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对女人的权谋艺术

第十三章、大老婆给杜月笙戴绿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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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沈月英因丈夫连娶两位小妾,心里受了刺激,但刺激过了头,她就不再象过去那样死心眼了。她觉得,丈夫既然不再爱她了,她自己就要珍惜自己——具体地说,是自己看做是个人,而不是丈夫的。如此一想,她就觉得杜月笙纳妾并没有伤及她的心骨。

但事实上,一个人如果长期依附惯了,如果一下子要把自己独立出来,最难过的一关就是孤独。

沈月英是在表哥家长大的,两人青梅竹马,如果不是来上海,现在肯定是一对恩爱夫妻……孤独中,她想起表哥,想起的童年和少年岁月是在那秀丽的竹林、洁静的茅舍和月下小河及河上弯弯的小桥上度过的。

她想,如果她嫁给表哥,他不会花心,两人恩恩爱爱,在乡间过那种平静、和谐的日子。现在,她真的好后悔,后悔不该来上海。虽嫁了个大亨,可仅仅只是一个名份,自从结婚后,杜月笙与他最多只有两年时间的恩爱。才两年啦,人生这么漫长,仅仅这短暂的两年,她就付出了一生的幸福,这,太不公道了!

沈月英越想越气,最后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你杜月笙在外面沾花惹草,难道我沈月英就该为你守活寡?不,我也是人,有七情六欲,我也会享受**的!

很快,她的脑海中显现出表哥健壮、伟岸的身影,如果能和他在一起,我的日子就不会这么寂寞了,我应该找到他,让他来上海,我可以养活他的!

主意打定,沈月英就去街上求人代写一封信,要表哥接到信后,马上动身来上海,去钧培里找林桂生,她自会妥善安排。并特别叮嘱,万一不能前来,也不可回信。表哥是聪明人,看到这样的信,他不会不明白的。

信发出后,她又去林桂生家,告诉她:“我有一位堂哥,在乡下过不下去了,最近这段日子他可能会来桂生姐这里找我,到时千万请收留,不要轻意来杜家告诉我。我每隔儿天都会来一趟的。

林桂生是何等精明之人,不需要沈月英如何解释,当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望着月英叹道:“做女人到了你这一步也够可怜的,身边也该有个贴心的男人照料。只是月笙不比一般的男人,你千万小心行事才是。”沈月英感激地点点头:“谢谢桂生姐的关心,月英会照料自己的。”

从钧培里回到杜公馆,沈月英就象丢了魂似的,开始每天掐着指头计算她的信寄出的日期。估计到表哥快要到时,更加心神不宁,每天往钧培里跑。

这一天,沈月英预计表哥一定会到,如果不到,说明他不会来了。一早,她就领着贴身的丫环邓柿香去钧培里与林桂生、小翠搓麻将,直至到二楼晚上,仍不见表哥来。沈月英担心杜月笙生疑,只好留下邓柿香,自个回了杜公馆。

杜月笙很久就不再理她了,两人偶尔在公馆相遇,也形如路人。到了家中,沈月英心想如果表哥不来,自己这后半生没一个贴心人,不觉涓然泪下,叹自己命苦。

正伤心得难以排解之际,邓柿香匆匆赶回,对她说:“太太,桂生姨那里刚来了几个姐妹,三缺一搓麻将,正等着你呢。”

沈月英一听,心就踏实了,抹掉泪,随邓柿香出了门,在杜公馆大门口拦了一辆黄包车,主仆俩齐奔钧培里。

一路上,沈月英禁不住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从苏州来这里的客轮应该在上午就到了,他怎么现在才来?”

邓柿香回答道:“他本来是上午就到了的,但他对上海不熟,东问西问,现在才到了桂生姨这里。

沈月英此时的心情十分激动,恨不得立即就见到表哥,虽然从杜公馆到钧培里不远,可她感到这条路今天特别长。

终于到了,沈月英看见表哥的一刹那,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很久很久,她才走过去,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用颤动的声音说:“录良,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吧?”

