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福财接到刘时安的电话后,并不吃惊。那一通匿名电话是他叫人打的,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目的。
在商贸大楼基层建设的水泥浇注上,他并没有使用那些劣质材料。一切都是按正规的程序操作,也不可能有问题。
马国强接到匿名电话后,一定会去突击检查,这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如果马国强在突击检查之后,检查不出问题,就会怀疑举报人的用意,从而也可以消除对工程质量问题的疑心,以达到他日后混水摸鱼的目的。
他怕的就是一旦开始用那些劣质材料时被人举报,最可怕的就是被查出后,市委市政府追究相关的责任,中止鸿达公司承建商贸大楼。
当马国强对举报人的电话开始厌烦和麻木的时候,就是他施福财大做文章的最好时机。他通知了白雪尽快赶到工地,以解释商贸大楼材料库存的所有材料库存不足的现象。
由白雪出面对付马国强,是最好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对刘时安非常感激,在关键的时候,这个人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他觉得有必要把刘时安约出来好好感谢一下。
半个小时后,施福财和刘时安在一个洗脚按摩的地方见了面,两人找了一个雅间,躺了下来。任由那两个服务的小姐在他们的身上按摩推拿。
他对刘时安说;“刘秘书长,你今天那一通电话,可是救了我的命呀!我应该怎样感谢你呢?”
刘时安说:“咱俩是谁跟谁呀!”
施福财说:“如果以后要是有那样的紧急情况。可要第一时间来电话呀!我可要全靠你了!”
刘时安说:“还有一个人,你也要搞好关系。”
施福财问:“谁?”
刘时安说:“是童阿姨,听说今天的这个匿名电话是打到她家里找马市长的,你想想,如果以后再有这样的电话,万一让马市长接到的话,对你很不利。她接到那样的电话,一句打错了就打发掉了。还有,施总,是什么人跟你过不去,你应该好好查一查,免得出乱子。”
“是的,是的。我好好查一查:“施福财说:“这个时候怕马市长应该不在家,要不我们两个人等下去她家一趟。”
刘时安说:“现在恐怕不好,她对我已经很反感了!”
施福财笑着说:“反感怕什么,大不了再给她二十万,她就对你有好感了,你不是说你老婆游说她开个美容店的吗!”
刘时安笑了一下,这种时候,他已经完全上了施福财的贼船,想下也难了。按摩完后,他和施福财一起到了童艳珍家。
童艳珍开门见到他们两个人,吃了一惊,脸上有些不好看,但又不好不让他们进屋。
她给施福财和刘时安倒了茶,说:“你们来干什么?”
刘时安看了一眼施福财,没有说话。
施福财微笑着说:“听说你想开个店子,资金不够吧?”
童艳珍看了刘时安,说道:“求求你们,不要再这样了,我很害怕!”
施福财问:“你怕什么?”
童艳珍说:“施总,我曾经是公司的会计,知道公司的经济情况,不至于倒闭的,白雪是什么人,她凭什么成立鸿达建筑有限公司,又凭什么收购长升集团?那天我听到了她对别人说的那些话,回头仔细想了一下,她后面的那个人,不是许有福的话,就可能是你,今天你和小刘一起来,我就断定那个在白雪身后的人,就是你了!”
施福财似乎愣了一下,干脆撕下脸来说:“童艳珍,你是聪明人,我也不想瞒你,是的,那个人就是我,那又怎么样?”
童艳珍说:“常源市那么多豆腐渣工程,都是你们那些人建的,商贸大楼的建筑上,算我求求你,不要乱搞了好不好,你们会害死我们老马的。匿名电话都打到我家里来了,你们不能那样做,迟早会出事的,想起来真叫我害怕。”
施福财说:“你放心好了,我是工程师出身,知道哪些地方能省材料,哪些地方不能省材料。”
童艳珍说:“我去借钱,把那二十退给你们,只求你们千万不要出篓子。”
施福财看到童艳珍穿着很朴素,便说:“你是该开放开放了,不大不小也是市长夫人啊,你看你的穿着,都是过时前的装束。你看我们市里那个干部家属,象你这样的,你应该好好打扮打扮了,再这么下去,马市长迟早会被别的女人勾了去,你没有见到他看白雪时候的眼神,都痴了!”
施福财的话,击中了童艳珍心底的痛处,她说:“那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刘时安在旁边不说话,这个时候也开口说了,他说:“童阿姨,你还不到四十岁,按理正是风韵动人的时候。”
童艳珍的心里,何曾不想想穿得体面一些,一是经济条件不允许,二是多年朴素惯了,不想改变自己。
施福财拿出了一张建行的龙卡,放在桌子上,说道:“这里面有二十万,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好好打扮自己,牢牢栓住马市长的心,如果不够的话,就打我的电话!”
童艳珍望着桌上的龙卡,说道:“请你拿回去,我不会再上你们的当了!”
施福财并不以为然,说道:“我只想你以后接到那样的电话后,告诉那个人一声,就说打错了,这很简单的!”
