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静娴觉得自己该成婚了,一时一刻也不想拖延。
“咱们登记吧。”有一天赖江涛刚刚在她身上享受完性快乐,曹静娴趁热打铁说出自己的想法。
“怎么啦?咱俩相处得不是很好吗,干嘛又提结婚登记?我还是想尽可能多地享受浪漫爱情,不愿意早早被婚姻、家庭、孩子束缚起来。”赖江涛说。他点燃一支香烟,让自己面前烟雾缭绕,仿佛要遮盖点什么。
“我也曾经想过暂时不要婚姻家庭,更不要孩子,先陪着你玩它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再说。可是,最近我突然有一种危机感,毕竟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毕竟你有显赫的家庭背景,我基本上是个草根,咱俩各方面都不平衡,所以,我非让自己陪着你潇洒,弄不好哪天我就潇洒得找不着自己了,甚至死无葬身之地。”曹静娴说。
曹静娴的这份危机感也不是毫无根据。最近,她逐步感受到赖江涛对她依恋的程度有所减退,有时候能让她体味到他的一丝丝厌倦,以及对她心理感受某种程度上的忽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公子哥儿赖江涛对曹静娴的热衷已经在**阶段出现转折,有了即将减退的迹象,再继续发展下去,弄不好哪天他就厌倦了。到那时候,曹静娴连挽救危亡的机会都没有。这段时间将自己的时间、精力、美貌乃至肉体统统绑到了赖江涛的战车上,曹静娴是有目的性的,是为了获取更大利益而做出的一种牺牲,从目前看,要是再不抓住时机,前面的一切付出也许会付诸东流!既然看到了这一点,曹静娴想把她和赖江涛的关系尽快升格,与之结为夫妻,让全龙川市的公众舆论做个见证,让赖江涛不至于轻而易举像甩他的前女友那样把我曹静娴抛弃掉。有了这样的思想,曹静娴想尽快付诸行动。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难道你怀疑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吗?”赖江涛想用甜言蜜语先把曹静娴搪塞过去,“恋爱多好呀,恋爱是人一生中最幸福、最浪漫、最值得留恋的阶段,将这种美好尽可能延长,是聪明人才会有的想法。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你我干嘛不多享受爱情,远离‘坟墓’?”
“你少来这一套。登记吧,假若结了婚你不想要小孩,我可以听你的。否则我不再陪你玩,我不想把自己弄得像个应召女郎,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想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给。应召女郎还要钱,我什么也不要,你欺负我傻怎么的?”
“好好好,结婚就结婚。我回去跟爸爸妈妈说,他们巴不得咱俩早点结婚生子,好让他们含饴弄孙,早享天伦。”赖江涛有点无奈,但还是答应了曹静娴。
果然,赖江涛把他和女朋友准备结婚的想法向母亲一汇报,赖夫人高兴万分,立即对儿子表态说:“你早该结婚了。我和你爸啥都不缺,就缺孙子。”
赖副书记对儿子要成家的想法也表示赞赏,对他老婆说:“成了家,江涛也许就收心了,要不然总是晃**着,弄不好哪天会惹出事端。你可以给单位请个假,抓紧给操办操办,这毕竟是咱家的头等大事。”
赖夫人于是给单位领导打了招呼,也不用请事假,也不影响工资奖金,干脆就不上班了,全心全意操办儿子的婚事。
毕竟是当大官的,毕竟龙川是个不大的城市,市委副书记家娶媳妇轰动全城。尽管赖副书记对熟人一律说“低调低调”,尽可能地不事张扬,但借机送礼行贿的人还是挤破了门。举办婚礼时预定的酒店被挤爆了,赖副书记只好过后再办一次酒席,招待那天行了礼而没有享用酒席的客人。
曹静娴结婚的时候,她的妈妈陈丽杰事先给女儿送来一件祖传的羊脂玉手镯,表达了做母亲的祝福。婚礼她却采取了回避政策。
“我跟你爸离婚了,你结婚我如果在婚礼上出现,大家都不尴不尬,没意思。尽管我对你嫁入豪门并不赞成,但我毕竟是你妈,静娴呀,好自为之,幸福不是赌来的。妈祝福你。”陈丽杰很平静地对女儿说。
曹静娴抱着妈妈哭了:“妈,您生了我养了我,尽管咱娘俩平常显得生分,可我的婚礼上您要不出现,对我来说是一件十分遗憾的事情。不过,妈,女儿理解您。我提前给您磕个头,感谢母亲大人比天高比海深的养育之恩!”
