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愚者的自囿（四）(1/3)
你竟敢！你竟敢！你竟还敢当着我的面这样做！你这不知羞耻的猴子，你又要带我的小芷去哪里！？！
太近了、太近了！你这贱人！把你的脑袋挪开，离我的小芷远点！我不允许你呼出的肮脏的气碰到小芷！我在心中怒吼。
我一阵急火上头，眼前发黑，干脆就闭上了眼睛。我不能再忍受这只粗鲁的野兽和我圣洁的小芷同时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可是这仍阻止不了我脑子里不断涌现出的影像--小芷、小芷……你为什么这么开心，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见你露出这样快乐的样子，这个人会杀了你的，就像当年一样，这个无情无义的渣滓，你快醒醒吧，我的小芷……
我用衣袖抹去了将要溢出的泪水，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从抽屉里摸出了一支折叠刀，塞进了口袋，默默地跟在二人的身后……
你！你！又是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妨碍我惩罚那个男人！将来？哪有什么将来！开什么玩笑？我的小芷马上又要遭这个男人的毒手了，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嘿！你别跑！你要去通风报信吗！
……
放心吧，不会有将来了，这次已经是最后的最后……
我攥紧了掌中的刀柄。
已经放学很久了，最后一缕夕阳也将消失在山际，这起事件也将在孟潇然的计划中画上句号。
顾壬和夜葵挽手走进了一个无人的空教室，虚掩上了门。
很快，一个中性打扮的女生在走廊上出现了。
蛰伏在隐蔽处的孟潇然和被她拉来的孟毅然见状警觉了起来。
“这在我们那叫做钓鱼执法，不好的……”
“老哥你少废话！这可是故意伤害未遂事件，嘘--”
女生头发蓬乱，脸上眼袋很重，疲惫地弯着腰一步一顿地走着。她喘得厉害，汗水湿透了单薄他的校服，她几乎每走两步都要回头一次，好像才从可怕野兽的追逐中逃脱。
她一路往走过各个教室里张望着，终于在那里，她发现了顾壬和夜葵。她猛一缩头，躲到了窗下，死死地盯着刚才她来时的路--那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孟潇然看到了那里如鬼魅般现形的人影，那人正朝这边走来，这条走廊是死路，只有走廊尽头楼梯那有唯一一个出口，孟潇然看到女生蹲着的双腿猛地抽搐了一下，她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抱定了决心一般，忽的起身，向那人迎了上去。
“快，该我们了！”她拉扯着孟毅然从藏身处现身。
孟潇然拍了拍那女生的肩膀。
“若兰，没事了。”她温柔地道。
女生的注意力全在迎面的那人身上，没有丝毫准备，被孟潇然的肢体接触和声音吓得浑身一震，一时竟控制不住平衡，幸而身边的孟毅然扶住了她。
此时，教室内的顾壬和夜葵也闻声推开了门，看着这个看起来可怜而虚弱的女生。
“潇然……是你……”女生的眼睛半睁，嘴唇发白，极端的精神紧张好像就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淹没，但她的话语中却透出舒缓而安心。她看到了面前的顾壬和夜葵，眼睛渐渐像铜铃般瞪圆，有紧张了起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开了孟毅然的手，扑倒在地，向顾壬和夜葵深深地低下了头。孟潇然注意到了，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她的目光朝那人身上游移。
“对不起……”他哽咽着，声音如梦呓一般飘渺，“都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
孟潇然蹲下了身子，抱住了张若兰，泪水已不住溢出。
“别傻了，若兰，这样是没有意义的……”
女生停下了哭泣，默然地仰头，注视着夜葵感激的双眼。
“你听到了吗？她竟然想帮你顶罪！”孟潇然对那个随张若兰之后来到并见证了这一切的人说，颤抖的声音中抑不住愤怒，“黄丽萍老师！
张如芷是你的女儿，张若兰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
叮当一身，黄丽萍背在身后的手上落下了凶器。
没错，那个跟踪夜葵和顾壬，划伤顾壬的车子，落物使夜葵受伤并且在办公室顾壬的座位上留下可怖鼠尸恐吓的人，正是5班的班主任，夜葵的书法老师黄丽萍。
从孟潇然第一次见她就开始对她有所怀疑了--她对夜葵的关心，实在是过头了。她和夜葵的关系并不算是多熟悉，却不仅像母亲一样关心夜葵，甚至还向严格的母亲那样给夜葵定了晚上回家的门禁。
顾壬曾经说过在酒店停车场看到了跟踪的人影，那很可能是真的，因为很难想象跟踪着仅凭二人上了同一辆车就断定二人的关系，跟踪者很可能一路跟到了酒店。要完成跟踪到酒店这样的行为，跟踪者很有可能是有私家车的，那么犯人只可能是学校的老师而非学生。
而第二起落物伤人事件中，黄丽萍正是在教室里看到了走廊上独行的夜葵，才放下手中的课，让学生自习，自己则去跟踪夜葵，发现二人私会后再到二楼推下花盆。由于黄丽萍是老师，所以她上课时间在走廊上走动并没有被其他人所在意。
第三起就更明显了，办公室最后一个走的人是黄丽萍，她当然有很大的犯案嫌疑。
最后，孟潇然拜托顾壬找来了黄丽萍的字迹，和字条上的字迹一对比--完全吻合。