他起了身,和刘时安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童艳珍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想不到事情竟变得这么复杂。她望了一眼桌上的龙卡,想着施福财说过的话,突然起身,冲到洗手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真的老了,老得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没有办法跟妖艳的白雪相比,但是不管用什么办法,她不愿意这个女人将马国强从她的身边抢走。
来到客厅里,她将那张龙卡抓到了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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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艳珍回了一趟老家,她是带着童刚的骨灰盒去的。事先给没有打电话回去,走进熟悉的院子,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正蹲在墙根前,用一个大盆子洗衣服。
那女人看到她进来,起身问:“请问您找谁?”
“你是春桃吧?”童艳珍问。
春桃笑起来:“你是姐!”她朝童艳珍的身后看了看:“童刚呢?他怎么没有回来,是不是工地上太忙,都有半个多月了,也不来个电话!真是的!”
童艳珍望着春桃,眼泪在眼眶里转。春桃没有看见,扭头朝屋里喊:“妈,姐回来了!”
童艳珍跟着进屋,见母亲从房内颤微微的走出来。
“姐,您回来就回来吧,还带这么多东西,姐夫的工作也很忙吧?”春桃说着,要帮童艳珍提东西,童艳珍没让。因为她手里除了买的一些衣服和营养品外,那个用黑布包着的,是童刚的骨灰盒。
春桃微笑着:“爸还在田里,我去叫他!”
看到春桃离开,童艳珍“噗通”一下,跪在母亲面前,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母亲走上前,抱住童艳珍,问道:“珍啊,是不是他当上市长后,让你受委屈了?”
“妈,我对不住您!”童艳珍重重地朝母亲磕了几个响头,哭着起身将母亲扶到椅子上坐好。
母亲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不说话?”
童艳珍将那用黑布包着的骨灰盒放到桌子上,慢慢打开黑布。老人家刚开始还不知道童艳珍要做什么,当她看到那骨灰盒时,眼珠子顿时定住不动了,整个人呆在那里,张开嘴发出几声断断续续的声音,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刚啊!”人朝后一仰,晕死过去。
童艳珍忙上前抱着母亲,大叫:“妈……妈……”
隔壁的邻居黄婶闻声过来,看到这情形,也愣住了,童艳珍朝那人说:“黄婶,求求你帮忙去叫医生!”
当医生赶来的时候,童艳珍已经将母亲移到了**。她跪地朝医生磕了一个头。这是这里农村的规矩,当家里有了丧事,对于每一个到达家里来帮忙的外人,家里的小辈是要磕头的。家里就她和童刚两个小辈人,童刚已经死了,这事全由她一个人担着。
她又朝黄婶磕了一个头,拿出1000块钱,央黄婶帮忙去买一些做丧事的东西来。黄婶拿钱刚出门,春桃和父亲就从外面回来了。
一进屋,春桃看到桌子上的骨灰盒,再一看满脸泪水的童艳珍,她惊道:“姐,这不是真的吧?”
童艳珍跪在地上,朝父亲重重磕了几个头,哭道:“爸,我没有照顾好他!”
父亲望着桌子上的骨灰盒,往后退了几步,靠在门边,身子软了下去,瘫坐在门边,老泪疯狂涌了出来,大哭道:“老天,我究竟造了什么孽呀!”
春桃望着桌子上的骨灰盒,一个劲的摇头,口中喃喃地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答应我……赚了钱回来娶我的……”
童艳珍哭道:“春桃,是真的……”
“我不相信……他答应我……赚了钱回来娶我的……”春桃哭着转身跑了出去。
村里的人得到消息,陆续都赶来了。在农村,一家有事,全村人都会来帮忙的。黄婶的丈夫主动当起了主事人,安排一切事宜。
镇里不知道怎么也得到了消息,书记和镇长带着一些干部急忙赶了过来,见了童艳珍后,拿出了两万块钱,说是表示慰问,并说童刚不在了,今后两个老人的生活,由镇里负责。
童艳珍并没有收那两万块钱,也谢绝了书记和镇长的好意。
她在乡下呆了几天,把童刚的后事处理好了。想接父母回常源,但是两个老人都不愿意离开那生活了一辈子的乡村。
她和春桃也聊了一个晚上,两人从头到尾,眼泪都未停止过。
童刚已经死了,哭也没有用,春桃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她表示今生都是童家的人了。童艳珍无法劝她,只得想了一个办法,让春桃成为童家的女儿。次日,经春桃家里同意,春桃成了童艳珍的妹妹。
离开家时,童艳珍叮嘱春桃,多照顾两位老人,如果有遇到合适的人,就嫁了,也可以招个男人进来。她留下了几万块钱,算是两位老人的赡养费。
出门的时候,她看到父亲站在门口,老人家的泪已经流干了,两只眼睛又红又肿,父亲望着她,喃喃着说道:“珍呀,我没你这个女儿,我不会原谅你的,你把刚儿弄没了!”
