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着衣角◎
薛燕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的婚事会和李文峥的几个小妾联系上。
细想起来, 全是心酸。
可她又毫无办法。
父亲虽然是王爵,可并不受重用,手里也没有权利, 否则她也不会被选中。
如今有了一线希望,回去赶紧告诉父王。
赵王听说了这事, 也是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好。
他就这一个女儿,可舍不得嫁去那么远的地方。
“不用和亲就行,”赵王是个老实巴交的, 也没什么算计,不过对儿女却是极好的。
想到女儿不用远行, 一口连声的念了无数句好, 然后便让厨房准备酒菜, 他要就着这个好日子喝几杯庆祝一下。
赵王和延绍王都是郡王爵位。
女儿却是郡主, 这不合规矩。
不过三年前定了薛燕和北疆大王和亲才破格封的郡主。
按理和亲的人选应该封为公主,可朝廷不想封赵王,只封了薛燕为郡主。
赵王自己是个老实的, 也不想争那些,这事就定了。
不过他有个儿子在外领兵打仗,却是个有勇有谋的, 这赵王府全仗着他儿子撑着, 否则还不知道落到什么地步。
薛牧言一句字面意思把周青鸾一颗火热的心都给浇冷了。
她没了交流的兴致,俯身行了礼就打算回立雪阁了。
薛牧言也注意到了自己的问题, 他不该用那么冷冰冰的字眼。
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昨晚对于周青鸾来说, 只是一个梦。
这也正是薛牧言所希望的, 所以他很快调整好了状态。
“跟我来湘暖阁, 我有事。”
周青鸾不想去湘暖阁, 昨晚虽然是梦, 可她是在湘暖阁做的啊,和他只有一墙之隔。
万一梦里发出什么声音,那他或者他的丫鬟不都听了去?
周青鸾想逃了,可薛牧言冷的仿佛冰渣子,又用的是不容拒绝的语气,她哪里敢忤逆。
就连薛燕,他的亲堂妹,他都不当回事,随随便便就和李文峥的几个小妾联系到了一起。
她这个外人,已故世子的未婚妻,在他心里能有什么分量。
高兴了给她照顾两个孩子的任务,不高兴了就打发回去,任由嫁娶。
周青鸾心里吐槽了一顿,大权在握的感觉可真好。
偏偏她是个女子,只能局限于府里这一片小天地。
周青鸾胡思乱想了一路,跟着薛牧言进了湘暖阁。
为了打破沉默,她硬着头皮扯了一个话题:“薛大人的意思是李公子不会遣散小妾吗?”
薛牧言可没说这话,反问道:“你觉得呢?”
周青鸾看李文峥那么有决心,又跑到薛燕面前亲口承若,肯定能解散吧。
“我觉得燕燕肯定不用嫁去北疆了。”
这话倒是没说错,薛牧言好奇道:“你很不希望她去北疆吗?”
周青鸾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了,北疆那么远,谁去了一辈子都回不来了,不说水土不服,没有亲人朋友,听说那边的男人也可野蛮了,对待女子既不温柔,也不仁厚,我们大周的女子哪里受得了,何况燕燕那么柔弱的女孩子,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薛牧言对她这片话没发表任何言论,只道:“如果你是薛燕,你怎么办?”
周青鸾想不出来,“如果可能,我当然想逃走了,可咱们大周有法律,家里人肯定会受到牵连,所以……我大概还是会老老实实的嫁过去吧。”
薛牧言凉凉的看向她:“为什么不考虑我?”
周青鸾一惊:“什么意思?”
薛牧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把烧蓝盒子放到桌子上,点了下头道:“打开看看。”
薛牧言说出来的话和他人一样冷,毫无温度可言。
刚才还觉得是秘密文件的周青鸾怀疑里边是一瓶毒药,想要毒死她的毒药。
好在青天白日的,她又和薛牧言无冤无仇,虽然只在梦里觊觎了他的身子,他又不知道。
不可能起杀心,所以稍一犹豫,还是打开了大盒子。
像套娃一般,里边还有两个更精致的小盒子。
周青鸾不明白薛牧言的意思,用眼神询问要他做什么?
