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广告

胡岩的绿帽子

字体:16+-

小姐做着做着动作就不规范了。

“哎,你这是干什么呢?”

“按摩呗。”

“有这么按摩的吗?”

“怎么,不舒服吗?”

“你这不是做保健,这是在挑逗哇。”

“不愿意?好啦好啦,趴下,该做后背了。”

“不趴下。”

“为什么?”

“还像你刚才那样做吧。”

“×男人,都这德行!”小姐嘟囔着骂了一句,又继续用不规范的动作给胡岩老师做按摩。

不一会儿,胡岩就舒服得哼哼起来了。

胡岩做按摩上瘾了。他经不起那**。

钱是没有问题的,胡岩老师英语课教得好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在社会上也声名鹊起,找他来做家教的学生踊跃蜂拥。每两个课时每个学生交费30元,还算是优惠价,遇到星期六星期天,从早到晚分三个轮次给近30个学生上课,人民币滚滚而来,每年除了工资以外的收入数以万计。做一个按摩才50块钱。

胡岩在选择按摩小姐的问题上表现出专一。经常给他作按摩的只有一个小姐。这小姐姓王,在洗头房里被大家喊做“红红”。红红长得白白清清,眼睛不很大,但妩媚,鼻子很挺直,嘴巴很小巧。整个面部给人的感觉是妖媚加一点儿甜,是容易让男人着迷的那种。干她们这一行一般善于化妆,脂粉以及睫毛膏唇膏眼影膏等掩盖了真实面目,使得胡岩老师一直弄不懂这位王小姐的真实年龄,直至糊里糊涂地动了感情。

胡岩起先怎么也想不到在洗头房作按摩也能培养出感情来。逐渐地,胡岩老师感觉到自己对这王红红有点儿难以割舍,一两天不见就想得不行。想得不行就再去作按摩,以至于上瘾。

“哎,你规矩些,手不要乱动。”红红小姐对胡岩提出了口头警告。让红红小姐不规矩的按摩做多了,在按摩**胡老师的手有些不老实似乎也是情不自禁。红红小姐的警告对他作用不大,他的手停顿了一下,再动作起来反而更大胆了。红红娇嗔地打了一下他的手,胡老师视做一种鼓励,更放肆地将手伸向红红小姐的敏感部位。

“哎,这样做是要给小费的。”红红用不愠不火的语调给胡岩交代她们的行规。

“给小费就给小费。”胡岩喘气已经变粗,说话已经有些失态。

后来,胡岩老师和红红小姐之间就有了那种事儿。那种事儿比正规的按摩和不正规的按摩更能让人上瘾,况且红红小姐出道比较早,做这一行已经修炼得功夫了得,对于只经历过一夫一妻婚姻生活(他妻子又是农村来的,视**为丑恶,夫妻之间**的活动很压抑,很单调)的胡岩老师来讲,如何招架得住?胡老师陷入温柔乡里不能自拔。

红红小姐和胡岩老师做那事儿,从来不主动要钱。有时候胡岩自己觉得过意不去了,就说,“你最近不缺钱花吧?我支持你一点儿吧。”同时就会掏出来两百三百的,红红小姐也从不拒绝。

“哎,你咋有这么多钱?”红红小姐干活挣钱的地方,是末流的、面向工薪大众的普通洗头房,像胡岩这样的顾客就算得是出手阔绰大方的。红红小姐已经对胡老师衣兜里源源不断的人民币产生了比较浓厚的兴趣。

面对红红小姐的问话,胡岩老师很自得地、神秘地一笑。

“你家有几个孩子?”红红小姐问。

“还能有几个?现在吃公家饭的人不都是一个独生子女嘛。”

“你家是姑娘还是儿子?”

“丫头片子。”

“丫头片子怎么啦?姑娘长大了才知道孝敬爹娘。儿子长大了,娶了媳妇忘了娘。”红红小姐显然还比较懂得人情世故。她的懂事和乖巧也让胡岩对她更有兴趣。

“你们这些双职工,两个人就养活一个孩子,工资又高,钱怎么能花得完?”红红小姐的话题总是和钱有联系。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双职工?”

“难道你老婆还是农村人不成?还会没有工作?”

“真还让你说对了。我老婆就是从农村来的,就是没有工作。”

“真的?”

“我还骗你不成?”

红红小姐手上的动作更有职业特点,再加上特别用心,舒服得胡老师很快就难以自持了。

“我要跟你结婚。”有一次和红红小姐刚刚缠绵完,胡岩还正躺着美滋滋地抽烟,体味着尚未消散的疲惫的舒服和舒服的疲惫,红红小姐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惊得胡老师一个骨碌坐了起来。

“你说啥?!”

“我要跟你结婚。”红红小姐语调很平静。

“我是有妻子有孩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我不管。谁让你跟我做得像夫妻一样?”红红的语气很坚决。

“那,那也不怨我一个人。”胡岩说。

“你说这话像个男人不?那好,从今以后,你再不许碰我。”

实际上,到了眼下这一地步,要让胡岩老师不再碰红红小姐,已经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了。这以后,胡岩继续找红红小姐做按摩,红红小姐照样给他提供和以前一样的服务。偶尔,红红小姐还会再提醒一下胡老师,说:“别忘了,我是要嫁给你的。我已经把你当丈夫了。自从有了你,我就再没有和其他任何男人发生过关系。”

于是,胡岩在幸福之余,逐渐背上了沉重的思想负担。他不得不开始思考要不要离婚,要不要背弃从老家带来的结发妻子,要不要娶一个洗头房小姐做老婆。

“你还没有结过婚,你找我不嫌吃亏?”

“你有没有搞错?我的孩子也4岁了。”红红小姐的话又让胡岩吃了一惊。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王红红小姐也是结过婚的,他以为她只是一位经历较为坎坷复杂、而本人并不十分复杂的农村来的姑娘。

“那你丈夫呢?”

