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婚姻

第八章 享受自豪与满足 26、心非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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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英吃苦受累精心伺候婆婆,赵春雨看在眼里,内心很受震撼。将对老婆的感激落实到行动上,他这段时间对周小英特别好。

赵春雨作为在岗处级干部,各种各样的应酬和五花八门的饭局很多,自从老妈卧床之后,他把能推掉的都推掉了,争取按时下班,尽可能将伺候老母亲的艰辛替周小英分担一些。晚上也很少出去,哪怕在家练练书法、看看电视,也是为了陪陪周小英,给她增加一些安慰。作为男人,赵春雨尽量扮演好丈夫的角色,动不动在周小英跟前献殷勤,比方把老婆抱住亲一口,嘴里念叨“老婆你真好”之类。

赵春雨这样做让周小英不习惯,她把老公推开:“我都老太婆了,有什么好?你是不是看我伺候老妈很辛苦,心里过意不去?你以往对我没这么好啊。”

“看看,哪怕我真是这样,你也不应该说破。老公对老婆好,难道有错?”

甚至在**,赵春雨也往往带着感激和报恩的心情,想努力给周小英制造出更多的快乐,周小英却不领情:“得啦,老夫老妻的,我实在太累,也没有心情。”赵春雨就有点儿尴尬:“你看你,你看你……”

周小英感受到了老公的负疚心理以及他略带做作的示爱,于是想利用一下这个机会:“老赵,跟你商量个事。”

“有啥事你说,你是咱家的大功臣,我保证言听计从。”赵春雨盲目表态。

“你先别嘴上抹蜜,保不准我一说出来你又不干了。”

“干,肯定干,只要你不让我杀人放火。”

“好。还是赵旭的事,女儿现在不上班,专门伺候那个植物人老头儿,他们要给老头治病,还要供彭诚的妹妹上学,经济十分困难。咱是做父母的,孩子吃苦受累帮不上也就罢了,经济上总该援助一下吧?在这个问题上你别再坚持,让我给赵旭打过去一笔钱,行吗?”

赵春雨瞪大眼睛,愣怔着,不说话。

“我想你也不是铁石心肠,怎么能眼看着亲生女儿受罪不闻不问?”

“嘘……我当然不是铁石心肠,不过,赵旭实在不听话,自找苦吃啊!”

“哪怕是自找苦吃,既然女儿做了这样的选择,做父母的应该理解、支持,何况赵旭并没有错。”

“她怎么没有错?天底下男孩多了,比彭诚更优秀的并非找不到,干嘛非要背上沉重的负担?贫穷不说,还要伺候植物人,连工作都不要了。你说她是不是犯傻,是不是鬼迷心窍?”

“你又来了!你不是很懂男女感情嘛,赵旭爱上彭诚难道有错?爱上了就是缘分,爱上了就要同甘共苦分担责任。既然我能伺候咱的老妈,我女儿也能伺候她重病的老公公,这是道义,也是良心……”

“哎,我说周小英,你是不是糊涂了?那个男孩的爸爸怎么成赵旭的老公公了?他们还在恋爱阶段,有谈成和谈不成两种可能。就目前的情况,咱俩作为赵旭的父母,应该努力让她和彭诚分开,这样做才是真正关心她的幸福和未来。”

“老头是不是赵旭的公公咱先不说,既然女儿认为和彭诚在一起幸福,咱做父母的没有权利反对,更没有权利棒打鸳鸯。我和你商量经济上援助女儿,至于赵旭要不要和彭诚分开,那是她的事,你我都无权干预。”

“我说你这个周小英啊,有时候犯糊涂。正因为咱不能强行干预赵旭的恋爱婚姻,我才选择把经济手段作为给她施压的方式,逼迫她改变现状。我这样做难道不是为了女儿幸福?”

“赵旭恐怕很难改变主意。你越和她过不去,她越不听你的,咱的女儿你难道不了解?”

“我认为还是没有把她逼到绝路上,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她才有可能改变主意,周小英你听我的没错。咱又不是没有钱,我工资待遇不算低,书法作品也值钱,只要我肯写字,卖了字该给国家上税就上税,也能挣不少钱。本来我想,儿子在美国,将来经济上会好的,用不着咱操心,我好好给赵旭攒钱,等她结婚时帮她买房子,陪嫁再给她一辆小轿车,都能办到。可赵旭不听话,非要跳火坑,简直把我气死了,也愁死了。”

“你这样想倒还像个爸爸。女儿眼下遇到难处了,麻烦很大,咱应该先帮孩子,然后你再要劝她慎重考虑婚姻上的选择,我也不反对,到那时候也许她还能听你的。”

“我的想法和你不一样。我认为咱要是轻而易举帮她,她体会不到和那个男孩在一起的危害性,弄不好更加死心塌地。”

“你的意思是不管赵旭死活?”

“不是不管,而是要借此机会教育她,影响她。”

“哼,我实话告诉你吧赵春雨,赵旭和彭诚登记了,他俩已经是合法夫妻。我看你还能不认这个女儿?还能一辈子不管她?”

“周小英你说什么?赵旭和那个男孩登记结婚了?她瞒着我把终身大事都解决了,你还说什么呢?赵旭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爸,还有没有这个家?周小英你不光娇惯女儿,还和她串通一气,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把你老公根本不当回事儿!我算服你啦,服了你女儿啦!”