童艳珍也是泪流满面,她没有办法解释,也不想解释,哽咽着说了一句“爸,您保重!”就逃似的离开了。走在山道上,她还不停地抹着眼泪。
回到市里后,听马国强说又有人打电话来说商贸大厦的工程质量有问题,结果前去抽查,和上次一样并没有发现问题,后来查了电话来源,是从一个街道边的公用电话打的。
童艳珍最怕听到这样的消息,她的心始终悬着。
在家里呆了几天,她想起要去省城学美容的事情,晚上吃饭的时候,和马国强商量了一下,马国强并没有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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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艳珍从那张龙卡里取了一些钱,去省城学美容,在美容学校交了钱之后,只呆了十几天,由于担心家里的情况,学了些最基本的常识,就回来了,带回来了很多书和一些影碟资料,还有一大堆高级化妆品。
她宁可在家里自学,也不让白雪趁她不在的时候钻她的空子。她早就听说了,男人一旦失去了女人的制约,就很容易出轨。
她每天看影碟,照着书上的讲解,给自己做美容。这期间,李雅琴来了两次,说是在帮她物色好一点的门面。
对于这样的人,童艳珍已经上过一次当,本想敬而远之,但是一考虑到美容店开张后,还需要李雅琴带客人来,便与期保持着所谓的朋友关系,但是心里面,早已经藏了戒备的心理。
她早就已经想过了,等店子开起来,把这些钱还掉,就再也不与这些人交往。
半个月后,在李雅琴的张罗下,童艳珍的美容店开张了。租门面和装修就花了好几万,另外花了上10万进了一些美容器械和美容产品。李雅琴还帮忙从别的地方挖来了两个技术熟练的美容师。
开业十几天,每天的生意都不错,除去一切成本,可以赚到1000多块,照这样下去,一年的时间,就可以把四十万块钱还给他们。
做生意可比不得上班,按时上下班就可以,早上开门后,有时候要做到晚上十一二点。回到家,儿子和丈夫都已经睡着了。这样一来,丈夫和儿子的吃饭问题成了大问题,后来,她买了一个电动车,中午和傍晚赶回家做饭,陪着爷俩吃完饭再去店子里。
这段时间注重个人保养,加上化妆品的作用,在洗澡的时候,她感到自己的皮肤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弹性和光泽,脸上的皱纹似乎也少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比两个月前的样子要年轻好几岁。
有一天晚上,她回到家洗完澡,披着一头飞瀑似的头发,穿着那件性感的真丝睡衣走进房间,在灯光下,马国强怔怔地看着她,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那天晚上,她领略到了很久没有过的**。
在一次次的撞击中,她那近乎干涸的心田得到了春雨般的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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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马国强和童艳珍结婚纪念日,早上离开家时,他答应妻子晚上早点儿回家,来一次烛光晚餐,想进一步增进夫妻之间的感情,消除由于工作太忙带来的隔阂。
马国强到办公室里,听完刘时安对他今天工作安排的汇报。手机响起来,他一看是办公室主任朱小林打来的,于是接了电话,问:“什么事啊?”
朱小林在电话里着急地说:“出事了,马市长。”
“什么?”马国强一惊:“出什么事了?”
“商贸大楼倒塌了……”朱小林说:“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王副市长已经带人赶过去了。”
马国强一怔,商贸大楼修建三个月来,主体工程尚未完成,每隔一段时间,质量监督小组的人都会去抽查质量问题的,每次过来的报告都是很好的,怎么就倒了呢?他急切地问:“死伤人没有?”
“现在还不知道,工人们刚上班……”
马国强望着刘时安,见刘时安的脸色也青了,说:“马上通知市人民医院,做好抢救伤员的准备工作……通知市安全办,还有各相关部门的领导……奔赴现场……”
马国强立刻离开办公室,驱车到达倒塌的商贸大楼事故现场。
他走下车,看到已经修建到第10层的高贸大楼主体工程,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堆废墟,钢筋蜘蛛网样地扯着豆腐渣样的混凝土块,中间几根较坚硬的柱子也断成几节,东倒西歪地指向苍穹,仿佛在向天空呐喊,控告着什么。
先到的王建成等人,七手八脚地在现场指挥着。
第一时间赶到的武警消防官兵,正协助医生在现场抢救伤员。
一位建筑工人惊魂未定地走过来对马国强说:“我们刚上班没多久,一些工人上了楼,我在下面发现一块一块的混凝土往下掉,看着不对劲,就赶紧跑离现场……”
另一个工人说:“大楼倒下来,‘轰’地一声巨响,像大地震,附近楼上的窗玻璃震破了很多。倒塌的烟雾顿时笼罩了整个现场……烟雾里立刻传出喊声叫声哭声……好惨啊!”
一位头上流着血的人被人扶着走到马国强面前说:“马市长,我早就预料是这个结果的,那些钢筋水泥质量都不行,我做了二十多年的泥工了,说不出个道理来,但我凭直觉知道不行。我给施工员反映过,施工员不管。我跟相关部门打过电话……可是没有人理我……”
“你打过电话?”马国强好像想起了什么,说:“可是我亲自来过两次,都没有发现问题呀,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那个人说:“你那次到现场看到的,没有错,基础的材料没问题,但是上了二层,材料就不行了。”
马国强看到城建办公室的向主任正往这边过来,向主任是质量监督小组的人,这个时候责怪他也没有用,他问:“伤亡数字出来没有?”
向主任说:“初步统计死亡20人,重伤30人,轻伤约50人,救援工作还在进行,可能还有更多的伤亡人数。”
马国强指示:“全力救援,把伤亡的人数尽量压到最低。”
这时王建成也赶过来,问了伤亡人数,神色有异地说:“没想到会这样。”
马国强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对常源市来说是一场大灾难,对常源市的人民来说是一种犯罪啊!市委市政府的工作疏忽,各方面工作都存在漏洞,我们都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啊!”
