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门下

第74章 指点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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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战败消息传回中原,自然石破天惊一般,坊间的传闻更是甚嚣尘上,说什么东瀛人都是天兵天将、拥有不死之身云云,幸有朝廷紧急颁发了安抚的文书,才免了这阵骚乱。

六月的华山凉爽宜人,亭儿在聆云轩住的正惬意,白日里品酒赏景,晚上月下论剑,不觉时光匆匆,这日收到楼心月的飞鸽传书,当下心里一惊,赶紧辞了行,独自奔回威宇镖局,一依等人徐徐跟上,自然念秋也不例外。

数日之后,威宇镖局,几个姑娘叽叽喳喳。

“兄长,此去辽东大营必是凶险异常,你生性耿直、忠纯善良,容易被人利用,且又不通兵法韬略,阵前出谋划策,辨伪识奸,离不得我,是也不是?”楼心月俨然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那是自然,且三妹消息灵通,此行须得带上你!”

“亭哥哥…”念秋小心说道,“两军交战必有死伤,能少的了我这女扁鹊吗?”

“这…秋妹妹也要同往。”

“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小白脸哥哥,你觉得我比不上那些四肢发达、头脑愚钝的将军吗?带了我去,定能以一敌百,关键时刻会有大用处!”雪儿小嘴一噘。

“额…”亭儿一时语塞,装作无辜的看向一依。

“我不管,你说过去哪都会带着我的。”

倒!

一圈下来,搞得亭儿头大,“师姐,你看…”

哪知双飞呵呵一笑,装作没事人一般出得门去,临了撂下一句,“亭儿放心,我还是自觉的,家里有我和陆大叔呢,你放心去吧。”

亭儿转过头来,看着几双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叹一口气跟着夺门而出。

最终,亭儿自认为想到一条脱身的妙计,那就是连夜潜逃。

这天夜里三更时分,悄悄收拾几身衣物,又打马厩牵出一匹快马,蹑手蹑脚的关上房门,直到离了村子二里,才敢上了马,奔辽东大营而去。

跑了两个时辰,抬眼看了看天也将亮,亭儿终于放下心来,高兴的还吹了两声口哨,“嘿嘿,还好本公子聪明,不然带上你们几个不得累死?”

突然肚中咕噜两声,刚好前面有个小镇,于是放缓脚步,寻了一处早早开门的面馆,点下一碗汤面,借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顾自吃了起来。

“啊…痛快!店家,结账!”

“这位客官,一共三文钱。”店家自搭子上擦一把手,笑脸说道。

“好!”亭儿伸手入怀,摸了两把,脸上逐渐僵住。

原来昨夜走的太急,忘了带上盘缠。

“怎么,看上去仪表堂堂,像个正人君子,难不成要吃白食吗?”店家转眼间换了脸色,双手叉腰,阴阳怪气的说道。

“谁说我们唐总镖头要吃白食了,给!”门外忽然飞进来一锭银子,一下砸进店家怀里,赶紧兜住,接着呼啦啦进来七八号人,亭儿一看来人,顿时变得像蔫掉的茄子,刚才的好心情飞到九霄云外。

“一依,都怪你收拾的慢,还要带上你的小灰,险些追不上了,哎呦,这一晚上赶的腰都酸了,店家,给我们每人也来碗汤面!”雪儿招呼一声,一屁股坐在了亭儿对面。

“放心吧雪儿妹妹,我早知道兄长出门没带盘缠,以他的脾性,又不肯卖脸去四海帮的店内吃喝,早晚被困住。”楼心月轻笑道。

亭儿心说这下完了,装着默不作声,只求能蒙混过关,不被几位姑娘穷追猛打。

念秋还好,一贯的温柔体贴,一依可就不同了,眼看着要落下泪来,吓得亭儿赶紧上前安慰。

“好了师妹,我这也是不想让你们犯险,毕竟战场不同别处,万一我照顾不到,怎么对得起恩师和柳前辈。”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可是你答应过我的,呜呜…”

念秋见状握住一依的双手,“妹妹,你还记得出门前答应过姐姐什么吗?”

“不哭不闹,乖乖睡觉。”一依一说出口,众人哄堂大笑,气氛一下子缓和。

吃饱喝足,继续赶路,再见辽东大营,已没了往日的气势。

刚好赶上午饭时间,将士们无精打采,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边吃边聊,也吃不出个香来,时不时传来一声长叹,更叫人无名的郁闷。

帅账内,李如松见到亭儿等人还是象征性的笑了笑,只是有些勉强。吩咐手下上了茶水,也不等亭儿问,自顾讲了战事经过,末了仍忍不住“唉”了一声。

“师兄休要自馁,丢了的迟早要拿回来!且说此次吃了败仗,圣上没有责罚于你吧。”亭儿关心的问道。

李如松摇头,“圣上对我李家还是信任的,不仅如此,还传来密诏安慰了本帅,更让我惭愧。”

“李将军莫要过于担忧,倭贼虽胜却也折了三五百人马,两者旗鼓相当,我认为此战败的原因有三:一者情报有误,使我军轻敌冒进,入了倭贼的圈套;二者后勤不利,导致神机营的将士弹药不足,临时之时只得以马刀相抗,丢了优势;三者入他国征战,只讲究速战速决,未制定有效的歼敌策略,被敌方利用先失了一招。三者中,末者最为紧要,孙子曰上兵伐谋,谋定而后动,方是赢敌的根本所在!”楼心月起身,侃侃而谈。

李如松听得入神,“这位姑娘是……”

“香盈袖袖头楼心月。”行了一礼。

“哎呀,师弟,你身边怎会有如此奇才!”说着起身,躬身道,“楼姑娘一席话如醍醐灌顶,香盈袖的威名也是多有听闻,若是不弃,还请指条计策!”

“再战江沙!”掷地有声。

“啊!”不光李如松,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及。

“没错,就是要再战江沙,而且要快!”心月眼神坚毅。

“哦?敢问姑娘这是为何?”李如柏也凑上前来。

“现在我军士气低落,若是畏缩不前一味坚守下去,情形只会更糟,朝堂之上的主和派更会煽风点火,到头来结局难料,只有拿下江沙才能挽回局面。”听的李如松频频点头。

“再者倭贼此时正在兴头,疏于防范,只需派几名死士潜入敌营放一把火,待到火起敌乱,将军再派大军压上,定能一战而胜!”

一番话下来,说的几人两眼放光,齐齐的看向李如松,等待主帅下令。

李如松环视一遭,最后定格在楼心月身上,竟恭敬的鞠了一躬,搞的心月有些惶恐,“将军这是?”

“首战失利乃本帅之责,幸有姑娘指点迷津,方使本帅对局势有了眉目,来日大胜姑娘当居首功。来人!击鼓聚将!”沉闷的辽东大营终于又震颤了起来。

“前些时日,因本帅失察致我军小败,本帅自责不已,”说的祖承训满脸通红,“然大丈夫输得起放得下,古曰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可本帅等不了十年,今欲再下江沙,我大明军中可还有勇士?”

众将左右相顾,齐齐上前一步,“愿听大帅差遣,此仇不报,今世不甘!”

“好!不愧是我辽东的好男儿!”说着一一做了详细安排,末了起身,“诸位,此战若是再败,你我皆无颜再面见圣上,再面对我辽东的妻儿!”

“死战!必胜!”帅帐内传出齐声低吼。

一侧的亭儿对着心月悄悄竖起大拇指,后者甜甜一笑,已料定此番再战定能凯旋。

正是:

三言点醒梦中人,将军披甲**浮尘。

再战江沙志未消,誓取敌首祭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