沈月英的表哥柳录良,一看见这位珠光宝气的表妹,本能的自卑几乎令他不敢大胆看望。他垂下头,感觉到自己一副乡下人的打扮,与这豪宅极不协调。

“你还是那么本份、老实。”沈月英鼓励说,“别怕,这里是桂生姐的家,我在这里比在自己家里还自由。”她上下打量着柳录良,喃喃说,“没有变,一切还是老样子,只是老了一点。柿香,快拿衣服过来,领柳先生去洗个澡,更换衣服。”

一会,柳录良更衣出来,果然光鲜多了,但他仍然感到很不自在,沈月英会意,点头说:“好吧,我们走。表哥,我给你租了个房间,先不要想家,有机会我会帮你找份工作,以后就长期住下来。”

沈月英起身,邓柿香帮着提行李,柳录良这才如获大赦般跟着出去,一起钻进等候在外面的黄包车里。

沈月英接过邓柿香递来的行李,吩咐道:“今晚我就在桂生姐家过夜,如果公馆有人找我,就说我在玩牌,今晚不能回去。”

邓柿香点头说:“太太放心去好了,杜先生不会找你的。”

黄包车穿过闹市区,柳录良的心总算安定下来,看两边霓红闪烁,感叹道:“上海真繁华,与乡下相比,真是天堂!”

沈月英叹道:“这只是表面而已,习惯以后就没有什么。你哪里知道,在这繁华的掩盖下,有多少的人间惨剧发生。”

黄包车终于在悦来客栈门前停下,沈月英要提行李,柳录良连忙夺过:“月妹,你这么娇贵,我怎好要你提呢。”

沈月英也不争,吩咐道;“你跟在后面,不要东张西望,房子我早在几天前就租好了,暂时付了一年租金,如混得好,以后你也可以自己建房子。”

两个人进到房间,沈月英趁表哥放行李之际,把门关上了。柳录良不解地问:“月妹,你今晚不回去?”

沈月英点点头:“今晚我就睡这里。”

“可是,这里没有两张床呀,而且——”柳录良显出十分吃惊的样子。

沈月英十分认真道:“我们兄妹多年不见,难道不可以彻夜道家常?”

柳录良感到沈月英的目光十分火热,疑惑地坐了下来。沈月英靠近:“录良,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柳录良叹道:“怎么说呢,一年到头在地里累死累活,一家人还经常挨饿。我早就想过来投奔妹夫,又怕你们不接收。”

沈月英点头道:“想不到你还是那么纯厚,真是难得,你的那位待你好吗?”

“没有什么好不好的,都要为生活忙碌,也就那么回事。月妹,还是你命好,如今妹夫是上海滩第一大亨——”

“不许提他!”沈月英粗暴地打断表哥的话。

柳录良从表妹的表情及她开始滚下的泪水预感到了什么,呐呐道:“月妹,你……?”

沈月英止住悲伤,将她和杜月笙之间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她说:“录良,人活世上,有钱不一定就是幸福,精神上的痛苦比没有钱更难受。没有钱可以去拼命赚,可以节约,可是,我嫁了一个丈夫,他只有两年时间属于我的,你说,这样的委屈和悲哀,我能靠什么去排解?”

对这些感情的事,柳录良也曾经体验过委屈。原先,沈月英本来是要嫁给他的,可后来她去了上海,嫁给杜月笙为妻,当时,得知这消息,他几乎想寻死,是父母双亲无人照料,他才苟延着活下来。以后,他又娶了现在的妻子,但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爱情的甜蜜,有的只是动物式的**。

“月妹,我以为从此后你拥有了幸福,想不到妹夫如此寡情。我们,我们真是苦命的一对呵!”

