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衙门。
王季常,即王同甫之小弟,今天到任蓉城知县的人。
舟车劳顿,在柳家酒楼小憩一会儿后,他与随从便来到了衙门,对接宋忠贤留下的烂摊子。
“都交接完了吗?就只有这些卷宗吗?”王季常皱了皱眉头。
他想过这烂摊子很难收拾,毕竟宋忠贤下台后,他身后的人也放弃他了,于是被扒出来的灰色猛料并不少。
但是王季常没想过,这烂摊子能这么难收拾。
“看样子,是关系到他背后的人的利益了,逼得他出手了。”王季常摩挲着自己的胡子喃喃自语道。
除了这个可能,他想不出为什么衙门有的卷宗里,找不出宋忠贤那些破事,只能看到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什么孙大娘的鸡误判了,刘大伯的牛被偷宰了没找出凶手……
这些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用,难不成拿这个去问罪吗?
他想要的是宋忠贤对接他的上头,行贿之类的记录,这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能拿到,那就能顺藤摸瓜,把他上面一串的人全部都撸下去,这也是单仲安交给他的任务之一。
“小叔?你怎么来了?”王超惊讶地看着坐在公堂之上的王季常,“你不会就是……”
王季常见自家侄子过来,这才放下手中的卷宗,笑脸相对。
“超儿,你能来蓉城我怎么就不行了?”
“可是小叔,你不是吏部员外郎吗?怎么被调到蓉城这种小城来当地方官了。”王超有些不解地问道,随即突然想起了什么,才又说道。
“莫不是我爹逼你来这好带我回去?他真的是……怎么能拿你的前程开玩笑!我去跟他说说,让你调回去,简直是胡闹。”
王超皱着眉头,有些恼怒。
见自己这个大侄子这般为自己着想,王季常心里也暖暖的。
“放心吧,超儿,跟大哥没关系,是单丞相派我来的,蓉城局势有点特殊,需要我来处理一下,等这段时间一过,我自然会回去的。”
“真的是这样吗?”王超感觉自家小叔只是为了让自己不担心,才出此言安慰自己。
被他这番反应逗乐了的王季常连忙点头,笑着说道。
“真的。”
也不怪他不能正经起来,实在是自家侄子这个反差感太强了,让他忍俊不禁。
因为王季常在家中排行最小,所以虽然王超是王同甫老来得子,但两人年龄相差不大,以至于可以说王超其实是王季常一手带大的。
小时候王超便喜欢天天跟在王季常的屁股后面跑了,对自己这个小叔喜欢的紧。
就算长大后,对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对自己这个小叔还是非常热情和关心。
“王大人?”
就在这时,突然从堂外传来一道试探性的声音。
王季常和王超两人望去,发现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身后还牵着一个畏首畏尾的年轻人。
“王大人,我带犬子来跟你赔罪了。”满面油光的富态男人笑嘻嘻地拱手对王季常说道。
“你儿子是?”王季常有些疑惑,自己初来乍到,怎么就有人上门赔罪了。
“还不给老子滚过来,王大人叫你呢。”说罢男人把藏在他身后的年轻人拉出来,王季常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自称哈少的那位嚣张跋扈的少年,当时在柳家酒楼叫嚣着让王季常随便找上门来,说自己正好没事干找点乐子。
嘿!
这下好了,他成乐子了。
“哟,这不是我们蓉城鼎鼎有名的哈少吗?怎么,来我这清水衙门有何贵干呢?”王季常打趣道。
看到张哈的一瞬间他便明白这父子俩来找他是什么事了。
因为张哈冒犯了自己来道歉?
可能表面是这样,但是事实上没什么实际损害,也犯不着这样兴师动众。
毕竟明面上王季常也只是一个新上任的小小县令而已,没必要自降身份来负荆请罪。
张大钱的小心思,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无非就是乘着新旧交替的时候,把握住机会,傍上王季常这座大山,好在蓉城的局面上领先其他几个家族一步。
而张哈的事情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可怜的张哈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大放厥词惹了祸。
“王大人好,王大人好,今天在酒楼多有得罪,当时喝多了,说话没过脑子,都是些无心之举。希望大人有大量,宽恕我这一次。”
张哈连连鞠躬道歉。
不道歉不行,张大钱来这之前已经嘱咐了他的,如果没让王季常满意,就停掉他所有的经济来源。
这简直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他大手大脚惯了,要是没钱了,难不成要他天天在家待着喝清汤寡水吗?
不可能!
所以他恨不得直接跪下来了,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外人,也不存在丢脸的问题。
王超?
王超就是个闷葫芦,看到了也不会说出去的。
见王季常没什么反应,张哈便想来点狠的。
“王大人,这样,我先给您磕一个吧!”张哈说完便想下跪。
王季常本来不打算阻止他,想看看他到底要玩什么花样,但是没想到张哈又补充了一句,吓得他连忙喊停。
“我爹跟我说王大人是清正廉洁的好官,是真正令人倾佩的官员,若不是身份悬殊,他都想跟您结拜为异姓兄弟了。”
“这样,我来帮我爹实现这个愿望,我认您做干爹,这样你们就算不结拜,也能论辈算兄弟了!”
“我先磕为敬,您随意!”
“停!”王季常连忙伸手阻止了他额头磕在地上。
好家伙!
好家伙!
不怕流氓会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
这小子顺杆往上爬的本领可是狠狠地在王季常面前露了一手!
道歉道着道着,变成了认亲大会,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
“这个干爹就不必认了,”王季常砸吧了下嘴,“你的道歉我也收下了,行了行了,起来吧。”
明明为官多年,这么多人跪他,他都没什么感觉,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张哈一跪他,他直接头皮发麻了。
张大钱在后面矗立着,只是乐呵呵地看着,也不说话,似乎在等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