“离婚了。那人不是人,是他先背叛我的。他有工作。跟单位的一个女的好上了,不要我了。”

“那你的孩子呢?”

“在老家,我妈带着呢。等到我跟你结婚了,我就把孩子接过来。”

“哎哎哎,八字还没见一撇呢,就结婚结婚的!逼着我犯重婚罪吗?”

“反正我不管。我就等着跟你结婚呢。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谁说过要跟你结婚了?你咋是个小赖皮?”胡老师嘟嘟囔囔地,显得理不直气不壮。

“你以为我是‘小姐’?你以为我随便跟人就上床了?”红红小姐作出一副很清纯、很无辜的样子,跟胡岩老师撒娇。

胡岩和红红小姐类似这样的对话进行了多次,他的思想负担就越来越重了。

“淑琴,咱们离婚吧。”有一天,胡岩和几位同事一起喝酒,自己把自己搞得半醉,回到家,借着酒劲,对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的妻子说。

“你说啥?”

“我跟你离婚。”胡岩再重复了一遍。

“你得是喝醉了?”

“我没醉。我跟你说真的。”

“你说的是真的?真的?”

“是真的。”

“真的?我告诉你,没门儿!除非我死了。”胡岩的结发妻子张淑琴气得脸都白了。她摔下正在织的毛衣到另一间屋子去了。

胡岩有些目瞪口呆,一点儿酒的意思也让妻子一阵疾风暴雨弄得基本没有了。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是不是让哪个狐狸精给迷上了?你才有了几个臭钱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你啥时候变成狼心狗肺的了?陈世美是戏上的啥时候跑到咱家里来了?我张淑琴怎么对不起你了?我没文化没工作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上学、工作(,)我一个人在家里伺候你家老的小的我说什么了?看我脸上有皱纹了不漂亮了就想换个年轻的?你是人不是人?我咋看你像个畜生!呜呜呜呜呜呜……”胡岩还坐在沙发上发呆, 张淑琴又从另一屋子里出来,脸上红不是红白不是白,指着胡岩的鼻子又哭又骂。

“得啦得啦得啦得啦!我不过说说,谁真要跟你离?”胡岩知道张淑琴肯定会闹,但当张淑琴真正吵闹起来了,他还是感到难以应付。他只能以暂时的退让来平息眼前的风波。

“你以后只要再敢说离婚的话,我就立即给你上吊摸电门。你再去给你的女儿解释她妈妈是怎样死的。”张淑琴平静下来了以后,还给了胡岩一个结结实实的警告。

“哎,我给你说的事情怎么样了?”和妻子吵完架以后,胡岩还是继续偷偷摸摸地去找红红小姐按摩,并且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有一次刚刚事毕,红红小姐又向胡岩老师发问。

“啥事情?”胡岩明明知道红红小姐说的是什么事情,他故意装糊涂。

“你!你装什么糊涂?我让你跟你媳妇儿离婚,我要嫁给你。”

“嘘——”胡岩不知道该说什么,发出一声长叹。

“你少跟我长嘘短叹的。我就要你直截了当的一句话,你啥时候能离婚?你到底能不能离婚?”

“你以为那么容易?”

“好,不容易。我也不逼你。从今以后,我跟你一刀两断。你再也不要来找我。”红红小姐说完,就气呼呼地走了,把胡岩一个人撇到灯光昏暗的包厢里。

红红小姐说到做到。这以后,胡岩去找过她几次,她要么一走了之,要么坚决不搭理胡岩,任凭洗头房老板和其他小姐劝解也无济于事。胡岩越是不能和洗头房的王红红接近,就越看自己的结发妻子张淑琴不顺眼;越看张淑琴不顺眼,就越想和王红红接近;他越着急找王红红,王红红越端起架子不理他。这样恶性循环,弄得胡岩老师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不仅神经衰弱,而且人也一天天显得消瘦、憔悴。

有一天下了班,胡岩老师和几个同事喝酒。他自己喝得迷迷糊糊摇摇晃晃,还不要同事往家送,一个人打了出租车径奔红红小姐所在的洗头房。

“红红,红红,你,你给我按摩。按……按摩!”

一看见胡岩醉得不成样子,洗头房的老板和其他小姐都不理他。王红红也一脸的不耐烦,伸手就将胡岩往外推:“去去去,回家找你老婆去。喝醉了酒爱上哪儿上哪儿,少在这儿撒酒疯!我不认识你是谁。有本事,先跟你老婆离婚去。去去去去!去!”

这天晚上回到家里,胡岩不仅把客厅里吐得一塌糊涂,还故意找碴,跟妻子张淑琴打了一架,把张淑琴打得鼻青脸肿。张淑琴尽管十分委屈,但她认为不能跟喝醉酒的人一般见识。她也知道丈夫酗酒闹事是事出有因的,她在心里暗下决心要认真对待这件事情。

时间过了大概有半个月,胡岩的妻子张淑琴脸上让丈夫打的伤彻底好了。晚上,胡岩又借故出门去,张淑琴就暗暗地跟上了他。在胡岩与红红小姐进入灯光昏暗、屋门可以插上的包厢不久,张淑琴也走进了这家洗头房。

“大姐,您做头?”洗头房的女老板急忙跟张淑琴打招呼。

“不做。”

“哪,您要干嘛?”

“找我丈夫。”

“您丈夫是哪一个?”洗头房女老板感觉张淑琴来者不善,一着急,口音也改成了四川话。

“胡岩。”

“胡岩?哪个胡岩?”

“胡老师。”

“哦,他呀!他好像好久没有来过了。”

“你咋满嘴瞎话?胡岩明明就在你们店里,你咋说没来?”

