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宗华一连抽了三支烟，眉头打成了结。他这次带队来高源市查案，就怕无功而返，哪知工作才开展几天，就遇到这样的事情。
那天他和叶水养谈话的时候，并没有觉察出对方有什么不对，他也一再交代负责看管叶水养的王林和莫志华，要是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无论是什么时候，都要立即向他汇报。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只怪自己的工作太疏忽。他已经仔细询问过那王林和莫志华好几次，而且也认真看过那些卷宗，想从中找出一些与叶水养自杀有关的蛛丝马迹。无论他怎么分析，都找不出叶水养要自杀的理由。
他原来和苏刚商量，打算从调查组抽调几个人，对那些资料做深入的挖掘，想剥茧抽丝找到一条线索，打开突破口。
上面的处理结果很快下来了，对于叶水养的自杀，许宗华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暂时停止调查组所有的工作，所有工作人员回省里等待最终处理结果。
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高源市，他实在心有不甘。这次的工作没有做得好，会影响他在领导心目中的形象。回到省城，只需上面的领导一句话，他这个秘书二处的处长就当不成了。
方才市里的几个领导来看过他们，市长余德万代表市里对他们表示了慰问，也对叶水养的自杀深表遗憾。说市里已经安排了叶水养的追悼会，在他的问题没有彻底查清，处理结果没有下来之前，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常务副市长。
另外，余德万还说市里准备为调查组的同志们饯行，看什么时候安排比较方便。
说话的时候，许宗华看到他们的眼中隐约有一丝幸灾乐祸，虽然言语间显得很亲热，可是那种亲热劲，却让人极为不舒服。
叶水养的后事，自然有市里去安排，调查组的任务就是吃完饯行宴，第二天带着有关方面的资料拍拍屁股走人。
晚上的饯行宴是安排在市委食堂的大包厢里的，市里的几个领导都来了，饭菜不丰盛，却也过得去，都是当地的特色。觥筹交错之间，宾主的关系越来越融洽，气氛也越来越和谐，不料就在宴席接近尾声的时候，有一个人举着酒杯突然大声道：“叶副市长实在死得不值呀!”
乍一听到这句话，所有在座的人都几乎变了脸色。许宗华循声望去，见说话的人是市政法委副书记兼公安局长李树成。
李树成的眼中似乎有泪水在打转，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他接着说道：“其实叶副市长的工作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为我们高源市做了那么多实事，在群众中的口碑也很不错。我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呢？”
坐在李树成旁边的余德万连忙拉住他道：“老李，你喝多了吧？”
“我很清醒！”李树成环视了一眼大家，接着道：“今天，省里来的调查组同志都在，大家都知道他是自杀的，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人无完人，工作上的失误，那是在所难免的，在座的哪位同志在工作上没有出现失误呢？不能因为人家有那一点失误，就把人一棍子打死。我听说举报材料上说他贪污受贿一千多万……”
余德万阴沉着脸厉声道：“够了，人都死了，你还想怎么样？你想替他翻案不成？”
立即有人起身，连哄带扯将李树成拉了出去。饭吃到这份上，大家都索然无味起来，相互寒暄一下，就起身离开了。
回到住处，苏刚进了许宗华的房间，坐下后说道：“许处长，你看出来没有？高源市的问题不小。”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从今晚的践行宴上看出高源市几个领导之间的问题。可看出来有什么用，在官场上，同事之间的那种微妙关系，是众所皆知的。
许宗华起身道：“走吧，我们出去散散步！”
两人出了酒店，沿着灯火辉煌的街道往前走。街边的树木在路灯和霓虹灯映照下，在地上倒映出婆娑的树影。
两人并肩在街边走着，低声谈着这几天来工作上发生的事。苏刚突然问道：“今晚欢送宴席上，我不明白那个李书记为什么要那么做？这不明摆着让市里的那些领导在我们面前难堪吗？”
