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岩事业成功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善于用人。
在创业初期,他多方用人,不但重用了刘庆生、古应春等职业人士,同时还成功地改造了诸如刘不才、陈世龙等原本被别人认为没有出息的混混,利用他们独有的长处为自己实现一些特别的要求,比如拉拢上海丝商庞二、陪同宝均金的弟弟等,为自己的成功作出了相当的贡献。
然而,因为创业初期用人的成功,使胡雪岩对自己的用人之术过于高估,再加上他的中层领导中根本没有专门的负责选人的经理,选人往往自己一个人说了算,即使选错了也不会有人提出不同意见,这就助长了胡雪岩在用人上过于自负的痼疾,他后期用的相当一部分人在实践中证明是彻底失败的,比如宓本常、朱福年等一些重要部门的经理,给自己的事业增添了累赘,最终因为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企业面临危机而无力回天。
胡雪岩在择才用人上颇有裁缝量体裁衣的细心。他经营钱庄,“知人善任,所用号友皆少年明干,精于会计者”;办胡庆余堂药号,重金聘请长期从事药业经营、熟悉药材业务、又懂得经营管理的行家担任经理,聘任熟悉药材产地、生产季节、质量真伪优劣的人当协理,作为经理的副手,负责进货业务,还选熟悉财务的人担任总账房。以上三种人被列为头档雇员,称“先生”,他们能写会算,懂业务、善经营,属于穿长衫的“脑力劳动者”,因而一切待遇从优;先生以下,是二档雇员“师傅”,他们略懂药物知识,会切药、熬药、制药,实践经验丰富,是穿短衣、在工场劳动的“熟练工人”,工资待遇低于先生;师傅以下是末档帮工,他们是临时雇来的,主要从事搓丸药等简单劳动,计件付酬。由于分工明确、能位相称、酬劳合理,胡雪岩的钱庄、药号运转灵活,相互协调。
胡雪岩早期的成功,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善于“用人”。他说:“一个人最大的本事,就是用人的本事。”
(1)以长取人,不求完人。
胡雪岩身边的许多人,在别人眼中都是“败家子”,但他们在胡的手下,一个个都是具有特殊作用的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正是胡雪岩“用人之长,容人之短,不求完人,但求能人”用人观的最好的体现。
陈世龙原是一个整天混迹于赌场的“混混”,胡雪岩却把他带在身边。胡雪岩看到了他的长处:一是这小伙子灵活,与人结交从不露怯,打得开场面;二是这小伙子不吃里扒外,不出卖朋友;三是这小伙子说话算数,有血性。由于胡雪岩从这个人身上发现了这些优点,才将他**成了为自己经商跑江湖的得力助手。
(2)以诚待人,用人不疑。
放手使用、用而不疑,是胡雪岩用人的一个重要原则。除了那些关系生意前途的重大决策外,在一些具体的生意事务的动作上,胡雪岩总是让手下人去干,决不随意干预。
有一年,胡庆余堂负责进货的助理(俗称“阿二”)到东北采购药材。他回来后,药号经理(俗称“阿大”)见人参质次价高,就埋怨他不会办事。阿二以边境有战事之故据理力争,两人一直吵到胡雪岩处。
胡雪岩细察详情后,留他们吃饭,并特别向阿二敬酒,感谢他万里奔波,在困难时期采购到大量紧俏药品。饭后,胡雪岩吩咐阿大:“古人云,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商事如同战事,应当用人不疑。以后凡采购的价格、数量和质量,就由阿二负责,我们就叫阿二为‘进货阿大’。”从此两位阿大各司其职,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3)以利激人,重赏勇夫。