“在哪里?我就没看见。”

“好,就算你没看见。我找。”张淑琴说着,就挨着去敲一个个的包厢门。

“哎哎哎,大姐,您别这样。您还让我做不做生意啦?”老板赶忙阻拦张淑琴。

“好,你不让我找,我就坐在这里等。”

张淑琴在外面高声说话,敲门,胡岩在包厢里已经听见了。他顾不上再继续和红红小姐温存,急急忙忙整理衣冠,正襟危坐,思谋着如何应对眼下的危机。王红红倒是不慌不忙,说:“怕什么?大不了撕破脸皮,你正好跟她离婚。她今天跟你离婚,我明天就嫁给你!你还怕没媳妇?”尽管有王红红给壮胆,胡岩还是觉得在洗头房这样的场合不好面对妻子。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张淑琴气呼呼地坐在洗头房里,像一头愤怒的母狮。

过了一会儿,另外一个包厢里的男女做完了好事,从昏暗的包厢里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张淑琴虽然没有来过这种不正规的洗头房,但也能看出那妖冶的、穿着暴露的年轻女子的职业特点,也能看懂那男子刚刚做完暧昧之事的表情。

张淑琴于是更为生气。

“怎么办?张淑琴没有走的意思。”胡岩有些沉不住气。

“那就出去。”王红红似乎有一种好斗的情绪,恨不得尽快与张淑琴展开正面交锋。

胡岩脑袋摇了摇。他还是感到在这种场合没有勇气与妻子面对面。

又过了好久,红红小姐也沉不住气了:“怎么办?”她问胡岩。

胡岩又摇了摇头。

“你不出去,我出去。”王红红小姐整理好衣服和略显散乱的头发,打开包厢门就冲出去了。

一看见红红小姐,凭直觉,张淑琴觉得这就是迷倒了自己丈夫的那个狐狸精,但是她并没有冲着王红红发作,而是冲进包厢寻找胡岩。

在昏暗的的灯光下,张淑琴辨认清楚了自己的丈夫。她上去就给了胡岩一个耳光。

“你不要在这里胡闹。”胡岩声音不大,但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你,你还要不要脸?”张淑琴真像一头发怒的母狮,扑向胡岩,用手抓,用头顶,要跟丈夫拼命。

胡岩落荒而逃,直接从洗头房跑了出去。

张淑琴被气得有些歇斯底里。没有能够在胡岩身上出气,她从包厢里出来以后又和王红红小姐扭打在一起。而王红红也似乎对张淑琴有天然的仇恨,并没有理亏的感觉。她也对张淑琴大打出手。结果两个女人两败俱伤,身上、脸上都留下了伤痕,衣服也都撕破了。

“给,你把我杀了!”回到家里,张淑琴将一把锋利的切菜刀拍在胡岩面前。她用劲过猛,竟将茶几玻璃砸碎了,发出极响亮的声音。呆坐在沙发上的胡岩被吓了一大跳。

“我杀你干嘛?”胡岩虽然也很生气,但还是觉得理不直气不壮。

“好,你不杀我,那我杀了你!”张淑琴说着,真的操起菜刀,向胡岩砍去。

胡岩惊慌失措地跳起来,一把抓住了妻子拿菜刀的手,将菜刀硬夺了下来。张淑琴又操起一块碎玻璃,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胡岩一躲,砸在了肩膀上,衣服被玻璃割破了,皮肉也受了伤。张淑琴的手也被玻璃划破了。

“不要胡闹!”胡岩上去一把抱住了疯狂的张淑琴,“我错了!你原谅我行不行?我错了行不行?你给我个改正错误的机会行不行?”

胡岩死死地抱住张淑琴,嘴里不断地说着软话。过了好久,张淑琴才稍稍地平静了一些。

“你说,你能不能跟洗头房的那小婊子断了?”张淑琴一开口说话,情绪仍然很激动,而且眼泪唰唰地流。

“好了好了,我再不跟她来往就是了。”胡岩不假思索地说。

这以后,胡岩真的有十多天没有再去过红红小姐的洗头房。王红红只是在打完架后的第三天给胡岩打过一个电话,告诉胡岩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打完架以后,胡岩和张淑琴也基本上是处于冷战状态。胡岩按时上班下班,张淑琴做的饭他也不挑剔好不好吃,但是吃起来味同嚼蜡,饭桌上一家人也都基本上不说话。胡岩的女儿叫胡晶,15岁,己经上初中三年级了。她也能看出来父母之间的冷战,但只是撇撇嘴,也不说什么。

晚上,胡岩与张淑琴躺在一张**,各自盖着一床被子,谁也不碰谁,谁也不理谁。张淑琴有时候长长地叹气,胡岩有时候点支烟一口接一口地抽。

如此冷战的日子过了大约有两个礼拜,胡岩又先耐不住寂寞了。有一天晚上,单位同事在一起小聚,喝了一点小酒。吃罢饭,胡岩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女儿胡晶,他让胡晶告诉她妈妈,说是去同事家里打一会儿“双抠”(扑克牌的一种玩法)。打完电话,他就去了王红红所在的洗头房。起先,红红小姐还要拿胡岩一把,给他冷脸,发一通脾气,然后半推半就,还是让胡岩温存了一回。临分别,王红红还是给胡岩发出了最后通牒:“你要是不跟你老婆离婚,这就是我跟你的最后一回。”

“淑琴,咱们还是离婚吧。”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胡岩和妻子张淑琴都睡不着觉,一个唉声叹气,一个一支接一支抽烟,到了半夜,胡岩终于开口说了这句话。

“我说你狗改不了吃屎吧?又跟那小婊子粘糊上了?你爱离婚你自己离去,少跟我说!”张淑琴一开口就火冒三丈。

“你讲点儿理好不好?离婚是两个人的事,我一个人怎么离?”

