被洛苏天安然送回茶半佛身边时已经哭得稀里哗啦。茶半佛揉揉他的头,叹气:“你若有事,叫那两个日后如何自处呢?”

酒罗汉哭得像个孩子:“难道我们帮不了他们吗?就只能像几千年来这样一直看着他们受苦受难,却什么都不能做吗?那样,我还普度什么众生,当什么罗汉啊,我连自己兄弟都帮不了.......”

洛苏天那边已经又冲上云霄,和那团要命的橙色紫光忽躲忽藏,忽袭忽缠。一转眼又斗了三百回合,地上的人任谁都看出他已经疲惫不堪。茶半佛忽然拍拍酒罗汉的胖肩膀:“兄弟,你说要是咱们俩个一起上,一个攻不驯一个攻桀骜,总有一个能得手吧?”酒罗汉抬起头,看着茶半佛的目光灼灼,拼命点头。说时迟,那时快,两个人腾起一团云雾火箭似的直飞阵地。一左一右,默契的分别向橙色和紫光。

洛苏天早看出他二人上来拼命,却□乏术,无法阻拦,察觉天色,又即将日落。正苦恼,忽听底下丁处长喊道:“神仙,镜子,就在你脚下!!”

洛苏天赶紧低头,还没瞧见什么,红日已落,初月出界,人化琴形,剑化他身。

逸生适时抱住白玉琴,眼神一凛,瞥见两个兄弟正玩命似的冲向橙色和紫光。而不驯桀骜显然不愿意再多浪费时间,闪躲之余已经同时举起手中诅咒,齐齐指向逸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