“其实,我不该来上海,能和你结成夫妻,男耕女织、夫唱妇随,那日子该有多好!苦一点没有什么可怕的。当初,我也是想摆脱贫困才来上海,现在回过头来想,终于体会到:钱除了能解脱物质贫困,其他一点用处也没有。这些天,我常常想,想着回到从前,你和我恩恩爱……”

柳录良已感到沈月英的心在跳动,当对方扑过来时,他也出于本能地搂住了她。

“录良,”沈月英仰起脸,恳求道,“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柳录良一惊,慌忙推开她:“不不不,你我都是有家舍的人,这样做不可以的。”

“录良,你听我说,杜月笙也是有家舍的人,他除了有几房妻妾,还经常逛堂子。不要怕,勇敢点,我们偷偷地好,谁也不会知道。”

“若要人莫知,除非己莫为,如果万一走漏消息……”柳录良仍然担心地说。

“杜月笙明目张胆都敢,我们也是人啦,如果连偷偷摸摸都不敢,活得这么可怜,还有什么意思活下去?”

经沈月英如此一说,柳录良似乎胆子又大了点,又将沈月英楼在怀中。

“其实,这次我约你出来,就是为了和你重续旧好。”沈月英用脸在柳录良胸口磨擦着说,“这辈子我啥都不后悔,就后悔当初没有把身子给你。”

柳录良摇头道:“我不会在乎这点的,月妹,我们又在一起了,这该不是梦吧?”

“是的,我也觉得好象在梦中。不过,就算是在做梦,我也满足。”

柳录良开始冲动了,当柳录良要更进一步,沈月英制止了他:“别、别这样……”

“为什么?”柳录良大惑不解。

“你一路长途颠簸,很累的,你不会有更好的心情。休息几天吧,我们的第一次不能马马虎虎。”

柳录良确实很累,他咽了咽口水,点头道:“月妹真会休贴人,我家的黄脸婆要是及得上你一半就好了。”

沈月英扣起衣服:“先休息吧,过几天我会来看你的。如果不好玩,可去附近走走,熟悉一下周围环境。”柳录良打着呵欠,央求道:“你也睡吧,我们一起睡。”

沈月英点点头,和衣和柳录良倒在**………

第二天,主仆二人回杜公馆,杜月笙仍然睡在孙佩豪房里没有起床呢。

第一次做这种事,沈月英很紧张,心一直跳过不停,总担心别人知道她的秘密。

这样又过了几天,杜月笙正忙于应酬或眠花宿柳,根本不会过问沈月英的事。沈月英胆子大了起来,带着邓柿香去林桂生家打牌,打到中午时分,仍留邓柿香在林家,自个乘了黄包车偷偷去了悦来客栈。

正好柳录良在午休,他起床让表妹进去,掩上门,说:“月妹,我早就休息好了,你怎么今天才来看我?”

沈月英压低声音:“录良,今后我们不能经常在一起,更不可以过夜。杜月笙的耳目很多,发现了会很糟的。”

所谓“色胆包天”,此话最有道理,连胆小怕事的柳录良此时都不去顾忌一切。

事毕,沈月英十分满足,望着柳录良称赞说:“你真行!”

柳录良点头道:“我也觉得我今天了不起,可是我和家里的黄脸婆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

沈月英说:“这说明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对。”

“月妹,下一次什么时候来?”

沈月英想了想:“按道理我恨不得天天和你在一起。但这不可能,有机会我会过来的。”

“我们没有约好,如果我出去了,你岂不是会不到人?”

“这样吧,你每天的这个时候不要出去,你能不能做到?”

柳录良点了点头。

有了这第一次以后,隔三差五,沈月英就来与表哥幽会。

慢慢地,俩个感到不满足了!他们都有一个强烈的愿望:除了做那事,两人还要象夫妻一样双双对对去外面逛街。

这本不是很难的事,但因为顾虑太多,事实上杜月笙的势力也渗透不到任何一个领域,最后,沈月英想出一个办法:录良,我知道你每天一个人闷的慌,不妨找份事做。”

柳录良喜道:“我早就想找事做了。只是,我除了会种田不会别的。”

“这种事谁都可以做。如今上海滩赌赛马的人很多,我出本钱,我们俩一起干,那里的人多,就算有杜月笙的手下,也认不出我们。”