胡雪岩也注意运用物质利益激发手下人的工作积极性,方式主要有两种:一是红利均沾,二是入股合伙。对于没有资本的伙计,采取年底分红的方式;对于有本钱者,采取入股合伙的方式。
有个切药工,业务功夫过硬,人称“石板刨”,但因脾气火暴而易得罪人。经人介绍,“石板刨”来到胡庆余堂。胡雪岩不但没因他有“牛脾气”而另眼相看,反而按能定赏,给他高工资,还提拔他当了大料房的头儿。
对有功劳者,胡雪岩特设“功劳股”,即从赢利中抽出一份特别红利,专门奖给对胡庆余堂有贡献的人。功劳股是永久性的,一直可以拿到本人去世。有一次,胡庆余堂对面的一排商店失火,火势迅速蔓延,眼看就要扑向胡庆余堂门前的两块金字招牌。孙永康毫不犹豫地用一桶冷水将全身淋湿,迅速冲进火场,抢出招牌,头发、眉毛都让火烧掉了。胡雪岩闻讯,立即当众宣布给孙永康一份“功劳股”。
(4)以爱容人,饶人之过。
有一次,胡庆余堂的一个采购人员不小心把豹骨误作虎骨买了进来,而且数量不少。进货阿大认为这个采购人员平日做事很牢靠,忙乱之中未加详查就把豹骨入库备用。有个新提拔的副档手得知此事,以为又是晋升的机会了,就直接找到胡雪岩打“小报告”。胡雪岩当即到药库查看了这批药材,命药工将豹骨全部销毁。眼看由于自己工作失误带来巨大的经济损失,进货阿大羞愧地递了辞呈。不料,胡雪岩却温言相劝,说:“忙中出错,在所难免,以后小心就是。”但对那位自以为举报有功、等着奖赏的副档手,胡雪岩却发了一张辞退书。因为,在胡雪岩看来,身为副档手,发现伪药不及时向进货阿大汇报,已是渎职,而背后打“小报告”更是心术不正,继续使用此类人,定会造成上下隔阂。
尽管如此,胡雪岩在用人上没有一个科学的制度来约束,也造成了诸多失误。如他自己所处的杭州当铺的档手,就是一个克公肥私的小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用了这样一个人,而胡雪岩偌大的事业用了多少人,又用了多少这样的人,却无人知晓,更无人负责去监督中高层领导者的工作成果,致使胡雪岩仅在当铺上一年就损失四五十万两银子,其他方面的损失更是无法估算。
(1)带狭眦人,累赘上身。
纵观胡雪岩的用人方式,也并不是没有值得商榷的地方的。
比如他对湖州丝行开办起来之后投到自己门下的刘不才、黄仪,就拿不定主意怎样用他们好。刘不才是芙蓉(胡雪岩的一个小妾)的叔叔,虽然懂药店员手艺,胡雪岩也准备开药店,但他为自己管药店,胡雪岩实在不能放心:一是他的经营管理能力有限,二是还怕他旧病复发“拆烂污”。好在他还有一项“长处”,即花花公子的那一套赌玩吃喝的板眼都会。对于胡雪岩来说,虽然也有究竟将他放在哪个位置上的问题,但比较而言,对他还好办一点——可以让他替自己去应酬那些富家子弟。对于黄仪,则更麻烦一些。黄仪是胡雪岩在湖州丝行开办时聘请的“档手”。由于当时时间很紧,来不及细致考察,直接就用了他。这个人眼光手腕其实都差了点,用胡雪岩的评价,本事实在有限,且心胸狭窄、办事专横,和在湖州料理丝行生意的老张、陈世龙都相处不好。
胡雪岩一向不主张人一不好用就请他走路,他只是想另请一个丝行档手,而将黄仪带出来跟着自己。但终究用他干什么实在很有些踌躇。
对于这样一个眼光、手腕都不行的人,胡雪岩处置起来还大费心机,实在令人费解。这种人如同废物一般,甚至是一颗“定时炸弹”,跟在胡雪岩左右,胡雪岩能控制他的时候当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若是用人,势必要放他出去做事,否则,岂不成了胡雪岩的跟班?把一个丝行档手当跟班来用,传出去黄仪的脸面还往哪搁?当然胡雪岩也断不会把他当跟班看待。内用不行,外放又不行,那胡雪岩究竟要做什么?