“好,我跟你讲理。明天,我就去找你们学校领导,让他们评评这个理。你一个人民教师,跟洗头房的小姐不清不白,还要欺负自己的老婆,你还有理啦?”张淑琴说着说着就哭了。

“你少到学校去给我胡闹。”

“我到学校去不去你也管不着!”

第二天,张淑琴果真找到学校去了。她找着了胡岩所在学校的党支部书记,哭诉了丈夫在洗头房寻找艳遇,要和她离婚的“劣迹”。学校的书记好言相劝,让张淑琴不要再闹了,说闹大了对她自己的丈夫影响不好,并且有可能起到把丈夫往外推的作用。书记还许诺说,学校领导一定要找胡岩谈话,调解他们的家庭矛盾。

张淑琴到学校找过以后,尽管学校领导采取了低调处理的方式,并没有将事态和影响扩大,但胡岩还是感到了很大的压力,而且他将怨恨都集中到了张淑琴身上。

“你的本事还大得很?还真给我闹到学校里去了!好,不离婚就不离婚,我跟你分居!”胡岩对张淑琴说。

胡岩说到做到,真的开始了与张淑琴的分居生活。他们家的房子是三居室,一间是卧室,一间是女儿胡晶的“闺房”,还有一间算是书房。胡岩在书房里支了一张单人床,凡在家里过夜就坚定不移地一个人睡。有时候他在外面吃饭喝酒打扑克打麻将,也故意彻夜不归。张淑琴自有女人的矜持,同时她也认为夫妻之间闹到目前这种境况过错都在胡岩一方,所以她不会,也不愿意去求胡岩回心转意,但是她不甘心。时间一长,张淑琴将对胡岩的爱逐渐地转化成了一种恨,她总是在思索要如何报复忘恩负义的、陈世美式的男人胡岩。

有一天下午,胡岩正在上班,突然想起学校管人事的部门说过要给他颁发一个认可专业水平的、有用的证件,收取照片已经到了最后时限,于是就回家找以前存储下的两寸标准照。

胡岩用钥匙打开家里的防盗门,一进家,似乎听见卧室里有动静。这时候,张淑琴一般也应该去上班——她在给一家干洗店打工。胡岩有几分狐疑,就去推卧室的门,结果门锁上了。胡岩自己有这卧室门上的钥匙,就掏出钥匙来开门。

“你出去!”胡岩妻子张淑琴发出一声尖叫。她正和一个男子赤身**地躺在一个被窝里。

张淑琴也会**,这是胡岩没有预料到的。他认出这男人正是那干洗店的老板,姓赵。他不知何故一下子怒从心起,就朝那男子冲了上去。

“你他妈要脸不要脸!”胡岩朝那刚刚坐起的男人**的前胸捣了一拳。

“你敢打我?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那男人跳将起来,就穿着一条裤头朝胡岩扑来。胡岩本是一文弱书生,打起架来不是那男人的对手,结果被那干洗店老板一拳头打在鼻翼,弄的鼻血出来了,满脸花。情急之中,他真想操起什么器具来与那男人拼命。但是他被张淑琴死死地抱住了,那男人急急忙忙穿上衣服离去了。事后,胡岩左下眼眶也肿起来了,一大片青紫。上班以后同事都问他怎么了,他说骑车与人撞了,碰伤的,引得别人还是用狐疑的眼光看他。

“你咋把别人带到家里来睡觉?”胡岩真正体味到了一种戴绿帽子的感觉,尽管他已经不再爱张淑琴,再加上被那男子打伤,他觉得屈辱,所以,他想跟张淑琴理论理论。

“只许你在外面胡来?我就不能……”

“有意思吗?”

“你跟洗头房的小姐有意思?你也好意思问我!再说啦,老赵对我比你对我好。实话告诉你,我就是要报复你!”

“你以后再不许把野男人带到家里来。”

“那保不准。还‘野男人’,说得这么难听,那你找小姐,你就是嫖客!”张淑琴根本不再怯惧胡岩,嘴头子一点儿不饶人。

“我再发现那姓赵的到家里来,我杀了他!”

“杀呀,杀一个我看看。敢杀人你还算是个男人!”

“好好好,不杀不杀,那男人是你的心肝宝贝。再遇到你跟他睡觉,我就说‘对不起,打扰了,我告退,请继续’。这你该满意了吧?”

夫妻关系发展到了如此地步,对于离婚张淑琴也觉得是可以接受的了。过了不久,当胡岩再一次提出离婚请求时,张淑琴答应了,但是,她要房子,要孩子以及孩子的抚养费和学费。胡岩对于这些要求都一口答应。他觉得自己还是有经济实力的,他认为孩子给张淑琴带,与红红小姐的婚姻生活也就会少了许多麻烦。

和结发妻子办完了离婚手续,胡岩觉得是松了一口气,但心里也还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他开始与王红红谈婚论嫁,筹划以后的生活该怎样安排。

“不行,你必须再买一套新楼房,至少三居室,还要好好装修一下。”胡岩提出先简单地租一套房子居住,买新房子等结婚以后再说,王红红坚决不干。

“那么大的房子,光买下来就需要十万元以上,还要豪华装修,我哪儿来那么多的钱?再说,胡晶眼看就要上高中了,也要花钱。”胡岩说。

“我管不了那么多!你不买新楼房,我也不跟你玩了。”王红红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一接触到具体的事情,真正要像夫妻一样面对现实,要过日子,胡岩突然觉得王红红跟前妻张淑琴是截然不同的,她霸道,任性,说风就是雨,一言堂没商量。但到了眼下,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没有后悔药可吃。况王红红将女人的小性、色相作为武器制服男人,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由胡岩不服贴。

