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小考高中失败,对她的母亲陈朝霞来说无异于天降霹雳。高中录取结果公布之后,陈朝霞一直缓不过劲儿来,情绪低落,动辄蒙头大睡,对女儿带理不理。甚至到开学以后,别人家孩子都上学去了,陈朝霞也不知道黄小小究竟要怎么办。黄小小也变得浑浑噩噩,整天无精打采,有时候神情恍惚,有能跑出去的机会照样往出跑,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些啥。她对上学仿佛也没有了兴趣,成了一只在风雨中迷失方向的小鸟。
陈大妈实在看不下去,问女儿:“朝霞,小小怎么办呢?总不能这么点儿年龄不上学了吧?哪怕不上学,也不能整天瞎晃**。你以往管孩子主意大得很,我根本插不上话,如今眼看着你对小小放任不管,我心里过意不去呀。”
陈朝霞眼泪出溜出溜淌:“妈,我也不知道我为啥这么失败!小小本来挺好的,您知道,我在她身上没少下功夫,花钱也不心疼,谁知道弄来弄去会成这样?高中没考上,我还不能说她,一说就和我犟,说我没资格管她。黄国斌说要离婚,人在国外也回不来,您说我该咋办呢?”
陈大妈数落说:“都怪你。谁让你跟那个校长不清不白?许生祥也是,天底下有这样的校长吗,没脸没皮,祸害别人的家庭!你做下这没名堂的事情,让小小受了刺激。娃娃不好好学习,思想开小差,你这个当妈的有责任,你应该好好检讨哩。”
“妈,是我错了。不过我已经知错改错了,老天爷难道还要报应,非得让黄小小变坏?她考不上高中难道是老天爷在惩罚我?小小现在根本不听我的话,我也不知道该咋办了。哇……”陈朝霞也有无尽的委屈,抱住老母亲放声嚎啕。
眼看着外孙女的事情束手无策,陈大妈想起了邵玮。她打电话给邵玮:“大妈遇到难处了,求你帮忙呢。你能抽出时间的话,到我家来一趟吧。”
陈大妈在邵玮心目中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哪怕再忙,也要把手里的事情放下到大妈那里看看。
邵玮一来,陈大妈感觉心里踏实些了。她当着邵玮的面诉说陈朝霞:“小小没考上高中,你也像霜杀了一样。开学了,小小还在家里晃**,你是当妈的,心里能不着急?我把你邵哥叫来了,当他的面你倒是说说,小小上学的事情该咋办?”
陈朝霞低着头流泪:“邵哥,我也不知道该咋办。孩子不争气,我没脸对您说,更没脸再求您帮忙。”
“朝霞,你把话说到哪儿去了!咱是自己人,我一直把大妈当亲人,把你当亲妹妹,有啥话不能说,有啥事不好开口?至于说孩子的事怎么办,不管你怎么想,我认为首先一条,黄小小必须继续上学。不上学怎么办?不上学将来根本没有出路,况且她那么小。其次要弄清楚黄小小没考上高中的原因。只有弄清原因,找到问题的症结,才能采取有针对性、有实际效果的措施,帮助黄小小进步。大妈,朝霞,你们说呢?”
“黄小小不听我的,对我有抵触情绪。她故意和我过不去,我说往东她偏偏朝西,我说要好好学习她故意破罐子破摔,对辅导班、特长班,都抱着一种抵制的态度。”陈朝霞分析说。
“这些现象背后还有什么状况?她为啥要和你对立,为啥破罐子破摔?”