曹静娴说罢,当面向母亲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陈丽杰背过脸去泪水长流。
曹静娴结婚,最高兴的要数她的生身父亲曹爱国。
婚礼进行的头一天,曹爱国早早从祁北县来到了龙川市。晚上,赖江涛偕同曹静娴设便宴招待重要亲朋和帮忙办婚礼的一帮哥们儿,曹爱国也在场。赖公子礼节性地给即将成为他岳父的老男人敬酒,曹爱国却有点儿把持不住。几杯酒下肚,他竟然拉着准女婿的手腕子不放,一个劲儿说醉话:“江涛呀,我从现在起就叫、叫你江涛。你是我的女婿,我是你的岳父,老泰山。我女儿能嫁、嫁到你家,我非、非常满意。你爸爸是谁呀,是市上的主要领导,主要领导之一。能和你爸爸——赖(副)书记攀亲家,我该有多大的、多大的面子呀,我高兴,高兴,非常高兴!我这辈子没出息,在官场仕途混、混了几十年,一心一意想弄个一官半职,让我曹家的祖坟上冒青烟,可临了才干到副处级,还是个助理调研员。调、调研员是个啥?他们都说是个‘屌’(调)!羞死人了。我把希望寄托到女儿身上。我女儿不差,不光人、人长得漂亮,学历也高,是块干行政的料。江涛啊,你是我的女婿,俗话说女婿顶半个儿子,其实我不靠、靠你什么,我只希望你给你爸爸说,要关照曹静娴,好好关照。曹静娴是谁?是你媳妇,是你爸爸的儿媳妇……”
曹爱国的一番拙劣表演弄得曹静娴很丢面子,想要制止他,曹爱国喝了酒,根本不听劝。一帮亲戚和哥们儿像看耍猴一样看曹爱国出洋相,赖江涛也很恼怒。后来,公子哥儿实在忍无可忍,把曹静娴叫到一边:“赶快把你爸爸弄走吧。你不嫌丢人,我还要点面子哩!”曹静娴瞪了赖江涛一眼,然后叫个人帮忙,硬生生把曹爱国从现场弄到了宾馆里。
曹爱国睡了一觉,等到曹静娴应付完了招待宴,再到宾馆看望,他的酒劲儿才算过去了。曹静娴将老爸好一顿数落:“爸,您丢人不丢人呀?当着赖江涛家亲戚和他的一帮哥们儿,你说的那些话有失身份,好象唯恐别人不知道我嫁给赖江涛是攀高枝儿,好象你女儿成了赖家的儿媳妇你一下子身价倍增。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有时候像小孩子,掂量不来轻重,一个劲儿冒傻气。您知道您今天的表演让我有多难堪吗?当时地上要是有个缝儿,我恨不得钻进去……”
让女儿说了一通,曹爱国竟然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呜咽哭泣:“静娴呀,你还没嫁、没正式成为赖家的人哩,就这么看不起你爹?我不管说啥,做啥,还不都是为你好?我想把话说到前头,省得赖家的人将来欺负你。我没想到,好心做了驴肝肺,竟然落了你这一通埋怨。好好好,我不给你丢人现眼了,我连夜坐车回祁北县去,没有班车我坐去省城的夜班车,下了车再走好几里路,哪怕叫狼吃了,哪怕半道被人打劫了,哪怕被车撞了……”
“爸,您咋这样呢?你要不嫌丢人,你爱干啥干啥去吧!我明儿跟赖江涛结婚,我妈嫌不尴不尬干脆躲了,您也回县里去,不管我了,我把自己贱卖了得啦。从今以后我爱死死爱活活你们都甭管了,我权当是个没爹没妈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人,我就是这样的贱命,我死了活该,反正不想再连累你们!呜呜呜……”曹静娴也放开声嚎啕大哭。
女儿一哭,做父亲的曹爱国反而找到了做父亲的责任感,回过头来安慰曹静娴:“你不哭了孩子。都是爸爸不好,喝点酒胡说八道。你放心,爸爸不会走,你明天结婚我怎么会扔下你走呢?明天我要出席你的婚礼,牵着手把你交给赖江涛。今后赖家的人要是敢对你不好,爸爸也不会轻易饶过他们。”
