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看着她的眼神都能滴出水来。
池景州却还觉得不够近,有个碍眼的东西,他把她手里头的木桶拿到边上去。咯噔一声, 声音并不算大,却足够被外头的人听见。
“公子, 这里头好像有声音?”
刘羡盯着里头的汤气,小妹要躲着自己, 竟然避到公共浴室来。那皮娇柔嫩的小娘子, 怕是会被浴室的水烫破了, 真是让人不放心。
“是浴桶掉落的声音,总不能是徐娘子被热气蒸晕了?”
“不会的罢!”徐阮说道:“这要是徐苼真的在里头, 她想必早就听见你我的说话声了。既然听到了声音, 那她怎么也不出个声音?”
徐苼上下唇一碰, 半仰着, 尽量离的池景州远一些。
他倒是随意,就换了个姿势, 但眼睛开始离不开她, 将徐苼圈进自己的怀里。
“再说了!徐苼都是嫁了人的小娘子, 总不能在里头偷人罢!”
被这话激得,她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徐苼赶紧缓了一口气, 小脸上的红晕越发的明显:“你给我起开。”
她那里敢应呢, 有双大手就托在后头, 把徐苼牢牢的抓着。闭上眼, 是热气扫过耳廓。池景州垂下眼睑, 轻声的问:“苼苼, 你怎的不出声了?”
换做是往日,她早就一个巴掌扇过去了, 可是如今却是吓得动也不敢动。
他心思缜密,如同张开一个大网,让她不得不往下跳。
他眉目清冷,一双浓眉动人,眼眸望着你的时候满是柔情蜜意,更可恶的是,这眼下只显得她慌乱,池景州还是这分懒洋洋的样子,便像是那鬼怪志异里才能出现的男妖怪。
他在耳洞里吹了口气,勾着她:“谁是你男人?”
徐苼沉默不语,心想你个郎君自然是不管不顾,指不定外头的那些风言风语就是这位命人传出去的。
池景州。
当真是冤家。
她遥遥看他一眼,反手捂住上他的唇。但看他的眼睛,似乎还挺高兴?
徐阮不想留在这里,“雅山公子,不如我们还是离开罢?徐苼主意大的很,没准她有自己的打算。”
“若是徐娘子摔倒了,却该如何是好。”或许,刘羡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的脸色有些忧虑之色:“我们进去看看。”
他们还要进来看么?
进来看什么?看她的笑话么?
徐苼的双眼模糊不清,耳朵却分外清明。睁开眼,示意池景州快闭嘴。
他却像是逗趣她上了瘾:“你为何不想让人进来?这里头别有洞天,不正合适小情人幽会么,就如同你我。”
她面红耳赤,想这人为何还有脸问的出口。
虽然外头的人早有人说道官家和状元郎的夫人亲密,可也没人真的见过。若是,这时候刘羡和徐阮从外头进来,将里头相拥的两人瞧了遍。
那徐苼当真是要一头撞死在这墙壁上。
徐苼的神色不太好,低低的说:“池景州,你是让我死在这里,你才甘心是不是?”
她以为自己忍了又忍,能换来一口喘息的机会。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池景州磋磨人的手段,不仅是在身体上,而且是对她内心。
那人却抚过她的耳廓,森然的说:“哥哥宁愿自己死了,也不舍得你伤一根头发。”
这话说来动听,但这人却像是在警告她。
徐苼沉浸在被人发觉的恐惧之中。
只是,他哪里舍得她死。
池景州笑着摆了摆手,藏在隐处的暗卫就得了令,出去赶人。
浴室的老板双手作辑,到了刘羡跟前:“二位也是来泡澡的?可是不巧,今日水渠在修葺。还请改日再来。”
不仅如此,还来了几位人高马大的随从。看架势,是要将他们哄出去。
刘羡从公共浴室出来,徐阮跟在他的身后,嘀咕到:“这老板好凶,倒像是怕我们不肯走,赖在他店里似的。”
刘羡冷笑:“那几位可不是一般的随从。”
徐阮不明所以:“公子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
刘羡嘴间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去开始观察地势。
今日庙事本该严密巡逻,可街上巡逻布兵却少的可怜,且一看,就是故意将防御做的马虎。必然是上面的人打过招呼,不要扫了新帝的兴致。池景州为讨徐苼欢心,他倒是玩起了微服出巡一套。
红颜,祸水。
若是刘羡他猜得不假,那位官家可能就在浴室之中。
刘羡嘴间微笑,这不正合了他的心意。他对着徐阮说,“徐娘子,我忽然记起来有些事,必须要回去一趟。”
徐阮还没玩儿够,有些扫兴,但为了不给人留坏印象说,“公子有事就去忙,不必管我。”
刘羡先行一步。
他多年来布局,成败在此一举。
等他杀了新帝,彻底的绝了徐苼不切实际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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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景州不过是随兴,也未曾想把徐苼吓的哭了。
浴室里闷热,小娘子在他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没法子,他自己只得好生的哄着人:“哥哥就是和你闹着玩儿的,怎么会真的让人进来呢?哪里知道你的胆子这么小,脸都开始白了。”
池景州抱起徐苼,走到一边的石头上,吓唬了她一声:“你若是再哭,我就要再亲你了。”
这一招,往日里都是她来刁难他的。风水轮流转,竟是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脚尖还悬在半空之中,她在他怀里,哪里有什么退路?