究其原因,只在一个字——“名”上,一来若辞了他,那就证明是胡雪岩用错了人,看人的眼光不行,胡雪岩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面子;二来若带在身边,好好**,假以时日,胡雪岩若将他的毛病都改掉,反而将之打造成一个可塑之才,这就显出胡雪岩的手段高明了。连这样的人都能用好,胡雪岩岂不是用人如神了?胡雪岩要的就是这个名。
但他却忘了最根本一点,江山易移,本性难改。若是一个幼童,假以功夫,改造不难,但黄仪是一个成年人,遇事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一套做事方式,岂肯轻易丢弃?如一个练武的人,突然之间要他废弃自己原有的功夫,改练一门听起来更神的功夫,他会不会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实在难说。
胡雪岩虽然在用人上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且用对了多人,对自己的生意大有裨益,但这一点有利也有弊。有利之处是人尽其才,知人善任,会吸引更多的人才,对自己事业的发展添砖加瓦;弊处是无人再对胡雪岩的用人提出异议,久而久之,势必造成胡雪岩在用人上只相信自己一个人的眼光,以致独断专行,再也无人能提意见,由点及面,在日常管理上也逐渐形成独裁制,搞一言堂,使事业逐步走向僵化,失去发展的动力,其后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2)疏漏失察,放任下属。
胡雪岩在用人上,有诸多疏漏失察之处,连胡雪岩的姐姐,都在为他终日担心。她曾经对胡雪岩说过这样一段话:“树大招风。这些年你无心结下的冤家,大概不少。这倒还在其次,这几年你用的人,大不如前,有的本事有限,有的品性不好,我实在为你担心,担心你会被他们毁了。”
胡雪岩的疏漏失察(主要是对家中管事的)主要体现在以下几处:
①大造园林时,用了一个监工曾笑苏。这个曾笑苏求功心切,苛待工匠,工匠敢怒不敢言,到得散工出门,言论纷纷,不说曾笑苏不体恤人,却说胡家刻薄。
刻薄之事,不是没有,只是胡雪岩根本不知。从来大户人家有所兴作,包工或者工头,总难免偷工减料。起造假山,料无可减,工却可偷,曾笑苏颇为精明,不敢虚报人数,只以学徒混充熟练的工匠。头两天还好,到第三天情形就不大对了。曾笑苏挖空心思,定了个规矩,工钱不许先支,当日发给。收工时,园门口置特制的八尺多高条凳一张,每班十二人,上置十二份工钱,各人自取,不得接手代递;手不够长拿不到的,就算白做。不但未成年的学徒,只好眼泪汪汪,空手出门,就是身矮的,也是徒呼奈何。曾笑苏还得意洋洋地表功,道是:
“身长力不亏。矮子纵有气力也有限;试问堆假山没有力气,有何用处?这是存优汰劣的不二法门。”
可是外头的舆论就不堪闻问了,传来传去说是胡雪岩仗势欺人,叫人做了工,不发工钱。有人不信,说“胡大先生做好事出名的,哪里会有这样刻薄”?无奈人证俱在,想替他说好话的人,也开不得口了。
②一年胡雪岩为亡人冥寿作佛事,时逢初冬,施衣施食,只要自己舍得下脸的,都可以排队来领,每人蓝布棉袄一件,白面馒头四个。
棉袄、馒头都经胡雪岩自己看过、尝过,毫不马虎;这场好事,应该做得很好,不道有人咬牙切齿在痛骂。
说来说去,还是胡雪岩用人不当,主事的胆大妄为。原来有那贪小的,排了一次队,第二次再来,多领一份。这往宽处说,他也是花了工夫气力,多换得一份施舍,不算白捡便宜;就算从严,训斥几句,亦就至矣尽矣,谁知主事者别出心裁,等人头一次来领了棉袄、馒头,到出口处有一班“待诏”在等着(剃头匠别称“待诏”),每人一把剃刀,头发剃去一块,作为已领施舍的记号;倘若不愿,除非不领。“雪岩,”他的姐姐谈到这件事,犹有余愤,“你倒想想,有的天不亮去排队,轮到日中才轮到,料有这么一个规矩,要不领呢,白吃一场辛苦,于心不甘;要领呢,头发缺一块,挂了块穿舍衣的招牌在那里,真叫进退两难,有个不咬牙切齿的吗?”
这样的几件小事,对胡雪岩的名声影响却极坏,大家不知是小人作祟,只当是胡雪岩为人刻薄,从而把胡雪岩辛辛苦苦创下的好名声毁于一旦。
(3)放纵小人,终受其害。
不仅仅对黄仪,对于上海丝行的档手朱福年,胡雪岩用得更是大有疑问。
胡雪岩有一句话:“用人要尽量往好处看”,他们对庞二手下——上海丝行的档手朱福年的使用,就证明了这一点,朱福年实在有些心术不正。胡雪岩与庞二已经联手销洋庄,朱福年觉得这票生意一旦做成,庞二与胡雪岩的联盟就将牢不可破,自己在庞二生意上所占的分量就要受到影响,而最终将受制于胡雪岩。出于保住自己地位的目的,他在这生意中暗下绊子,本来与洋人已经谈好了价格,他却自己私自找到洋人,让洋人尽管杀价。他说胡雪岩是一个空架子,做丝生意的本钱都是借来的,需要尽快脱货求现,经不起拖延,再说新丝已快上市,胡雪岩怕新丝上市之后陈丝跌价,也要尽快脱手。这样一来,事先谈好的价格,洋人也不认了。他确实是一个吃里爬外的小人。