“这……”陈朝霞脸红了,低下头。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黄小小在不在家?我和她谈谈。”邵玮说。
黄小小关着房间门不知道在干什么。陈大妈把外孙女叫出来:“小小,你邵伯伯来了,你也不出来打招呼,多没礼貌。”然后,她和陈朝霞回避,让邵玮和孩子谈。
“小小,愿意和我谈谈吗?”邵玮语气和表情尽量温和,想拉近和孩子的距离。
黄小小看了邵玮一眼,低了头,不吭声。
“不回答我?我把你的沉默理解为愿意听我说。尽管自顾自说话得不到响应很乏味,但我仍然愿意继续。能说说你没考上高中原因是什么?这段时间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黄小小皱了皱眉头。
“看出来了,你不喜欢这个话题。毕竟没考上高中是一次挫折,挫折总会让人不愉快,这很好理解。咱再探讨另外一个问题,你没考上高中,接下来准备怎么办?以你的年龄,总还要上学吧?你准备上什么学,怎样上,需不需要我给你提供帮助?”邵玮依然很亲切,也很耐心。
黄小小抬起头看了邵玮一眼,再次低下了头。
“看来这个话题也不是你感兴趣的,但是,这个问题你没办法回避,总要面对。我是你邵伯伯,我愿意真心真意地帮助你,只希望你能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正确与否都不要紧。能说说吗?”邵玮继续耐心启发。
“我讨厌上学。”黄小小终于开口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
“这话不对。你曾经是好学生,很爱学习,考试成绩优秀,学科竞赛拿过一等奖,现在竟然说讨厌上学,肯定有原因,而且这原因正是你目前的心结。怎么能说不为什么呢?小小,我给你提个小小的要求,你能不能把邵伯伯当朋友,给我说点儿实话——让你难堪的,或者你非常不愿意说的也可以不说,但我相信总不是所有心里话都不能说吧?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会很轻松——你说呢?”
黄小小再次抬起头看了邵玮一眼,没有再低头,盯视着她的邵伯伯:“自从上了初中,给我的感觉,上学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妈妈。不管进步了还是退步了,不管取得成绩或者表现平平,我妈从来不关心我内心的感受,她的感受和反应永远是第一位的。”
“说得好。你这样的感觉很真实,说明你很诚恳。小小,你让我很受鼓舞,愿意和你谈下去。”邵玮及时鼓励加表扬。
“既然学习不是为我自己,我何必那么辛苦?再说啦,假如妈妈是以前那个妈妈,是我尊敬的、亲爱的妈妈,哪怕为了她,我也愿意好好学习。可我后来发现,妈妈并不是那么值得尊敬,甚至,她是我目前为止最讨厌的人!我讨厌妈妈,干嘛还要为她学习?干嘛还要让她的虚荣心得到满足?”黄小小说。
“很好,小小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如果你能听进去我的话,咱俩探讨探讨,我也说说我的观点。”邵玮感觉与黄小小谈话很艰难,他全神贯注倾听,然后思维机器飞速转动,想立于不败之地,“我认为,你刚才所表述的观点不见得都对。妈妈希望你学习好,把你学习上的成功与失败和她的喜怒哀乐联系起来,这并没有错。妈妈生了你养了你,她对你寄予希望有什么不对呢?邵伯伯是做教育工作的,我知道普天下的父母都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你能说所有的父母都错了吗?所以说,学习不是为父母,对每一个青少年学生来说,学习说到底是人生必须经历的准备阶段。学习是必须的,是责任、是义务,这种责任和义务无可推卸,再艰苦也要面对。况且我认为,学习既有艰苦的一面,也有无尽的乐趣在里面,比方你曾经学习很好,受到过很多赞扬和肯定,难道没有乐趣,难道不是很高兴的事情吗?还有一点我必须指出,你妈哪怕真的做错了什么,女儿不能轻易说讨厌妈妈。妈妈毕竟是妈妈,是长辈,是生你养你的人,尽管母女在人格上平等,你也可以批评妈妈的缺点错误,但不能因为和妈妈有矛盾,甚至是有误会,就说妈妈很讨厌。这样的小孩才讨厌呢,因为他(她)只知道严格要求妈妈却放纵自己,因为他(她)不懂得孝敬和宽容。更有甚者,你因为思想上抵触妈妈,或者说讨厌妈妈,竟然放弃学习上的努力上进,这更荒唐。”邵玮终于抓住机会长篇大论一番,不客气地批评了黄小小。
“荒唐也罢,不荒唐也罢,反正高中没考上,我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黄小小脸上终于有了羞赧。
“不对。你这么小的年龄,只要能意识到错了,改正的机会还是有的。和你妈妈把关系搞好,再回初中复读一年,明年继续考高中。我相信你还会成为一个好学生。”
“不不不,再回去读初三,多丢人哪!明年我仍然考不上高中,干嘛要去丢人?”
