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投机,夏能仁仍然不死心,想用形体语言继续和老婆交流,目的仍然是想尝试能不能用**来给受伤的心灵寻找一份抚慰。可是冯雪宜并没有让他得逞,狠狠一脚把夏能仁踹到床下面去了。夏能仁很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揉一揉摔疼了的胯骨,悻悻地退出去了。
夏能仁为了升官,能做的努力都做了,能跑的路都跑了,能用的门道都用了。究竟效果如何,他没有任何把握,等待的过程很漫长,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好不容易有动静了,但对他来说却是一条坏消息,上级组织部门派人来到夏能仁所在局,就一名副局长和一名副调研员的提拔对象进行组织考察,夏能仁并不在组织考察的范围之内。
夏能仁一下子傻了,但是他毫无办法。当着众人的面,夏能仁必须强打精神,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上面来的人对被考察的对象进行无记名民意测验,夏能仁也被叫去给别人打勾画圈圈,他的脑子嗡嗡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勾画了些什么内容。就连被找去谈话,夏能仁也不知所云,脸上挤出来的笑比哭都难看。总之,此次对别人的考察过程,对他来说是一次炼狱,一场灾难。
晚上回到家自然没心吃饭,上了床也只能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夏能仁前前后后反复思考,但却百思不得其解。
我夏能仁阴差阳错当了公务员,在政府机关混事,这一行最大的规矩就是争权夺利,人人都想往上爬。有这样一个比喻:官场职场好比一棵大树,大家都是攀在树枝上的猴子。猴子站在树上,往左右看都是耳目,往下看都是笑脸,往上看都是屁股。要想少看屁股多看笑脸,惟有向上高攀。而官场职场又恰如树杈的分布,越到高处可供盘踞的位置越少,越到高处竞争越激烈!既然人人都想往上攀爬,我夏能仁想提拔个处级干部又有什么错?为了达到目的做各种努力也没什么不应该。问题在于别人努力了能得到提拔的机会,我努力了怎么就没有一点点效果呢?更高层次的位置虽然少,但毕竟有人爬了上去或者即将爬上去,掉下来的为什么非得是我夏能仁?是我走的路线不对,还是方式方法有问题?抑或是我自身根本不具备提拔处级领导干部的素质?去他妈的素质,据我夏能仁观察,各级领导岗位上都有一些傻子二百五。尽管你必须承认多数人是凭本事干上去的,但官场上也不乏凭后台、凭钻营、凭各种关系,甚至完全是凭运气混上去的!我夏能仁怎么就没有很硬的后台和关系呢?我的努力或者叫做钻营为什么没有正面的效果呢?当然,运气就更谈不上了。看来我夏能仁真是一只攀爬在树枝上的猴子,弄不好一辈子只能仰起笑脸看上头的屁股,永远也攀不到理想的高度。这叫做“命里该吃毬,走遍天尽头”!罢了罢了罢了,还是认命吧……
但是无论怎样想,夏能仁仍然难以做到平心静气,心中翻江倒海,忿忿不平,还有一种掏心挖肺般的难受。
上级对拟提任人选的考察很快结束了,随之而来有种种版本的传说。只要上级组织干部部门的一纸任命书没有下来,这种传闻就不会消失,各种可能性仍然存在。
夏能仁对他被排除在选拔处级干部的范围之外最终没有想通,于是去找姚天啸局长理论。
姚局,您说我怎么就不能提拔个副局长呢,“副调”也行啊。是我自己努力的不够,还是你们领导根本没有把我看在眼里?那几个被考察的人是比我多三头六臂,还是人家更会走门子?这些问题我想了好几天,死活想不明白。局长您能不能给我分析分析,能不能给我个明明白白的答案呀?夏能仁一脸愁苦说。
怎么啦老夏,有想法?你是老同志了,一直在局机关工作,担任科长也有年头了,政府机关提拔任用干部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相信你在这方面也没少动脑筋——你让我给你分析什么呢?这种事情哪儿有标准答案?不过你既然来了,我借这机会跟你聊几句吧。我个人认为,这次上级提拔任用处级干部,最终确定的人选是一种合理的结局,甚至可以说是众望所归。至于你没有入围,我表示遗憾,但爱莫能助。我只能说,从你自身找原因吧。不知我说得对不对,老夏你好好想一想吧……