赵春雨真生气了,咆哮如雷。

周小英为女儿的事情又和赵春雨谈崩了,她仍然没法动用家里的资金帮助赵旭。过了几天,女儿又给她打电话倾吐心中郁闷:“妈呀,我整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伺候一个没有思想、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带眨的病人,真是不容易呀!钱也不够花,我都快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赵旭呀,你不说我也知道。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也是你自觉自愿的选择,你要咬牙坚持。”

“嗯,我能坚持。我不过想跟您说说。”

“彭诚呢?他够不够坚强?能不能和你一起坚持?”

“他呀,也还行吧。不过彭诚瘦得不像样子了,心理负担重,营养也跟不上。”

“唉,这叫什么事儿!”周小英长叹一声说,“你跟你爸互不妥协,我在气头上把你已经登记结婚的事情说出来,更把你爸惹恼了,眼下他还是不同意给你钱。这件事把我愁死了。”

“妈,您不要愁。我已经长大成人了,我的事情我来做,您要相信我一定能挺下去。”

“你是长大成人了,可你的肩膀太嫩,彭诚也一样,你们遇到的困难非同一般。这就好比让一个只能挑一百斤的人去挑千斤重的担子,太难为你们了。看见你这样,妈心疼呀……”

“妈,您快别这样说。你再说我眼泪就流出来了。”赵旭实际上已经流泪了。

“我会继续给你爸爸做工作。父女骨肉相连,你爸爸也心疼你,也怨你太犟。赵旭,我有这么个想法,要么给你哥哥打个电话,让他先帮你解决一下钱的问题?你要不好意思开口,我给你哥说。”

“别,妈您千万别为难我哥哥。他在美国毕竟是上学,人家勤工俭学,不花您跟我爸的钱已经很不错了,我怎么好意思向他求援?您以为美国一弯腰就能拣金疙瘩?我哥将来也许能发达,现在还不行。”

“他说他有钱。”

“我哥就是不愿意让你们操心,我才不信他能有多少钱。”

“唉,你说得也对,这阵儿好像还不到花你哥哥钱的时候,妈一着急瞎想。”

“哪怕我哥将来发达了,你也别想着靠他。人家美国人的观念跟咱中国人不一样。”

“嘁,美国人就不认爹娘?再说,你哥他不是中国人嘛。”

“反正,我不能要他的钱。”

“不要就不要吧。娃呀,你要爱惜自己。妈心疼你,又帮不上忙,非把人急死不可!”

“妈,您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会有办法的。”

又过了十来天,“准女婿”彭诚给周小英打电话告状:“阿姨,赵旭疯了,她竟然去卖血。我劝不住,阿姨你说说她。”小伙子的口气很急切,能听出他对赵旭的关爱之情。

“妈,您别听他胡说。”赵旭大概从彭诚手里把电话抢了过来,“我是义务献血去了。义务献血是公民的光荣义务,再说,这样做等于给自己、给亲人储备些血液,好处挺多的。彭诚你这个没良心的,还把我妈叫阿姨?你该改口了吧。”

“阿姨,不,妈,您听我说。”彭诚大概又掌控了通话权,“赵旭骗您呢,她就是跑去卖血了,说要换几个钱家用。我劝阻了,她不听,还骂我没本事。妈呀,我是没本事,竟然让赵旭去卖血!妈,您一定劝劝赵旭,让她爱惜自己。我上班会努力的,加班加点干,多多地挣钱,一定不让赵旭再受苦。再怎么说,她也不应该去卖血呀。妈您看不见,赵旭比过去更瘦了,她要把身体搞垮了,我该怎么办?我怎么给您交代?”男孩说着说着哽咽了。

“妈!哇……”赵旭又抢过电话,对着妈妈放声嚎哭,释卸满腹的委屈。

“赵旭,不哭,你甭哭。钱的问题妈来给你解决,很快就能解决。我知道你的账号,最晚明天,我就给你汇兑一笔钱。你要听妈的话,再不能干傻事。身体不光属于你自己,你还有很重要的责任要承担,不能把身体搞垮。你要是把身体弄坏了,彭诚怎么办,彭诚他爸爸怎么办?你给妈保证,再不要想着卖血。等你身体真正好了,家里负担轻些,到时候你要义务献血妈也不反对。赵旭,你能不能答应我?”

“妈,我答应您。其实我没事儿,身体好着呢。都怨彭诚这个没良心的大惊小怪,让您担心。对不起,妈。”赵旭止住哭,安慰妈妈说。

这天晚上,周小英对老公用最后通牒的方式谈话:“赵春雨,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明天一定要给女儿打一笔钱。”

“你凭啥,周小英?你为啥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事儿?咱家的钱主要是我挣的吧?怎么花,往哪儿花,总该听听我的意见吧?”赵春雨对周小英谈话的方式感到意外,他心里仍然不同意给女儿钱。

“赵春雨,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女儿已经困难到需要卖血来维持生活了。你是她爹,你看着办吧。”周小英很冷峻地说。

“什么?卖血?周小英你吃错药了,说胡话呢?”

“哼哼。”周小英一声冷笑,懒得再作解释。

“唉……给吧给吧,我是犟不过你娘俩。”后来赵春雨长叹一口气,周小英发现他的眼睛红了。

晚上两口子进了被窝,周小英主动给赵春雨温存。

赵春雨说:“自己的骨肉,我怎么能不心疼女儿?”

周小英说:“我知道你的心也不是石头。”

第二天,周小英一次性给女儿寄去了10万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