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子吃痛，表情极为扭曲,但却一声不吭。
熔炉之神没有丝毫怜悯，此刻拿着锤子的他早已与自己的性格爱好无关。
他只是神性的代言。
“第二锤。”
锤子凭空抡起，朴实无华，但却大道至简。
落下的弧度宛如蕴含着志高的理念，一切返璞归真。
“锻体。”
当的一声再次出现。
李木子的形象已然佝偻，他吐出一口血液，颜色却是漆黑无比，甚至还能看出隐隐的泡沫。
白泽却被那锤子落下的神韵吸引。
“蹴鞠场边万人看，秋千旗下一春忙！”
李木子已经睁不开眼睛，他却能感受到在疼痛之外，身体还在进一步的变强。
只是这变强的角度他说不清楚。
并非是力气变大或是速度变快，而是...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
熔炉之神却抬了下眼皮：“每一块铁胚在被锻造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武器。”
“也许是故事中的丈八蛇矛，青龙偃月刀。”
“也许只是后厨中切割肉食的厨具。”
“再或者，只是在田埂中生锈的锄头。”
“第三锤。”
他矮小的身躯此刻却被神性包裹,连带着声音都传来几许回响。
“登堂！”
熔炉中无上真火猛然暴涨，李木子只感觉到万分灼烧。
熔炉之神瞳孔似水，心兵安定，丝毫不在意李木子的痛苦，而只把他当成器之前的粗略胚胎。
“我说了,会很痛。”
他举起锻锤：“而之后，只会更痛。”
这一次不是轻挥，而是直冲李木子的天灵。
锤子落下，万物归为唯一，时间仿佛都停滞一般,它正好停在李木子的头顶处。
但却好像击中了什么。
隐约的破溃声音响起，那不是李木子的骨骼。
而是一名凡人天生的掣肘。
又被神性所一锤击破。
李木子闭上了眼睛，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出任何的声音。
只是因为剧烈的痛苦，触发了身体的保护机制，直接昏倒不省人事。
但白泽却能感受到几许的锋锐从他身上缓缓流淌。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白泽有些意犹未尽。
“这就结束了？”
熔炉之神点头：“这套锤法总共有九锤，三锤足够他苏醒后成为四级超凡者。”
“不过你刚才的一句一批让我感觉很有趣。”
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要不我试试？”
熔炉之神的脸上写满了期待。
却也摇了摇头：“这种锤法每个月只能使用一次，毕竟神兵不好锻造，哪怕是神明都无法量产。”
白泽刚要开口，小马丁却宛如听到关键词一般。
“神明？”
他才反应过来。
这个在自家熔炉挥锤的大叔，还有这种来头。
熔炉之神看了眼马丁，又看了眼白泽。
眼神逐渐发虚。
“怎么，是我的锻造水平不够？”
马丁没有他想象中的赞美。
反而乖巧点头：“是啊，我还以为得像神话中似的，神明的锤子落下，天上的星辰都跟着颤抖。”
熔炉之神的面色有些发绿，宛如吃了苍蝇一样。
你们矮人平时都在想什么？
丢下一枚说好的神明硬币，他直接回到了熔炉中。
反正白泽会想办法把之前评书的垫话发给他。
与其和这个孩子理论，自己还不如回去刷一会手机。
那些人类的锻造工艺虽然粗糙，但也胜在花活许多。
熔炉之神甚至有心复刻一下大马士革钢。
白泽打开锻造室的门。
白泽直接看到了等候的陶德夫妻。
“白先生！”
陶德直接开口：“刚才发生了什么？难道是马丁在锻造？”
白泽刚要回答。
马丁却接了话：“不是的父亲，是熔炉之神。”
说者无心，听者直接吓得跪了下来。
“马丁，我是不是教过你不要撒谎！？”
陶德眼睛一立，马丁可没出门，还是在熔炉旁边。
如果在熔炉旁边撒谎的话，马丁一辈子都不会得到熔炉之神的关照。
奈何...什么事都没发生。
白泽平淡地点点头：“是啊，是熔炉之神。”
“你们刚才要是进来的话，也许还能和神明一起听听书。”
陶德面色直接通红，搓着自己的大手：“这个...我怎么敢的...那可是神明。”
“诶呀，马丁竟然还有这种福气。”
“马丁！”
陶德还在羞涩，一个女声发挥着极大的穿透力。
白泽只见到一个大号篮球一闪而过，抱住不知所措的马丁。
“母亲...喘不上气了...”
马丁在母亲的怀抱中勉强开口。
终于，面对未知的恐惧渐渐散去，陶德的妻子终于反应了过来：“马丁，你刚刚是不是看到了神明？”
马丁刚要点头。
却听到白泽暗搓搓的声音：“是啊，本来熔炉之神还能再呆一会，结果被你儿子气跑了。”
白泽充分发挥着看出殡不怕殡大的心态，反正熔炉之神一时半会也从受挫中走不出来。
他轻描淡写地把刚才马丁与熔炉之神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房间内瞬间充斥着快活的空气。
窗外好像有些发闷，估计要来一场夜雨。
白泽莫名想到了一句华夏老话。
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不过马丁毕竟皮实，陶德夫妻俩人也舍不得下死手。
只打了一个小时也就作罢，皮实的矮人小孩依旧生龙活虎。
陶德回归了平静。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新问题。
“所以，白先生，马丁是亲眼目睹了神明挥锤？”
他的语气终于有些颤抖。
白泽点点头：“是呀，你终于反应过来啦？”
陶德直接跪倒在地：“白先生，您的恩情我永远无法偿还！”
“以后我陶德的命就是您的命！”
他连忙把自己的妻子也拽住跪倒在地。
能够亲眼目睹神明锻造，这对于矮人来说，何止是天大的机缘。
要知道，作为矮人安身立命的手艺，被允许观看锻造就意味着你就是我的徒弟。
不管熔炉之神承认与否，但是现在马丁一跃成为了神明的门徒。
若不好理解，也可以换成别的说法。
你儿子有一天被猴哥借走，顺便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尝了镇元大仙的人参果，跑到蟠桃园吃桃，和哪吒分享了滚铁环技术，撺掇沉香剃头，帮二郎神给宝莲灯换灯芯，最后因为长得可爱和七仙女一起洗澡。
大约就是这个样子。
陶德甚至有心让马丁拜白泽为义父。
但想到吕布的故事，不自觉抖了抖，就此作罢。
奈何矮人行商的震惊还没完。
他还跪着没站起来，却发现自家的熔炉上再次光芒闪动。
熔炉之神的真身黑着脸出现。
他没有打招呼，直接拽住了马丁的手。
“小崽子气死我了。”
一老一小直接消失不见。
陶德还没回过味来：“白...白先生...这是？”
白泽眨了眨眼。
“忍一时越想越气。”
“退一步越想越亏。”
“气急败坏嘛，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