“你怎么知道明年还考不上,口气这么肯定?黄小小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面黄肌瘦、精神疲惫是怎么回事儿?”邵玮突然提出另外一个问题。他从谈话一开始就注意到黄小小的脸色。
黄小小的脸唰的一下又从方才因为羞赧发红变成了蜡黄,头也低下,不敢再用正眼看邵玮。
“说呀。”
“……”
“看出来了,你心里隐藏着不愿意让我知道的东西。不过黄小小,有问题一定要勇敢面对,逃避没有用。假如你学习退步、没考上高中还有别的深层次原因,还有更大的问题向大人隐瞒着,那么我劝你一定要勇敢面对,否则,你怎么能放下包袱、轻装前进呢?好啦,今天我和你就谈到这儿。你要相信邵伯伯是你的大朋友,以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可以随时打电话。”
邵玮结束了和黄小小的谈话,然后避开孩子对陈朝霞和陈大妈说:“你们难道没有发现,黄小小身上隐藏着大问题呢!比方说,她的脸色那么难看,可以让医生检查检查,看看究竟为什么。另外,你们作为家长,应该加强对黄小小所有行为的监管,目前对她来说是非常时期,再不能让她背着大人做出不应该做的事情。等把情况弄清楚了,咱才能真正做到对症下药。至于黄小小继续上学,我看没什么难办的,大不了在初中复读一年,晚一年上高中也没啥要紧。”
过了没几天,陈朝霞来找邵玮。她来之前显然哭过了,眼睛红肿,面容也很憔悴。陈朝霞说:“邵哥,真让您说中了,黄小小麻烦大了!”
原来,陈朝霞和陈大妈经过细心观察,加上启发诱导追问,最后经过医院证实,弄清楚了黄小小服用“摇头丸”并且上瘾的事实。她已经向单位请了长假,准备带黄小小去外地的专门医院戒除毒瘾。
邵玮安慰陈朝霞说:“你的决定是对的。黄小小这么点儿年龄就服用毒品,这个教训太深刻了。还好,‘摇头丸’不是海洛因,戒除起来相对容易。只有把毒瘾戒除,孩子才有健康成长的可能性。至于复读初三、再考高中,都不算什么,等你领着一个健康的黄小小回来了,我给你办这些事。”
陈朝霞连连点头,心里总算踏实些了。
陈朝霞带着孩子去外地戒毒,邵玮一有时间总忘不了去看看陈大妈。陈大妈也把邵玮当亲人,终于忍不住给他说了陈朝霞和许生祥之间发生的事。邵玮这才知道当初他去给黄小小办转学,许生祥其实已经和陈朝霞搞到一起去了,许生祥说给他面子是装傻,而他去求许生祥才真是冒傻气。
邵玮打电话骂许生祥:“你他妈是人不是人?骚得跟条公狗似的。你跟黄小小的妈都那样了,对人家孩子也不负责任,倒是你老婆还挺关心黄小小。你能对得起谁呀,许生祥,你狗日的是天底下最缺德的男人,还好意思当中学校长!我告诉你,陈朝霞是我干妹子,等我妹夫从非洲回来了,我让他阉了你!”
尽管是在电话里,许生祥还是被骂得满脸羞臊,他只好厚着脸皮自我保护:“难怪邵兄对我意见这么大,原来我把你干妹子弄了!不过,我和陈朝霞是情之所至,身不由己,人有时候运交桃花,逃避也是不对的,你说呢?”
邵玮听不下去,赶紧将电话挂断,心想:许生祥这个畜牲够得上天下男人中的无耻之尤。至于他说要把许生祥阉了,只不过是嘴上功夫,泄愤而已,可是时隔不久,苏甦的老公刘望春差点儿真把许生祥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