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

第九章 是苍蝇,还是老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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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好快,不知不觉,时令到了秋季。

这天早上一上班,苏一玮就听到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副省长何得权被中纪委双规了。

这个消息是庞多雄告诉他的,说是省纪委的一个朋友说的,昨天晚上何得权被朋友请到餐馆就餐,刚坐下不久,就来了三个人,说是中纪委的,要带他走。何得权长叹一声说:“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说完,就站起身,跟着那三个人走了。

苏一玮听了,半天没有透过气来。虽然上次接到汪雪峰的电话后他就感觉到会有这样的可能,但是,当这种可能成为事实之后,他还是感到十分的震惊,就说:“看来是真的了。”

“是真的。”庞多雄说:“大桥坍塌死了那么多人,那是不好掩盖的,即使省上想掩盖,中央也不会让他们掩盖的。”

苏一玮点了点头,便问:“还牵扯到了什么人?”

“省华夏集团公司董事长邓一佐,方达建筑公司老板方明天都进去了,估计何得权进去,上上下下还会牵扯几个出来。看来,中央这次不仅是打苍蝇,还要打老虎。”

“西夏省这次可真的要来一次地震了。”苏一玮最担心的还是刘长福,过去刘长福一直跟何得权跟得很近,难免会受到牵连。从心里来讲,他还是不希望刘长福出事,尽管他刚来高州时刘长福有些排挤他,但是,到后来刘长福还是非常拥护和支持他的。人嘛,谁也有个相互了解和认识的过程,在没有了解之前,产生一点别扭也在所难免。

小道消息有时候比红头文件走得更快,不到两天,整个高州都传开了,就在小道消息又传了两天后,省纪律检查委员会才下发了《关于何得权同志接受组织审查的通知》的红头文件,官方的文件总是很谨慎,措辞也很严谨,只说何得权在担任高州市市长期间负责红河大桥的修建项目,收受贿赂,暗箱操作,影响了大桥质量,在大桥坍塌造成了11人死亡的特大事故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应在规定的时间内规定的范围内接受组织调查。红头文件一下发,省报省电视台也同时发出了新闻,网络媒体上也纷纷传开了,有的网友竟然进行了人肉搜索,搜出了何得权有十三套房产,受贿两千多万元,曾经包养过三个情妇。

苏一玮看后,不觉一惊,他不断地告诫自己,一定要远离财色,只要能拒绝了这两样的**,即使是犯错,也错不到哪里去。他很庆幸自己终于经受住了周欣的**。他觉得他这一次真的是做对了,如果被金钱与美色迷住了前进方向的人,一定是一个没有大格局的人,没有正能量的人。人生就是一个不断犯错误又不断克服错误走向自我完善的过程,回顾自己所走过的路,总是曲曲弯弯,跌跌撞撞,而每一次的纠错,也是人生的一次升华,向信仰迈进了一步。也许,这种不断的否定之否定,将会伴随着他的一生,直至生命的尽头。人生有三种境界;小智为财奴,中智为克己,大智为信仰。他明显地感觉到,经过几十年的磨砺,他早就不是财奴了,现在已经到了从克己走向信仰的层面,那就是运用权力的平台,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构建一个和谐祥和的幸福高州。

想过了自己,再想何得权,他真的对他有些惋惜。他一步步走到今天,官至副省长,真的不容易,可是,他为什么要那么贪得无厌呢?你贪那么多做什么?你不可能把金钱带到坟墓,金钱却能把你带到坟墓。即便网络上说的不全是事实,但是,一经双规,他的人生基本上算完了。况且,像何得权这样的高级干部,如果上面不掌握一定的事实,不会轻易双规的,一旦双规了,说明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下午,他及时通知在家的常委开了一个短会。会上,他传达了省纪委关于何得权被双规的通知。他就是想给所有的常委,包括给他自己敲敲警钟,要随时保持清醒的头脑,要珍惜手中的权力,珍惜自己的名誉。权力可以成就一个人的梦想,也可以把一个人带进坟墓,千万不要为了一己私利,置党纪国法而不顾,到头来,必然会受到法律的制裁。然后,他又对眼下进行的几个大项目做了要求和部署,要求主管和分管的领导,再不能拿着自己的生命,拿着党纪国法开玩笑了。要从何得权的身上吸取人生的教训。