许宗华微笑着说：“我读中学的时候，教我化学的一个老师，就曾经对我说过，人生就是一个大舞台，就看你在这舞台上扮演什么角色，会不会演戏！”
苏刚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在演戏给我们看？”
许宗华说道：“如果叶水养不自杀，情况绝对不是这样！”
苏刚说道：“我总觉得叶水养的死有很大的问题，从各种迹象上分析，太不合常理了。可他确确实实是自杀的。”
许宗华淡淡地说道：“那是有人逼他，他不得不自杀！”
苏刚问道：“你认为谁在逼他？”
许宗华微笑道：“每个人都有可能，包括我们！”
“包括我们？”苏刚有些想不明白了。
许宗华呵呵一笑：“有些事你明知道是什么人所为，却对他们无可奈何。这样的事情，我遇到太多了。你还年轻，以后经历的事情多了，就会明白。”
苏刚“嗯”了一声，通过这几天的询问和调查，他也知道高源市有很大问题，可是他们就像一群拿着斧头的壮汉，面对一堵钢筋混泥土浇筑的墙壁，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把这堵墙推倒，将躲在墙后面的人揪出来。他不无担心地问道：“我们就这样回去，是不是有点……”
许宗华说道：“还能有什么办法？”
有几个人围在前面街角的一张小方桌前喝茶聊天，他们走过去时，听到其中一个人说：“……你们说这调查组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叶市长一个大活人都看不好，明明是被杀的，还硬说是自杀……”
另一个人说道：“你们说上面下来的人都瞎了眼，我们高源市那么贪官不抓，叶市长那么好的人，凭什么被抓呢？唉，这年头呀，好人是做不得的！”
一个年年纪最大的老人慢悠悠地说道：“唉，你们不知道呀。上面下来的人又怎么样呢？和那些贪官都是一伙的，人家收了钱，自然要办事呀！只要人一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他们回去也好交代。只是委屈了叶市长，人死了还要背个贪官的罪名！我们这些当老百姓的，都替他不服呀！”
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说道：“不服就怎么样？难不成你跑到市政府门口替叶市长含冤去？我告诉你，别说去市里喊冤，就是去北京都没用。到时候人家把你抓回来，关到精神病院里面去。硬把你一个好端端的人变成疯子，你就知道他们的厉害了！”
苏刚听着很不服气，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许宗华用眼神制止住。那几个聊天的人也发现了两个陌生的人在旁边偷听，赶紧换了话题。
走了一段路之后，许宗华低声道：“难道你不认为他们说的那些话，都有一定的道理？”
苏刚说道：“可是我们并没有……”
许宗华用眼神示意苏刚往后看，苏刚扭头往后面看时，见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两个人很快躲进路边的树影里。
许宗华说道：“他们一直跟着我们两个，你猜猜他们是什么人？”
苏刚说道：“可能是负责保护我们安全的吧？”他见许宗华露出一抹冷笑，忙改口道：“要不就是有人派来跟踪我们的！”
许宗华低声说道：“我们一直高高在上，就是有问题也看不到呀！对于我们这些上面下来的人，人家可是保护得周到的！”
苏刚看了一眼那些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还有街边那一排排生意兴隆的店铺，说道：“我有一个同学是在这里人当律师的，听说是比较出名，要不我约他见面，也许他能帮上我们什么忙！”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我们明天就回去了，还能怎么样？”
许宗华平淡地说道：“还是回去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明天还有一出好戏看呢！”
他猜得一点都不错，有一场好戏正等着他们去看！
※※※※※※※※※※※※※※※※※※※※※※※※※※※※※※※※※※※※※
次日上午，调查组一行人的车队，在高源市几大领导的注目下，缓缓驶出高源市政府大门。两辆走在车队前面的警车开道，不时拉响威风十足的警笛，要前面的车辆让路。
许宗华身为省委秘书二处的处长，并不是第一次出行到下面的县市，但是享受这种特权待遇的，还是第一次。