“爸爸,既然您心疼女儿,明天婚礼进行的过程中您千万不要再给我制造麻烦。我要对您约法三章,您要能做到,明天您就参加婚礼,您要是做不到,对不起,爸爸您还是回县里去吧,我不拦您。”
“静娴你说吧,爸爸听你的。”
“第一,明天赖江涛的爸爸妈妈肯定要出席婚礼,您在婚礼上的身份与他们平起平坐,他们是我的公公婆婆,您也是赖江涛的岳父。您一定要不卑不亢,不能让赖家的人小瞧了您。第二,您最好少说话,甚至不说话。言多必失,人喝了酒尤其把握不住自己。明天人多,您要是再像今天这样乱讲话,丢人就丢大了。第三,您要少喝酒。别人敬您,实在推不过去喝两杯,但千万不能喝醉,醉了就会出洋相,您出洋相会给女儿制造尴尬,明天我又忙得顾不上照顾您。”
“好好好,行行行,你说的这三条爸爸记住了,都能做到。静娴你就放心吧,爸爸为了你好。明天一定不乱讲话,也不往醉里喝。我见了赖家的人也不会怯场,他们是人,你爸也是人,我何必要自卑?你放心吧,女儿,爸爸能把握得住。”曹爱国表决心似的。
可是,第二天在婚礼进行过程中,曹爱国还是说了不得体的话。婚礼进行过程中,司仪安排了新郎新娘双方父母讲话。平常特别擅长讲话的市委赖副书记只不过说了祝福新人婚姻幸福,小两口互敬互爱、白头偕老等几句祝福的话,简洁而得体。可到了曹爱国,他竟然滔滔不绝夸奖自己女儿貌美,有文化,懂礼仪,年纪轻轻就当了科长等等,表面上的张扬反映出骨子里的自卑,弄得亲家两口子对他侧目,主持人不得不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曹爱国在婚礼上的表现让曹静娴紧张得出了一头冷汗,新人给客人敬酒之前,她忙里偷闲说了父亲一句:“爸,您让我说您什么好呢?酒席上您千万别说什么了,吃完饭赶紧回县里吧。”婚宴结束曹爱国离开的时候,曹静娴也没有去送她的爸爸。
尚丽敏也出席了曹静娴的婚礼。她看到了表妹婚礼的奢华,更看到了世人趋炎附势的风尚,心中颇多感慨。
赖江涛、曹静娴的新婚之夜,市委副书记家好像没有多少人来闹洞房。等到外人都离去了,曹静娴礼节性地去给公公婆婆问安,对于他们操持婚礼所付出的辛劳表示谢意。赖江涛的妈妈让曹静娴坐下,当着老公和儿子的面,用一个金属的礼品盒端来一堆金银珠宝、各类首饰,对儿媳妇说:“曹静娴,这是你们婚礼前后收到的礼品的一部分,大概也值些钱。都给你吧,该戴的戴,不想戴的收起来。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只要你好好做赖家的儿媳妇,我和你爸爸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曹静娴大致看了看,估摸这些礼品的价值加起来起码在二、三十万。她赶紧向公公婆婆致谢,表示受之有愧。赖副书记也说:“你妈给你,就收着吧,一家人不必客气。”
新婚之夜,新郎对新娘的身体已经没有新鲜感了,再加上婚礼过程弄得赖江涛很累,还喝了不少酒,所以,他上了床就呼呼睡去。曹静娴却睡不着,内心无限感慨。
官宦人家和普通百姓就是不一样啊!婚礼之排场,嘉宾层次之高,收到礼金礼品之多与寻常百姓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仅就婆婆将一堆高档金银珠宝首饰像萝卜白菜一样,随随便便用个容器盛装,一股脑倒给了儿媳妇,这是何等气派!看来嫁入豪门,今后在物质生活方面不会再有什么难题,即使是曹静娴朝思暮想的仕途升迁,有了市委赖副书记这样一个公公,想必也会顺利得多。那么,嫁给赖江涛,这场背后隐藏着某种欲望的婚姻,今后还会有多大开发利用的价值呢?
曹静娴并没有多少成功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