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客车载着我跟王佳慈回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太阳眼看就要落山了。
下车之后我问王佳慈是不是要回家,结果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送我回去吧,小小铭你送我回家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脸的凝重,像是有话想要跟我说似的。
我起初并没有在意,想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下来。
后来回家推了车子,我又载着她往她家的小区赶去。
直到我快要骑到她家的别墅小区时,她才动了动嘴,冷不丁地说了句:“就到这里吧。”
她这突然间冒出来的话让我一下子停了下来,我靠着路边停好了车子,就感觉王佳慈跳下了后车座,嘴里小声地嘟囔着:“就到这里吧。”
此时她的表情有些慌张,像是六神无主。
我看着她愣了一下,随后才想到了什么,想必是王佳慈怕上次被她爸碰见的那一幕重现,所以才让我送到这里就行了,剩下的路她自己走回去。
想到这里我冲着她笑了笑,开口说道:“那,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吗?”
听到我这样一说,王佳慈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她好像回过了神,眼睛快速地眨了眨。
没过多久她拿起车筐里面的背包,小声地说了句嗯之后,转身就往前走去。
我看到王佳慈这个样子觉得有些奇怪,正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就见她又停了下来。
停下来之后,她低下头,过了五六秒,才又转过身子看向我。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目光显得格外苍凉。
我看着她有些单薄的身影,她的头发被风吹乱了,脚上没有鞋带的鞋子也特别抢眼。
没过多久,王佳慈深吸了口气,咬了咬嘴唇,一字一顿地说道:“小小铭,我们……就到这里吧。”
起初听到王佳慈这么说我还有点不太明白,直到看到她充满了悲凉的面容之后,我才多多少少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回过神来,往前骑了一段,忍不住冲着她说道:“什么意思?到这里指的是什么意思?”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声音有些大,心也仿佛被说出口的话扯动着一样。
听到我这样说,王佳慈抬起了头来,见我往她面前骑,她又一连后退了几小步,神情有些慌张地一边挥着手,一边开口说道:“别,你别过来,小小铭你不要过来。”
她的话让我一下子收住了动作,我停稳了车子,看着近处的她,胸口一阵发堵。
见我停下来了,王佳慈这才站住脚,她的面容有些看不清楚,但眼里充满了哀伤。
此时的我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心里的那种没办法形容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就这样彼此相距着一段距离,沉默了好一会儿,王佳慈才捏紧了自己手中的背包,冲着我低声说道:“先回去吧。我有点累了,什么都不想说。”
她的话对我来说犹如当头一棒,我动了动嘴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看到她的样子,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来了。
我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王佳慈转过了身子,缓缓地朝自己家的小区大门走去。
我看着她一点一点走远的身影半天都没有动,此时的我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稍微一动,就会瘫软在地上。
直到王佳慈的身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我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骑着车子追了上去。
然而当我追到小区里面时,王佳慈的身影早已消失了。
我看着眼前空****的一片,表情僵硬地低下了头。
这个时候脑海里响起了许多声音,这些声音都在缠绕着自己,质问着自己。
刚刚那句话,不算是分手吧?
刚刚那句“小小铭,我们就到这里吧”不是要分开的意思吧?
这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声音一下子填满了我的大脑,我思维混乱,只觉得胸闷得透不过气来。
就这样我凌乱地在王佳慈家的小区门口待了不知道多久,才稍微回过点神,恍恍惚惚地朝家里骑去。
也记不得自己到底是怎样到的家,只知道进了门以后我马上就掏出手机来给王佳慈打电话,然而电话里面传来了已关机的声音。
听到那冰冷的人工声我有些绝望,但马上又开始自我安慰地想不会的,肯定是有别的什么问题。
之前还那么高高兴兴地在一起,好端端地怎么会跟我说什么要分开的话?那句话的意思一定是让我送她到那里就可以了。
这一番自我安慰的想法果然让我稍微好受了一些,不过我依旧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有一团巨大的阴云堵在那里,就这样带着这种不安的感觉我躺回了**。
一直到天黑我都没有爬起来,也可以说没有力气爬起来。
整整一晚上我都没有睡好觉,只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又醒,打一次王佳慈的电话又睡了过去。
而从始至终,她的手机都没有开机。
第二天白天,王佳慈的手机依旧没有开机。
这让我数次萌生想去她家找她的冲动,但又怕碰见她的爸爸后不愉快。
到了周一,我就早早地去了学校。
去学校的路上我拿定了主意,要是王佳慈连上课都不来的话,我就去她家找她,要是她没在家在女生宿舍的话,我就勇闯女生宿舍。
结果刚刚到了班上,就收到了王佳慈的短信。
“中午的时候,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看到这条短信我稍微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有点紧张,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整整一上午我都在煎熬中度过。
中午放学见到了王佳慈,我马上看着她开口问道:“那个,你到底怎么了啊?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
听到我这样问,王佳慈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咱们走吧。”
说完没等我开口,王佳慈就带着我,往操场的方向走去。
操场上人并不是很多,已经过了中午可以在操场散步的季节,学生们几乎出了食堂恨不得马上回到宿舍去休息。
王佳慈走在我的前面,没有回头,步伐也十分坚定。
我加快了脚步,但快要跟她平行的时候又无力地慢了下来。
终于,她带着我走到了靠近围墙的树底下,这才站住了脚。
见她带我来了这里,记忆在脑海里苏醒,而眼前的王佳慈则蹲下了身子,看着自己的前方,一动也没有动。
我见到她这样,愣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去,之前用石头摆在这里的那几个字已经看不清了。
王佳慈伸出手来拿起地上的落叶,把它们一点一点地放到一旁。
随着她的动作,那几个残缺的字慢慢地出现在了我们两个人的眼里。
虽然之前特意用脚踩进了土里,但显然是被人发现并且破坏掉了。
看到那几个字已经全被弄乱了,王佳慈的双手抱搭在了膝盖上,嘴巴埋进了胳膊里,眼睛里面一片灰暗。
我看到王佳慈这样,只觉得心里面一阵发堵,紧接着在她身边也蹲下来,开口说道:“哪个无聊的人弄乱的,你等会儿啊,我这就把它们再拼上。”
一边说着话我一边伸出手去,准备拿起一旁的小石头,再把当时拼在这里的那几个“喜欢她”的字拼出来。
然而就在我的手伸出去的一瞬间,身边的王佳慈动了动嘴,缓缓地说道:“算了。”
她的一句“算了”让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此时的我只感觉心里突然塌下去了一块,视线也有些模糊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扭过头,抬起眼皮看向身边的王佳慈,只见她的双眼潮湿一片,下垂的刘海微微地颤动着,像是隐喻着她此时的心一样。
目光在她的脸颊上还没停留多久,王佳慈就又动了动嘴,一字一顿地说道:“既然一切是从这里开始的,那么,就在这里结束吧。”
“小小铭,咱们分开吧。”
王佳慈的话像是变成了无数的尖刀,瞬间密密麻麻地刺向了我的全身。
我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看不清楚。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扭过头来大脑空白地伸出手,拿起地上的碎石子,一边慌慌张张地摆着那几个字,一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字乱了,再摆上不就好了,没事的,一会儿我就可以重新摆上的。很快我就……”
话越说我越觉得鼻子有些发酸,此时手掌上也沾上了泥土,双腿也开始发麻,有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躯。
又过了十几秒,我僵住了身子,用力地捏紧了手中的石子,扭过头看向身边的王佳慈,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不要开玩笑啊,不要拿分开这种事情跟我开玩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