这次会议,真是一支强心针,可以说,触动到了每一个人的神经,要说触动最大的,莫过于市长刘长福。

在此之前,刘长福也从小渠道得到了何得权被“双规”的消息。

得知后,他立马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最担心的事儿终于发生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惊恐与失落。他原以为何得权是上了双保险的,有省委副书记马长安庇护着,不会有什么大的闪失,但是,有谁能料到,他最终还是被双规了,看来,世上没有什么人会永远保护你的,与其依赖于别人的保护,还不如自己保护自己。就像他过去太依赖于何得权,没想到红地毯事件,一下让他看清楚了世道人心,人在关键的时候,想到的是洗清自己,而不是保护他人。虽说他早就不把何得权当成他的后台或者是保护伞了,但他依然不想何得权出事,他们毕竟在一个班子里共过事,如果上面来查何得权的问题,会不会拔起萝卜带起泥就很难说。虽说大桥公路建设他没有参与,但是,他也不能保证他在其他方面就有多干净,如果上面真想查你,没有查不出来的问题。

这次常委会上正式传达了文件,更让他听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何得权真的在大桥建设中受了贿赂,这责任就大了,这不光是受贿的问题,还有11条人命呀。

下班后,来到家里,刘长福一直闷闷不乐,老婆问他无精打采的是怎么了?他只说,没事儿,上班累了。他不想与老婆说,许多话,他宁可自己在心里装着,也不愿意给别人说。男人,到了他这个层面,大都是这样。老婆又说,没事儿你怎么不高兴?他真的有些烦了,就说,你怎么越老越

唆?我又没有说我不高兴,你非让我说我不高兴你才高兴吗?老婆被他这么一说,才不吱声了。

吃过了饭,他觉得待在家里实在无趣,想到李倩倩那里去坐一会儿。就给老婆打了声招呼说,我到苏一玮那里去一趟,有事要与他协商一下。老婆又

唆了起来,你一天忙得不着家,来了又要走,什么大不了的事,到白天去还不行吗?他真想狠狠地再说几句,一想算了,几十年都熬过来了,她就这性格,说也没用。就平静地说,是一件急事嘛,要不急,我跑他那里去做什么?出了门,天已擦黑,他又想到了李倩倩。无论他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或者不顺心的事,只要能与李倩倩待在一起,高兴的事儿能让他更高兴,不顺心的事也能让他平顺。好的女人,就是炎夏里的一汪清水,冬日的一缕暖阳,她能滋润你心田,让你融入到她的快乐之中。尽管他知道李倩倩对他的好是因为有利可图,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无利可图,她凭什么要委身于你?大男与小女之间,本身就存在着不平等,你要想打破这种不平等,躺在一张爱**,你就得付出。你只有付出了,才算平等,如果你不付出,白白地享受她美丽的身体带给你的快乐,那才叫不平等。

而事实上,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许多时候,大男与小女从交换开始,久而久之,随着双方投入的越来越多,交换也就转化成了情感。现在的他,就是这样,他已经把李倩倩当成了生命的依赖,而李倩倩,也同样把他当成了她生命的依赖,这一点,不是她装出来的,而是他感觉到的。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李倩倩的电话,他想问问,她在不在家,他想过去她那里坐坐。过了好久,李倩倩才接听了电话,李倩倩说她在西部风情餐馆与两个朋友吃饭。她说她是在包厢外面接听电话的,她还说,亲爱的,有什么指示?他呵呵一笑说,没有指示,你大概什么时候结束?我想到你那里去。她高兴地说,好呀好呀,我再待一会儿有件事情谈完了就结束,估计不会超过二十分钟,你在什么地方,需要不需要我去接你?他说,不需要了,我先散散步,你完了直接回家好了。

挂了电话,刘长福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他想,过一会儿,在李倩倩身上放松一下,心情就会更轻松些。这样想着,他就步行着向李倩倩住的东方花园小区走了去。

