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作家李碧华很擅长描写情感,不管是人间还是天上,无论戏里或是戏外,她总有诸多令人拍案叫绝的灵感飞溅。在她写的所有文字里,有两本书叫我印象最深,一本是张国荣的电影巅峰之作《霸王别姬》的原作小说版,另外的一本既不是小说,也没有情感式的对白,但却很好玩儿,书的名字,叫作《女巫词典》。
在这本书里,有这么一段话:“禅的最高境界是‘无字’;音乐的最高境界是‘无词’;爱的最高境界是‘无言’;政治的最高境界是‘无耻’……”狗尾续貂一直是我最感兴趣做的‘无聊’之事,所以,我认为做为一个医生,最高的境界就是‘无畏’。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总是有一种感受,那就是在人世间里,医院是唯一的一片圣土,因为父母都是医生,所以在那种伏尔马林和各种消毒水的味道下熏陶长大的我,总是认为那里简直连一个细菌和病毒都没有,但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消毒的原因就是因为病毒太多了,而到工作后,这样的心态更加变得惶恐。
每个医生也许都不会对病人说,我不惧怕病毒。那样的说法简直和二百五无异,但毕竟医生也有和每个患者一样的机体,他们也有着会被病毒感染和侵犯的可能,而作为医生,比常人感染的机则只会更大。刚实习时,有一次去找在传染病房上班的同事,正好赶上主任讲课,我也成功的把握住了这样的学习机会——但进去之后,脸红地说,还是有些后悔。尽管在医学院的时候我们已经从老师那里得知只要正确的预防,就不会感染,但走进去时,我和另外一个不在那里工作的同事心里还都是狂跳不已,走路都变得躲躲闪闪,生怕似乎真的能从哪个病毒的身上踩过去,把它踩疼了跳起来咬自己一口。
理论归理论,实践归实践,说实话,我当时就像一个强迫症患者,看什么东西上都飞扬着病毒的影子,一节课下来,满头大汗不说,心脏也早已怦怦直跳,就差当场晕倒了。当老师站在一位乙肝病人前讲解那些症状体征时,我们几个人都没有象平时那样争先恐后地挤到病人身边去看体会,而是站得远远的,就差一个望远镜了。
随着知识面的拓展,我们也越来越发现生命的脆弱,类似于每当见到肺结核病人就会下意识地憋住呼吸,见到胰腺炎的患者就会猜测他可能是饿得狠了,使劲儿地饕餮了一顿,遇到喉咙发痒便会惊慌失措以为得了喉癌的情况也大有人在——当然这些类似于强迫症的心态到后来随着时间的一天天过去,也变得坦然多了,但关键的,还得无畏。
有句名言叫做“无知者无畏”,但其实有的时候,有知者也得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