透过车窗，他看着道路两边那些神色各异的行人，心里五味陈杂。昨天晚上回到住处，想着在街边听到的那些话，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坐在他旁边的苏刚说道：“许处长，今天这排场可够大的，我们这些不起眼的人物，还享受了领导的特殊待遇，警车开道！”
他见许宗华不说话，便继续说道：“许处长，你不是说有一场好戏可以看的么？再过一会就上高速了，戏怎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车子猛地一个急刹，他的头随着惯性撞在前座的椅背上，顿时磕得生疼。许宗华似乎早就有所准备，并没有被撞到。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那个工作人员叫道：“前面有人挡道！”
是的，前面是有人挡道，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他们趁车队过市中心广场人行道而车速稍缓的时候，从右侧的人行道上冲到第二辆警车的后面，堵住了调查组的车队。为首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那个女人的手上高举一张大白布，白布上写着一个红色的“冤”字。
苏刚摸着胀痛的额头，怔怔地看着前面，喃喃地问道：“她在替谁喊冤？”
许宗华淡淡地说道：“一个自杀的人。”
苏刚望着许宗华，不解地问道：“这就是你所说的那场好戏？”
许宗华微微一笑，说道：“你和我都是这场戏中的角色，是人家导演安排好的！”
“导演？谁是导演？”苏刚似乎不明白许宗华所说的意思。
前面的车辆中已经有人下车，不断有警察围上前去，在维持次序。场面显得有些乱，但并为发生肢体冲突。
前面过不去，车队无法掉头，几辆车都停在那里。
苏刚看了一会，似乎看出来了，他说道：“这是有组织的行为。许处长，我见过那个女的，是叶市长的爱人！”
常务副市长的老婆带人拦住省调查组的车队喊冤，这下新闻媒体可有大新闻可抓了。可是十几分钟过去了，现场却不见一个抓拍新闻的记者，倒是有不少路边的人拿着手机在拍。没等那些人拍上几秒钟，早有训练的便衣冲过去，连哄带逼，将那些人的手机给没收了。
有几个领导模样的人赶了过来，正在和那些堵路的人商量着什么。苏刚他们坐在车内，加上距离较远，根本听不到那些人在说什么。他们只能静静地看着，根据那些人说话时的动作，猜测其中的意思。
许宗华问道：“你真的认得她？”
苏刚说道：“是她，没错！叶水养自杀的那天傍晚，她来过我们住的地方，说是想见上一面。我正好从外面进来，听旁边的工作人员介绍，才知道她是什么人。按照规定，被双规的人是不允许和外界有接触的，所以我没让他们见面！”
许宗华说道：“我看过他的家庭资料，妻子原来在化工厂上班，下岗后一直待业在家，女儿大学毕业后去深圳那边一家外企上班，后来嫁给了一个德国人，现在已经移民去了德国。”
苏刚说道：“我去过他家，就在江边的一处居民区里，那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建的房子。家里的摆设很简单……”
许宗华点了点头，这些情况他都知道，可又能说明什么呢？堂堂的常务副市长的家居然跟普通人差不多，是表面现象还是确实如此？
根据那些举报材料，这几年来，叶水养就以多种名义向大生建筑公司总经理董和春要钱，前后共收受贿赂达800多万。
奇怪的事，当调查组去银行部门查账时，叶水养和他妻子的帐号上，加起来不过10来万。那些钱到哪里去了？
诸如此类的问题还有很多，许宗华本想一步步地查清楚，谁知道叶水养居然跳楼自杀了。现在可好，丈夫跳楼自杀，妻子拦街喊冤。
许宗华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短短这几天的工作，竟让他有种身心疲惫的感觉。按道理，这类的调查案件，应该是省纪检部门的人带队下来才对，现在居然让他这个干秘书工作的人带队下来调查。虽然这次调查组的阵容强大，可仔细一看，居然没两个能够担当调查任务的人。总之，他们下来的真正任务，不是调查问题，而是和以前一样，是在走过场。这一点，在他下来之前看到那张调查组人员名单时，就已经明白了。但是，省委副书记王广院对他说的那番话，却让他不得不有所考虑。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所以他也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过场要走，问题也要查，至于深浅程度，就看自己怎么去把握了。
不管怎么说，黑锅总要人去背的。