柳录良本来是位纯厚的农民,自从跟了沈月英以后,思想观念已经有了天大的转变,当即表示同意。

赌赛马首先得认购“香槟票”,购了票以后,每个月的星期六赛一次马。这一天,跑马厅人山人海,大家只留意场上的马,谁也不会注意旁边的事。这正好给**者提供了方便。

两个人商量好后,沈月英便回去散布她对赛马有兴趣的舆论。又到林桂生家表白自己有这方面的爱好。

这一天,恰好强盗金绣也在场,她听沈月英说要赌赛马,颇为惊异,说道:“太阳真是从西边出了,连从未喜欢去外面跑动的月妹妹都迷上了赛马。”

“这有啥希奇?”沈月英说,“如今丈夫都不是我的了,我也没必要天天死守在杜公馆,搓麻将屁股受罪,去外面散散心有什么不好?”

强盗金绣见沈月英说话时不太自然,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于是不再多话。

沈月英离开林桂生家就买好了下一个星期六的香槟票,然后差邓柿香去悦来客栈给柳录送去一张,并吩咐在大门口碰头。

赛马的日期到了,沈月英经过精心打扮,一个人早早乘了黄包车去跑马厅。果然,柳录良早早在大厅门口等候,老远见了就高声喊道:“月妹,我在这里!”

沈月英瞪了他一眼,不加理会,低头走进剪票处,剪了票就向场内走,任凭柳录良在后而喊叫也不予理睬。

入了场,沈月英找了一个偏静处坐下,并撑开花布伞,慢慢地磕葵瓜子。

随后,柳录良气喘吁吁地跟上来:“月妹,你怎么啦,生我气了?”

沈月英吐掉口中的瓜子壳,指了指旁边位置,待柳录良坐定后,满面怒容道:“土包子!”

柳录良这下窘了,红着脸,使劲搓着双手,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又不敢问。

沉默一阵后,沈月英才缓和下来,小声埋怨道:“你呀,真是个乡下佬,一点防范也没有,那么大声,万一杜月笙的耳目夹在人群中怎么办?”

柳录良恍然大悟,垂头说:“我、我今后再不敢了……”

沈月英四处望望,见没有熟人:“以后千万不可这样,发现我也当不认识一般,只在我后面跟着就行。”

柳录良点头,一会又担心道:“今天我叫了你,会有月笙的人听到吗?”

“今天不会,即使有,他们也不认识你。”

“知道了,幸亏你没有理我,要是理我的话,事情可就糟了。”

沈月英被逗笑了,用手指顶着他的鼻子说:“真是傻得可笑!”

两个人于是坐得更近,喃喃私语。待赛场上跑马时,又一起观看,或笑、或叫、或惋惜……那样子俨然一对新婚夫妻。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觉间又是几个月过去。这几个月里,沈月英象换了个人似的,精神十分畅快,脸色也相当灯润。仿佛年轻了十来岁。

一天,她在林桂生家又遇见了强盗金绣,金绣上下打量她,象不认识似的,然后大呼小叫:“阿呀呀,月妹妹是怎么啦,莫非吃了千年何首乌?真个是返老还童了呢!这张脸与几个月前相比,不知嫩鲜了多少倍!”

沈月英得意道:“是有人送了千年何首乌给我,金绣姐吃不吃呀?”

强盗金绣因刚刚才遭到杜月笙的冷落,有气正没处出,一手搓腰,一只手伸了过去:“好呀,我当然想吃,你快点给我,拿不出来把你老公的宝贝割下我也要!”

沈月英连连后退:“我老公的宝贝只要金绣姐想要,你随时可以去割,我才不心痛呢。”

“就要你去割!就要你去割!”强盗金绣步步紧逼。

沈月英感到情况不对,连忙拉开史金绣:“好了好了,有本事找那些男人出气,自家姐妹不必这样。”强盗金绣自觉理亏,放过沈月英,立即又堆出一副笑脸来:“月妹妹,我跟你说真的,你这返老还童的秘诀我还真想学呢。”

沈月英认真道:“其实呢,也不是什么秘密,功劳还要归给看赛马。”

