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苼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快喊哑了。
她的嗓子很渴:“池景州你真的不是个人。”
池景州抱着她起身, 手里端着茶盏往她嘴里喂了口水,嘴间懒洋洋的笑:“乖。”
她这么骂他,这人都没反应的?徐笙的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拿脚去踹身上的人,“我以后再也不信你说的话了。”
那人真的不生气, 反而安抚着她:“那哥哥以后加倍对小苼苼好。”
可拉倒罢。
徐笙闭着眼想,池景州话里的好根本不是他的一己私欲!防了这么久的美男计, 怎么池景州扮个小可怜, 自己就扛不住了?
哼, 坏人!
她像是做了一个恨旖旎的梦,等梦醒了, 池景州垂着眼眸, 正凝视着她, “你醒了?”
徐笙眨着眼睛, 他这么傲的性子:怕是早就计划了这一场,来引她入笼:“今天的事, 那我给哥哥保密, 绝对不出去。”
“笙笙可真是个好人。”他靠近了些, 贴着小娘子的额头。
得嘞,她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徐苼可不管池景州到底有没有中迷药, 她笑着说:“不客气。”
他有着非常出色的容貌, 作为国公府的小公爷, 自小便被满东京的名媛淑女所追求。她不过是仗着是他表妹的身份, 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
她一个小娘子, 父不详的, 在外生活很需要个依仗。
不知不觉中,早就习惯了身后有池景州兜着。徐苼开了口轻声唤他:“景州哥哥, 是你一直守着我么?”
“你不喜欢哥哥陪着你啊?”
徐笙说,“我睡觉会磨牙。”
一向是冰山视人的小公爷,他眼底能温柔的沁出水来:“笙笙睡觉的时候很乖。哥哥趁着你睡着的时候,顺便就给你擦洗了。”
这多不好意思。
徐笙的耳有些红,低头一看,她身上的衣裳倒是换了新的:“这事,让李女使做就行了。”
池景州的眼睫很长,那眼瞳里的不可一世再也寻不到一丝影子,就像是凤凰涅槃后落下的寸寸灰烬,对他看到的第一眼之人是无比的狂热:“哥哥,心甘情愿。”
落到嘴边的吻,都带着虔诚。徐苼落在他的眉宇间:“为什么?”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但那到底是什么,一时半会儿,她有些说不出来。
池景州说:“哥哥是苼苼的人了,你以后要对哥哥负责,不许再去招惹旁人。”
这话像极了往日里她缠着他的时候。表哥不许对别人好,只能对苼苼一个人好,永远永远都喜欢苼苼。
风水轮流转,这话换成池景州来说了……她这一定是在做梦吧?
可正当徐笙望着他的时候,脸上就被温热的水珠碰了下,“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我好像,都有些记不得今天以前的小公爷是个什么样子了。”
“傻里傻气的。”池景州板着黑脸,开始教训,“一定要我这样我,你会才觉得好?”
果不其然,小娘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样才是我那精贵的景州哥哥!”
可是这梦又如此的真实。
少年拿着帕子给她擦完手后,又用着那帕子抹了一把脸,徐苼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景州哥哥,你掐我一下。。”
“怎么了?”池景州的手背轻柔的落在她的额头:“也没发烧,怎么说胡话了。”
他拧不过她,只能低下头,啄了下她。
徐苼眨着眼,目瞪口袋:“我让你掐我一下,不是让你亲我。”
池景州点头,又开始笑了:“可是哥哥会舍不得苼苼疼。”
她想说,他们之间似乎太亲昵了。
以前也好,但没好到用一块帕子的份上:“没什么。”
听到她没什么事,池景州的眉眼才得以舒展,他扶着她起来:“天色不早了,要不先起来吃过点心再睡?”
真是稀奇。
徐苼看着他这样说,她就有些沉默:“换做平常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我睡的迟一些,你都要骂人的。”
“我怎么会无缘无故的骂你?”他已经走到床边重新坐下来,伸出手,摸了摸她的乌发:“哥哥从来不骂人的。”
才怪。
两人小时候不对付,池景州又是个横着走的小霸王,每一回她在国公府小住的时候,都会到她的窗户外头:“徐苼,日上三竿的还不起床,简直就是个小懒猪。”
她那时候身子还没有抽条,手臂如同莲藕似的,圆乎乎的包子脸委屈巴巴的哭:“苼苼不是小懒猪!”
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徐苼都记得那分窘迫。
好像也是因为受到这份刺激,她才会缠着爹爹给她卖好多漂亮的裙子,这样就可以在这个表哥跟前改变形象,摆脱小懒猪的称呼。
池景州蹭蹭他的小鼻子,“装模作样的小坏蛋,你一定要哥哥心里难受是吧?”