从姚天啸那里出来,夏能仁脑子嗡嗡的,如同又被人击了一闷棍。这个狗日的姚天啸!难怪当初给他送礼全被拒绝了,原来他一直对我夏能仁有成见!你不帮忙也就罢了,还说这些听起来冠冕堂皇,实际上等于给我伤口上撒盐的话。你是什么东西呀姚天啸,你只不过是小人得志罢了……
夏能仁甚至找到那位收下他恐龙蛋化石的副市长,想要讨个说法。副市长嘻嘻哈哈将恐龙蛋化石退还给夏能仁,说“N市的新建博物馆工程进度很慢,不知牛年马月才能弄好,恐龙蛋化石长期放在我这里不好,好像我贪图这宝贝似的。这东西我欣赏够了,还给你,谢谢你了夏科长”。
夏能仁觉得自己又一次被人当猴耍了,心里很气恼,恨不得揣副市长几脚。
提拔的事情没影了,夏能仁在单位的人气儿似乎也没了,臭狗屎一般无人理睬。田副科长调到别的单位去了,临走时在走廊里大骂:这地方有小人!狗日的……夏能仁在屋子里听见了,明明知道是在骂他,也只好忍着。
这次提拔的机会错过了,因为年龄的缘故,夏能仁这辈子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这样的打击对夏能仁来说是致命的,几乎彻底打掉了他对人生的自信,足以让他变成一个永远垂头丧气的人。
正常的男人在外面遭受打击,老婆和家庭总会是避风港,是可以疗伤的地方,但夏能仁上次动员他老婆牺牲尊严去对市人大陈正堃副主任搞“性贿赂”,结果事情没办成,反而把家庭关系彻底搞糟了。冯雪宜认为夏能仁作为丈夫,仅仅为了八字没见一撇的升官晋爵,竟然要把老婆奉献给别的男人,这种事对女人来说是奇耻大辱,做这种事的老公猪狗不如,简直就是绿毛乌龟!一气之下冯雪宜和夏能仁翻脸了,吵完之后把被子搬到另外一个屋子里的小**,吃饭睡觉都与夏能仁彻底分开了,并且看见老公一直保持仇视的目光。后来时间长了,冯雪宜大概觉得总是着夏能仁太累了,于是将仇恨调节为蔑视,再见到夏能仁不用正眼瞧,从根本上无视他的存在。好在夏能仁那段时间一直为提拔而努力,很忙很忙,家里的黄脸婆态度好点儿差点儿,他也不是那么太在乎。
仕途上的晋阶之路被彻底堵死之后,夏能仁的心态发生了巨大变化。在很受伤很痛苦很孤独很寂寞的情况下,他感觉非常非常需要来自女人的安慰,而在目前众叛亲离、墙倒众人推的情况下,他认为能享用到的女人的安慰首先应该来自老婆,但他把老婆得罪了,老婆不给他任何亲近和温存的机会。
夏能仁心里清楚,之所以连老婆都得罪了,还不是让升官晋爵给闹的,简直是做了一场恶梦。眼下要缓和与冯雪宜的关系,看来还得自己采取主动。于是,夏能仁再回到家里,坚决采用死皮赖脸的政策,见了冯雪宜故意嘻皮笑脸套近乎。本来没给他做饭,夏能仁端起碗来就吃,一边吃一边赞叹说好吃好吃;冯雪宜本来想一个人呆会儿,夏能仁偏偏腻在她跟前不走,还故意动手动脚;他将冯雪宜的被子搬到大**,冯雪宜又搬开,夏能仁干脆也往小**赖……
夏能仁你咋这么不要脸呢?冯雪宜被夏能仁腻得没有办法,只好开口训斥他。
我不要脸咋的,冯雪宜你敢说你不是我老婆?你是我老婆却不让我和你亲近,这不是当和尚不撞钟吗?你不能这样没有责任心,你得为老公尽点儿义务吧?我已经可怜到没人待见的地步了,你是我老婆,你不能不要我呀。夏能仁涎着脸往冯雪宜身上靠,脸上颇有几分戚然的表情。
没人待见了才认得我是你老婆?你这种王八蛋绿毛乌龟怎么会有人待见?我根本不认得你是谁,我万一想男人就去找人大的陈正堃呢,人家是大官,你是个狗屁!反正我在你眼里跟破抹布一样,想扔给谁就扔给谁。为了巴结当官的你愿意把我奉献出去,根本把自家老婆不当人,我又何必非得把你当人看?你还知道你是我老公?晚了,我不认为你有资格给我当老公,你爱谁谁去,离我远远的!冯雪宜拉着脸,数落得夏能仁无地自容。
老婆,我错了,我向你认错行不行?犯了错误也允许改正嘛,党的政策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再说,我那时候也没有说让你和陈正堃怎样怎样——你忘了最早他打你的主意,我是坚决反对的——我只不过让你去找找他,替我说几句好话……
得了吧!你那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你明明白白要我去给陈正堃投怀送抱,为你当官把我的身体和尊严都抛到一边去了。你这样想这样做能算个男人吗?这阵儿还有脸说!