“看赛马?”盗金绣突然警觉了。

“是的。”沈月英仍无掩饰地说,“过去我一心伺候杜月笙,谁想他并不在意我,小老婆娶了一个又一个,还去找婊子,我的肚子气呀,真是没地方出,每当想到我老老实实替他守活寡,而他正趴在别的婊子肚皮上快活,我就气得想寻死。这样一来,我哪有不老得快的道理?后来我想通了,不去管他,眼不见为干净,干脆去赌赛马,这一赌我就上瘾了,把一切烦恼都丢在脑后,可不,这就是我返老还童的秘诀。”

强盗金绣道:“既然赌赛马有这么好,月妹妹,我也跟你去。”

沈月英知道她是说着玩的,爽快地答应道:“好呀,有一个伴才更好呢。”

强盗金绣果然认真,伸出一只手。

沈月英知道她是要“香槟票”,很自然地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递了一张过去。

强盗金绣脸上掠过一丝不意察着的阴笑,很认真地把“香槟票”收了起来。

几个女人又说了一阵,最后又说到男人,史金绣抓住沈月英不放,故意逗道:“月妹妹,你猜,这个时候你老公在哪里?”

沈月英不以为然道:“他在哪里关我鸟事,我才懒得去理呢。”

“你别装做了,”史金绣说,“这个时候你老公正光着屁股趴在一位小娼妇肚皮上。我来这里时恰好遇上他,他正率着一班男人去圆润院。月妹妹,依我的脾气,他做初一,我做初二,以牙还牙,去偷一个野汉给他瞧,倒看他杜月笙是什么滋味!”

“月英姐才不用你教。”小翠脱口道,“人家早有了,她的一位表哥已经来了上海——”

林桂生干咳一声。小翠吓得缩回了舌头。沈月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好了好了,别开玩笑了。”强盗金绣象没事一般说,“别说我的月妹妹不是那号人,就算是,也是应该的。姐妹们,我家里还有事,告辞了!”

强盗金绣走后,林桂生瞪着小翠骂道:“就你多嘴!”

小翠哭着脸道:“月英姐,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月英也有了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苦笑着说:“小翠妹妹从来是没说错过话的,可能是我的大难日子快到了,我不会怪你。”

小翠见她如此说,更急得哭了起来。

还是林桂生老练,说:“这事还有挽救的余地。月英,你马上去与你的表哥碰面,告诉他暂时不能来往。”

小翠这里也清醒了,说:“月英姐不能离开,强盗金绣不是等闲之辈,肯定在这附近盯梢,她肯定会尾随月英姐,找到柳录良后,把他交给杜月笙,那个乡下人只要一顿打,什么都招了。”

“那、那我怎么办?”沈月英有点急了。

小翠眉头一皱:“这事交给我,我马上去悦来客栈,我出门别人不会怀疑。”

林桂生点头表示赞赏。

小翠临出门,沈月英看看墙上的挂钟,说:“现在才十点钟,柳录良可能不在,你就等到中午,我和他正是这个时候碰头的。”

小翠点头,然后,沈月英就开始耐心地等待。等到中午过后,仍不见小翠回来,心里不免焦急,又令邓柿香去看看究竟。

傍晚时分,小翠和邓柿香都回来了;她们役有等到柳录良。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沈月英说:“是不是金绣已把他逮去向杜月笙献功了?”

沈月英心急如焚地要回杜公馆去看看,小翠制止道:“你这副样子不能回去,月笙见了会更加生疑。”

邓柿香道:“还是让我回去吧。”

沈月英点点头,叮嘱道:“你一定要沉着,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邓柿香回去一个多钟点后过来汇报:杜公馆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生什么。”因为不放心,我还去过史金绣家,从她的下人口中得知,史金绣从这里回去后,一直不曾动步。”

“那么,柳录良到底去了哪里呢?”沈月英求助地望着大家。

小翠问道:“他手头有没有礼拜六的香槟票?”