救护车鸣叫着在事故现场与人民医院之间奔驰。这时常源电视台的记者将摄像镜头对着马国强,马国强说:“摄我干什么?去拍现场,去拍抢救伤员的人!”
马国强的手机响起,他一看是陈副省长打来的,心想,这么快省里就得到消息了,忙摁下接听键,说:“陈省长,我正在事故现场指挥抢救工作……一定会把伤亡人数压到最低……坚决执行省政府的指示……目前是全力以赴抢救伤员……”
马国强挂掉电话,说:“这么快省里就知道了,影响很大,事故很严重,这一起恶性事故,我们一定要严加查办所有应该负责的同志,包括我,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对当事人严惩不贷,绝不手软。”
事故现场抢救工作紧张地进行了一个上午。
向主任气喘吁吁地向马国强市长汇报:“伤亡人数基本统计出来了,死亡25人……”
马国强对王建成说:“你在这里指挥最后抢救工作,我去人民医院看望受伤的工人。向主任在现场协助王副市长的工作。”
马国强驱车赶到常源市人民医院。
人民医院住满了负伤的工人,过道上临时添加了病床,医务人员正在全力抢救伤员。
马国强走到过道上,听到挂着吊针的工人们在痛苦地呻吟,有的在埋怨,有的在骂娘。他愧疚地看着伤痛的工人,差点流下泪来。
医院的院长、主任医师正在病房里,看到马国强,立刻汇报了伤病号的情况,说:“我们正在组织力量,全力抢救伤重的人。”
马国强说:“马上组织临时医疗小组,加大医疗力量,全力以赴,确保每个伤病号得到最好的医治,并且对危险病号二十四小时观察,尽量在医院里不死一个人。”
院长马上叫主任医师、护士组成特别医疗小组,全力治疗受伤的工人。
一位负伤的工人听说面前的是马国强市长,拉住他的手说:“马市长,在全市人民的心中你是位廉政的好干部,可是在商贸大楼的建设上出了这么大差错,这是为什么啊?”
马国强市长说:“我们的工作中出了差错,对不起你们啊。我们的权力是人民给予我们的,工作上的差错,具体出现在哪个环节上,我们一定坚决查办,给大家一个交代。
一位年纪较大的工人老泪纵横,说:“马市长,商贸大楼不会无缘无故的倒塌,是劣质材料造成的。我们已经有人打过电话举报,可就是没有人下来查,有关部门应该早知道不能这样以次充好,但是还照样施工,里面一定存在腐败啊!因为腐败,断送了好多人的生命啊!”
马国强声音嘶哑地说:“是啊,腐败害死了几十条人命,这是血的教训,请你放心,市委市政府一定要把这次商贸大楼倒塌的原因调查清楚,谁腐败,就查谁,绝不手软,市委市政府的工作没做好,让腐败分子钻了空子,才造成了今天惨痛的结果。我作为常源市的市长,我也有一定的责任,我在这里向您老和全体受伤同志道歉,对不起啊!”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一个工人说:“马市长,您不能把责任揽在您一个人身上,应该是那些腐败分子……常源在您没有来之前是怎么样子,大家都是有眼睛的,那些城市建设,有几个是合格的?”
马国强擦了眼角的泪水,说:“我是常源市的市长,对常源市人民的生命没负好责,工作上的失误是不可饶恕的啊!这二十多条生命和几十位伤残人,给我们的不健全的工作制度敲响了警钟,再不能在工作上出任何问题了,一定要惩治腐败!市委市政府有决心也有能力铲除腐败,增强党和政府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廉政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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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建成得知商贸大楼倒塌的时候,心中不亚于发生了一场大地震,震后立刻产生了一种巨大的恐惧。心想:这回麻烦惹大了。
他立刻拨响了施福财的手机,没想到施福财的手机关机了,半个小时后才打通了。
施福财这时尚未起床,在**与白雪调笑。自从给了1000万给许有福后,白雪就与那老家伙断了关系,完全投入施福财的怀抱了。
施福财听到手机响,接了,笑着问:“王市长,这么早打来电话,有什么指示呀?”
王建成压低了声音说:“你是怎么搞的嘛!你太叫我失望了,你的胆子也太大了,我是叫你做点手脚,可也没有叫你这么搞的呀,你现在把天都给捅破了!”
施福财立刻吓得哆嗦,低声低气地问:“王市长……发生了什么事?”
王建成恶狠狠地说:“你他妈的抱着女人睡迷糊了,你知不知道商贸大楼倒啦!”
“商贸大楼……倒塌……”施福财吓出一身冷汗,怔怔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刚才与白雪调情的情致立刻烟消云散。
白雪不知发生何事,再去调弄施福财,施福财一把推开她,白雪愣住了,问:“怎么啦?这样凶巴巴的。”
施福财可怜巴巴地对着电话说:“王市长,这……这可怎么办?”
王建成说:“我早就提醒过你,叫你不要那么做,可你不听,现在谁也帮不了你,你自己想办法吧。”
施福财几乎要哭出来:“王市长,我已六神无主,你帮我想想办法……你得罩住我啊!”