花了十万零八千,买了一套地段不错、楼层不错的一厨两卫双阳台三居室的楼房,胡岩又马不停蹄地忙装修。他还要正常上班,到了学校,急急忙忙上完课就跑建材市场,到现场监工,忙得不亦乐乎,忙得让学校领导对他的敬业精神产生怀疑。楼房装修预计有两万多就能打住,结果连买床买沙发买全套的家电,花费还是超过了四万。胡岩原有的积蓄除了一部分交给前妻作女儿胡晶的抚养费学费之外,还借了同事朋友将近五万块钱。

和王红红小姐举行婚礼,新鲜和幸福的同时,也让胡岩感到有几分苦涩。王红红主张将婚礼办得盛大隆重,胡岩考虑到是二次婚姻,再加上经济不宽裕,所以主张小规模地操办。最终在胡岩的坚持下,将两人的意见折衷了一下,婚礼办得不大不小,请了10桌客人。王红红的客人悉数到场,但胡岩许多自认为是挚友或亲密同事的人却没有到场,让胡岩有几分尴尬。还有一位胡岩的大学同学、最要好的朋友在婚宴上多饮了几杯,当胡岩和王红红来敬酒时,他当众送给这对新婚夫妇一副对联,叫做“一对新夫妇,两件旧家具”,弄得胡岩气不是怒不是,哭不是笑不是,脸上十分挂不住。

胡岩再婚以后,他所在的学校规范老师的家教行为,用意是让老师专心在学校给学生上好课,反对以赢利为目的成规模办班的做法,说是问题严重的要予以解聘。胡岩也是明白人,当然保饭碗子要紧,所以就将能挣钱的家教由公开转入地下,规模也小多了,只是给推不过去的熟人的孩子个别辅导,这样,收入就比过去大大地降低了。王红红离开了洗头房,在家里做专职太太,花钱依旧大手大脚,而胡岩急着要还买房子装修房子所欠的外债,这样夫妻俩有时候也为经济问题产生口角。

“你看你,买的那叫衣服?那么贵,穿上又不暖和,穿出去万人瞩目!不知道你图个啥?”到了冬天,有一次,王红红花了四百多块钱,买了一件披风不像披风、棉衣不像棉衣的白色呢子料的冬装,时髦,但不实用,胡岩一看见就心里老大不高兴,马上就嘟囔了几句。

“买件衣服你就心疼了?不就四百来块钱吗?你挣那么多的钱不给你老婆花准备给谁花呢?”

“你不知道弄房子花了那么多钱吗?欠的账还没还呢。”

“我管你还账不还账,那是你的事情。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吃饭穿衣你总不能让我受委屈吧?”

“不是不让吃饭穿衣,买衣服要实惠一些,起码能穿得出去。你看看你 这衣服,四面透风,装饰得叮里铛啷!还是白颜色的,看上去就冷。冬天不图暖和,图时髦,我看你是有毛病!”

这些话说完,胡岩自己也觉得有些言重了。王红红听着听着,气得脸都白了。

“你该不是穷急了吧?四百来块钱一件衣服,我就觉得它好看,你至于这样心疼?算了算了,我去市场,把这衣服退了,给你把钱省下!难怪人家说,男人一旦得到了你,就不会再珍惜你!我知道我现在在你的心里不算啥了,花这么几个钱你就跟我急,我嫁给你这种男人还有多大意思嘛!呜呜呜呜……”王红红说着说着哭起来了,将手里的衣服狠狠地摔到地上。

“你至于这样吗?你买了就买了,我只不过发表一点儿看法,你急什么急?好啦好啦好啦,以后你爱买啥买啥,爱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这衣服你说好你就穿上,你说不好你就拿剪刀剪碎了它,无论怎样我都不再管你!”胡岩也觉得很生气,同时也觉得没有意思。他也不明白以往是那样可爱的王红红结婚以后怎么变成了胡搅蛮缠的女人。

胡岩没有预料到,王红红也真的生气了。她接着胡岩的话茬说,“剪碎了就剪碎了,你以为我不敢!”说罢,真的操起一把剪刀,将那新买的四百多块钱的衣服剪了几个豁儿。胡岩想上去阻拦,衣服已经破了。

从这件事情上,胡岩也见识了现任妻子王红红的小姐脾气。他气得够呛,但最终采取了忍让的态度。这天晚上躺到**,他胡思乱想,回忆起和前妻张淑琴在一起的许多事情。他觉得,张淑琴比起王红红来,还是要贤惠得多,明白事理得多。

“你管不管?胡晶是不是你生的养的?”有一天,胡岩正在家里吃晚饭,突然接到前妻打来的电话。张淑琴情绪非常激愤,在电话里又哭又喊。

“胡晶怎么啦?”

“胡晶三天三夜没回家啦!”电话“砰”的一声就挂断了。

“我去看看胡晶怎么啦。”胡岩扔下筷子,给王红红说了一声,就急忙穿外衣,换鞋,准备出门。

“有多大的事儿?饭也不吃完?”王红红立即拉下了脸。

“我走了。”胡岩顾不上在意王红红是什么样的态度,他心里确实也很着急。

胡岩赶到原来的家,他的女儿、初中三年级学生胡晶正好也回家了。胡晶脸色蜡黄,头发散乱,衣冠不整,但脸上的神情还是七个不含糊八个不在乎。

“你干什么去了?晶晶。”胡岩强压着心里的恼火,坐在沙发上,紧挨着胡晶,尽量作出和颜悦色的样子。

“我干什么,不需要你管。”胡晶对她老子抛弃妻女,与别的女人组成新的家庭是怀恨在心的。自从胡岩再婚之后,胡晶见了他就一直用仇视的眼光瞪着,也从不喊一声爸爸。

“你好好说。女孩子这么大了,几天几夜不回家,叫大人多不放心!你到底干啥去了?”