沈月英点头:“我早给他了。”

“这样就好,”小翠说,“不管他现在去了哪里,他肯定会在这个礼拜六的赛马会上与你碰头。因此,月英姐有什么话要说,这是唯一的机会。”

沈月英叹道:“这是不是办法的办法,我也只能这样去冒险了。”

香槟票上赛马日期到了的那一天,沈月英一早来到林桂生家,着邓柿香从美容院请来一位化妆师,把她的形象着意改变一番,然后悄悄乘坐黄包车去跑马厅。

下了车,只见人口处人山人海,小翠的估计没有错,柳录良果然在“老地方”站立着。沈月英担心他认不出来,从他身边走过时有意干咳了一声。

柳录良很快也认出了她,仍象过去一样,装成若无其事地走进场内,悄悄跟在后面跑马厅像个椭圆的城,东西长,南北狭窄,四周的看台似城墙,只不过是斜坡形的。一级一级往上升的是木凳子。

两人都目不斜视,当认为绝对安全后,沈月英发话道:“那一天我要小翠来找你,你去了哪里?”

“我正要问你呢。那天,小翠守在我的门口,那神色十分可疑,我在附近又等了一阵,接着又来了一个女人。由于离得远,我认不清人,你曾经跟我说过,小翠是月笙的相好,我敢轻易进屋吗?”

这下沈月英总算明白了:“后来的那一位是柿香,警惕是应该的,但你一定要认清人。”

柳录良咽了咽口水:“那天你找我什么事?”

“我要告诉你:我们的事露馅了。”

柳录良如五雷轰顶,很久才回过神来,待听了沈月英说完事情经过,仍抱一线希望说:“强盗金绣不会出卖我们吧?”

沈月英道:“她不比林桂生和小翠,为了自身利益,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柳录良焦急了。

“没有别的办法,你马上搬出悦来客栈,另租一个地万,半年之内我们不能碰面。等风声过后再别做打算。”

“我……都依你……”

两人沉默一阵,沈月英道:“录良,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看赛马了。”

“是呵,我也这样想。”

“录良,我们还是好好儿看一场赛马。不要想不愉快的事。”

“我不想。”

“录良,来上海这么久,你有什么感想?”

“我这趟来上海,真是大开了眼界。”

“与苏州乡下不同?”

当然不同,月妹,我原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现在我死了也心甘情愿。”

“胡说,青天白日下红口白牙说这不吉利的话!”这时,旁边位置上来了一位中年男人,沈月英把嗓门压得最低,“录良,等过了这一关,我帮你想法子在上海开个小店,你这样整日无事做确不是个办法。”

“钉铃铃!”铃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场内嘈杂之声一下静了下来,接着像是什么地方的缸瓮店倒坍了似的,一阵军乐声奏起,应着节拍走出七八个骑师,身上穿着五颜六色的号衣,在起点上,向全场观众鞠躬致谢,而后牵出自己的坐骑——高头大马,向下彩的主人亮打后,再将马牵回栏内。

柳录良很快投入,目不转睛地盯着属于他的马匹。沈月英则用眼睛的余光注意旁边的中年男人,只见他的眼睛不时向这边膘。沈月英感到有点不对,再认真用眼睛看清楚一番,结果大吃一惊,用手顶了顶前面的柳录良:“这儿不好,我们换个地方。”

沈月英起身,穿过不少看客,七拐八弯地来到对面的看台坐下,随后,柳录良也在身边坐下,他问道:“月妹,好好儿的,干吗要换地方?”

沈月英无限忧虑道:“录良,我们可能被人盯上了。”

柳录良一惊,再无心看马,喃喃道:“这、这不可能吧?”他们即便怀疑,也不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沈月英叹道:“告诉你,我今天的香槟票是才买的,原来的那张被强盗金绣拿去了——也就是说,他们知道我们今天必定在这里相会。”

柳录良心里一急,脸上的肌肉就扭曲了。沈月英还要说什么,突然又发现旁边插进一个人——正是刚才在那边盯梢他们的那一位。

沈月英正思忖脱身之术,“砰!”一声枪响,数万双眼睛盯住那道栅栏门,门打开了,八个骑士策马,风驰电掣般地绕场驰骋。先是循内档跑,三圈后转人外档。在外档驰道上,挖了一条丈多宽的壕沟,另设了障碍物。

