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国庆想和罗燕见一面,可一直都没有时间,好容易想起来,打电话问了刘文辉,才知道那女人现在去别的地方了,一时也没有办法联系。
医疗设备买回来后,他打算扩展妇科和泌尿科的业务范围,增设几个医生,可是那些来面试的医生,他一个都看不上。没有办法,他只得找周文华商量。
医院的妇科那边前不久刚走了一位医生,正缺人,而且更缺的是科室的领头人。周文华的建议是:要想找好的医生,就去公立大医院。
言外之意,就是从大医院里挖人了。
那些大医院里的医生,都是国家正式编制的,福利好待遇高,没有半点工作压力,谁愿意傻到放弃金饭碗不要,去捧一个朝不保夕的泥饭碗呢?
除非是特殊情况。
据胡长新说,他原来所在的医院,有一个叫宋慧琴的妇科医生,很有本事,依靠多年临床摸索出来的独特秘方,治好了不少妇科的疑难杂症。对女性不孕不育这一块很有研究,有很多患者不远千里来找她。可惜她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在医院受到排挤,两年前评职称的时候,连个副主任医师都没有评得上。她老公原来是市化工厂的技师,几年前就下岗了。
两天后,江国庆不远千里,驱车来到了宋慧琴所在的医院,果然见宋慧琴的诊室门口排了十几个人,而其他妇科诊室的门口,也就是那么两三个。
他是男人,按道理不可能进妇科诊室。但是他挂了一个号,排在那些女人的队尾。
那些女人都奇怪地望着他,站在他身边的一个中年妇女问:“你是不是排错了?”
“没错,”他笑着说:“我是来帮我老婆看病的,她的身体不好,一时又来不了,我想找宋医生先咨询一下。”
天底下哪里有那么疼老婆的男人?那些妇女一个个露出羡慕之色。
他一说话就暴露了口音,那个和他说话的中年女人问:“你是从福建过来的?”
江国庆说:“我是福建人,从广州过来这边办事,听朋友说宋医生很会看妇女的病,所以想替我老婆咨询一下。”
好不容易轮到他进去,走进诊室一看,见到一个穿着医生服饰的女人坐在办公桌旁,上面放了一些病历本,还有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副主任医师。女人约莫四十岁左右,长得很清秀。
他问:“你就是宋慧琴宋医生?”
宋慧琴看了近二十年的妇科,还是头一次见到男人进入她的诊室,听了江国庆的问话后,她本能地点头,说道:“先生,我这里是妇科诊室!”
江国庆说:“我知道,我是来替我老婆咨询的!”
宋慧琴皱着眉头说:“我这里从来没有接受过男人的咨询,你是第一个!”
“我知道!”江国庆接着把在门口对那个中年女人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宋慧琴看了江国庆一眼,习惯地打开一张空白的病历本,问道:“姓名,年龄?”
江国庆随口编了一个女人的名字,年龄就说成是34岁。
宋慧琴问:“她具体有一些什么样的病症?”
江国庆说:“我们结婚十年,都没有孩子,她的例假不正常,有时提前有时拖后,还经常下腹坠痛……”
他的这些话,都是事先想好的。
宋慧琴问:“你有没有带她以前的一些病例本过来?”
江国庆说:“我来得匆忙,没有带!”
宋慧琴问:“你有没有去检查过?”
江国庆说:“检查过,我的很正常!”
宋慧琴问:“你妻子有没有做过药流或者人流?”
江国庆说:“没有,她是我同一个村的,我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结婚之后才做那事的!”
宋慧琴盖上病历本:“女性不孕分为先天不孕和后天不孕,无论哪个医生,都必须看到病人后,针对病人的病因才能做出诊断,单凭你这么说,我是很难回答你的。我建议你还是把她带来!”
后面还有人等着看病,江国庆没有理由再坐下去,转身出了门。到医院的门口,用几支烟和看门的老头子套了一下近乎,问出了宋慧琴家住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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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栋位于市郊的居民楼,上下四层,上楼的楼梯在中间,左右各有四户人家,楼道内堆满了蜂窝煤和各种杂物。与之前后的几栋楼都是这样的建筑格调。
这几栋楼原来是市化工厂的职工宿舍,宋慧琴家就住在302房,她老公叫冯显柱,化工厂在两年前重组之后,就和其他职工一样下了岗,原来在长沙一家私营工厂干过,半年前回家,摆了一阵水果摊之后,不知怎的竟没有继续做了,如今赋闲在家里。
象她家这种情况的全国有很多,也有夫妻一同下岗后做生意的。
关于宋慧琴家的一些情况,江国庆已经在医院看门老头那里打听清楚了。他上了楼,来到302门前。外面是一扇生了锈的铁门,里面那扇木门的油漆也掉得斑驳不堪。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拍了拍铁门。
没有多久,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开了门,隔着铁门问:“你找谁?”