他望着外面有些混乱的场面，眼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
※※※※※※※※※※※※※※※※※※※※※※※※※※※※※※※※※※※※※
距离律师事务所不远的街角，有一家名叫又一春的茶楼。这家茶楼除了装修得很具有浓厚的乡村气息外，而且服务相当不错。叫上一壶茶，只要你有时间，可以在这里坐上一整天。看看杂志或者报纸。当然，也可以点些特色小吃和茶艺套餐，细细地品尝。
方子元经常来这里，有时候和同事朋友，有时候是一个人。此刻，他正坐在一间雅座里，还没喝上几口茶，就有三个人推门进来了。为首的正是他要等的李飞龙，后面两个是李飞龙的助理，说白了就是保镖。
李飞龙坐下后，将一份个人简历放在方子元的面前：“你看看！”
方子元拿起简历：查金梅，女，1963年生，1981年毕业于高源市共产主义大学，同年被安排到市化工厂当技术工，1983年嫁给时任化工厂车间主任的叶水养，次年生下女儿叶丽。1997年化工厂倒闭成了下岗工人，2003年办理了病退手续。
李飞龙问道：“你看出来没有？1997年化工厂倒闭的时候，叶水养就是市外经贸副主任，他完全有本事帮他老婆找一份更好的工作，他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方子元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
在方子元的潜意识里，叶水养真的很“傻”，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道理，居然都不懂。官当到常务副市长的位置上，还住在那样的房子里，连老婆的工作都没有解决。现在人死了，还落个畏罪自杀的罪名。
简历的最下面还有一个手机号码，估计是查金梅的。
他鼓足勇气问道：“人都已经死了，我们为什么要替他翻案，再说，他和伯父之间……”
李飞龙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只照着我的意思做就行，别的你少问！”
方子元说道：“从法律程序的角度上来说，我们要那么做，就必须征得家属的同意！”
李飞龙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所以我给了你这份简历呀！叶水养在双规后自杀，查金梅肯定要去闹的，你这时候去找她，不亚于雪中送炭！以你的本事，一定能够拿到她的委托权。”
方子元自嘲道：“我打了那么多年的官司，还是第一次自己主动去找人家要求委托的！”
李飞龙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也要看对方是谁。如果这总官司打赢了，你可不仅仅是我高源市的名人，有时间回去看看网络上的新闻吧！”
方子元虽然很忙，可他空闲的时候，也是经常上网的，主要是看看国内的新闻，搜索有关法律辩护方面的案例和资料。这几天他也留意高源市政治方面的事，并未有官方的新闻出现，几个网友在本地论坛上发的小道消息，很快就被人删掉了。
政府部门对负面新闻事件，从来都是控制得很严的。既然李飞龙那么说了，方子元肯定要去看一看的。
李飞龙说话做事干净利索，吩咐完了就走人，从来不会陪客人闲聊喝茶。方子元拿着那份简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思索起来。
就这份简历能够说明什么？身居高位的叶水养不以权谋私么？市里有几个领导的老婆是上班的？就算是上班的，也是在某个无关紧要的部门，每天去晃一下就回家，工资不少拿。
他收起那份简历，又喝了几口茶，想起昨天晚上考虑的问题，便拿出手机要打孟琼的电话。不料此时手机却响了，是宋玲玲打来的。
这个女人的声音仍是那么豪爽：“方大律师，你在哪里呀？”
方子元说道：“我在外面喝茶，宋检察官，有事么？”
宋玲玲咯咯地笑了两声，说道：“打你的电话，当然有事了。昨天晚上在李总的办公室里和你见面后，回到家就想给你去电话，那么晚了，怕你有想法，所以才没有给你打！”
半夜和异性通个电话，只要是业务方面的，能有什么想法？由此可以看出，宋玲玲倒是会替别人考虑问题。
“我也想给你打呢，就怕李总知道后不高兴！”方子元说的倒是实话，他接着说道：“我有点不明白，他把我们几个叫过去见一面，说上那几句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宋玲玲说道：“这样吧，你来我这里，我们好好谈谈！”
她随后说了一个地方，鸿泰宾馆302房。