那边王建成已挂了电话。
施福财坐在**入傻了一般,怔怔地未吭声,白雪也看到情况不对,靠上来轻声问:“怎么啦?”
施福财恐惧而痛苦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说:“商贸大楼倒啦!商贸大楼倒啦!”
白雪吓得脸色苍白,从**跳下来。她从未经历过这种事,但她从施福财的神色上知道这事的严重性,忙问:“怎么办?”
施福财正在思考对策,没回答白雪。白雪忙穿好衣服就往门外走,施福财叫住她:“你去哪里?”
白雪说:“商贸大楼倒了,我去事故现场,我是总经理,不去那里不合适啊。”
施福财忙拉她回来,说:“你不能去,你冷静点!”
白雪扭头问:“我不能去?”
施福财说:“是的,你不能去,你是公司的总经理,又是法定代表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死伤那么多的工人。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会赶赴现场,还会惊动省政府的领导,这事故的原因一定会追查得水落石出,查找的第一个对象就是你。你去事故现场,他们一定会抓你的。”
“抓我?”白雪吓得脸色铁青,不再吭声,惶恐地坐在**,愣愣地望着施福财。当初她和施福财签订秘密协议,成立鸿达建筑有限公司的时候,可没有想到这么多。
施福财下了床,**身子进了浴室,冲了一阵冷水。他用那些劣质的钢筋水泥来充当优质钢筋水泥,已经不是一两次了,以前建的那些楼,都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问题呀!搞建筑行业,其实真正赚的,就是以次充好的利润的。如果按合约规规矩矩做事的话,是赚不到一分钱的。
他从里面冲了一阵,走了出来。
“你说话啊,这事怎么办?”白雪焦急地问,见施福财没吭声,她就掏出手机,拨了号码要打,施福财问:“给谁打电话?”
白雪说:“我叫送水泥钢筋厂家立刻停止发货啊。”
施福财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厂家一定也逃脱不了责任。你就是叫他们停止发货,已经迟了!”
白雪说:“那我通知施工人员叫工人把材料库的劣质水泥和钢筋运走!”
施福财说:“事故已发生了,这已成了事实,再把材料库的劣质水泥钢筋转移,没必要了,是多此一举。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怎么应付这起事故,要想个万全之策逃脱事故的责任。”
“你想办法啊!”白雪说:“你认识府那么多人,跟他们通通电话啊,问问他们怎么办。”
施福财想了想,说:“这种事,不跟他们说他们也会想办法,这里很多事跟他们有瓜葛,怕只怕他们现在正在想方设法把责任全部推给我们。”
白雪说:“不会这么无情吧?”
施福财顾虑重重地给刘时安打了个电话,说:“刘秘书长,商贸大楼出了点事……你在政府里……你帮帮忙吧!我施福财没多少朋友全靠你了……什么?是大事是大事……不会想出办法的啊!你这秘书长当了这么多年了,上上下下认识不少的领导……我知道我知道……拜托了!喂喂喂……”
白雪问:“怎么样?”
“他妈的他把电话挂了,平时见面那么好,出了事就想脱身了。”施福财气呼呼地说:“要是老子有什么事情的话,临死也要扯上几个垫背的!”
施福财望着白雪,说:“你跟马国强的关系……”
白雪说:“别提这事好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为人,我跟他仅仅大学同过学,没有你想象的那层关系。我找他想办法逃脱商贸大楼事故责任,只怕是责任未逃脱,倒自投罗网。”
施福财想了想:“这倒也是。”
施福财突然一激灵,站起来拉着白雪往门外走,白雪问:“去哪里?”
“我们得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这是缓兵之计,一切的问题由他们去搞,待事故调查结束后再露面,走吧!”
“我们往哪里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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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源市政府三楼会议室里。市委市政府召开紧急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市委书记肖长春、市长马国强、副市长王建成等人,安全办主任黎东方、纪委书记文三春、政法委书记鲁兵、建委的向主任和公安局局长袁青及设计院的张工程师等人也参加了。
市委书记肖长春根据省委省政府的指导精神,结合本市的实际情况,对“商贸大楼倒塌事件”的相应处理措施。
身为质量监督小组的组长,王建成沉痛地检讨了工作的失职,并主动恳请处分。
马国强认为现在就追究责任还早了点,他说:“组织‘商贸大楼倒塌事件’处理小组,由我为组长,王建成为副组长,这小组分成四个分组,一分组由安全办的黎东方为组长,负责查清商贸大楼倒塌的原因;二分组由纪委书记文三春为组长,负责清查事故事背后的原因,也就是腐败分子;三分组由公安局局长袁青为组长,负责追捕、审理所有参与腐败,对事故有直接和间接责任的人;四分组由……”
马国强部署任务后说:“找出原因,根据问题的轻重,再进行处理,开始行动吧!”
各分组便开始行动,王建成怔怔地呆坐在那里,象木头人一样,直到钱永刚推了他的一把,才回过神来。
安全办的黎东方带领建委办的向主任和设计院的张工程师等人,奔赴商贸大楼倒塌的事故现场,检查研究大楼倒塌原因。
他们走进大楼的废墟里。
黎东方看了看那些倒塌的地方,说:“显而易见是材料质量问题,设计应该没问题!”