他需要锻炼锻炼,饭后走一走其实也是很好的。

此时的李倩倩,正在餐厅里谈着一笔大生意,这笔生意就是广电大厦的装修工程。经过前前后后一个多月的时间,在孙建国的精心安排下,终于让飞鹰装饰公司老板郑发强在公开竞标中成功地拿到了这个项目,正式签订过装修合同后,郑发强当即又给她打来电话,要她把账号交给他,他先给她打过去六十万预付款,剩余的一百万按口头协议再分两次付清。李倩倩早就算好了账,尽管知道合同一签她的首款就可以得这么多,但是,当听到郑发强马上就给她打过来之后,她还是感到有些说不出来的激动。六十万呀,动一动嘴皮就得来了,这在多少人的眼里是不可思议的事,竟然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不过,李倩倩早就想好了,这钱不能转账,只能付现金。她知道,如果转了账,将来万一对方那里出个一差两错,让上面查下来,她怎么交代?

那是白纸黑字,想抵赖也抵赖不掉的。如果直接给她现金,就比较好办,即使是对方公司出了什么差错,也不会查到她的头上。她必须要为她的以后多留一手,这不仅仅关系到她的安全,也要为她身后的那个人负责。所以,她提出直接付现金,不要转账。郑发强说,也行,现在提钱来不及了,只能等到明天,我提出了钱再给你电话。

今天下午快下班时,她又接到了郑发强的电话,说晚上到西部风情来吃饭,他已经准备好了。她爽快地答应了。她如约来到西部风情的裕固族包房里,里面不光是郑发强,还有高峰。她明白,郑发强之所以拉上了高峰,就是想让高峰当一个见证人。也好,在商言商,高峰不是外人,这条线本来就是高峰拉的,让他当见证人也无可厚非。

见面寒暄了几句,郑发强就开门见山地说:“倩倩,十分感谢你,这是六十万,你点点。”说着就把一个沉甸甸的包儿从旁边拎过来放到她的旁边。

李倩倩莞尔一笑说:“点什么点,我难道不相信你郑总吗?”

“不点了,也要查看一下是真的还是假的?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哩。”郑发强说着,将包儿打开,拿出了一摞子,再拿时,被李倩倩挡住了。

“不用了,不用了。银行包装得这么好,打开了不好包。”李倩倩正说着,突然听到有人敲了一下门,她马上将桌上的钞票装进了包内,才说了一声:“进来。”

进来的是茶水工,他拿着一根长杆嘴的壶,胳膊肘儿一抬,水注就划了一个弧,很准确地倒入了杯中。

等茶水工走了后,高峰才说:“这地方人多嘴杂,还是小心一些。”

李倩倩说:“没事的,从外表看,这是一个普通的袋子,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

菜上来了,大家边吃边聊,都很开心。郑发强说:“听说何得权被中纪委双规了,好像与这次大桥坍塌有关。”

李倩倩说:“网上早就传疯了,好像问题还挺大的。”李倩倩刚说到这里,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上面闪出老公两个字,就说:“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说着就拿着手机到外面去了。

李倩倩手机中储存的那个老公,不是别人,就是刘长福。李倩倩非常清楚,就是这个人,直接改变了她的命运,她今天所拥有的一切物质财富,包括刚刚得到的这六十万,还有挂在郑发强那儿的一百万,都是他带给的。正因为如此,只要他打来电话要见她,她必须无条件地绝对服从,哪怕她有多么要紧的事儿,她都要放下来陪他。这是她给自己定的一条原则,她必须要遵循。最近一个阶段,刘长福非常忙,到她这里来的次数明显比过去少多了,而且,来了待的时间也没有过去那么长,在这情况下,她就更要积极主动,这样才能笼着他老人家的心,才会使她财源滚滚如黄河之水绵绵不断。

李倩倩通过电话回到包房里,说:“我得回去了,有急事。”

郑发强说:“你再吃一点吗?许多菜你还没有动筷子哩,再吃点我们一起送你回去。”

李倩倩说:“不用不用,下了楼就开车哩,又不是步行,怕什么?”说着,又匆匆吃了两口。

高峰说:“倩倩,要不,我们一起送你回去算了。”

“不用,真的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说着便站起身,拎起那个装钱的包说:“哟,还挺沉的。”

郑发强接过包儿说:“来吧,我把美女送上车,安全些。”

李倩倩笑着说:“谢谢郑总,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向高峰招了招手说:“好,那高总先坐一会儿。”

高峰伸手道:“好的,拜拜!”

