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镇南指挥马世龙果真听话,连夜下令封锁华山周边路卡哨卡,加派人手对辖内酒肆客栈、教坊青楼来来回回耙了两遍,传回结果不出所料,一无所获。
“或许真相只有等到论剑之期才有机会揭晓吧,无论如何,还望叶前辈近段时间慎之又慎,小心提防。”
“多谢少侠好意,一定!”
又过了几日,仍是风平浪静,众人猜测凶手可能移往别处,加上天天与林善渊饮酒对诗,亭儿感到越发的无聊,于是在这天午后,兴致大发,拉着林善渊要到山顶切磋一番,叶良辰也在祥云阁内憋的发闷,索性跟着凑个热闹。
古曰十年磨一剑,华山落剑台上的名器又何止十年,动辄叱咤江湖数十载,随便起出一样都能大书特书一段。
不知从何时开始,江湖中人都以自己成名的兵器被收入落剑台为荣,争前恐后络绎不绝,为此华山专门立下“三不收”的规矩:暗器,不收;所有人存世者,不收;双者,不收单。
如此一来,终于刹住这股歪风,落剑台也就成了习武之人向往的圣地,每年都会有人从四面八方赶来一睹各家名器的风采,若是遇上华山论剑这等盛会,更是人满为患。
“林长老,你们华山如此多的的宝物名器,真就没有出过差错?”亭儿跟在林善渊身后,环顾落剑台一周,开口问道。
“呵呵,少侠多虑了,一来这落剑台四周悬崖,只有一条险径上下,当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聆云轩的弟子还算争气;二来这落剑台上机关重重,名器皆嵌入岩壁三尺有余,寻常人根本无法取出,但凡有外物触碰,岩壁会顿时合拢,你且来看!”
林善渊说着,拔剑轻轻一触岩壁,只听哗啦啦一阵石响,所有的开口瞬间全部闭合,名器立马消失不见。
“厉害厉害!”亭儿忍不住夸了一句,心里盘算着自己有没有本事躲过刚才一劫,末了摇了摇头,突然被眼前的一把奇怪的剑吸引过去。
此剑似一位绝世的美女失了双臂,剑刃自顶端被斜斜削去一块,切口虽经历岁月的打磨,仍是锋利无比,非但没有感觉遗憾,反而平添一丝高贵冷艳,由内而外幽幽泛出青铜色,借着独有的腰身,如处子含羞,让人忍不住想将她握在手里。
剑柄粗糙无心雕琢,与剑身浑然一体反差巨大,像极了一条粗犷的手臂,两者结合,让亭儿颇感震撼。
“这便是神兵残殇!”林善渊一捋清须。
“难怪如此,看来四大神兵均是特立独行,有机会还是要一睹苍龙的风采!”亭儿回过神来,“林长老不会要拿她来跟我的玄虹比吧?”
林善渊差点一头栽在地上,“少侠莫要多想,这几十年来,聆云轩上下也就只有轩主能降得住她,老夫?呵呵…”摆了摆手。
“那就好,不然的话,即便是赢了在下,传出去也不光彩啊,嘿嘿…”腆着脸笑道。
“你…”林善渊无奈的指了指,“昔日与少侠并肩营救东璧先生,你一出手便伤了莺不啼三大金刚,着实令老夫刮目,想必经过这许多时日的磨练,更是大胜从前,待会儿可要让老夫几招。”
眼见战前两人如此谦虚,叶良辰催促道,“切磋便切磋,婆婆妈妈,还不如我家凝儿痛快!”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取出一把普通的长剑,亭儿舞一剑花,道一声,“长者为先,林长老,请!”