张工说:“我来这里之前看过设计的图纸,设计没问题。”
向主任伸手扳了一下露的钢筋,断了,说:“钢筋不合格,一使劲扳一下就脆断了,钢铁含量没达标,杂技含量太多。材料上以次充好是倒塌的主要原因。上次我和马市长来检查时,建筑材料还是很过硬的,怎么会这样呢?”
张工拿了那截钢筋,塞进手提袋里。张工在地上捡了一块水泥也塞进袋里,说:“拿回去到试验室检验承受压强够不够,弄个科学的数据出来。”
他们走到工地的材料库里,打开几包水泥,看到这些水泥的颜色不对,黎东方说:“这些水泥的颜色灰白,是什么原因?”
张工看了看水泥说:“像是过期的水泥。”但是一看水泥上的标号和生产日期,是近期生产的,并没有过期。
向主任看了看,说:“很可能是换过包装的。”
张工便抓了把水泥灰,用纸包好,塞进袋里,又取了其他的材料样品,再在工地上转了一圈,就回到设计院。
张工连夜加班,将这些试件重新进行试验分析,最后得出结论:导致商贸大楼倒塌的主要原因是建筑材料不达标。
黎东方将试验报告送给了马国强,向他详细地汇报了建筑材料的问题。
马国强立刻拨通公安局局长袁青的电话,下命令说:“立刻拘审鸿达公司法定代表人白雪。”
“是!”袁青在那头电话里说,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从刑警大队抽调出三个人组成专案小组,专门处理商贸大楼倒塌事故的责任人和有关牵连犯罪分子。商贸大楼工地现场的几个主管人员,都已经被控制住了。
接到电话后,袁青亲自带领专案组成员到达鸿达公司,见鸿达公司已经瘫痪,副总经理胡茂树也不在了,整栋楼几个人上班,袁青一问,知道白雪今天根本就没有来公司。
一行人赶到红楼酒家,也没有找到白雪,在红楼酒家大堂经理的介绍下,他们赶赴白雪在城郊的住宅。
上了楼,他们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强行撞开门后,也没见到白雪。侦察科长小赵说:“屋里被子叠得好好的,衣柜里没像动过,也许她昨天晚上没有回来这里睡,我听说这女人在市里有很多男人,还有好几处住房。”
刑警队的吴队长在房间内走了一下,说:“这屋里有烟味,也许几个小时前,她还在这里。除了这么大的事情,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逃走。”
刑警小杨说:“卫生间才使用过,墙壁上还保留着水珠,白雪一定没走多远。”
袁青说:“我们马上分头行动,分别去火车站、汽车站,安排人封锁各处道路,一旦发现她的踪迹,马上抓捕。”
于是大家分开行动。
袁青赶到局里,发出了追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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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店子里给客人做面膜的童艳珍也得到了商贸大楼倒塌的消息,她呆住了,装着调好面膜糊的碗差点掉在地上。
她没有心思再做事了,把手头上的工作交给店子里的人,火烧火燎的赶到家里。这种时候,马国强当然没有回来。
她和马涛两人吃过晚饭,收拾好碗筷,洗过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她根本不知道电视里在演些什么,心里乱如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马国强推门进来了,童艳珍一看墙上的挂钟,都快两点了。
马国强看了看妻子,再一看已经变成了雪花的电视,问道:“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通常情况下,这种时候童艳珍已经睡着了。
看见马国强进来,童艳珍忙起身紧张地问:“听说商贸大楼出事了,怎么样,不要紧吧?”
马国强望了一眼妻子,说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不要紧呢?死伤好几十个人,鸿达建筑有限公司的两个主要责任人都跑掉了,现在正在加紧抓捕,我都不知道怎么向人们交代呀!”
“你是说白雪和胡茂树都跑了?”童艳珍问。
马国强奇怪地望着妻子,问道:“你不是在这里看电视的吗?电视里没有播通缉白雪的事情吗?”
童艳珍走过去把电视关掉,说道:“我看的不是本市台,所以就没有看到!”
马国强觉得妻子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忙说:“你今天是怎么啦,脸色那么难看?”
“我有吗?”童艳珍摸着脸问:“我主要是担心你,你看你,这么晚了才回来,出了那样的事情,你会不会负担责任呀?”
马国强脱掉外衣进洗澡间,说道:“我是市长,责任当然是要当的,只是要根据工作失职的实际情况,来区分责任的大小!”
马国强洗完澡进房间后,见童艳珍躺在**两眼失神,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他挨过去,拥着妻子,低声说:“你担心什么,大不了我这个市长不当就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几个人也逃脱不了干系!”
童艳珍不明白丈夫说的他们,指的是什么人,她担心的,是那烫手的四十万。
马国强躺了下来,说道:“以前文书记处理的那些腐败案子,当事人死不认账,我们也拿他们没有办法,主要是关键人物还没有被揪出来。”
童艳珍紧紧地抱着丈夫,柔声说:“我不想你出事!”