方子元微微一愣，这个时候，宋玲玲应该在检察院上班才对，跑到鸿泰宾馆去做什么？难道去那里开房的目的，就是想约他见面？
※※※※※※※※※※※※※※※※※※※※※※※※※※※※※※※※※※※※※
鸿泰宾馆是位于市郊的一个小宾馆，座落在一个湖泊的边上，这里山清水秀风景如画，每逢节假日，便有许多人开着车来这里休闲度假。
方子元以前陪朋友来湖里钓鱼，就住在这里。沿湖一带的岸边，有许多特色农庄和旅馆，就是专供那些客人休闲娱乐的。
当然，这里也是情人约会的好地方，不一样的氛围，自然有不一样的感觉。
他听程明德炫耀过，和一个外地的女网友见面，带人家到那里，钓鱼烧烤之后，穿上泳衣在湖里游个来回，两人就抱一块了。回宾馆啥话也不用多说，脱掉衣服就干那事。兴许那晚给女网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还几次想来这里，可程明德的新鲜劲已过，就再也不理人家了。
程明德是个色鬼，有一次居然把女委托人弄上床了，那女人的老公从拘留所出来后，找人揍了他一顿。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双方都没有闹。用程明德的话说，那个女人是个尤物，只要能够和她上床，挨一顿打也值。
今天不是周末，所以到这地方来玩的不多。方子元将车子停在鸿泰宾馆旁边的草地上，下车时还特地留意了一下，还好，没有看到熟人。
他像做贼一样进了宾馆，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敲开了302的房门。进了房，看清宋玲玲身上穿着的衣服，顿时觉得头大了许多，预感到今天会出事。
那一身半透明的真丝睡裙，外加浴后未干的散乱头发，最勾引人的是那双充满暧昧的媚眼。
“宋……宋检察官，我们在……在这里谈事，好像有……有些不妥吧？”方子元的眼睛发直，连说话都结巴了。
程明德向他传授过玩女人心得，20岁以下的女人是李子，味酸而甜，很多人都喜欢吃，但不宜多吃，容易上火。30岁以下的女人是雪梨，吃起来很甜，但吃到最后越来越酸，弄得不好能酸到你的牙龈。40岁以下的女人是熟透了的水蜜桃，很多这种年纪的女人，都是女人中的极品，尤其是那些老公不在身边的怨妇，轻轻咬一口，蜜汁狂喷，弄不好喷得你一头一脸，想洗都洗不干净。曾经有两个20多岁的少妇闹到律师事务所来，非要和程明德结婚，后来花了不少钱才摆平。玩女人也要看手段，有些男人玩女人，不但不用花钱，而且还能谋福利，一举两得。
照程明德的话说，宋玲玲应该就属于那种多汁的水蜜桃，这种身材高挑但不失丰韵且长相不俗的女人，应该就是女人中的极品了。
宋玲玲有些得意地看着方子元，用一种女性特有的温柔声音问道：“方大律师，你怎么了？”
方子元清醒过来，忙道：“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在这里见面，而你又穿成这样子，让我有些不自然！”
宋玲玲笑道：“能够使你不自然，就说明我很有魅力，对不对？”
方子元没有否认，他低声说道：“我不会做对不起老婆的事！”
宋玲玲正色道：“我知道你是个好男人，所以想救你！”
方子元一愣：“救我？”
宋玲玲坐在床边说道：“是的，救你！”她很优雅地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吐出几个漂亮的眼圈，接着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乐逍遥娱乐城的朱总，为什么要把一份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
方子元摇了摇头，这件事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是一头雾水。他望向窗外，见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宋玲玲有些得意地笑了一下：“那天晚上在李总的办公室内见到你，从你的眼神中我就猜到，其实你是被人卷进来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乐逍遥娱乐城的朱总给了你一份东西！”
方子元着急地问道：“你知道那份文件里有什么吗？”
宋玲玲认真说道：“如果你看过，你就不会这么问我了！”
方子元拿到手之后，并没有看过，所以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吴雅妮告诉过他，那份资料里面有加了密的光盘，而密码只有她才知道，现在她死了，没有人知道密码，就算找到那份资料也没用。他低声道：“我怎么可能看过？”
