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的跟着沈惟敬回到平壤,被当做大功臣一样敲锣打鼓的迎进去,接着李如松具表上奏,言明和谈已成,万历皇帝听闻后一旨令下:班师回朝!
于是在出征一年之后,除留下少许兵马辅助守卫、提防东瀛出尔反尔,大军梯次开拔,回到故土各归本部,论功行赏自不在话下。
七龙屠鬼团较来时看上去人数减了不少,也是,每每冲锋在前,专挑恶战强人,各门各派皆有损失,不过大伙儿看上去没有后悔之意,反而没来由的升起了一丝自豪感。
进了关,互道珍重后分道扬镳,亭儿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念秋要随林善渊南下报个平安,雪儿护着陆通的遗体回白家老寨安葬,一来是陆通的遗愿,二来白秋明早早的就安排人前前后后准备妥当,要风风光光的送自己的兄弟上路。
心月也要回南京料理帮内事务,墨染霜借路捎上还没痊愈的风扬絮,其余人等也都细细做了叮嘱,按照亭儿的提议,七龙屠鬼团就地散了,相约江湖再见。
前文书提到,沈惟敬与小西之间的和谈是在特殊局势下的假和平,注定长久不了,双方皆在暗暗积蓄着力量。
终于,万历二十五年正月,丰臣秀吉再次起兵十数万,二犯朝鲜。万历皇帝坚定援朝,以麻贵为总兵,前后援军数万拒之,历经稷山等恶战,将秀吉的美梦彻底击碎,其本人因此郁郁而终,倒引来亭儿的一声长叹。
一年之后,东北倭患肃清,明军班师回朝,万历帝升座午门,接受都督邢玠等献上的东瀛俘虏六十一人,都付所司正法,砍下来的敌人的头颅传送天下。
同日,万历帝接受百官朝贺,祭告郊庙,把献祭祖先的果酒都分赐给了内阁官员们。次月,颁《平倭诏》诏告天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缵承洪绪,统理兆人,海澨山陬,皆我赤子,苟非元恶,普欲包荒。
属者东夷小丑平秀吉,猥以下隶,敢发难端,窃据商封,役属诸岛。遂兴荐食之志,窥我内附之邦,伊歧对马之间,鲸鲵四起,乐浪玄菟之境,锋镝交加,君臣逋亡,人民离散,驰章告急,请兵往援。
朕念朝鲜,世称恭顺,适遭困厄,岂宜坐视,若使弱者不扶,谁其怀德,强者逃罚,谁其畏威。况东方为肩臂之藩,则此贼亦门庭之寇,遏沮定乱,在予一人。
于是少命偏师,第加薄伐。平壤一战,已褫骄魂,而贼负固,多端阳顺阴逆,求本伺影,故作乞怜。册使未还,凶威复扇。
朕洞知狡状,独断于心。乃发郡国羽林之材,无吝金钱勇爵之赏,必尽弁服,用澄海波。仰赖天地鸿庥,宗社阴骘,神降之罚,贼殒其魁,而王师水陆并驱,正奇互用,爰分四路,并协一心,焚其刍粮,薄其巢穴。外援悉断,内计无之。
于是同恶就歼,群酋宵遁,舳舻付于烈火,海水沸腾,戈甲积于高山,氛浸净扫,虽百年侨居之寇,举一旦**涤靡遗。鸿雁来归,箕子之提封如故,熊罴振旅,汉家之德威播闻,除所获首功,封为京观,仍槛致平正秀等六十一人,弃尸稿街,传首天下,永垂凶逆之鉴戒,大泄神人之愤心。
于戏,我国家仁恩浩**,恭顺者无困不援;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
兹用布告天下,昭示四夷,明予非得已之心,识予不敢赦之意。毋越厥志而干显罚,各守分义以享太平。
凡我文武内外大小臣工,尚宜洁自爱民,奉公体国,以消萌衅,以导祯祥。更念彤力殚财,为日已久,嘉与休息,正惟此时,诸因东征加派钱粮,一切尽令所司除豁,务为存抚,勿事烦苛,咨尔多方,宜悉朕意。
好一句“洁自爱民,奉公体国,以消萌衅,以导祯祥!”
这里要说一句南归,拜别之后没有直接回武当,而是先去到了天照寺,看望了母亲,让她保佑自己找回妹妹,接着壮壮胆去见了一个人,一个心心念念,又不知如何面对的人,晴儿。
自一开始见了晴儿,南归心里便有了她,可惜后来的事一出,总感觉有个疙瘩解不开,听亭儿讲了当年的经过,这才下决心将消息讲给晴儿,为了放下心结,更是为了见她一面,看她过的是否安好。
忐忑的敲了员外府的朱门,说明了来意,不多时便见晴儿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两人隔着朱门对视了好久,晴儿先是惊愕,接着笑笑,最后掩面而泣,原来,小姑娘的心里何曾放下过他?有情人,虽离别,心难舍,情更切。终选良辰吉日,喜结连理,了了故人愿,花开月正圆。
末了身边仅剩了一依,亭儿爱怜的摸摸她的脑袋,“放心,我是不会丢下你的,走,我们回家!”背后跟着小灰,朝京师而去。
路过京师,亭儿无意打扰,悄悄的带了念儿的棺椁,又携了狼牙儿,雇上两名车夫,一行回了山西镖局。
镖局里自他们走后,平时都是靠了香盈袖的京墨在打理,这是一个处事果敢、甚有章法的女子,不然心月也不会单留了她。
这年头世道不稳,商旅来往的风险陡增,镖局的买卖一日好过一日,离得老远都能听到里面的吆喝声。
亭儿停了马车,不知谁眼尖喊了一句,“总镖头回来了!”呼啦啦冲出来数人,围着亭儿一阵嘻嘻哈哈。
“唐公子,”京墨听到动静也跟了出来,挽着高高的发髻,绿色的长衫垂地,流露出一种朴素的美,“早就收到了姐姐的书信,可算是到了,快进屋歇歇,小峰小伍,帮着收拾!”两个小伙子应一声忙活去了。
“这段时间多亏了京墨姑娘,在下谢过了。”进了院,看见人来人往,可比走时强了数倍,由衷的感谢一句。
“公子哪里话,姐姐吩咐敢不尽力?”
寒暄过后,跟一依商量一番,将纳多、莫仑安葬在西山,与沈泰等人相距不远,也算泉下有个照应。又挂起御批的“忠烈流芳”金匾,算是如虎添威,威宇镖局日胜一日。
又歇了两日,猛然想起还有一件大事没办,那便是暹罗。
风扬絮之前已将纳黎宣的事说的清楚,眼下暹罗国内由沐王府的二公子沐平南代为打理,国中上下都等着自己去了了前国王的心愿,沐平南的书信前后也收了不少,看来这一趟非去不可,正赶上天气渐暖,于是一路南下。正是:
生来非是南山客。殷勤昨夜岁蹉跎。突骑渡江梦战酣,晚风入怀狼烟没。
弦虽断,曲犹说。一行归鹭迎春色。马蹄自在点青波,人间最美是家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