她又气又恼,不服输:“你向我道歉。”
“你同那雅山公子嬉皮笑脸的,吾都没有找你算账。”池景州瞥一眼她:“吾亲眼所见,烤的都快贴上去了,这事做不得假。”
“我并未和雅山公子说笑。他靠近我,是见着我头顶留了一片叶子,帮我拿掉。”
他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那也不许你离别的郎君这么近。”
“那都是他一厢情愿,我也呵斥过他了。”
池景州反而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那个哥哥向你道歉,哥哥见不得旁人与你亲近。”
“大醋包。”
她以为他会否认,可是没想到池景州扎扎实实的点了头。
这位新帝的傲骨,被这小娘子的眼泪泡得酥了,烂了。他不值钱的说,“是!哥哥嫉妒的不行,你原谅哥哥还不好?”
徐苼也慢慢的止住了哭声。
从浴室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
徐苼的眼眶有些微微的发红,但是在她咢身后的人,是那池景州。他头顶玉冠,广修及地的仙君风范。
好像下一瞬,就要羽化登仙了。
池景州见她盯着自己看,“刚才没看够?”
她心里就升起一股强烈的怨念,咬牙切齿的,池景州!真特么不是东西啊!
“我自己可以回去,不用你送。”徐笙想也不想,就要与他分开来走。
池景州确实不肯,掀开薄冷的眼皮,道,“谁说我要送你回去?小小年纪,想的倒美!”
“你难道不知道我从小就是美人么?”
徐笙指了指自己,一脸的小骄傲。
庙事正进行到游花灯,但池景州去似乎不爱瞧,转而四处找着别的。
徐笙问,“你在寻什么?”
他道,“那家套圈的小贩怎么见不着了?”
“想来是东西被套完,回家了。”她随口应付的说。
“那怎么成!”池景州微微皱起眉头,认了真,“哥哥我啊还没露一手给笙笙看过呢,他怎么能走!快去找人把那小贩拉回来!”
他多大的人了?
嘴巴里还没一个正经儿,她想不和他说话了。
池景州却是没话找话,“我想着把小贩找回来还不够,那些个泥人娃娃上得了什么台面,我得放一些红玛瑙镶嵌的对蝶玉佩,金丝盘的紫翡翠耳环,再不济也要是足金重的帔坠。”
这人也太有心机了,说的都是她喜欢的东西。
徐笙有些被带偏,还真的设想了下若是真有这么些宝贝放在跟前让她套圈,那她一定能玩儿整个通宵。
“徐娘子,你的口水都快流到我的衣袖上了。”
徐笙,“……?”
狗男人,真的是很欠打。
这一回,她不理他,往前头走了。
今日是朝廷的官员休沐,没走几步,他们之间议论的也是池景州和徐苼之间的事:“想来先帝只宠爱张贵妃,已经是过分。可我们这位新帝,好的却是臣子的妇人。”
思虑到此处,徐苼倒是脑子里被什么东西点醒了一般。她又开始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方才那一刻的拌嘴,还以为是回到了从前。
早就回不去了。
她的嘴间都笑意消失了,“你在想些什么啊?”
快清醒些!
“徐娘子。”
隔着花灯的人群,刘羡无声的叫住了她。他的笑,是如此诡异。
哼,他这么是在威胁她么?早已经不管用了。
多年来,池景州都在查找刘逆臣的党羽,不可能一丝线索都没有。就算现在没有察到雅山公子的身份,那也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徐苼定心思,要找个机会和池景州说明白,“有一件事,我思虑良久必须对你说。”
“有贼人!杀人啦!”
那不远处的花车里,冲出个贼寇提着大刀,笔直向着两人冲过来。
池景州立即将她护在身后,“小心!”
她下意识的去看人群里的刘羡,那人却是没了踪迹。
“你快走!”徐笙一时间,她去推身边的人。
池景州眉头一皱,“只是一些贼寇,伤不到我。”
可她看到了刘羡,他躲在阴暗之处,就像是从地狱里被放出来的恶鬼。静等这时机,想拉他们下地狱。
“官家小心!”
徐苼根本没有一丝犹豫,挡在了池景州跟前,刀尖没入她的肩膀。
冷汗淋漓,背后湿透。血腥味快速的冲上鼻端,徐苼紧紧捏住池景州的手臂:“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你快走!”
刘羡休想在她跟前伤到池景州,除非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