宋玲玲媚眼如丝，娇笑道：“你想知道答案的话，就看你在**能有多大的能耐！”
眼前骚得不行的这个女人，活脱脱的一个**，实在让方子元大跌眼镜，那个在法庭上危襟正座、义正辞严的女公诉人，换了一个地方，换了一身衣服，就成了这模样。也许他孤陋寡闻，像宋玲玲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在外面“偷食”呢？只不过擅于“隐秘行动”，知道的人不多，绯闻没有传出去罢了。
看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要想弄清事情的真相，只有和这个女人上床。虽然方子元不愿意做对不起李雪晴的事，可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这种情况下，纵使他一万个不愿意，也由不得他了。更何况，他的身体反应积极，已经出卖了他的灵魂。
时间和技术最能充分证明一个男人的魄力，一个多小时之后，浑身瘫软的宋玲玲喘着粗气，非常虚弱地说道：“我没看错，你果真是个男人中的男人！”
方子元斜靠在床头，点燃一支事后烟，缓缓说道：“宋检察官，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宋玲玲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保证，绝对不能说出去，否则朱时辉和地税局副局长刘兆新就是你的榜样，我叶辉跟着你倒霉！”
方子元点了点头，从这些天来的经历，他已经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李飞龙和孟琼都要他找到资料后立即毁掉，资料里面的内容，肯定是至关重要的。
宋玲玲没有说话，而是**身子下了床，走到一旁的电视柜边上，拿起上面的一件东西来。方子元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架微型摄像机。他刚进来的时候，注意力全在宋玲玲身上，并没有留意到电视机旁边的那玩意。当下叫道：“宋检察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玲玲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道：“没什么意思，纯属个人爱好！”
方子元下床去抢微型摄像机，却被宋玲玲躲过。他生气道：“宋检察官，我们都不是孩子，希望你明智点。”
宋玲玲娇笑道：“方大律师，摄像机的储存卡和问题的答案，你只能选一种！”
方子元正是想知道问题的答案，才和宋玲玲上的床，如果这种东西被她捏在手里，他就成了她身底下的羔羊，任由她怎么摆布了，他是干律师的，深知证据的重要性，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他问道：“被你拍的人，我绝对不是第一个，是吧？”
宋玲玲咯咯地笑起来，笑得胸前那两个诱人的肉团上下颤动。说句心里话，近40岁的女人，还能有这种身材的，100个人里面找不出两个。作为男人，最痛恨的莫过于老婆给自己戴绿帽，真不知道她的男人是怎么想的，放着这个尤物不用，甘愿当邮电局局长。
方子元上前一步，说道：“答案我想知道，但是你手里的那个东西，我也想要。宋检察官，你我都是懂法律的……”
宋玲玲打断了方子元的话，说道：“我知道，是我主动勾引你的，放心，我不会去告你强奸！我既然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你，肯定也得有所防备，你说是吧？简单点说，我们两人相互制约，谁也不能把谁怎么样。当然，能够拥有你这样的男人，是我的幸福，我会珍稀的。请你放心，**归**，绝对不能影响各自的家庭！”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方子元还能说什么？他看着宋玲玲手里的微型摄像机，低声说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
宋玲玲收好微型摄像机，穿上衣服，坐到窗边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恢复了女检察官应有的气质和神态，说道：“我和你一样，都被别人抓在手里不能动，都是别人手里的棋子……”