然而,高峰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声拜拜,竟然成了他与李倩倩的最后永别……

4

凌晨五点多钟,东方花园18栋五楼住户陈阿姨正在熟睡中,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落在了卧室外空调架上,陈阿姨从梦中惊醒,打开灯,推开窗户朝外一看,惊不住“啊”地叫了一声,阿姨的女儿听到叫声,立即赶过来问她怎么了。陈阿姨指着窗外空调机架说,你看,有人跳楼了,落在了咱家的空调机架上。女儿一看也惊叫了一声,原来她们家的空调机架上挂着一具**女尸,身体软软地搭在机架上,长发盖面,看不清她有多大。陈阿姨说,赶快报案。女儿拿起手机拨打了110……早晨七点半钟,公安局长曹刚刚刚到办公室,刑警队长于川就进来汇报说,东方花园小区18栋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他在凌晨五点十六分接到110转来的电话后,立即叫上值班民警大王和小李一起赶到了现场进行了

查,认定死者是14楼A座住户李倩倩,工作单位是电视台,职业是主持人。经过初步判断,死者是被人窒息而死后从窗户推下,尸体挂在了五楼住房的墙外空调机架上。他们已经提取了死者住所的所有证据,现在归队。

“马上召开案情分析会,我也参加。”曹刚吩咐完,头就“嗡”的一声增大了,现在正是双打双建的关键时刻,竟然发生了这么奇怪的凶杀案。

在公安局小会议室,于川汇报说,已经确认,死者就是电视台的主持人李倩倩,经过现场勘查,综合手机信息,通过对死者身体的检查,初步断定,昨天晚上李倩倩与郑发强、高峰两人在西部风情裕固族包房就餐,八点过五分,李倩倩接到一个被她冠名为“老公”的电话,通话时间很短。八点二十二分,李倩倩给“老公”打了一个电话,估计李倩倩离开餐厅回家来与“老公”去会面。在李倩倩的住所,我们发现了有一双男士的拖鞋,还有男士的睡衣。烟灰缸有四支烟蒂,认定是中华烟,大概是她的“老公”留下的。法医又在死者的体内提取精液,说明她与“老公”发生过性行为。死者的胳膊上留有瘀血,脖子上留下了勒过的痕迹,初步认定是凶手将其勒死后,怕引起警方怀疑,又将死者从窗户中抛下,想故意造成一个跳窗自杀的假象。死者遇害的时间是五点十二分左右。从死者的房内看,有翻过衣柜、抽屉的痕迹,但是,死者的手提包就在衣架上挂着,并没有被凶犯拿走,而死者的手机也在床头放着,很显然,行凶者并非为财,而是寻找什么东西。现在可以做出两种推断,一种是,死者与她的“老公”八点多见面后,一直在家陪着“老公”。“老公”等到五点钟,受害者熟睡后,将其掐死,然后从窗户中推出,造成自杀的假象,“老公”慌忙逃走。另一种可能是,“老公”与她发生过性关系后就走了,可能是十点,也可能更晚一些。受害者入睡后,半夜又进入他人,劫色后可能暴露了身份,不得不将其杀害,制造出一个跳楼的假象。

“如果凶手是所谓的老公,他杀害受害人的理由是什么?”曹刚盯着于川问。

“这个被李倩倩所谓的老公,可能有家室,也可能是一个有身份的人,可能是李倩倩的存在会给他造成麻烦,为了消除这个隐患,他不得不如此。”

“老公既然是一位成功人士,说明他的智商并不会太低,他从八点多一直等到凌晨五点才下手,而且会在家里留下那么多的烟头,显然这种可能性不会太大。小区有没有安装摄像机,保安是不是24小时值班?你们查问过了没有?”