江国庆问:“请问这是宋医生家吗?”
那个男人点了点头:“你找她做什么?”
江国庆微笑着问:“那你一定是冯显柱冯师傅喽?”
“你是谁?”冯显柱警觉地问:“她在医院里,你有事去医院找她!”
“我刚去过医院,”江国庆提起地上的东西,说道:“我是从广州过来的,有点事情想和她谈谈。”
说完后,他递过去一张名片。
冯显柱接过名片看了一下,开了铁门说,“你进来吧!”
进门后,江国庆把东西放下,打量了一下屋内,见屋子并不大,一室一厅的房子,硬在厨房那边隔出一间来。屋子里的摆设也很一般,那些传统的木制家具都已经很旧了,书架上放着许多妇科医学的资料,墙上有两个镜框,里面有一些照片,摆在电视柜的那台21寸康佳彩电,多少都显示出屋子主人经济上的不宽裕。
冯显柱引着江国庆到木沙发上坐下,又泡了一杯茶过来,说:“你找她有事,也没有必要买这么多东西来!”
江国庆喝了一口茶,说:“一点小意思啦!”
冯显柱在江国庆的身边坐下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她没有那么快回来的,每天都回来得很晚。”
江国庆问:“你原来在化工厂是做什么工作的?”
“化验员,”冯显柱说:“你到底是找她还是找我?”
江国庆说:“我想请你们一起过去帮我!”
冯显柱笑了一下说:“你们那是医院,我能够做什么?她现在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你们那里?”
江国庆不知道怎么跟冯显柱解释这个问题,人的观念有时候是很难改变的。看这样的情况,他若想请宋慧琴一个人过去,是不可能的。现在医院化验室并不缺人,可当新医院建起来后,化验室那边是绝对要加人的,既然冯显柱以前是做化验的,不如把他们两人一同请过去。夫妻在一起的话,工作也要安心点。
他一边和冯显柱漫无边际地说着话,问一些家庭和工作方面的情况,一边考虑着等宋慧琴回家之后怎么说。
冯显柱告诉他,之前就有好几家医院想调宋慧琴去,有两家还是长沙的公立大医院,可是医院死抓着不放,也许是迫于某些方面的原因,去年底给她提了副主任医师。他们的孩子正在读高二,平常住校,只有星期天才回来。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冯显柱见江国庆没有走的意思,也不好赶他,便说:“江先生,估计她应该快到家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在我家吃饭吧?”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了推门声。
宋慧琴推门进屋,一眼就看到了从木沙发上站起来的江国庆,她微微一惊,“你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
冯显柱走过来,把江国庆的名片递给妻子说:“他是广州长安医院的江先生,说是想请你过去!”
宋慧琴望着江国庆,目光中有一丝不屑,“原来你是专程来找我的?”
江国庆诚恳地说:“我想请你们两个人一起过去!”
宋慧琴问:“我凭什么要到你们民营医院去?”
就这一句话,把江国庆哽在那里了。是呀!人家在公立医院干得好好的,凭什么要到他的民营医院去?他迟疑了一下,无力地说:“原来在你们医院的胡长新,现在是我们医院的院长!”
宋慧琴笑了一下,说:“那是他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国庆说:“我是听到他说了你的事,才来找你的!”
宋慧琴把那张名片还给江国庆,说:“江先生,再怎么样我都不会去民营医院的。”
江国庆说:“随着国家对医疗方面的放开,民营医院将是……”
宋慧琴打断了江国庆的话,“江先生,我只是个医生,每天就知道替病人看病,不懂得那些国家大事,也不想知道!你说得再多也没有用,这些东西请你拿回去!”
江国庆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一次上门就碰了这样的一个硬钉子,他怏怏地提着那些东西,低着头走出了门外,站在门口的时候,他朝你们说:“宋医生,只要你答应去,只要能够办到的,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宋慧琴冷冷地说:“只怕我开的条件你答应不了!”
门关上了,将江国庆隔在门外。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像一个打了败仗的士兵那样,垂着头下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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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慧琴第二天一早上班,在楼底下见到了江国庆。她走过去一字一句地说:“江先生,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再说全国有那么多医生,你为什么偏要来找我?”