薛牧言又道:“打开。”
看起来像是首饰盒,周青鸾忽然想起昨天薛牧言对她说的惊喜,难不成就是这个?
有了这个想法的周青鸾心底里忽然升起一丝喜悦。
她忍着雀跃的心情,将小盒子拿起来,打开。
果然看见一块极其漂亮的羊脂玉。
上边什么雕刻都没有,质地和色泽却是极好的,没有任何瑕疵。
她以前见过无事牌,不像普通雕刻的玉石,特别要求玉质,但凡有一点瑕疵都做不成无事牌,寓意还好,取平安无事的意思。
国公府里就有一块,可惜家里的好东西都先紧着大哥和妹妹,没人要也不一定能轮到她。
大哥嫌弃,周青荷当成宝贝收起来,后来又觉得玉质不够好,随手扔到了哪里。
当然了,那块无事牌和这块比起来,可有天壤之别。
周青鸾喜欢极了,她捧在手里,眼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看向薛牧言问道:“这是给我的?”
小姑娘高兴,薛牧言的心里也仿佛被洒了一层蜂蜜,甜丝丝的。
不过他一开口还是冷冰冰的:“不然呢?”
周青鸾只当没听见他这话,笑着放进盒子里,收了起来。
薛大人送的,千万不能客气,就当她照顾两个孩子的回报了。
大盒子里一共有两只盒子,周青鸾很自然的以为另一只也是送给她的。
她打开后发现竟然还是一块无事牌,和刚才的一样。
笑眯眯的又要收起来,“谢谢薛大人,小妹却之不恭了。”
薛牧言脸色变了变,凉幽幽的道:“那个是我的。”
“哦,”周青鸾不好意思的放了回去,略微有些尴尬,她转身捏了捏了耳唇道,“小妹误会了,这个给你,这个我拿走了。”
周青鸾收了礼物就要走,却不想还没出屋又被薛牧言喊住了:“等一下。”
周青鸾一怔,这人不会反悔了吧?
不就是一块石头吗,王府什么好东西没有,也太小气了点。
周青鸾的心思还没转过去,就听薛牧言说道:“拿去帮我打个流苏,我要挂在腰上。”
周青鸾知道自己误会了,大大方方的把另一块无事牌收了起来。
并保证一定尽快做好。
如此薛牧言才放她离开。
两块一模一样的无事牌,薛牧言一块,周青鸾一块。
周青鸾再迟钝也恍惚意识到了薛牧言的意思,这不就是情侣用的吗?
他还要挂在腰上,那她这块呢?
也挂在腰上?
会不会太惹眼了?