“高州的所有小区几乎都没有安装摄像系统,虽然有保安轮班,但是,因为大门敞开着,什么人都可以随时进入,这也给犯罪分子以可乘之机。”

曹刚说:“根据现在的情况,必须要搞清楚三个问题,一,受害人所说的这位‘老公’是谁?他昨晚是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二,昨天晚上与她一起吃饭的高峰与郑发强与她是什么关系?分手后还有什么来往?三,再次深入走访小区保安和左邻右舍,查清楚昨天夜里还有什么人进入过她的房间。另外,办公室要负责通知受害者的单位和家人,从外围看看能否打开缺口;宣传科要拟写一篇新闻稿,只讲受害人被害的时间地点,死因在调查中,欢迎广大市民积极提供线索,如果提供的线索准确,公安局给予一定的奖励资金。写好后,速交各个媒体,请他们配合我们的工作给予刊登和播出,尤其是交通广播,时效性快,请他们马上播出,这样的话,出租车司机都可以听得到。如果犯罪嫌疑人作案前后都是打的士的话,我们可以通过这个渠道来获得线索。”

曹刚刚说完,技术科的王丹拿着检测报告说:“经技术鉴定,室内除了有一个穿拖鞋的男人脚印外,还有两个男人的脚印,这两个脚印是最后出去的。另外,受害者的门锁有轻微撬过的痕迹,估计是趁受害人熟睡之际,凶手悄悄打开了门锁。”

曹刚说:“这是一个重要线索,这两个人,可能就是整个案件的关键,要尽快锁定,要迅速盘查出能悄悄打开房门的是谁?这两个人,是不是昨天晚上与受害者一起吃饭的那两个人?这些都是线索,等掌握一定的情况后再来汇总,于川,你具体做个分工部署,然后马上行动。”

于川说:“好的。小王和张军,你们负责盘查昨晚与受害者一起吃饭的郑发强和高峰。吴天和范小娟,你们去走访受害者邻居和保安。我马上去查清楚受害者所说的老公。现在分头行动。”

大家散去后。曹刚留下了于川说:“你先给受害人所说的老公打个电话,先告诉他,李倩倩被人杀害了,看他是什么反应,然后再问清楚他是谁?”

“好的。”于川说着就拿出笔记本,找到电话号码,用手机打了过去。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于川看了看曹刚,又摁了重拨键,电话通了,对方挂断了。

曹刚说:“奇怪,用座机打!”

于川用座机打通,响了好长时间,才接:“喂,我是刘长福,请问你是谁?”

于川猛然一惊,他根本没想到原来他是刘长福,他看着曹刚向他点了一下头,就说:“刘市长好,我是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于川,我向你汇报一个情况,今天凌晨五点十二分,李倩倩被人入室杀害后从窗户抛出,我想……”

“啊!什么?李倩倩被人杀害了?”电话那头,刘长福显然很吃惊:“你让曹刚给我说!”

“那好,刘市长,我马上让曹局长给你回过去。”于川挂了电话,茫然地看着曹刚说:“没想到,原来是他?”

“果然是他?”曹刚点了点头说。

“局长原来知道?”于川不解地问。

曹刚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说:“这事儿,一定要保密,不能让专案组的其他成员知道。”

于川点了点头:“是!”

曹刚这才起身说:“走,挪个地方,到我的办公室里给他回吧!”

此刻的刘长福,一下像失了魂一样,他根本没有想到,昨天的销魂之夜,竟然成了他与倩倩的最后作别,那个美丽的人儿,从此香消玉殒,化作一缕青烟飞走了,却把无尽的思念留给了他,一股从没有过的悲凉,一下穿透了他的心肺,让他感到钻心的疼痛。妈的,一个堂堂的市长,竟然保护不了自己怀中的女人,还算什么男人?

