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酸麻压在他心上，沉甸甸的，司言澈想舒缓一下那条腿。
搬动云婉去另一边，可刚一晃，云婉就嘤咛一声，吓得他根本不敢乱动。
司言澈看着她微红的眼眶，那条腿一阵一阵的酸麻刺挠，痒到了他心里，他却不敢再动了。
就等着麻劲过去，他忍得两眼通红。
到最后，就着这个姿势，抱着云婉睡着了。
——
“婉婉，醒醒，你们怎么睡成这样啊？被子都不盖，小心着凉。”云婉被人摇醒，迷迷糊糊中感觉浑身不适，眼睛还很刺痛。
“娘，你这么快就回家啦？”
云母看着**交叠的两人，“哎呦喂，我的祖宗啊，这都几点了？”
云婉心里一个激灵，终于清醒过来。
她看着母亲不敢靠近的样子，有些不理解，起身准备从**下去。
扶着床沿，云婉就感觉奇怪。
这床沿，怎么软软的，有弹性，可以按下去？她低头一看……
好嘛，她按在司言澈身上，她刚刚居然睡在他身上，怪不得腰酸背痛的。
于是下床间隙，司言澈也苏醒了。
“唔。”
云婉惊奇地发现司言澈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但他也没哭，这怎么回事？
吃饭时，云婉和母亲讲了下午发生的事，又告诉云母那把镰刀她已经还回去了，她不要了。
云母点点头，“婉婉，你做得对，娘支持你。”
“婉婉，现在浮夸风盛行呢，今天我干活时候听见，隔壁村上报的可是亩产三万斤粮食，估计咱书记是不想被比下去吧。”云父说着。
“不过书记也是过分，那条猪的标语你不知道正常，你今天没出去，这是今早在村口贴的，当时小李还问书记，哪来的猪能长得跟大象一样？”
云父学得惟妙惟肖，把丧气的云婉一下子逗乐了，对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也开始好奇，但书记的说法她今天是领教过的。
云父继续道：“书记和大家都笑啊，书记跟他讲这是党的号召，可小李也是犟，追着他问怎么他家猪没长这么大，可把大家笑坏了。”
云婉不笑了，最后果然如她想的一样，书记就会骗人，骗的是村民和自己。
“党真的要我们这样吗？”云婉目光看向父亲，期待他能说些什么。
但云飞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见过。”
“唉……”云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能做的也只有叹气。
第二天，云婉去了村口。
那里果然贴着那个“肥猪”标语，还画了只大肥猪，上面坐好几个小孩都不显得拥挤，让标语的“肥猪赛大象”显得更有说服力了。
在它边上，是今天新贴的喜报。
字迹苍劲有力，比起云婉的字，只是逊色几分风骨。
云婉看着那张喜报，红艳艳的纸刺痛了她的眼睛。
村民们把所有人畜粪便都收集起来，还有猪圈里的垫草，草木灰，烘台土都丢进田地当作肥料，来帮助亩产上升。
可就算这样，产量还是不能飙升，甚至禾苗还经常得病减产。
这样得到的，已经到了田地极限的亩产三百多斤，是不配写在喜报上。
红艳的纸上面用漆黑的墨迹写着“亩产三万”！
和昨晚云父讲的隔壁村一模一样的数字！
云婉盯着这行字看了好久，颤抖着声音：“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写？！三万和三百可差了足足一百倍！”
边上的村民被吓了一大跳，看云婉一副压抑怒火的样子，纷纷躲远些，生怕她发狂打到自己。
云婉很难受，她找到了书记家，敲门进去。
看到她，里面的欢声笑语瞬间停住。
书记皱眉看着云婉，“你进来干什么？是来讨要昨天那把镰刀吗？”
他正和写了喜报的吴文辉讲话讲得高兴呢。
吴文辉这个城里来的知青文化水平就是高，不仅喜报写得深得他心，和他说话都很舒服。
之前觉得他太傲了，现在才发现他比云婉合适不知道多少。
“书记，村口的喜报是谁写的？”云婉扶着门气喘吁吁，刚刚她直接跑了过来，现在有些体力不支。
吴文辉本来在里面坐得好好的，刚把书记捧开心了，准备拿点好处，他可不要什么破镰刀。
突然听见有人问自己，以为有什么问题，心一下子提起来，“是我，怎么了？”
云婉看向他，“你写得不对！我们村亩产只有三百多斤，你怎么可以写三万斤！你这是骗人你知不知道！”
吴文辉听完放松下来，只是笑笑，“什么骗不骗人的，你真是爱说笑，书记您说是吧。”
云婉以为他只是不信，上前拉住他手腕，把他带到外面，让他看村里的田地。
“你看，这部分田得了病，根本产不了粮，左边地长得好，可那也只有三百多斤。你写的亩产三万，太夸张了！”
吴文辉被拉得一愣，从小在城市长大的他，一向被管得极严，从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女性，尤其是云婉这样清丽可人的漂亮女孩。
这一拉险些把他的心都拉走。
但她的质问与不客气，让他有些看不上这个农村姑娘。
姑娘家家的能懂个什么？
见她只是为了这事，吴文辉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什么夸张不夸张的，就要这么写啊。我叫吴文辉，从城里来，你叫什么？”
说着，要和云婉握手。
这是他学的西洋礼仪，平时不常用。
云婉见他这儿说不通，又向书记说了一遍，可书记只是摇摇头，“云婉，你还是不懂啊，你想知道我们为什么写亩产三万，是吗？”
“对。”
“这都是党的力量啊！”书记说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云婉一愣，随即泄了气，看来她真的改变不了什么。
在浮夸风盛行的社会，诚实就是种错！
回到家里，云婉消沉了几天，但她还是照旧卖这咸鸭蛋。
咸鸭蛋快卖完了，她只赚了三十多块钱。
那三天八十块钱，她是真没办法了，离八十块还差四十多块钱呢！
只能等到三婶来了再跟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