周青鸾没想好她自己这块怎么处理,回立雪阁后先打了一条流苏,系在了薛牧言那块上。
心里想着,薛牧言也就说说,并不一定会真的戴在身上。
因为太喜欢这块羊脂玉了,周青鸾又打了一条流苏,将玉石系在了自己的腰上。
等哪天见到周青荷,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无事牌。
一夜无梦。
第二天晚饭,周青鸾带着打好流苏的无事牌和两个孩子到了湘暖阁。
薛牧言最近一天比一天烦躁,一天比一天火大。
看见周青鸾想到昨晚连个梦也没做,心情没能平静,反倒越发的失控了。
尤其小姑娘眉眼含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更让他不爽。
就算是欲擒故纵,也该有个限度吧。
周青鸾没注意到薛牧言的情绪,反正他整天冷冰冰的,就算这会脸色不怎么好,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她让两个孩子自己去玩,把小盒子放到了薛牧言面前。
“已经好了。”
薛牧言冷着脸,没有半点温情,“打开。”
周青鸾怔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手艺不好,你别嫌弃。”
薛牧言怎么可能不嫌弃,她不好的可不只是手艺。
周青鸾将小盒子打开,精致漂亮的流苏和极品的羊脂玉相得益彰,很有视觉冲击。
薛牧言还算满意。
只是心里不爽,说不出夸奖的话。
不过在视线落到小姑娘的细腰上,注意到她腰间莹润细腻的羊脂玉,心情豁然开朗,仿佛有一阵大风吹过,阴霾尽散。
就连一贯冰冷的脸色都缓和了很多。
声音难免含了一丝柔情:“帮我系上。”
周青鸾还以为薛牧言只是嘴上说说,她才把自己的这块系上。
虽然是一对的,只要薛牧言不戴就没人知道。
如今他也戴上……
这么明晃晃的,被人看见……
“薛大人,您有那么多宝贝,没必要戴这个吧。”
周青鸾试图说服薛牧言,让他放弃。
薛牧言只盯着她盈可一握的腰肢,特别自然的说道:“你不也戴了。”
周青鸾解释道:“我是因为喜欢。”
薛牧言反问道:“你是觉得我人傻钱多,专门买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周青鸾无奈,只能给他系上。
薛牧言坐在红木椅子上,周青鸾想要给他系上,只能蹲下身子。
她今天穿的是鹅黄色的抹胸长裙,弯腰低头的时候很容易露出点什么。
她倒是没想到这层,不过某人可过了一回眼瘾。
梦里就知道她丰腴饱满,前几天也曾亲手感受过。
时隔多日再见,手心难免发痒。
他不可控制了伸出了手。
当然了,他还没禽兽到光天化日轻薄女子。
只是握住了她的手腕。
薛牧言是习武之人,手大。
周青鸾一手勾着他的腰带,一手捏着流苏,这么近距离的靠近男人,耳根红的发烫,正不知道怎么进行下去,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了。
也不知道男人用了多大的力气,她的手腕仿佛断了一般,痛的她轻呼出声。
“疼——”
这一声和梦里女子的娇吟重合,薛牧言躁动不安的闭上了眼睛。
周青鸾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使劲扯了扯自己的手腕,对方反倒握的更紧了。
这满屋子都是婢女,门口还有两个小家伙,随时都会跑进来,被人看见怎么解释。
周青鸾毕竟是个没出阁的姑娘,两个人的关系又如此尴尬,怎么能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梦里无法控制也就罢了,现实中必须保持距离。
周青鸾心里着急,眼里有水雾氤氲出来。
望着薛牧言提醒道:“你弄疼我了。”
薛牧言已经挣开了眼,他目光沉沉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心口又紧又涩。
到底还是松开了她。
欲擒故纵也好,真心喜欢也罢,不喜欢也没关系,只要成了亲,他有时间慢慢将人收到自己麾下。
第二天早上,薛牧言打发管家去山里请老王爷回来。
又教了布经一段话,让他说给卖玉石的掌柜听。
佣人领了任务分头行动去了。
薛牧言有心请王爷回来做主亲事,可惜老王爷正好到了修炼的关键时刻,说什么都不肯回来。
薛牧言知道自己有必要亲自走一趟。
不过得等几天忙完手里的事。
周青鸾帮薛牧言戴上无事牌后,想把自己的摘下来,被薛牧言给制止了。
她不敢忤逆薛牧言的意思,又想着总归是在王府里,她只来往于立雪阁和湘暖阁,应该没有外人知道才对。
所以,她戴着这块无事牌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可谁能想到,她戴牌子的事确实没几个人看见。
可外边已经吵翻了天,就连国公府都来人了。
还是妹妹周青荷亲自来的。
一见到她就往腰上瞟。
说话也阴阳怪气的,命婢女把自己带的礼物呈上来,说是补给她的生辰礼物。
“姐姐真是好命,竟然得到薛大人的喜爱,可真是飞上了枝头。”
这话来的莫名其妙,周青鸾无语道:“你胡说什么呢!”