他就这么呆坐着,等着曹刚的电话。他不知道倩倩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才惨遭如此的毒手?他多么希望曹刚能告诉他,刚才打电话的那个人不是公安局的,他们根本没有接到过李倩倩被杀害的报案电话。然而,曹刚的电话还是证实了刚才打电话的那个人是刑警大队队长于川,李倩倩的确是被人勒死后从窗户抛出。他听了,半天才说:“你马上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另外,你给下面的人交代一声,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说完挂了机,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李倩倩走了,真的就这么走了?她这一走,显然会牵扯到我,我又如何洗清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刑警队侦察员同时也出现在高峰面前。

事实上,高峰早已知道了李倩倩出事的消息。东方花园小区是他们海峰公司修建和统一管理的,小区内凡是发生重大事件,管理处都必须在第一时间向他汇报。当他得知李倩倩出事的消息后非常震惊,身上一下子泛起了无数个鸡皮疙瘩。他真没有想到昨天晚上与她的相聚竟然成了她人生的最后一次晚餐,一个活灵活现的人,说没有就没有了,他的心里不仅仅是失落,更多的是一种疼痛。当这种复杂的情感在高峰的心里涌过之后,他想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李倩倩为什么早不遇害晚不遇害,偏偏在得到了六十万的现钞之后就遇害?是不是她的杀身之祸是那六十万的钞票引来的?这样一想,他的脑子里不由得“哗”的一下,凭着他的第一感觉判断出,李倩倩的被害一定与她所带的六十万现金有关,凶手是谁?会不会是郑发强?昨天晚上李倩倩走的时候,是郑发强送她上车的。他在餐厅坐了没多久,郑发强就进来说:“没想到李倩倩真厉害,一出马就把事情搞定了。”他说:“我与李倩倩打过几次交道,她的能量的确大,也是一个很讲信用的人。所以,你对她也要讲诚信,剩下的,按你们的商定时间到时候一一付清,以后再求她办事就不难了。”郑发强频频点着头说:“高董你尽管放心,我一定讲诚信,一分不少地给她兑现了。”李倩倩死了,最大的受益者是谁?那肯定是郑发强,他不仅仅可以拿到他刚刚付出的六十万元,更重要的是剩余的一百万就可以一笔勾销了。这样一想,高峰对郑发强的怀疑越来越重了。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非常清楚,许多人为了一己私利,真是不择手段。如果真是这样,那他高峰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郑发强的,他接起。郑发强急吼吼地说:“高董,不好了,倩倩出事了,今天凌晨五点,被人入室,将她勒死,又抛出窗外,真是太残忍了。”

“我也是刚才才知道的,真没想到呀,昨天还是生龙活虎的一个人,一夜之间,怎么就去了另一个世界?”高峰说着,便想投石问路:“不知道是哪个伤天害理的人干的,我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破案的。”

“刚才公安局已经来人调查了,问我们昨天晚上吃饭的事情,我只说了我们三人在一起吃的饭,后来李倩倩接了一个电话,说有事提前走了。至于钱的事,我没有说。到时候公安局要是问你,你也不要说钱的事。”

“我推断,李倩倩被害,肯定与这笔钱有关,为什么不向公安局说了呢?”

“我的好高董,你想想看,如果我说了给李倩倩六十万块钱,他们要问我为什么要给李倩倩那么多钱,我怎么自圆其说?这样我岂不是自己把自己出卖了,还牵扯到别人?我怕……所以没有说。也求求你,高董,就当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好吧,我就按你说的那么去说。”

挂了电话,高峰越来越觉得郑发强心里有鬼,否则,他怕什么?

为什么不敢给公安局告诉事情的真相?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想也不对,这事要真的是郑发强干的,他能在我面前说怕吗?虽说郑发强的经济实力不是多么雄厚,也不至于为了一二百万元去冒这种险,这种可能性应该不会太大。更何况,郑发强也算是他多年的朋友了,人品也算不错,他不可能残忍到如此地步。至于郑发强所说的怕,也可理解,如果说出了事情的真相,不仅郑发强的工程会受到影响,同时还可能会牵扯到其他人,惹来不少的麻烦。

如果排除了郑发强,会是谁呢?会不会是昨天吃饭时给李倩倩打电话的那个人?那个人,好像与李倩倩的关系不一般,一个电话,就把李倩倩召了回去,会不会是刘长福?如果真是刘长福,李倩倩就安全了,怎么会招来杀身之祸?