林善渊也不客气,哈哈一笑,“既如此,就让你见识下华山长老的逐云剑法。”长剑如风,呼啸而来。
华山剑法剑走偏锋,素以出其不意闻名,相传为一女子所创,因家人阻挠自己的婚事,愤而入了华山修道,偶然间得一高人指点,创了“逐云剑法”,原本只有七式,经过数代钻研开拓,到现在最终变为三十六式,其中有八式为叶良辰所创,可见天赋修为。
三十六式分五段,每段七式,最后一式“万里无云”仅拿捏在叶良辰之手,就连两大长老都难窥一二,可这已经在江湖中赢得了“华山长老不可欺”的美誉。
亭儿自然不是之前的亭儿,就连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处于何种水平,眼见有如此对手怎能不欣喜,当下低吼一声,“来得好!”身子一弓,迎了上去,落剑台上一阵乒乓。
林善渊每出一招便会唱出招式,眨眼间第一段的七式已到了最后一式“风卷残云”,七招过后,两人不分胜负,相视一笑,同时喊道,“痛快!”又战在一起。
不觉间“逐云剑法”第二、三、四段的招式陆续而逝,“翻云覆雨!”林善渊虚虚实实,急攻亭儿下盘三路,又被一一化解。
“好小子,单凭你能接住老夫这四段,足以在江湖扬名,且看第五段,风云突变!”招式比之前更快,剑身也终于透出剑气。
“这才是华山长老的本事!”亭儿面色红润,如干了两碗美酒一般陶醉,抖擞精神,不退反进,硬接下这一招。
“风起云涌!”林善渊半空中身体急坠,手中长剑辗转腾挪,封住亭儿所有退路,逼得亭儿转攻为守,堪堪扛住。
“腾云驾雾!”不知何时林善渊撤招掠到了亭儿身后,还未等亭儿反应,接着又是一声“拨云见日”,长剑直刺后心,亭儿也不回头,运起“踏云飞”,身体急速向前,转手将剑贴在身后,刚好抵上。
这下轮到林善渊大吃一惊,可是手上不停,誓要探出亭儿的底细,“云淡风轻、九霄云外、响彻云霄!”一招不中,猛地拔高数丈,一连甩出最后三式,俯冲而下雷霆万钧。
此时亭儿身处低位,下意识的撤剑凝气、闭目平息,如泰山般纹丝不动,接着缓缓舞动乾坤,仿佛天地万物皆在其手,聚气成团,最后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一片云状,双掌猛的举过头顶。
“喝!”只听“嘭”的一声,只觉落剑台都颤了一颤。
林善渊翻身而落,虎口被震的有些发麻,腹内一阵波涛,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内心的震撼无以言表。
待到亭儿反应过来,赶紧施礼致歉,“晚辈唐突,眼见林长老最后使出绝技,一时心动没有控住,还望见谅。”
倒是叶良辰呵呵一笑,“少侠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林师叔不会如此安然无恙。方才见你拆招着实惊叹,令叶某眼前一亮,若是日后华山逐云剑法更进一步,少侠功不可没!”一番话让亭儿受宠若惊。
“区区数十招,你竟能使出不下五种绝学,剑中有刀、刀光剑影,肆意切换、运用自如,老夫只觉习武之侠岚、刀煞、无天三境集于一身,当真武林罕有,真真甘拜下风。轩主,你要不要试试?”林善渊很是痛快。
“少侠确是奇才,青藤先生的轩辕剑法青出于蓝,东海仙翁的横江刀法以假乱真,巫山老祖的饮月刀法别有洞天,武当心法亦是隐隐大成,只是不知你那最后一式出自何处,似太极,又不太像。若是少侠用了全力,只这一招,叶某怕也难挡。”虽说有些自谦的成分,却也引得林善渊默默颔首。
“叶轩主大赞,晚辈受之有愧,不瞒二位前辈,方才那招是晚辈前几日自昆仑诀中所悟,结合武当张真人所授心法‘混沌之初’而来,本意是要拿它来对付梵罗僧的,嘿嘿……”有些不好意思。
“可有名字?”林善渊眉头一挑。
“晚辈不才,随便起了个‘天下太平’。”
“哦?好大的口气,呵呵……”把两人逗的哈哈一笑。
“话说你怎的相识了张真人,又如何习得昆仑诀?”
“且听晚辈从头道来……”三人边讲边下得山去。后人评说此战,曰:
一剑耀华山,余音绕峰巅。
青松频颔首,飞鸟自盘旋。
少年意风发,长老阁中闲。
天下太平时,日月笑开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