周青荷只盯着周青鸾腰上的无事牌,见那牌子底子细腻干净,莹润透彻,但凡识货的都知道那是难得一见的好玉。
心里嫉妒。
尤其想到这几天街上的传言,说是当朝首辅一掷万金就为了博心上人一笑。
又说那是一对有灵性的夫妻玉,但凡得到两块玉的男女,命里注定了要在一起,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如今周青鸾有一块,薛大人也有一块,不就是说他们两个是天造地设的,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周青荷能不嫉妒吗。
明明她比姐姐更受宠,长得也更漂亮,怎么好事都被姐姐占了去。
如果不是当初她把两个字条都写了世子的名字,姐姐就不会成为世子的未婚妻。
那如今被接进王府照顾孩子的人就该是她了。
无事牌自然也是她的了。
周青荷后悔了,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在抓阄的时候动手脚。
否则现在年轻有为,英俊不凡的薛首辅可就是她的了。
周青荷什么都么说,可她那脸色比说了还明白。
周青鸾自然知道她在做什么打算。
打开了礼物看了一眼,可比往年贵重多了。
心里好笑,肯定是什么风吹到了国公府,否则正经生辰没收到礼物,过了这么多天才收到。
别说什么她没住在家里忘记了,小郡主和刘瑶乐可都带着礼物去过国公府。
不过她心里着实奇怪,外边到底吹了什么风,怎么连周青荷都来了,甚至还带了这么贵重的礼物。
这可不是周青荷和田夫人的做派。
周青荷阴阳怪气了一顿走了后,周青鸾装作忘了什么东西回去寻找的样子去了湘暖阁。
趁着没人的时候,询问紫莲,外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紫莲这些日子一直憋着没说,不过受了布经的交代。
如今被周青鸾问起来,还怎么忍得住。
还没开口,先笑了。
“这事我听说了一点,二爷不知道怎么开窍了,给二小姐买了礼物,听人说,那礼物可不简单,是什么夫妻石,只要拥有的男女,不管是朋友,还是陌生人,哪怕是仇家都能结成夫妻呢。”
周青鸾听糊涂了:“真的假的?”
紫莲也不清楚真的假的,可布经说的和真的似地,那肯定就是真的。
“反正二爷花了两万两银子呢。”
听说两万两银子,周青鸾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以她腰上挂了一万两银票?
“不会是你听错了吧,这么块石头,要说千八百两还有可能,一万两,薛大人有银子没处花了?”
传言可能是假的,可银子的事紫莲知道。
“那天是布经回来取的银子,整整两万两,布经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二爷疯了,竟然花这么多银子买两块破石头。”
紫莲忽然感觉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找补:“当然了,那是布经不识货,有钱还难买心头好呢。
二爷喜欢您,愿意送给您。”
为了两块所谓的夫妻石,薛牧言也算是一掷万金了,周青鸾心里能不高兴么。
只是觉得腰那里火烧火燎的。
被那么贵重的石头烫的。
她虽然是国公府的二女儿,从小过着富足的生活,可也从来没收过这么重的礼物。
听说爹一年的俸禄还不到两千两,好在国公府有固定封地三百顷,每年都能收回一万多两,否则偌大的国公府很难撑下去。
所以这一块小石头,几乎要顶上他们国公府一年的收入了?
大周朝的贵族爵位很清晰,王、公、侯、伯、子、男。
公爵已经是第二等了。
也就是这些收入,别说平常人家,就算是普通官员,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银子。
周青鸾想到这些,心里变得热乎乎的。
所以,薛牧言对她是真心的?
不是闲来无事随便撩拨她的?
薛牧言当然是真心的,老王爷不肯回来,他等了大半个月才找到时间,带上礼物去了山里。
周青鸾不肯进入他的梦里,他又不能把人怎么样。
等成了亲,看她还怎么娇气!
也会揪着他的衣角,泫然欲泣的喊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