江国庆盯着宋慧琴,用同样的口吻说:“宋医生,别看我的医院是民营的,可我对病人负责,并不是每个医生都能够进我的医院的。我不会像一些民营医院一样,连只会看小感冒的乡村医生都要,我只找有本事的医生!”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好一阵子宋慧琴才说:“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我是不会去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望着江国庆那诚挚眼神的时候,内心禁不住微微漾了一下。
她转身走了,留给了江国庆一个充满疑问号的背影。
江国庆相信自己的眼光,像宋慧琴这样的好医生,万里难挑其一。他坚信“真诚所至金石为开”的永恒道理,只要能请得到,他宁愿在楼下站个十天半个月。
可是既然宋慧琴那么说了,他觉得有必要让时间来缓冲一下,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多大意思,要人家自愿放弃现有的工作去民营单位,是很难办到的。
回长安医院后,江国庆把这次去请宋慧琴的事情对周文华与胡长新说了。
胡长新并没有说什么话,倒是周文华听了呵呵一笑,说:“真诚所致,金石为开,刘备请诸葛亮出山还去了三次呢,不妨找个时间再去一次!”
“再去的话估计也是碰壁!”江国庆说:“她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说不会来民营医院的!”
周文华笑着说:“虽然我没有见过她,但是我能够感受得到她的压力。在公立医院,越是有本事的人越会遭人排挤,那家医院是迫不得已才给她提了副主任医师,为的也是想留住她!”
江国庆说:“可是再怎么样,她都不会来我们医院的!”
周文华一本正经地说:“当初你叫我来帮你的时候,我也不愿意,是你对我说了你办医院的初衷,你的想法,你的理想,听了你的那些话之后,我是被你感动的!”
江国庆问:“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感动她?”
周文华说:“是的,感动她!把你以前对我说过的话告诉她,只要她是个正直的医生,我想她听完你的话之后,一定会有心灵感触。”
不料胡长新却说:“她可不像我们,对原来的单位没什么牵挂,她就是再感动,估计也很难来我们这里。”
周文华说:“那可未必!她整天生活在同事们的排挤当中,那样的日子也是很难熬的,之所以不愿意离开,无非是留恋那份正规的工作。如果能够给她一个自我发展的空间,她为什么不能办理停薪留职呢?换句话说,如果她得到的待遇远远高过她想象的,她为什么还愿意留在那不死不活的地方?”
胡长新说:“不管单位的效益怎么样,好歹是正规编制的,有的人死都不愿意轻易放弃。这样的人我可见得多了。”
江国庆说:“过阵子我再去一趟,好好跟她谈谈!”
他那种求贤若渴的心情,有几个人能理解?只要是好医生,不要说什么样的条件,就是医院的股份,他都肯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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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长安医院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就是被江国庆和周文华救了的程董,程董在大医院里经过两个多月的调养,身体已经恢复了健康,日前刚出院,处理完广州这边的事情后,已经定好了回上海的机票。
在临走之前,程董坚持要来长安医院看一看。
在有关领导和朋友的陪同下,程董走进了长安医院,他看了一眼医院里前来迎接的人,握着周文华的手,一个劲地说着“谢谢,谢谢!”
他实在无法相信,就这么一个只有两层楼,三十多个医护人员的民营小医院,居然敢在那样的条件下做那样的大手术,事实证明,手术是非常及时而又非常成功的。
若不是周文华当时的果断,他的命就永远留在广州了。他并不知道,那时江国庆把整个医院的前途,都押在周文华的身上了。
程董在看了那些用他捐赠的钱买来的仪器设备后,问江国庆:“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江国庆诚恳说:“谢谢,已经足够了!”
100万的捐赠已经够多的了。再者,医院目前的发展状况还可以,虽说还要添加一些设备,可也不能利用别人的感恩之情张口要钱。
临走的时候,程董握着江国庆的手说:“如果有什么困难,请一定打我的电话!”
几年后,江国庆代表他属下的医疗集团,在与上海那边合作的时候,得到了程董的大力支持,这是后话了。
广州的媒体再一次为长安医院做了免费宣传,来医院的患者渐渐多了起来,有时候几个医生都忙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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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辉一连几天都是在心惊胆战中度过,他用路边的公用电话打罗燕的手机,都显示是关机。
那天晚上回到长安医院后,他立马赶到仓库那边,连夜把剩下的那些药品转移了地方,才放下心来。
刚走到宿舍的楼下,见一个人从树下黑影中走出来,几乎吓了他一跳。
“是你呀!”他看清从那个向他走过来的人,正是医院的副院长祝跃进。
祝跃进说:“刘总,我们找个地方聊聊,怎么样?”