就在这时,公安局的侦察员敲开了高峰办公室的门。

他们来的目的高峰早就知道了,所以也不紧张,然后,他把昨晚吃饭的过程说了一遍,郑发强送钱的事他只字没提。

待公安局的侦察员做过了笔录,匆匆离去后,高峰的脑子里才突然闪出了一道光,他们三人同在裕固族包房时,郑发强将包中的钱拿出了一大摞放到了桌子上,让李倩倩清查,就在这时,出现了敲门声,等李倩倩把钱装到包中,进来的那个茶水工,他在给李倩倩倒完茶的时候,有意在李倩倩的包儿处盯了一眼,会不会他从包中看到了钱,起了贼心?

他马上给郑发强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

郑发强以为出啥事了匆匆赶来,一进门便说:“他们来过了?”

高峰点了点头说:“来过了。我按你说的,没有提钱的事。不过,他们刚走后,我突然想起了一个细节,昨天晚上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那个给我加水的茶水工先后进过三次,第一次进来时,李倩倩刚好把钱装进手提包,他给李倩倩倒茶时,好像有意看了一眼,当时李倩倩的包儿没有拉着,估计他是看到了的钱,是不是他动了歪心眼?”

郑发强“哦”了一声说:“那个茶水工的细节我倒没注意到,不过我也在想,是不是有人盯上了李倩倩的钱,为图财害了李倩倩的命?你这一说,我觉得一切皆有可能。我昨天送李倩倩出门时,看到茶水工还看了我们一眼,那目光是有些特别。”

高峰这才说:“发强,我觉得我们应该把这条重要的线索提供给公安局,说不准会对破案有好处。”

郑发强一下急了:“高董,这可万万不行,如果我们讲了这件事,我的事不就全完了?说不准也会牵扯到你。”

高峰淡然一笑:“你想想看,很显然,李倩倩是被人图财害命了,她的死与那六十万有很大的关系。如果你不讲清楚,将来一旦被公安局抓到凶手,让凶手供出来那六十万的来历,你不是被动了吗?”

郑发强一下冒出了虚汗:“这……这个,你说的也是。”

“如果是你借给了李倩倩六十万现金,如果将来公安局追回来这笔款,还可以归还给你。是不是这样的道理?”

郑发强的脸上突然有了光泽:“对,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还是高董高明,这样的话,我们既为破案提供了线索,还可以追回来那六十万现金。否则,我现在不说借,等追回来再说就被动了。”

“是这样的道理。另外,我还想到了另一层,昨天晚上给她打电话的那个人是谁,你知道吗?公安局肯定知道,因为他们掌握了李倩倩的手机,上面有通话记录。说不准李倩倩告诉过他这笔款的来源,如果你不说,让他说出来怎么办?”

“对,还是高董考虑得周到。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李倩倩没有给我打借条,将来公安局一认真,不是露馅儿了?”

“如果你们是男女朋友呢?女朋友临时用钱,还要打借条吗?”

“我真是个猪脑子,一紧张,什么都乱了。是的,是我借给了她六十万,还有你可以作证。”

高峰点了点头:“如果有疑点,就是说,六十万巨款,可以直接走账,你们为什么不走账,而提出现金交付?”

郑发强说:“这是个细节,高董说得对。到时,我就说,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走账,她说要现金,我就提了现金给她,把责任推给她,死无对证。”

高峰又点了点头:“再想想,还有没有漏掉的细节。细节,可以决定一切。”

郑发强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想不出来了。”

高峰抬腕看了一眼表:“好了,快到十二点了,我们找个地方吃点饭,吃完了我们一起去公安局,怎么样?”