“谁让你拿美男计勾我。”徐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嘴。迷迷糊糊,她捏着他的一缕发想,难道说,做过肌肤之亲的事后,就会在郎君头顶上戴一顶紧箍咒?
池景州低喘一声,“迟早死在你手里。”
那可不是!徐笙眯着眼,得意洋洋的笑,“花言巧语,就是想骗我同你睡?哼,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是,徐娘子的裙下臣能排到城门去。”
好半会儿,徐笙揽着他的脖子,贴上去,小声的说,“那恭喜你呀!得到了徐娘子的芳心,拔得头筹。”
欲情故纵,这一套算是给这小娘子给玩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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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这样偷偷摸摸的在一起了。
她和池景州能见面的次数并不算多,为避人耳目,小公爷每一回都是月上树梢才能与她幽会。
徐苼等的累了,就会伏在桌上小睡。
睁开眼,就能见到池景州那张不值钱的笑颜:“对不起,哥哥又来晚了。”
好大个的郎君就蹲在自己跟前。
气质依旧出尘而清冷,但真的很难把以前的池景州和现在的他画上等号。徐苼撒着娇,张开双臂:“抱抱。”
小娘子的眼睛太亮,扑闪扑闪的,让池景州愣了神。城里已经因为一些事,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唯有郊外这佛寺里留有一片静地。
他就会将她抱入怀里:“苼苼,等忙完了这一阵,你跟哥哥去洛阳好不好?”
徐苼把头往他脖颈里拱,“去洛阳吃桂花糕么,那点心吃多了会发胖的。”
她要是变胖的话,就不好看啦!
“而且,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叫我小胖猪。”她小声的抱怨着。
池景州笑着摇摇头:“没关系,苼苼就算变成小胖猪,哥哥也照样喜欢。”
“我说不喜欢。”徐苼扯他耳朵,好不高兴:“你才是大胖猪呢!哼,池景州,你真的好烦啊!”
骂完,还不觉得解气,她捧着他的脸,用力的咬了一口气。池景州连个眉头都没有眨一下,很是宠溺的看着她。
那时候徐苼总在想,她和他之间的关系,若是一直能那么好也不错。
张贵妃的幼子没有熬过这个夏天。
小小的身体承载了太多,终于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再也没有醒过来。官家悲痛欲绝,册封小皇子为雍王。在为其下葬后的第二日,朝廷上,就有有大臣联名上书,请求官家重新考虑立太子一事。
从外头传来官家痛失爱子,伤心过度,已经卧床不起的消息。
“徐娘子!国公府传来消息,小公爷的事已经十拿九稳了!”
听到池景州被传唤入宫的消息,一连几日都住在宫里。她心像是落了地,坤宁宫的那位会助他登上那个位置。
可徐苼等来的却是雅山公子,他像是要把黑色的口袋扎开一个口子,把不为人知的秘密,往外头倒。
“徐娘子曾问过我的姓名。”刘羡的眼神热烈而期盼,终于将深藏已久的话,说出了口:“那时候,我不方便同小娘子说一些事。可如今,却是到时候了。”
似乎这里头的说辞有些怪,但她抓不准哪里怪。
是这往日里温润的雅山公子像是变了个人,有种让人压迫之极的气息。徐苼并不想与他独处,她说:“公子有难言之隐,不必说也行的。”
“小娘子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他对她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也从来没有表示过任何的亲情。但此时此刻,刘羡对她却小心翼翼的讨好着:“苼苼,我是哥哥啊!”
她听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微微皱了下眉头,将自己的衣袖扯回来:“公子怕是糊涂了罢,我怎么会是你的妹妹?”
刘羡作为这场局的始作俑者,为这一刻的到来,而感到热血沸腾。
他没有多言,将那玉珏放到她跟前,对她说了些更荒诞的故事:“你的亲生娘亲的确是宋家的娘子,而你的生父却不是官家,而是曾经的护国将军刘月崖。”
他还告诉她,池景州和那高高在上的官家一样,他们都是她的杀父仇人。
徐苼的眼底没有波澜:“所以,你即便早就知道我的身世。但依旧看着我和池景州在一起,在你的眼中,我只是你复仇计划中的一环?”
“是!”刘羡捏住她的手臂:“我要让池景州也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有病罢!即便徐笙和他真的是兄妹,以她现在和池景州的关系,她又怎么会选刘羡?孰轻孰重,一目了然的东西。
她甚至都不想太过生气,这些日子来,听过不少自己的身世言论。
徐笙,“你说的这些话,没人会信的。”
殊不知,刘羡一眼将她看穿,“若池景州得知你是逆臣之女,他又会如何待你?天下人又如何看你,他们可不要一个罪臣之女当池景州的太子妃。”
思及刘逆臣的下场,她的脸色瞬间白了。
还是个人么!
徐笙打开刘羡的手,他怎么能这样子。
“你根本不配做人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