刘文辉点了点头,他确实是想好好与祝跃进商量一下。两人出了小区的东门,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祝跃进盯着刘文辉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刘总,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刘文辉无奈地说:“情况不同了,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得这样。我姐夫后来也怀疑是我们内部人搞的鬼,现在医院的发展还不错,我不想再那么搞下去,否则我姐夫迟早会知道的!”
祝跃进问:“当初要不是你对我说,事成之后我让当院长,我也不会那么做!”
刘文辉说:“其实你这个经营副院长一直都不错……”
“我心里不舒服!”祝跃进说:“他姓胡的才来几天呀,凭周文华一句话,就爬到我头顶上去了!整天对我吆五喝六的,我能不错得起来吗?”
刘文辉好像想起了什么事:“你也不是省油的灯,别跟我说那封敲诈医院的信不是你写的!”
祝跃进说:“我想过这招,但是怕被人察觉到!”
“我不信!”刘文辉说:“你肚子里的坏水不比我少!”
“真不是我写的!”祝跃进说:“信不信随你!你想想,要真是我写的,我还坚持报警吗?”
刘文辉说:“这就是你的精明之处,其实你早就肯定医院不敢报警!”
祝跃进知道任他怎么解释,刘文辉都不相信,所以干脆承认了:“就算是我写的,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你会报警?”
刘文辉笑着说:“我当然不敢报警,我有把柄在你手里捏着呢!对吧?”
祝跃进说:“那算是什么把柄,都是你要我做的,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蚱蜢,谁也跑不了谁!”
刘文辉递给祝跃进一支烟:“听说罗小姐的公司被人举报了,你祝院长不可能不知道吧?”
他曾经带祝跃进一同跟罗燕吃过饭,彼此都认识。
“是我打的电话!”祝跃进坦然说:“那女人太不仗义!”
刘文辉问:“为什么?”
“她和你一样说话不算话,”祝跃进说:“我那么做,只是想警告她一下,别干那种过河拆桥的缺德事。我姓祝的也不是好惹的,惹火了我,谁都不好过!”
刘文辉冷笑着说:“你这话该不会是对我说的吧?”
“是我做的,我不会赖,”祝跃进说:“你刘总也是聪明人,有些话我没有必要说得太明白,今天晚上我找你,是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刘文辉问:“你想怎么谈?”
“既然江总早已经怀疑事情和内部人有关,这事迟早会露馅,被老板炒鱿鱼还不如我炒老板,我觉得没有必要再留下去,现在有人想叫我过去,待遇比长安医院高得多,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祝跃进说:“我打算明天就向江总辞职!”
刘文辉说:“辞不辞职那是你的事,和我没有关系,你要走的话,我也没有办法留你!”
祝跃进说:“其实你巴不得我走!我走可以,但要把我们两人之间的帐算一算!”
刘文辉问:“你想怎么算?”
祝跃进说:“一口价,50万,以后大家谁也不欠谁的!”
刘文辉笑了一下:“你也太黑了,我到哪里去弄50万给你!”
“那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祝跃进说:“可别说我在敲诈你,要是你觉得我过分的话,可以报警,只怕到时候大家都不好过!”
“别逼我!”刘文辉的笑容僵在脸上:“你刚才说过,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蚱蜢,谁也跑不了谁!”
祝跃进说:“是你指使我做的,你是主谋。我要50万并不多,这一年来,你从药价上就弄了好几十万,别以为我不知道!”
“如果你想以此来要挟我,那就打错算盘了!”刘文辉说:“我姐夫知道我药价上的事,不用你说,肖会计早告诉他了!”
祝跃进说:“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现在不想走了,看谁玩得过谁!你可以找我帮你,我也可以找别人!”
刘文辉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姓祝的,如果你让我的日子不好过,我也会让你不好过的!”
“那好,你等着瞧!”祝跃进说完后转身走了,把刘文辉晾在那里!