“我没有死。我这不好好的嘛!你管什么管?”胡晶对胡岩的问话表现出极大的不耐烦,说话也很冲。

“我是你爸爸,怎么就不能管你啦?”

“你是我爸爸?你还知道你是我爸爸?那你整天在哪里,在哪里吃饭,在哪里睡觉?我咋十天半月都见不着你一面?”胡晶对着胡言发出一连串的质问。

“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不要管。我无论在哪里吃饭睡觉,我都是你爸爸,你的吃饭穿衣上学,我还都得管。”

“我的吃饭穿衣你管?好,你就住到家里,每天给我做饭,我就再也不出去乱跑,我就好好念书。你能做到吗?”胡晶说着说着哭了。

对于胡晶的问话,胡岩感觉到难以正面回答。他看着女儿泪流满面的样子,自己也觉得非常辛酸。

“好了好了,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也不怪你。你好几天不回家,把你妈妈急坏了。我当然也着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几天到底干啥去了?”胡岩态度变得很和蔼。

“我的事不要你管。”胡晶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无所谓不在乎的神态。

胡岩长叹一口气,对张淑琴说:“你好好问问吧。我先走了。以后再有什么事,及时给我打电话。”

张淑琴没吭声。胡岩临出门,胡晶在他身后喊:“你以后少到我家来!”

事后胡岩打电话问张淑琴,张淑琴告诉他说,胡晶是和三个男孩子一起出去的,在网吧连续泡了两天两夜,又到附近的一个县城里呆了一天一夜。据孩子说,那县城里有同去的一个男孩子的姥姥家。

又过了大约一个月,胡岩又接到张淑琴打来的电话,告诉他,胡晶怀孕了。张淑琴在电话里泣不成声。这消息对胡岩来说也无异于晴天霹雳。胡晶才15岁,再有一个多月她就要参加中考。出了这种事情首先要影响孩子考高中,而且对于做父母的来讲,是一种奇耻大辱。

“你先别着急,别着急。”

“你还是人不是人?出了这样的事,你还不着急!”

胡岩的本意是要劝解张淑琴,并不是不着急,结果让张淑琴误会了。

“你这人!我跟你一样着急。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我哪儿知道该怎么办!你来管吧,我管不了。我不想活了!”张淑琴又放声大哭,弄得胡岩也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结果,是胡岩在医院找的熟人,张淑琴领上胡晶去做了药物流产。

后来胡晶如期参加了中考,但成绩大受影响,不够高中录取分数线。好在胡岩是学校的老师,领导给照顾了一下,让孩子上了高中。但是到了高中以后,胡晶的学习成绩继续下降,并且和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一些坏孩子混在一起。孩子成了这样,不由胡岩不时时挂牵,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和胡岩结婚后不久,王红红果真将寄养在老家的女儿倩倩接到城里来了。对于王红红要养育自己的孩子,胡岩并没有意见,他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他甚至告诫自己,要像亲生父亲一样对待那四岁多的小女孩。但那小女孩在偏僻的乡下寄养,养成了内向孤僻的性格,见了胡岩吓得只是躲,动不动就大声哭嚎,也不喊胡岩“爸爸”。

一个星期天,胡岩陪着王红红上街,给那小女孩买衣服,买零食,让他的女儿胡晶碰上了。胡晶正和几个同学在街上闲逛,她看见她的父亲陪着王红红母女,俨然亲亲密密的一家三口,心里就不由得有些气愤。一个同学瞅见了胡岩,对胡晶说:“那不是你爸爸!”胡晶说:“快走快走!”

与胡岩王红红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胡晶没有跟父亲打招呼,而且还狠狠瞪了王红红一眼,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胡岩喊了一声“晶晶”,胡晶也没有理,弄得胡岩很尴尬。

“都是那个狐狸精害得我家七零八散,我恨死那狗日的啦!”胡晶跟她的同学说。

“要不,咱们把那个女人修理一顿,给你出出气?”一位男生说。同行的三个男生都已经和胡晶混得很铁了,他们也很讲义气。

“再说吧。”胡晶说。

后来有一次,张淑琴生病了,在医院躺了三天。胡晶放学以后没人给做饭,还要给妈妈买饭送饭。她打电话告诉胡岩,结果胡岩推托说忙得顾不上,并没有来照顾胡晶母女。他只是说,如果张淑琴看病没有钱的话,让胡晶找他来要。结果,张淑琴出院的那天,胡晶又遇到胡岩陪着王红红母女上街购物。胡晶气极了,第二天就找来几个男孩子,在马路上堵住王红红,真给揍了一顿。王红红的脸颊上还让胡晶拿水果刀划了一道口子,治愈后仍然留下了能看得见的伤痕。

“跟你过有什么意思?要钱花没有,要气受倒是有。你的姑娘也有本事了,能找人揍我了!我不跟你过了!”结过婚,买过房子,胡岩确实是没有积蓄了,而且欠了外债,王红红大手大脚花钱的需求有时候就得不到满足,她于是就经常和胡岩吵。

“钱不是买了房子了嘛!你不能先节省一些花?等买房子的账还完了,不就有钱花了嘛。”

“你过去做家教挣得那么多,现在咋不好好挣了?”

“学校不让干,又不是我不干。再说啦,离婚,结婚,胡晶学习不好,还老出事儿,我在学校老师中的威信已经没有啦。我再光做家教挣钱,不好好上班,我在这学校还呆不呆啦?”胡岩说的这些也是实情。

“没钱花,我为什么要嫁给你?”王红红着急生气,说的也都是实话。

“后悔了?”