郑发强说:“好,吃饭的时候我们再商量一下对策。”

高峰与郑发强一起出门,找了一家餐厅,点了几样小菜,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坐等着。电视里正播放着高州午间新闻,突然,播音员说:“我台主持人李倩倩今日凌晨在家遇害……”电视画面中播出了李倩倩遇害的消息,李倩倩挂在外空调机架上,身上打着马赛克。播音员最后说:“公安局正全力以赴加紧破案,希望广大市民积极提供线索,举报电话:XXXXXX”。高峰一直等这条新闻播放过了,才对郑发强说:“生命脆弱,岁月无常,昨日我们还在一起聚餐,没想到一夜之间却生死相别。看着这画面,真让人惨不忍睹呀。”

郑发强也不由得长叹一声说:“我本来要给她转账的,她不肯,估计是她怕留下把柄,才让我提了现款给她,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到头来还是那笔钱送了她的命。”

高峰说:“公安局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估计要不了多久,凶手很快就会被抓获的。”

两个人经过再三斟酌,还是觉得有必要去公安局报个案,或许他们提供的线索对破案有帮助。

此刻,公安局刑警大队还在开着案情分析会,刚才,他们每人叫来了一份外卖,边吃边分析着案情,研究着下一步的侦察对象。

会议由公安局长曹刚主持。

曹刚早上见过了刘长福,使曹刚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详细地把现场的情况向刘长福做过了汇报后,他还没有来得及问什么,刘长福就主动讲了昨晚他见过李倩倩的事,刘长福说,他晚上八点多去的,在李倩倩那里待到了十一点才离开,此后的事他就不知道了。刘长福还说,他并没有发现李倩倩有什么异常情况,也没有感觉到她得罪过谁,她的遇难让他很吃惊也很心痛,因为毕竟好几年了,还是有一定的感情。末了,刘长福才说:“至于我,适当的时候,我会主动向组织谈清楚我与李倩倩的个人关系问题,但是,在我没有向组织正式谈之前,希望你们要保守秘密。不知道你们公安局内部现在有多少人知道了我?”

曹刚说:“现在只有我和刑警队队长于川知道,我已经向他下了死命令,不能让专案组的其他人知道,他也不许外传。”

刘长福点了点头:“真是难为你们了,这就好,这就好,希望你们一定要加大侦察力度,早日将凶手缉拿归案。”

从刘长福的办公室里出来,曹刚明显感到刘长福老了许多,精神状态也很差。看来,刘长福与李倩倩的确有着很深的情感,否则,也不至于这么伤感。

此刻的案情分析会,又有了新的线索,技术科初步判断出,潜入李倩倩房间的人,一个1.70米左右,一个1.75米左右,年龄在二十岁到二十八岁之间。另外又认真勘验了现场,从现场留下的痕迹看,凶手可能不完全是为了图财,好像是翻箱倒柜在寻找什么贵重东西,估计凶手找到了,可能被熟睡的李倩倩发现了,害怕李倩倩报案,当场勒死后,又从窗户抛下,造成一种跳楼自杀的假象。第二组侦察员汇报说,昨天晚上与李倩倩一起吃饭的高峰和郑发强都是有实力的老板,他们的年龄好像都三十好几了,高峰的个子差不多1.78米,郑发强也有1.75米,很显然这两个人与技术科所判断出的不相符,更重要的是,以这两个人的身份和地位,也不可能合伙去干杀人越货的勾当。另一组侦察员汇报说,他们通过了解,得知有三个劳教释放人员会开锁,一个是东城的范二,前不久释放回来的,此人五十一岁。一个是杨奎宁,三十九岁。我们已经找到了范二和杨奎宁,经核实,这两个人没有犯罪时间,可以排除。还有一个叫严冬,26岁,是外地来高州打工的,现在没有正式职业,我们找到了他住的地方,房东说,上个月他就搬走了,说是跟他的一个老乡一起住去。

曹刚打断话问:“严冬是哪里人?过去因什么被劳改的?”

侦察员说:“他是河南商丘的,他过去因盗窃罪被判两年有期徒刑,去年释放回来后,当过送水工。”

曹刚用钢笔点着桌子说:“搬到他老乡那里去,说明那个人也是河南商丘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会开锁。这个人,应该是怀疑的重点,要立即锁定这个人,尽快查找到。”

正说间,侦察员张军的手机响了,他突然站起来说:“是高峰打来的,肯定有什么情况要反映。我出去接一下。”

曹刚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张军进来说:“报告局长,高峰果然有最新线索,等会儿他和郑发强一起来局里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