“妈的,我就不相信玩不过你!”刘文辉恨恨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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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学庆兴奋地拿着手里的化验单,这是第三次拿孙德海的前列腺液结核菌涂片化验出来的结果。化验单上的数据表明,孙德海的病正趋向于好转。
事实证明,他当初的估计是正确的,孙德海患的是前列腺结核症。
后来他们才知道,孙德海年轻的时候从事塑胶工艺的制作,后来自己开厂子,慢慢的生意做大了。在塑胶工艺制作的过程中,会产生很多有毒性的气体,那些气体对人体的危害性很大。
孙德海的前列腺结核症,很大程度上与其职业相关,属于职业病。加上他的私生活不检点,身体阳虚,肾气不足,前列腺肥大之后,受体内病毒的影响发生异变。
孙德海的病是属于特殊病例,在临**具有一定的考察性,针对这种病症,他写了一篇报告性的学术论文,寄给了国内某权威医学研究杂志社。
数天后,他收到那家杂志社寄来的信,声称这种前列腺结核年轻化的病例目前在国内还未发现,更没有相关的临床医学方面的资料。
对唐学庆而言,这无疑是一针兴奋剂。要是他和周医生能够通过这种疗法治愈孙德海的病,那可是医学上的奇迹。
通过一个多月的治疗,孙德海也觉得下面越来越舒服,撒尿的时候,下阴和尿道也没有那么痛了,尿液也没有那么红。周文华告诫他在治疗期间最好不要有**,不要喝酒,不要吃刺激性的东西。
他躺在检查**,接受周文华针灸治疗。
唐学庆站在一旁,看着周文华将一根银针缓缓刺入孙德海的中极穴,中极穴为人体任脉上的主要穴道之一,主治疾病为:**疾病、泌尿疾病、尿频、尿急、生理病、生理不顺、精力不济、冷感症等。
针灸是中国传统疗法,就是利用穴位刺激神经,达到辅助治疗的目的。
刚开始的时候,唐学庆对针灸辅助治疗还是不大能够理解,这段时间下来,他对周文华的医术佩服得五体投地。对周文华的称呼也由原来的周主任变成了周老师,在他的心里,周文华是他不折不扣的老师。
学无止境。传统中医疗法博大精深,在对一些病症的治疗上,比西医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在学校里所学的大都是西医,对中医的临床应用上,认识得还远远不够。很多东西,都是走上社会之后学的。
“手法要轻,千万不可急躁!”周文华一边捻着银针,一边低声说:“认穴要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病人轻则半身不遂,重则性命难保……”
在对孙德海的治疗上,他们两个人相辅相成,西医的消炎镇痛与中医固本祛瘀同时进行。
唐学庆的临床笔记,已经记了二十多页纸,上面详细地记载了对孙德海的治疗经过。此刻,他仔细地看着周文华的手指,见银针正渐渐地没入。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唐学庆掀开布帘,见李秋生站在门口,对他说:“周院长在吗?”
虽然周文华已经不当院长了,可是李秋生一直都这么叫的。
唐学庆问:“有什么事吗?”
李秋生说:“刚才胡院长要我过来看一下,说要是周院长有空的话,就去他那边一下!”
唐学庆说:“他现在有点事,等下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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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院长办公室里,周文华打开胡长新递过来的一封信。
信是香港那边寄过来的,他看下面的落款的印章,是华人医学促进会香港分会。
信中的大致意思是:看了关于广州长安医院不畏凶险,一心勇于治病救人的报道后,华人医学研究促进会香港分会认为,长安医院的此举,发扬了悬壶济世的中华医德,其精神值得所有华人医生敬仰,华人医学研究促进会香港分会经过讨论,决定吸收长安医院为会员,进一步研究和探讨中医文化,促进中医的发展。
最后,华人医学研究促进会香港分会还发出邀请,请长安医院派出医生团队前去香港,共同参加在香港召开的学术研讨会。
看完之后,周文华没有说话,眼下离香港回归还有半个月,大陆这边对香港那边的一些事情,还是比较敏感的。虽然是民间的学术交流,但最好要通过有关部门同意才行。
坐在旁边的江国庆说:“我认为可以和他们联系,至于派谁去的话,到时候再看!”
周文华微微点头,“反正学术研讨会要等到10月份才召开,有的是时间,等回归以后,可以派人先过去看看,什么华人医学研究促进会香港分会,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也不知道是什么机构。”
江国庆也明白周文华的意思,这种民间团体的学术研究会,若是在内地,倒也无所谓,毕竟牵扯到香港,有很多问题都不得不考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先和相关部门打一声招呼的好。
他想了一下,当着周文华和胡长新的面,打了卫生局邓主任的电话,说了这封信的事情。
在电话的那一头,邓主任呵呵地笑着说:“江老板,那我可就恭喜你了,华人医学研究促进会是我们华裔医生在国外成立的民间机构,在世界的华人圈里具有很大的影响力,他们每年都有一次中医研讨会,集中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中医专家,我听说他们为了庆祝香港的回归,今年特地在香港举办,原来我们市里也有医学专家自费参加他们的研讨会,你可是我们市第一个收到他们入会通知的民营医院呀!去!一定要去,而且要组织强有力的专家团队去。要替国内的民营医院争光才是,别让国外的同行瞧不起内地民营医院……”
江国庆为难地说:“邓主任,你也知道我们医院就那么几个医生,哪里能组织什么强有力的专家团队呀?”