“哼!你别以为,说不上哪天我说走就走了。”

“爱走就走。”胡岩觉得,对于王红红,他还真有些吃不准拿不住,尽管吵起嘴来说不负责任的气话他也并不示弱。

王红红虽是从农村来的,但是在洗头房几年时间经过老板娘的**,也养成了许多不知是好是坏的习惯或毛病。比如她吃饭从不吃大蒜以及韭菜大葱,说是吃了这些东西嘴里一股味儿,招人嫌。胡岩跟她在一起也有快两年时间了,确实从她的嘴里没有闻到过难闻的气味。胡岩对这一点很赞赏。再比如,她化妆化得很讲究,每次化妆前静静坐下作思索状,好像是在打腹稿,精心设计,然后精心操作,但最终结果不是浓妆艳抹大红大紫,而是让人既感到赏心悦目又好像没有化妆过一样。正因为如此,胡岩对她的化妆也赞赏有加。不过王红红还有一个习惯让胡岩有些受不了,那就是她过分地爱干净,完全可以说是有洁癖。比如,她嫌胡岩站着尿尿不小心会溅到马桶沿上,所以就给胡岩规定,在家里上卫生间不许站着尿尿。胡岩一开始怎么也不愿意接受这一条款,因为他们老家有一句俗话是专门说男人的,叫做“你能得趷蹴下尿尿哩”,意思是说男人要不能站着尿,就不像个男人。在马桶上坐着尿尿,胡岩认为跟趷蹴着尿尿一样有辱男人的自尊。但是最终他拗不过王红红,在家里就改成了坐着尿尿。王红红并不是脑力劳动者,他们家如果当老师的胡岩因为用脑过度患神经衰弱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但偏偏却是王红红患了严重的神经衰弱,晚上老睡不着觉,大概是想问题过多的缘故。王红红晚上一衰弱,就给胡岩制定了若干条禁规,比如,晚上她只要一上床睡觉,胡岩就再不许看电视,也不许开卧室的灯看书,上厕所完了以后只能盖上马桶盖儿而不能冲水发出响声。诸如此类的清规戒律多了,胡岩反倒习惯了,王红红怎样要求他就怎样做。他认为,为这些小事跟妻子计较,就缺少了男人气概,况他也确实还是从心里喜欢王红红的。

尽管在婚姻生活中胡岩对王红红作过许多让步,但是王红红对这桩婚姻也并不是很满意。耐着性子与胡岩过了一年多,她的感觉并不像婚前想像得那么好。首先是胡岩并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多钱,找不着花钱不受拘束的那种感觉;其次她是一位经历复杂的女子,接触男人无数,有时候她暗自怀恋那在洗头房当小姐的美妙,况胡岩的**功夫在她看来是不仅没有长进而且有些每况愈下,已经不能够满足她的需求了。

“我到洗头房上班去呢。”她当面对胡岩说。

“你敢?看我不打死你,起码也要休了你。”胡岩认为王红红不过说说而已,他并没有往心里去。

“你等着,过春节我就把倩倩送回老家去,我就到洗头房去打工。”

王红红说到做到。过春节她回老家探望老娘,果真把女儿倩倩留给了她的父母。

“你别害怕。我去了就只给客人洗洗头,最多做到保健按摩,绝对不会做坏事儿。”王红红信誓旦旦地对胡岩说,“你看咱家现在经济上又不宽裕,我又没事干,待在家里着急得很,挣几个钱有什么不好?”

“你少来这一套!没事干你就呆着,要么去找点儿什么正经事干,洗头房绝对不许去。”胡岩在这个问题上也丝毫不让步。

“好好好,你给我找点儿正经事做。我把孩子已经送回老家了,就是为了上班,为了挣钱。你总归不能让我闲呆着,你能给我找着挣钱的门路,我就不去洗头房。”

以前,胡岩确实没有指望王红红挣钱,他认为他的收入养活王红红以及她的孩子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眼下的情况他不得不考虑让王红红去做点儿什么,挣钱不挣钱倒在其次,关键是不能让她心闲生余事,再弄出点儿红杏出墙之类的丑闻来。但是思来想去,并且和一些熟人作了一些探讨,甚至和王红红一起找职业介绍的中介机构去问询,最终还是找不出来王红红适合做什么。做生意有一定的风险不说,胡岩夫妇也没有资本,况王红红是不是做生意的料,胡岩觉得他自己一点儿把握也没有。

“你还是在家里呆着吧。没钱花我来想办法。”胡岩说。

“好好好,春暖花开了,你给我准备五千块钱,我去江浙一带旅游。反正我也没事干。”王红红说。

“哪儿来五千块钱?你不要没事儿找事儿好不好?”

“你自己没本事挣不来钱,还不让我去挣钱,我要花钱你又没有!你算什么男人?我怎么眼睛瞎啦,找了你这个没用的男人!”王红红说着说着嚎啕大哭。

“别哭啦,别闹啦,我叫你姑奶奶行不行?”胡岩拿这位洗头房小姐出身的妻子真没有办法。

后来,王红红还是背着胡岩到洗头房去挣钱。胡岩上班去了以后,她就去原先呆过的那一家洗头房。她不仅给客人洗头,做保健按摩,遇到自己看着顺眼、客人有强烈要求的,她也为客人提供特殊服务。王红红虽然距离三十岁不远了,但她长得漂亮,再施以粉黛,还是颇受客人青睐的。

王红红这样做,她自己觉得并没有什么心理障碍。她认为胡岩做她的丈夫,该尽到的责任并没有尽到,她自己没钱花而想办法挣钱花是完全应该的。她认为在找不到别的挣钱门路的情况下,她重操旧业也不失之为一种明智的选择。她也知道这样做让胡岩知道了会有麻烦,但她已经想好了,要么胡岩给她足够的钱花,要么就默认她这样做,大不了再和胡岩离一次婚,也不是什么天塌地陷的事。

“你最近好像有钱花了?”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胡岩对王红红在做什么很疑惑。有一天,他终于按捺不住了。

“就是。我自己想办法挣钱啦。有什么不对吗?”