马国强说道:“是我代表政府和白雪签约的,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呀!睡吧,我的事情不用你担心。”
当马国强睡熟了的时候,童艳珍在黑暗中仍睁着眼睛,这一夜,她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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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并没有逃出常源市,她在施福财的安排下,躲到了北郊一家农户的家里。施福财用同样的方法,安排胡茂树躲在了另一个地方。
看着电视上的新闻,白雪吓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好在这家农户收了钱,每天把白雪藏得紧紧的,安全方面暂时没有问题,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一连两三天,她躲在房间里,哪里都不敢去。
原以为跟施福财合作,不但可以大捞一笔,而且可以换一种生活方式。没有想到,才过了几天的风光日子,事情就变得这样。早知道的话,就不要那么贪心了,还不如规规矩矩地当好红楼酒家的老板娘呢。
但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有用。要是想办法能够把红楼转出去的话,就好了。在逃走的时候,她写了一个书面的委托书给施福财,委托他把红楼转出去。并打电话给大堂经理,说她这段时间不在常源,所有红楼酒家的事情,全权交给施福财处理。
她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谁叫她是公司的法人呢?公司出了事情,责任自然由她来顶着,施福财只是幕后的老板,外人并不知道。
到达这里之后,她把手机里原来的号码换了,换了另外一个号码,这个新号码只有施福财才知道。
每隔一个小时,她都给施福财打电话,问情况怎么样了。
在电话里,施福财耐心地跟她解释事情的发展,并说他正加紧做外围的工作,如果工作做得通的话,可以将责任推到负责采购的胡茂树和那几个工地负责人身上,那样一来,白雪的责任就轻多了。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可行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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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抓捕白雪和胡茂树的工作没有半点进展,袁青也急了。他刚刚接到马国强的电话,要他必须在三天内找到白雪。
根据各方面反馈回来的消息,袁青断定白雪还在常源市,正躲在某一个地方。这个时候,一条重要的消息传了过来。
据一位在红楼酒家上班的人说,自从白雪失踪后,原来和白雪关系密切的长升集团公司总经理施福财,拿着白雪的亲笔委托书,要将红楼酒家转让出去。
这可是一条珍贵的线索,鸿达建筑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胡茂树原来就是施福财的人,看来,施福财这个人还真的不简单,也不知道他在这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
在没有弄清楚他们的关系之前,袁青决定不打草惊蛇,这个时候,就算把施福财抓起来,也不一定能够找得到白雪和胡茂树。
当前要做的,就是暗中监视施福财的行踪。
果然,两天以后,跟踪施福财的刑侦人员报告说:施福财正独自一个人驾车往北郊而去。
袁青下了命令:跟着他,不要惊动他。
不料事情除了意外,跟踪施福财的刑侦人员,发现施福财在北郊那边转了一圈之后,回到了市里。
就在袁青有些失望的时候,北郊派出所打来电话,说有人举报看见一个象白雪的女人,正躲在一家农户家里,平时很少出门。
吴队长高兴起来:“袁局长,一定是她,我带人去抓。”
袁青点点头。
吴队长一行人到达北郊,和派出所的人驱车在附近只一问,便弄清了白雪的住处,他们冲进一间民房的时候,白雪还在给别人打电话,当白雪看到他们冲进来时,脸色刷地煞白。她本想逃到外地去,可施福财说越危险的地方往往越安全,这下可好,聪明反被聪明误。
白雪收拾了行李,淡淡地说:“我跟你们走!”
半个小时前,施福财给她来了电话,说万一她被公安局抓住的话,千万不要害怕,更不要乱说话,只要保住了外面的人,自然会有人想办法救她的。
她相信施福财的话。她在外面闯**多年,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其中接触过不少蹲过监狱的人,听到过一句顺口溜: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对待审问,你只要坚持什么都不说,外面那些受牵连的人,会想办法营救的。
袁青将已经抓到白雪的情况向马国强汇报,马国强在那头说:“你们马上审问,不要有所顾忌,一定要深挖根源,让她说出这里面的关系。”
白雪被捉拿归案后,被审讯了一天一夜,她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
天亮了,袁青很疲倦,搓了把脸,再问:“你还不说吗?”
“该说的都说了,说什么呢?”白雪打着哈欠:“你们这样子对待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逼供可是犯罪的。”
“我们并没有逼你,我们只是问商贸大楼的几千万是怎么花的?”袁青问:“花在什么地方?”
白雪说:“我花钱从来不数的,赌博也赌得很大,一个晚上几百上千万是很正常的,那5000万,一部分买了材料,一部分被我花了,就这么简单。袁局长,你们还要我说多少遍?”
袁青问:“是谁买的材料?”
白雪说:“公司的副总经理胡茂树,是他一手操作的,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
她这么说,都是按施福财教她的。
袁青问:“你是经理,怎么会不知道呢?”
白雪说:“我真的不知道,在建筑上,我是外行,所以很多事情都是交给他去处理的。”
袁青知道这样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在没有抓到胡茂树之前,这个女人所说的话,只能作为参考,他说:“你的很多情况我们已经成了解,你的副总经理已经告诉我们了,叫你从自己说出来,是给你个宽大的机会,争取政府宽大处理。与你有关的人已经说了,你今天说,会宽大处理,你今天不说,你的罪行依然成立,会严加处理。白雪,你好好想想吧,最宽大还是从严,自己决定。”
白雪听袁青这话,微微一惊,莫非胡茂树已经被他们抓到了,但是她很快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心道:这是审讯的惯用伎俩,如果中了圈套,后悔就迟了。一定要听施福财的,决不能乱说。
于是白雪说:“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其他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也很后悔!”