跑在前面的是9号马,它顺利地跃过壕沟,买了这个号子的赌客大声呼彩,场内欢心雷动。有的甚至向场上掷手中之物。

在热烈的欢呼声中,9号马奔到障碍前,前蹄一扬,昂首腾空,轻轻地飞越了障碍物,谁知落地时,前腿一别,来个马前失蹄,让紧随后面的3号马超了过去……

全场一片惋惜,并夹有痛哭之声,但买了3号马的赌者却兴高采烈地狂叫。

沈月英无心投入,她在思忖着脱身,恰好这个时候因9号马失蹄,场上出现混乱,她趁机用手捅了柳录良一下,起身离场

柳录良早如惊弓之鸟,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来到出口处,沈月英猛发现外面有几个可疑的人正向里面窥看,她慌忙缩回,拉起柳录良躲到人堆里,心惊肉跳地告诉他:“我们被盯上了,刚才坐在我们旁边的人是马世奇装扮的,他烧成灰我也认得。还有,门外的几个人正是马世奇的手下。”

柳录良的心咚咚直跳:“我们出不去怎么办?”

“等到散场,夹在人群中逃走。”

等了一会,赛马接近尾声,有许多看客已经陆续离场,当离场之人处在**时,沈月英拉起柳录良混了出去,在广场上找了一辆黄包车,吩咐道:“悦来客栈。”

黄包车在大街上飞奔,离跑马厅越来越远,街上的车辆、行人也不那么拥挤了。沈月英向后一靠,松了口气,下意识地向后一望:一辆黄包车紧跟上她,车上坐的正是马世奇。

沈月英知道杜月笙已向她和表哥张开了巨网,此时,她的心反而十分平静,她想:我死不足惜,如果一辈子被杜月笙拖着,生不如死,但我不能连累表哥,他是无辜的……

主意打定,沈月英对柳录良说:“尾巴没有甩掉,我准备下去截住他,让你逃走。”

“那你呢?”

“不要管我。你回到客栈马上搬走,搬得越远越好!”

“那、那我们以后怎样碰头?”

“如果这一次我能逃过大劫,上海滩外有一个有名的龙华寺,每逢初一、十五,香客特别多,到时我也会来烧香。多保重!”冲着车夫,“请停一下,我要下车。”

黄包车尚未停稳,沈月英即跑了下去,恰好后面坐了马世奇的车不曾提防直冲过来,沈月英一个趣超,跌下地去,用身躯迎接车轮……

沈月英一声大叫,自以为即使不撞死,也会重伤,谁知就在这一刹那,车夫以他熟练的动作迅速将车刹住。

“赤佬,依瞎了眼啦!”沈月英爬起来,指着车夫的鼻子破口大骂。此时,车上的马世奇眼睛一直盯着前面的黄包车,眼见就要消失在大街尽头,急忙跳下,准备乘另一辆追赶。沈月英明白,一旦柳录良落入他手,事情就糟了,她灵机一动,冲上去抓住马世奇的腮身,装做不认识,“啪啪!”打了两记耳光:“撞了人想跑,没这么便宜的事,今天老娘就找你算帐!”

上海人是极好看热闹的,见街头有一对男女扭打,呼啦一下围了起来。

这时,车夫过来解释这跟雇主没事,沈月英估计柳录良已逃得远了,便自找台阶:“今天老娘没功夫,否则跟你们没完:”话完转身离去。沈月英先到林桂生家,让邓柿香回杜公馆打探。待柿香返回汇报公馆无事,才大胆回去。

原以为杜月笙会来找她,沈月英这些天一直足不出户等待,但杜月笙一如既往在外面忙碌,仿佛根本不曾发生过什么事。慢慢地,沈月英从那天的惊悸中解脱出来,但寂寞随之也袭上心头。她每时每刻都想着和柳录良在一起的情景,内心恨不得立即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