至于动机，顾壬也替孟潇然调查到了：她在刚过去的那个暑假里失去了她正在上大学的大女儿--张如芷。张如芷是自杀，具体的细节顾壬无从得知，只知道张如芷与大学里的一个男老师相恋、同居、分手，最后她自杀了。值得一提的是，张如芷与夜葵，长得十分相像，黄丽萍大概是受不了打击而将夜葵当做了自己女儿，而当她发现夜葵与顾壬老师让人浮想联翩的关系的时候，她肯定想起了张如芷的悲剧，她将顾壬当做了要再次将女儿从她身边、从这个世上夺走的罪魁祸首，展开了疯狂地报复。
而她可怜的小女儿张若兰，无疑发现了母亲的疯狂行为，并想要阻止。黄丽萍为了跟踪夜葵宣布自习之后，她也马上跟着他母亲出去了。所以才会有老师看到在二楼走廊走动的张若兰。至于张若兰的字迹与字条上的相似，是因为黄丽萍也是书法老师，甚至办班招收学生，自家女儿的字，也是师承她而来的也并不奇怪。这也是夜葵的字同样和字条上的字相像的原因。
“如芷是你生的，若兰就不是你生的了吗？你看看她现在的憔悴样子！”孟潇然一手抬起了张若兰那张好像死人的脸对着黄丽萍，她空洞的目光中看不到任何焦点。
“你已经失去了你的大女儿了，你还想失去你的小女儿吗？你还要用已经无可挽回的过去的事情来折磨你身边的人多久才够！”
黄丽萍目光呆滞，虚脱一样彻彻底底垮了下去，离她最近的孟毅然正要上前，一个矮胖的男人从背后伸出一只健壮的手撑住了她。
那是政教处主任周岩，他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这里，对眼前的一切他看其来并不吃惊。他露出了略显憨态的笑容，眼睛便眯成了两道新月，他若有深意地朝孟潇然点了点头，好像是要表示对她的赞许。
“毅然，好久不见了。上次学校油画失窃也多亏了你帮忙呢。”他对孟毅然亲切地道。
“周老师！您客气了，说来惭愧，油画事件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孟毅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没想到这二人竟然熟识。
周岩目光凝重地看着黄丽萍掉落在地的折刀，叹了口气：“唉，毅然，你觉得这事情还有办法私了吗？”
“伤害未遂，这得看受害方的意见了。”
二人都将
目光投向了顾壬和夜葵，顾壬一手搭在夜葵的肩上，并不说话，只和众人一起等着夜葵的发言。夜葵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不自然地拧着手指，孟潇然知道这是她紧张时候的小动作。毕竟她是善良的女孩，定是在顾虑自己的决定会给这个刚刚遭受不幸的家庭再添麻烦。
但孟潇然实在按捺不住，用怨怒的目光盯着周岩，抢白道：“私了？你们是要放这个犯人逍遥法外吗？还有夜葵你！你倒是利索一点！你看到她的凶器了吗？如果没有我们在，那匕首现在很可能有半截已经在你哥的身体里了！这样你还想放过她吗？”
并非孟潇然没有同情心，只是她坚信同情也是要分场合的，黄丽萍死了女儿固然值得同情，孟潇然本人也基于与张若兰的情谊不愿意再给她的家庭伤害。但这些都不能成为黄丽萍可以伤害无辜者而得以脱罪的理由。犯了错的人就该得到惩罚，这是孟潇然心中绝不会动摇的一杆秤。
夜葵惊恐地仰头望向了顾壬，她抿紧了嘴唇，一只手将他抱得更紧，。不用等她开口，大家就都已经知道她答案了。
“好吧。事已至此，我也不会为难毅然你的，我只求你们警方能低调处理，别把消息捅给媒体。”
“这个当然，毕竟现场的各位都不希望事件闹大。”孟毅然扫视了一圈，众人默然点头。
“那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毅然。”说着，他就要离开。
孟潇然凝视着周岩的背影久久不放，这个秃顶的中年人绝不简单，他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他也许比孟潇然还要更早就洞悉了一切……
“事情已经结束了，潇然，你可以不用再送我回去了。这几天真的很感谢你。”
“你要真感谢我，就和我说实话，你和顾壬到底是什么关系。”
“都说了，是兄妹呀……”
“你呀你，真不会说谎。我教你，说谎的时候不要把目光从对方的脸上移开，要直视对方的眼睛，还有，手上别有小动作。”
“……”
“按照顾壬的说法，他在接你去酒店的时候被跟踪，这才造成了黄丽萍老师的误会对吧。”
“嗯。”夜葵点头。
“可是，既然她已经跟踪到了这里，只要多跟踪哪怕一小段，就能发现你们只是一起参加别人的婚礼，解开误会。那么她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我不知道……”夜葵低下了头。
“再有，第一次遇到黄丽萍的时候，她说‘既然你有朋友陪，那我今天就不和你一起同路走了。’这说明她平时经常和你同路，再加上她是跟踪狂，她绝对是知道你的住处的。既然知道，只有稍微一打听，不难了解到你和顾壬的兄妹关系。那她为什么还会误会呢？”
“……”
“你一定和我隐瞒了什么。其实我已经猜到了，放心，我不会歧视你的。”
“潇然，我相信你。”夜葵点了点头，继续道，“哥哥他会娶我的。”
“你们不是亲兄妹？”
“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家是个重组家庭，我和哥哥是父母双方分别带来的孩子。”
“不想暴露兄妹关系也是为了避免将来结婚时，更多人说闲话吧。”
“嗯。那天因为是去参加婚礼，所以我情绪一上来，就……”
“就？”
“就在车上吻了他……”
“哈哈哈，真看不出来，你还挺主动。”
“潇然！不是说好不笑我的吗？”夜葵嗔怒道。
“啊，这样的恋爱也是够呛，不过我看得出来，你们都是真心的，我会支持你们的，有什么用得着兄弟我的地方尽管说！”
“潇然！”夜葵搂住了她。
“哈哈哈，乖啦乖啦。怎么样，父母这关过得了吗？”
“估计没什么问题，他们俩个其实现在也快要离婚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