就算你说的是事实,我也不单单是为了我自己。我要提拔了,还不是全家受益?让你找陈正堃即使做一点牺牲,那也是为咱全家人所作的牺牲。
啊呸,你说着说着狐狸尾巴又露出来了。有让自家老婆这样做牺牲做奉献的吗?我说你不是人你还嘴硬!
你看你,不听我的话,把事情搞砸了。这次提拔处级干部,我被人家排除在外,这对咱全家来说是多大的损失啊。说起来都怪你,你当初要是听我的话,去找人大的陈正堃副主任,也许结果就不是这样的了。你这个老婆关键时刻冲不上去,给你当老公那可就惨了,你知道不知道啊冯雪宜?夏能仁接过老婆的话头故意上纲上线,反过来抱怨冯雪宜。
你自己没那本事,也没个好德性,当不上处长活该!没看你尖嘴猴腮的,哪儿有一点点当官的富态相?你家祖坟里不冒青烟,光长些不成材的酸枣刺,你还想当官?做你的黄粱美梦去吧!冯雪宜对夏能仁的抱怨坚决不买账,出言反击,口气不逊。
话不投机,夏能仁仍然不死心,想用形体语言继续和老婆交流,目的仍然是想尝试能不能用**来给受伤的心灵寻找一份抚慰。可是冯雪宜并没有让他得逞,狠狠一脚把夏能仁踹到床下面去了。夏能仁很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揉一揉摔疼了的胯骨,悻悻地退出去了。
夏能仁打开家门走进夜色。他心里很酸楚,简直想放声哭出来,尽管咬紧牙关忍着,眼泪还是在眼眶里打转转。看来在老婆这里寻找温存暂时不可能了,夏能仁一颗受伤的心汩汩淌血,十分渴望能找到抚慰的方式和渠道。
在凄清的路灯下漫步,夏能仁脑海里冒出了一个熟悉的女人的面孔。还是郝萍好啊,多年来她和我夏能仁如胶似漆却无所图,纯粹是为了感情无私奉献,而且这个女人体贴、温顺、善解风情,不仅面容姣好,而且身体也是男人十分欣赏的那种性感和丰满。现在回想起来和她在一起朝朝暮暮,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或者说堪称幸福的至境!但是自己却对这种幸福和幸福的赐予者不够珍惜,竟然为了虚无缥缈的提拔,深深地伤害了郝萍。后来郝萍干脆从夏能仁所在的政府职能局调出去了,找了个更清静的单位修身养性,这件事不能说和我夏能仁没有关系。目前我夏能仁成了可怜虫,心里却仍然想着郝萍,不过再让我去找她,还真是没脸去呢。
夏能仁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各类铺面中混杂着色情场所的街区,来到一家玫瑰色灯光透射出暧昧的洗头房门口,他忽然萌生出一种想法:进去消费一把,不就是花几个钱嘛,该放纵的时候放纵一回,当个畜生又何妨?出来了再找个酒吧一醉方休!可是,当他推开门,一个老鸨模样的中年妇女堆出一脸笑意,让他“里面请”,夏能仁立即惊出了一头冷汗,随即望而却步,他想起了上次在这种场合被奚落的情景。罢罢罢,这种地方还是不进去的好。
夏能仁忍不住,鼓起勇气给郝萍打电话。
萍,是我……夏能仁声音颤颤的,理不直气不壮。
你?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郝萍立即将电话挂断了。
她不可能听不出我的声音呀,看来这么久了还在生我的气。夏能仁摇了摇头,继续在夜色中漫步,孤魂野鬼一般……
让夏能仁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郝萍竟然主动给他回了电话,声音也颤颤的:是我。昨天对不起。我想见你,老地方,下班以后我等你。
