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一日, 天空昏暗阴沉下起绵绵小雨,稀稀拉拉的雨打在伞上,滴答滴答扰人清静。
山脚下有位老伯, 他时常坐在小店前, 守着他身后的家人。
今天下雨,人很少, 老伯远远就见沈烟走上弯曲小路,和之前一样穿了件白色长裙,只不过今日还穿了件黑色外套。
沈烟推开门,门上铃铛响起, 像一阵风。
老伯站起来,脸上挂着和蔼笑容:“来了。”
“您好。”沈烟抿唇淡笑。
她反手把玻璃门关上, 站在地毯上轻轻蹬脚, 收好伞后走了进去。
老伯转身去拿架子上的花, 拿了花放在沈烟面前:“算了算时间,就猜你这几天会来,这两束花就帮你留着了。”
沈烟拿起花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她笑了笑:“谢谢。”
花很新鲜, 还留有香味。
老伯看了看外面还下个不停的雨,皱了皱眉头, 担忧道:“今天下雨路有些滑,自己小心点。”
“我知道。”沈烟对着老伯略微点了下头,走了出去。
老伯瞧着沈烟孤零零一个人淌着水,走上台阶,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六年前, 他刚来墓地当守墓人, 晚上照常去墓地巡查, 先开始都挺正常,可走到静园时却听到细微的抽泣声。
声音不大,但随着风声传入耳里,又在这种地方很难不让人害怕。
他打着手电筒,披着军大衣走了进去。
静园是公墓里最好的一处,天晴的时候太阳耀眼,雨后能见彩虹,到了春季还能瞧见白色木兰花盛开。
听说是位有钱人家的太太葬在这里,想来她生前就很有福气,死后才能被人安葬在此。
他走近,哭泣声越听越清楚。
最后,他在栽种了木兰树下的墓前见着了沈烟。
沈烟穿着校服坐在地上,两腿弯曲手臂抱住腿,脑袋深深埋了进去,只剩不停抽泣颤抖的身体。
“小妹妹,你怎么在这儿?”
墓地早就关了门,她是怎么进来的还不可知,光是她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坐在墓地前哭,就很让人奇怪。
沈烟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去,手电筒光束刺眼,她用手挡了挡。
老伯反应过来把光束缩小了点,又看了眼她身后墓主的名字。
柳竹音。
是个女人。
他看着没再哭泣的女孩儿,大概猜到了她为什么大晚上的还在这儿,柔声问她:“她是你妈妈吗?”
沈烟点点头,快速抹去脸上泪水。
像个被抛弃的小孩儿,小小一只。
弱小,可怜。
他轻轻叹了口气,耐心劝道:“可你也不能大晚上还留在这儿,你一个女孩子多不安全,还这么冷。”
沈烟咽了咽口水,低声道:“对不起。”
她低着头,不停抠手指很是不安,带着细微的哭腔:
“我就是.....有点.....想我妈妈了。”
她抬起头看向老伯,眼里全是泪水,倔强笑着,带着那唯一的坚强。
他微微怔住,渐渐红了眼眶,能让她大晚上的来找妈妈,肯定是受委屈了。
对于沈烟来说,墓地里放着的不是那小盒子,是她受了委屈唯一能寻求庇护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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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烟撑着伞,走到柳竹音墓前。
照片上的柳竹音还是那样好看,笑起来嘴角一处有梨涡,永远的温柔。
“妈,我来看你了。”
她把花束放在墓前,淡雅笑着就跟柳竹音一样。
“我最近过的很好,跟秦明轩这个渣子退了婚,还挺开心的。”
沈烟顿了顿,轻声絮叨着:“谢晏回来了,他好像过得不好,我以前一直以为看到他过得不好,会很高兴很解气,可实际上.....”
沈烟吸了吸鼻子,低声说:“有点难过。”
说着,眼泪控住不住地往下掉,死死咬住下唇,这才忍住没哭出声来。
这都过了多久,每次来看柳竹音她都要哭一场。
嘴上说着自己过得好,实际上一点都不好。
沈烟用手背擦干净脸,不再提谢晏的事,说了些家里的事,反正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最后要走了,她蹲下来用衣服袖子擦了擦照片,说:“您要是在那边遇见付清卉,记得告诉她一声,她儿子快被毁了。”
沈烟停下手,看着照片眼眸含笑,乖巧道:“妈妈,你在那边要开心哦。”
柳竹音在去世前三年,一直郁郁寡欢,脸上再也没了笑容。
所以,沈烟希望她能开心。
走出静园,这片公墓贫富差距明显,她走到另一处。
这边背光,下水道被枯叶堵住到处都是积水,阴深深一片,更别提安葬这的人。
现实版的乱葬岗。
沈烟站在墓前,瞧着照片上的人,凉凉一笑:“真可悲啊,坟头长满了草都没人来帮你收拾。”
付清卉生前很爱干净,死了之后却被谢家随便找了一处葬在这儿。
生前得不到的爱意和尊重,死了也照样得不到。
手里的玫瑰在这里显得越发耀眼夺目,往她坟前扔去。
“老规矩,赏你的。”
沈烟戏谑笑起,没了之前的乖巧。
站在枯树深处,明媚玫瑰栩栩如生。
这会儿雨小了很多,破天荒的还出了太阳。
沈烟左手提着裙摆走下阶梯,一步一步走的很小心。
“你倒是来的早。”
听到声音,沈烟把伞撑高往下看,黑伞下宋颜仰头看着自己。
沈烟抿唇笑起:“要去喝热咖啡吗?”
作者有话说:
哎呦,她只是想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