最后那一句话,倒是她的心里话。
袁青明白这案子非白雪一人,她的背后一定有撑腰的黑手,说:“你别撑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以为谁还能护着你,我都调查过了,你对建筑根本不懂,鸿达公司的幕后老板是施福财,对不对?我们查过你的手机,在你失踪的这几天,你和他的通话记录,也太频繁了!”
白雪心里想:施福财的上面,还有王建成他们那些人,只要施福财没有事情,一定会想办法通过那些人来救她的。她明白言多必失,微微笑了一下:“我和他是上床的关系,这些天我一个人躲在那里,想他了,不行吗?”
整整两天一夜,无论袁青用什么办法,都没能使白雪说一个字,他厌恶地看了这个女人一眼,一颗心越加沉重起来,看来这案子真不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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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国强吃了晚饭往门外走,童艳珍问:“你晚上去哪里?打电话叫司机小李来接你吧。“
马国强说:“不用叫小李了,我不用车,工作太忙了,饭后想下楼去随便走走,放松放松心情,明天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忙啊!”
“要不我陪你下去走走。”童艳珍说。
“不用了。”马国强说:“我就在大院里转两圈。”
童艳珍说:“也好,我一个人在家看电视清静。”
马国强下楼后,沿着大院的水泥路往前走,不时有人从他身边经过,叫声“马市长好!”,他“唔”了一声,点点头算是回答。走过一排冬青树,看着路灯下的影子,他心潮起伏。
他与白雪自从大学毕业后,多年未见面,只是在那次酒会上才见面,之后他们联系上了。私下里,他们有过一些交往,街上有关他们的谣言并非无稽之谈,但是也没有到达谣言所说的那种地步,他们之间保持着一种大学时期般纯真的心态,是一种很纯洁的友情。有多少个夜晚,他那从心灵深处翻起的记忆,让他夜不能寐,他无数次假想着自己,如果当初得到了白雪的青睐,两人毕业后就结婚了,现在不知道是怎么样子。
不管别人怎么看待白雪,在他心里,始终还是大学时期的白雪,是他心目中的女神。
有两次,他笑着问白雪:当年为什么不给他回信?
白雪笑了笑,并不说话。在他的再三要求下,她说: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她会让他知道答案的。
他不明白白雪所说的那么一天指的是哪一天,但是从白雪的话中,他听出了她的无奈和隐衷。
商贸大楼倒塌后,马国强下令捉拿白雪归案,心里是悲痛的,但又不得不抓捕白雪,他是常源市市长,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要给常源市人民一个圆满的交代,白雪是鸿达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马国强想起了一件记忆深处的事情,那是他大学将要毕业的时候,有一天晚上,白雪突然找到他,约他看电影。那时他跟童艳珍已经商量了好了,毕业后马上就结婚。
他去了,走之前打电话给童艳珍,说今天晚上班上有点事情,不要见面了。
在去看电影的路上,他们怕人看到,马国强走路的这边,白雪走路的那边。回学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两人走在一起,白雪拉着马国强的小拇指,象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他们走过林荫小道,来到江边,坐在江堤上。江边是情侣们谈情说爱的好地方,不远处有几对情侣正搂抱在一起。
马国强问:“为什么想到今天晚上来找我?”
白雪叹了一口气说:“马上毕业了,我今天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一年前你写给我的信。”
马国强的心中一漾:“你当时为什么不回我?”
白雪的目光似乎忧郁起来,望着江对面灯火辉煌的地方,说:“我不想让你知道!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会知道的”她换了一个话题,说:“听说你们现在很不错。”
马国强点点头,和白雪单独在一起,他的心脏“砰砰”跳得很厉害。和童艳珍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这种感觉。
白雪问:“毕业后你有什么打算?”
马国强回答:“和她结婚,找个单位上班。”
白雪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说:“我教你折纸。”
马国强不喜欢玩些女人游戏,但是是白雪提出来的,马国强说:“折什么纸呢?”
白雪从身上拿出两张作业本纸,借月光折了一只鸳鸯。马国强学着折了只鸳鸯。白雪笑他折的鸳鸯太粗糙。
马国强说:“多折几次就会了。”
两人在河边坐了很久。后来回想起来,马国强觉得那天夜风都是甜的,月亮特别的圆,江水特别的清,很有诗情画意。
白雪悠悠地说:“据说最没有情义的是鸳鸯,一只鸳鸯失散或亡故,另一只鸳鸯立刻另求新欢,可是民间传说鸳鸯是生死相许的伴侣。”
马国强说:“我相信民间传说。”
他看到白雪把两只纸鸳鸯漂在江水中,纸鸳鸯顺水而去。与白雪分别时,分明看到她的眼中有泪水滚滚而下。
后来,白雪没有再来找过他。
马国强毕业后进了政府部门工作,白雪去南方闯世界,两人从此失去了联系。
人生几十年,白雪早已不是当年的白雪,当他听说她至今未婚时,心中有一些内疚,如果白雪及时回了他的信,说不定他们已经成了情人,也就不会和童艳珍好上了。想想那晚两人在江边做的事情,到底是谁辜负了谁呢?他也说不清。蓦然之间,他想去见她,但是转念一想,这种时候去见她,有所不便,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