“你的钱是怎样挣的?”

“这,你最好就不要管啦。”

“我为什么不管?你是不是我老婆?”

“啊,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婆?你老婆没钱花,也不见你给想办法,我自己想办法挣点儿钱,还不是为了你?你还有啥意见?”

“不是不让你挣钱。我是问你,这钱挣得干净不干净?”

“啥叫干净?啥叫不干净?你给学生补课作家教那钱干净,学校为啥不让你干了?我能有啥本事?我不在洗头房挣钱还能去哪里挣?鸡儿不尿尿,各有各的道,怎么你挣的钱就是干净的,我挣的就不干净?”

胡岩觉得王红红去洗头房挣钱,让自己很丢人,很屈辱。跟王红红理论,她又这样胡搅蛮缠,所以非常生气。

“你别拿自己的身体挣钱就成!”胡岩说。

“那也保不准。”王红红说。

胡岩上去就狠狠地扇了王红红一个大耳光子。

“你会打人了?你敢打我?”王红红也一点儿不含糊,她也伸手就在胡岩的脸上抓挠。胡岩急忙遮挡,左腮和脖子还是被王红红抓出了血道子。

“你简直就是个婊子!你本性难改!你还要不要脸?”胡岩也气极了,说话也再不管分寸是否恰当。

“我是婊子?那你是什么?你还不是个嫖客!我不要脸?你要不要脸?我让你要脸,要脸!”王红红也成了暴怒的母狮,扑上来又要抓挠胡岩的脸。

这一仗打过之后,王红红在**躺了三天。胡岩也三天没回家,上班后同一办公室的同事和他班上的学生都很关注他脸上、脖子上的伤痕,他也无法跟别人解释,只是觉得非常丢人。

“我跟你离婚吧。”事后,王红红反倒很冷静,“省得我这种‘婊子’辱没了你这光荣的人民教师。”

“你以为我不敢?你等着!”胡岩嘴是硬的,但真要去办离婚,他觉得还是需要认真思谋的。再次离婚,领导同事会怎么看,社会上的人会怎样议论,张淑琴母女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如何再找第三任妻子,等等的问题,他觉得并不是那么简单。而眼下王红红在洗头房上班挣钱也是无可更改的事实,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极大的屈辱。如此这般地戴绿帽子,是哪个抑或哪些男人让自己蒙受耻辱还无以查证,整日吞咽着一种难咽而又无尽的恶气,胡岩真正品尝到了找王红红这种女人做妻子的苦涩。

“怎么样,离婚吧。我是‘婊子’,你也不嫌跟我一起过日子,一起在街道上走丢人?”王红红动辄就在胡岩面前这样说。

“你再这样,小心我杀了你!”终于,胡岩忍无可忍,发出了怒吼。

“哼!”王红红并不买他的帐。他最终也没有杀了王红红。

“胡老师,书记让你到他那儿去一下。”这天胡岩上班来晚了,办公室的一位女同事告诉他。

“胡老师,我刚才找你没找着。你坐,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学校的书记说话文质彬彬慢声细语,“我说了你别着急。”

“我不着急。您说吧。”胡岩心里已经在打鼓了。

“是这样的,刚才派出所来电话,胡晶和社会上几个男孩子一起,抢劫别人钱物,被他们拘留起来了。他们抢的钱并不算很多,但性质恶劣。抢的是一个出租车司机。”

“会、会怎么处理?”胡岩一听就急出了一头冷汗。

“弄不好会判刑,至少也会劳教。”

“啊?”

“你别着急,别着急。”

尽管胡岩四处活动,找人打点疏通,胡晶最终还是被送去劳教了。胡晶被劳教,张淑琴似乎一夜之间头发就白了不少。胡岩去看望前妻,面对容颜苍白、一下子变得憔悴了的张淑琴,他突然觉得自己犯下了罪过。

“淑琴,我对不起你。”胡岩说。他觉得鼻子一酸。

张淑琴痴呆呆地望着胡岩,发出一声叹息。

胡岩也曾经想过与王红红离婚,再与张淑琴复婚,但是胡晶被劳教之后,张淑琴很快与一位妻子病亡的老实巴交的工人结了婚。那个工人关心照顾张淑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王红红在洗头房上班,干得有滋有味。她再不像刚开始那样,胡岩上班去了她才去上班,而是整天呆在洗头房不回家,有时甚至一晚上不回来。对胡岩她也不冷不热。有时候胡岩有男人的那种需求了,她也不拒绝,但也不主动配合,弄得胡岩很没有意思。

“妈的,你咋变得跟死人一样了?经得多了,麻木啦?”胡岩说。

“就是的!没心跟你过啦。你不是要离婚吗。离呗。”王红红说。

但是,胡岩懒得离婚。

胡岩也到洗头房去消费。一方面他觉得很失败,很失落,很无聊,到洗头房找小姐是一种麻醉,是一种解脱的方式,另一方面,他觉得这样做也是对王红红的报复,可以寻找一种心理平衡。

胡岩的工作以及威信也每况愈下。第二年,学校将具有高级专业技术职务的他低聘为中级职务,工资收入也受到影响。

王红红在洗头房干的时间长了,积累了一定的资金和经验,觉得可以自己开店了,于是就开了一家洗头房,自己当老板。新开的店,处于创业阶段,资金不足,雇员少,有时候客人多小姐不够用了,王红红自己也就顶上去了,好在这业务她也是熟悉的。

这样,胡岩作为王红红合法的、也是名义上的丈夫,所戴的绿帽子大概也就无以计数了。

两年以后,王红红还生了一个孩子。男孩儿。这孩子当然把胡岩喊爸爸,但胡岩老怀疑这孩子是杂种。

(二○○四年一月·六棱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