看来女人心肠软啊,好女人尤其会体贴男人。郝萍说不定知道了我夏能仁目前的处境,对我落难心生不忍呢。这女人真好!夏能仁侥幸心理油然而生,下决心去和郝萍幽会。
在饭桌上,面对一往情深的郝萍,夏能仁满面羞惭:郝萍,你不应该这样待我,你应该恨我。这两年我想提拔个处级干部,想疯了,做了好多事情都是错的,尤其对不起你……
我知道你是错的,我也在心里千万次地发誓说这辈子再也不理你,但是昨天一接到你电话,我还是忍不住。我想不通我为什么这么贱……
在“老地方”吃过饭,两个人轻车熟路径直到了郝萍家,心照不宣按部就班竟做到**去了。
轻车熟路,而且心照不宣,没有多余的程序或语言,直奔主题。不仅仅**如火,还有类似“久别胜新婚”那样的体验。郝萍很陶醉,夏能仁有一种终于找到家了的感觉。**燃烧过后都有一种接近虚脱的、蕴含着无限美妙的疲倦,微闭着眼睛,用情话绵绵的方式延续幸福感……
我完蛋了,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夏能仁这样说并非疯傻,起码有五成以上是由衷的。
我也是。我对曹成荣本来就没有感情,这次他让一个小妖精骗了钱不说,还传染上了性病,我无论如何难以接受他。曹成荣以前对我倒是真喜欢、真离不开,但是他经历过那个小妖精以后,大概尝到小姑娘的甜头了,虽然出于无奈回家来了,但对我也学会不冷不热了。两个人彼此之间的感觉和以前大不一样,我们的婚姻实际上已经死了……
郝萍说到动情处,美丽的大眼睛泪光闪闪,弄得夏能仁不能不激动,两个人又搂抱了,再一次进入热吻。这时候,郝萍家的门突然有了响动。
原来,郝萍的老公曹成荣违背常规提前下班了。他的一位同事出了工伤,情况比较严重,整个作业面停工了,他和别的工友一起护送伤员到医院急救,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曹成荣回家来休息。曹成荣当天是前半夜的班,按常规应该在零点三十分左右到家,而他上班时间很少有违背常规提前回来的状况,所以郝萍没有足够的防范意识。
哟嗬,夏能仁,你这个狗日的,今儿总算被我抓了现行,竟敢跑到我家给我戴绿帽子?你赶紧的,穿上衣服咱再算帐,我不愿意看见你那丑陋的样子。曹成荣说罢从卧室出去了,夏能仁狼狈不堪胡乱穿上衣服,然后全身发抖。郝萍说:老夏你不怕,有我呢!
曹成荣再进来的时候一手拿着菜刀,一手举着个小瓶子:夏能仁,我跟你商量一下。用刀呢,还是用这小瓶子里的东西?用刀,我把你裤裆里那个惹事生非的玩意儿给割了,我这刀快,“咔嚓”一下就利索了。用小瓶子呢——这里头是浓硫酸,本来是为那个欺骗我的小娟准备的,她没用上——我照着你的脸随便来一下,估计你就面目全非了,眼睛瞎不瞎很难预料。就这两种了断的办法,你选吧。曹成荣说完笑了笑,很温柔,一点儿不狰狞。
夏能仁越发抖得厉害,裤裆里眼见得湿了,说话抖抖索索,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小、小曹,曹、曹师傅,你、你你、你就饶、饶了我吧,我、我以后、再、再也不、不敢了……然后,他竟然扑通给曹成荣跪下了。
夏能仁,是个男人你就站起来,我瞧不起你!郝萍声嘶力竭大叫:曹成荣,你冲我来吧。是我叫他来的,和他睡觉我愿意,谁让你也不是个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