而且,朱福年将东家的本钱用于自己的生意也不地道。他在钱庄开一个私人户头,不时将庞二用于丝行周转的资金,或者收回的货款,先存入自己的账号,周转一道自己的生意,再调回公家户头,以此自营牟利。这种做法,行话称之为“做小货”,这是生意场上帮人做伙计最犯忌的事。因为“做小货”是拿了东家的银子来运作,赚了钱归自己,而蚀本却是东家。
就是对这样一个人,胡雪岩也不愿意敲他的饭碗。当庞二得知朱福年在生丝生意上捣鬼,并且知道他的账目不清,要彻查他的时候,胡雪岩甚至还回护他。在查出朱福年的问题以后,胡雪岩也没有揪住不放,而是开诚布公,告诉朱福年,过去的事情都不必说了,自己做生意一向抱定有饭大家吃,不但吃饭,还要吃好的宗旨。所以,他决不肯敲别人的饭碗。不过做生意跟打仗一样,须得同心协力,人人肯拼命,才会成功。他甚至向朱福年表示:“你倒看得起我,将来愿意跟我一道打天下,只要你们二爷肯放,我欢迎之至。”
胡雪岩如此对待朱福年,自然也是在施展自己笼络人才的手腕。但这里也恰好表明胡雪岩并不只是看到朱福年“小人”行事的一面,而且也看到了他是一把生意好手的一面。如果他不是一把生意好手,当初庞二就不会让他在上海全权主事。同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他也相信朱福年不会执迷不悟,也还是一个能够“打落牙齿往肚里咽”的有廉耻的人。
这是将人往好处看。胡雪岩说“没有本事才做坏事,有本事一定做好事”,这话当然并不一定对,有很多很坏的事恰恰就是有本事的人做的,没本事的人,好事做不成,坏事其实也做不大。而有本事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是不做则已,一击致命。这种人往往懂得最关键和最致命的地方在哪里,最佳的出手时机是什么时候,因此这种人是最危险的。
而朱福年很显然就是这种人,能将花招做得那么久,而不让东家察觉,确实是一种本事。然而这种本事却不是正经做事的本事,是歪门邪道,对于这类人,本应立即开掉,又不是没有合适的人替换,以免后患,然而胡雪岩为了显示自己的高人一筹,还是留住了他,并且自认为已完全控制了他,却忘了朱福年之所以那样做,只是为了利,是他的本性,有朝一日,如果出现了更大的利的**,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背叛,从背后捅上一刀。
还有宓本常。宓本常是上海阜康钱庄的“档手”,可是其人的人品极差,不仅瞒着胡雪岩“做小货”,而且极善记仇,这样一个人,却被安排在了这样一个位置上,其危险性可想而知。
胡雪岩曾向汇丰银行借了一笔款子,除了付给左宗棠二十万军费以外,余下的想自己开一个茧庄,以便在情势危急时,把自己手里的陈茧加工成丝,使之不至于烂掉,白贴本钱,他全权委托其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古应春办这件事。
然而这件事却惹恼了宓本常,他处处掣肘,当古应春费尽千辛万苦谈好条件后,宓本常却不付钱,致使收购计划半途夭折,原因只有一个,他想拿这笔钱“做小货”,而古应春无疑挡了他的“财路”,他就千方百计地去破坏。
假如古应春的收购计划成功,胡雪岩拥有了一家丝厂的话,那么在胡雪岩日后与洋人斗法的过程中,自然就不会惧怕积压茧子的问题,胡雪岩可以把茧子加工成丝,茧子会放坏,丝却可以放好几年,那么胡雪岩就不至于在日后的危机来临时,束手无策,坐以待毙,那时的历史就是又一番景象了,是一个完全天翻地覆的结果了。
可惜,只是因为一个宓本常——又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人!
有这样的小人在扯后腿,胡雪岩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最终只能是“龙困浅滩遭虾戏”的结局!
待人,御人过于宽厚,尤其对待小人,是胡雪岩的一个致命弱点。
不相信世界上有坏人,自然也就总往好处看人。而总往好处看人,也自然就发现不了小人。更糟糕的是,抱定一个做坏事的人没有本事因而不可怕的宗旨,也就必定不向小人设防了。
不对小人设防,就有可能受小人之害。胡雪岩就是受小人之害最厉害的一个。比如他的钱庄最后倒闭,一半是因为时势,一半也是受那位一心想着自己也有一番“鲜花似锦”的事业,却拿东家的银子“做小货”的小人宓本常之害;比如他的那么庞大的典当生意——他的典当行一年的收入按“架本”估算,至少可达45万——却没有为他带来太大的帮助,就是因为他的那帮类似小人唐子韶之类的“徽州朋友”的肆意侵吞。
胡雪岩最后只落得“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甚至其最宠爱的夫人罗四太太撒手人寰,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因为胡雪岩放纵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