邓主任笑着说:“那是,那是,要是你们医院的医生全都去了,就没有人给病人看病了,这样吧,你们医院去几个,我们市里也安排几个过去,至于费用嘛,恐怕我没有办法帮你们了!”
几个人去一趟香港,来回加吃住的费用,不是一笔小数目。医院里的经济本来就紧张,可一想到邓主任最后说的那句话,咬咬牙说:“邓主任,费用的问题就不麻烦你了,我们自己解决就是,只要你们支持我们就行!”
邓主任笑着说:“别的医院我不敢说那样的话,要是你们医院派人去,我绝对放心。就冲那个周医生的医术,市里的几家大医院,没几个人能够超过他的。”
江国庆说:“那我这边就叫周医生带队去了?”
邓主任说:“明天你来我办公室,我们商量一下,虽说是民间团体的学术交流,我们也很支持呢!”
“好的!”江国庆挂上电话后,对周文华说:“老周,我们医院可就只有你带头了的,你带谁去,由你自己选,怎么样?”
周文华自嘲地说:“也难怪我不知道什么华人医学研究促进会,原来我们的医疗机构都是国家的,民营医院的产生也就这些年之间的事情,人家就是想找我们,也找不到呀!”
三个人商量了一会儿,确定下初步的方案。
江国庆刚离开院长办公室,迎头碰上刘文辉。
刘文辉说:“姐夫,我有件事要对你说!”
江国庆问:“什么事?”
刘文辉说:“那封敲诈信的事,你不是对祝院长说怀疑我们内部的人干的吗?写敲诈信的人就是他,你以后要防着他一点,要不把他辞退掉!”
若说是别的事,江国庆兴许还会考虑一下,可敲诈信的事,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的。他望着刘文辉问:“你怎么肯定是他?”
刘文辉的脸色微微一变,说:“我觉得他这段时间很反常,他对我说过,如果周文华不当院长了,求我在你面前帮他说话,现在胡长新当了院长,他心里一定有想法。”
江国庆说:“如果他对我有意见的话,应该在胡长新当上院长之后,而不是之前。那封敲诈信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刘文辉愣了愣,说:“那你怀疑是谁干的?”
江国庆说:“那些事你就不要管了,我知道怎么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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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跃进这段时间和胡长新走得很近,两人在工作上配合得很好,即使有什么分歧,他也非常尊重胡长新的意见。
在经营手段上,祝跃进提出好几种方案,其中包括派人去火车站接那些外地来的病人,以及防止同行业的恶意竞争等等,都得到胡长新与江国庆的认同。
没事的时候,他都会到各诊室转转,和医生谈谈工作上的事情,促进彼此的交流和沟通。
祝跃进越是这样,刘文辉的心里就越着急。真正咬人的狗是不会乱吠的,也许祝跃进在等待有利时机。
明明知道祝跃进会对医院不利,可无论刘文辉怎么说,江国庆就是不相信。
没有别的办法,刘文辉只得吩咐王大军暗中盯紧祝跃进,以防他做出什么不利于医院的事。几天下来,祝跃进都是一副工作很勤勉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异常。
让江国庆辞退祝跃进是不可能的,这一点刘文辉也知道,要想让祝跃进出现工作上的失误也不容易,因为他不是医生。
刘文辉暗示过胡长新,说祝跃进对他不满,要他多留点心。
可是胡长新表现出来的态度,根本拿他的话不当一回事。
他几次私下找祝跃进,得到的还是那句话“50万,一分都不能少,否则免谈”。
刘文辉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祝跃进说:“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想拿到我应该得到的!”
刘文辉说:“医院所有进药的差价里面,我没少分给你,就算让你当院长,几年下来你也赚不了那么多钱。你别他妈的得寸进尺,惹火了大家都不好过!”
祝跃进不屑地说:“那就看看谁不好过?”
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刘文辉几乎眼睁睁地看着祝跃进差点把长安医院全都搞垮。
但这一切,都在江国庆的控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