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戒指最终躺进了我的手里。
“不要拒绝，”女人微笑着，“没人可以拒绝我——我也许该这么说，不过，我想你会更喜欢听到这个：它会在以后帮助到你我。”
我把戒指放进衣袋里：“什么意思？”
“你会明白的，”她转过身，继续往某个方向前行，长长的袍角在地面拖曳着，“你想和我做交易，对吗？真是有趣的说法，很少有人能在我面前如此大胆。”
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走到一棵桂树下。
“你知道我其实是自我毁灭死去的吗？你看，永恒的生命就是这样不好。我拥有的漫长年岁即使是死亡都会于其间死去，可我眼中所见的一切却是那么的无聊。”
她停下来，又转过来靠近我，苍白手指抚摸着我的脸颊——这女人一定把自己的身高捏高过，明明最开始我可是不需要仰视她的。
“我本该在宇宙之外的深渊之中沉睡，永恒地沉睡。但是，在某个世界——我假设你知道平行宇宙或者世界线之类的概念——有人把那个世界的我唤醒了，于是所有世界的我也都跟着苏醒。哦，对的，能够共享所有世界线的自己的记忆就是这点不好。”
我沉默着，最终忍住了对她“在，你就是逢魔时王”的吐槽。
“多不公平呀！”她的指甲有点刮到我了，但她并不在意，只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那么多个世界里的我都找到了他们的乐趣，可我没有。我在这个世界也尝试寻找到其他世界的我拥有的小玩具，可你猜怎么着——他一直都没有出现。”
“所以我腻烦了，其他世界的我正兴致勃勃地和他们的小玩具玩耍，我却只能看着那些无聊存在给我献上无趣至极的祭品——可怜的艾伯特，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世界是因为什么被毁灭的，如果他能更好取乐我的话这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你毁了J所在的那个世界，”我冷静地问，“只是因为你没找到称心如意的玩具感到无聊了？”
“当然，”她对着我笑了笑，“天哪，你那眼神难道是在谴责我吗？这可真是过分，难道你在玩一个游戏玩得腻烦了时不会把它删掉吗？那个世界对我而言不就是一款毫无趣味的游戏吗？”
她松开了手，走到桂树脚下倚靠树干坐了下来。
“不过，对于你们而言，你们应该感谢我带着艾伯特的世界一起毁灭了才对哦：一个世界的末日就是另一个世界的新生。可怜的艾伯特，他早就知道自己永远也回不了家了吧——虽然我很好奇到底是谁帮助他从毁灭中逃脱，还带走了我留下的残骸…嗯，很好奇。”
我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J的世界毁灭后，我们的世界作为新生的世界重启了？”
“一个漫长的过程，”她勾着红唇，“也许是几十亿年，又也许是几百亿年——谁知道呢？反正我已经死了。”
我突然想起了过去的我留下的那本书。
那本书里，法师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所以他拼尽一切不择手段地收集力量与神奇物品，试图打开跨越空间的大门回到自己的世界。
但最后，他却发现自己的故乡早就毁灭了，他目前所处的世界，便正是故乡毁灭后重启的新世界。
他永远也不可能在回到一个已经毁灭了的世界。
当初看到这个设定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只是在玩诡秘之主的梗，毕竟法师的原型虽然是J，但他们之间的差别还是有很多的，其中还夹杂了不少这人的私货。
但现在，根据眼前这位的说法，过去的我就不仅仅只是在玩梗了。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确实一定有和J做了交易，但他既然会用这本书作为暗喻来嘲笑讥讽J，那就说明这些情报J一开始压根就没打算告诉他这些——谁会乐意把自己的伤疤撕开给人看呢？何况如果是J主动告诉他的，那他还有什么必要写成书来嘲笑J呢？
所以，他一定不是从J那里知道的这些。
我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一直以来就该被我注意到的问题。
——那个所谓【过去的我】究竟有多少值得信任的。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我深呼吸几口气，待女人点头示意允许后问：“过去的我，应该有和你见过吧？那个时候，你也有对他说起过这些吗？”
她偏了偏头，稍微思索了一下。
然后微笑：“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但真遗憾我可不是那么多嘴多舌的人，他也没敢与我正面相见。”
她又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身上的衣袍，“你知道那个把【我】唤醒的人叫什么名字吗？——顾步封。这就是让那些其他世界的我兴致勃勃的、不至于在醒来后无聊到自我毁灭的小玩具的名字。”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来和交易了吗？艾伯特要拿我的残骸做什么都无关紧要，反正我已经死了。”她把两只手臂搭在我的肩上，柔柔地搂住我的脖子，冰凉又甜蜜的呼吸轻轻地在我耳边溢开，“其他世界的我真是宠爱这个自己的小玩具呀，竟然连能够跨越世界线的力量都送给了他。”
“我讨厌那些自己有了有趣玩具还要来嘲笑我居然因为无聊而自毁的、其他世界的我，”她的脸颊在我脸上轻轻地蹭着，像猫一样，“但我更讨厌的，是居然有人敢戏耍我——哪怕只是另一个世界的我。”
“【我】那么喜欢他，甚至将自己的力量都主动与他分享了一小部分——哦，你也可以控制空间对吗？可惜，你得到的力量比他还是小了太多，做不到跨越世界线的事呢。但是，他居然敢从【我】身边逃开，还妄想得到自由…呵呵，真是大胆到我都想要笑了哦。其他的我也都忍不住嘲笑那个【我】呢。”
“不管你的计划是什么，艾伯特随你怎么处理，但是那个骗子，”她的手指在我背后打着转，“你得想办法让我把他送回去——我给你戒指就是为了这个。”
“哎呀，别担心。我已经死了哦，现在的我不过只是个残影罢了。虽然你确实很有趣，有趣到我都开始有点理解其他世界的我了——如果你早点出现的话，也许艾伯特就不会失去他的故乡了呢。但，我毕竟是死了。不过，如果你失败了的话，”她的声音冰冷得可怕，“那你就只能代替他去陪那个世界的我了。”
最后，她松开我，一把将我推向地面。
那张红唇艳丽得夺人。
“你可得快点哦，无论哪个我，都是很没有耐心的存在呀。哦，记得今晚做个好梦啊…”
我在坠入黑暗中前奋力睁开眼，发现自己手里的打火机正摇曳着微弱火光。
而口袋里，多了一枚沉沉的宝石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