方子元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静静地听宋玲玲讲下去。
“……在高源市，只要不是内部人，都不知道他就是虎老大。方园集团只不过是他对外的一个幌子，他真正赚钱的地方，就是市里的那几家夜总会。还有你想不到的，就是他帮人洗钱。很多人都认为，李树成和叶水养两人水火不容，其实他们是朋友，生意上的朋友。李飞龙的所有生意，叶水养和市里的几个领导都有股份。有利益就有冲突，我想你也知道……”
方子元忍不住问道：“你也有股份？”
宋玲玲说道：“当然，只不过占的份额很少，一年大约能够分个两三百万！”
方子元有些惊呆了，连宋玲玲这样的人物都能分两三百万，那叶水养能分到多少？
宋玲玲接着说道：“这件事的起因，是年底的人事换届。早就有消息传出来说，余德万要调到省里去，叶水养当市长，李树成退到二线当调研员。这样一来，权力的不同导致了利益的纷争，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谈的，反正谈崩了。李树成暗中搜集叶水养的黑材料，捅到上面去了，所以上面派了调查组下来调查。其实李树成并没有想整死叶水养，他也知道上面下来的调查组只不过走个过场，到时候找几个小人物背黑锅就行。他那么做，只是要让叶水养知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没想到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叶水养突然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自杀了……”
明眼人都知道，马上要升为市长的叶水养，怎么可能会自杀呢？就算要自杀，也要等调查组掌握他的全部实据之后，觉得人生无望，才会选择那条路。在问题还没有定论的情况下自杀，确实令人匪夷所思。尽管政府部门认定他是自杀，可没有几个人相信。才两天的时间，有关叶水养自杀的幕后真相，早已经传得街知巷闻了，各种版本都有，也没有人去辨真假。他说道：“朱时辉给我的那份资料，极有可能与叶水养有关，是不是？”
宋玲玲说道：“朱时辉只不过是乐逍遥娱乐城的经理，是李飞龙手下的人，可能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才惹来杀身之祸。”
方子元没有说话，他在仔细听。
宋玲玲继续说道：“……叶水养一死，上面肯定要调查死因，究竟是不是自杀，你我都不知道，只能去猜测！李飞龙感觉会出事，所以要想对策！”
方子元说道：“所以那天晚上李飞龙召集我们几个，要我们替叶水养翻案，是不是？到时候我一开始申诉，对手肯定是你，对不对？”
宋玲玲露出赞许的神色：“当律师的就是与别人不同，能够想得到！到时候就算我不是公诉人，也会拿得到叶水养案件的有关材料，对你很有帮助！”
方子元问道：“程明德是什么身份？”
宋玲玲回答道：“他是李飞龙的法律顾问。”
方子元大吃一惊，和程明德同事这么多年，只知道对方是个玩女人的高手，其他的一无所知。替叶水养申诉，大可叫程明德去做，为什么李飞龙却要他去呢？有时间的话，他想和程明德谈一谈。他思索了片刻，问道：“也许在李飞龙的眼里，程明德不仅仅是法律顾问那么简单。否则那天晚上，他就没有必要出现在那里了。”
宋玲玲说道：“这是他们的事情，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李飞龙叫我过去的目的，就是和你们见一面。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恐怕还不止吧？”方子元说道：“你很会保护自己呢！宋检察官，其实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可不仅仅是勾引我上床那么简单。我看得出来，虽然你表面上很镇定，其实你的内心和我一样，都很害怕，都像摆脱这件事，对不对？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俩现在的情况都一样，只有靠我们自己的努力，才能救自己，你明白吗？”
宋玲玲的眼中闪过一抹无奈，说道：“你太高估你自己了！我还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叶水养的死，和你那个同事有着很大的关系！”
这一下，方子元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