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沙雕反派尝试洗白

第52章 过去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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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想象一座城。

它立于荒芜与死寂之上,巨大的透明结界笼罩其上隔绝狂风黄沙与严寒,天幕上的金红圆球宛若将熄的火炬,什么也无法照亮。

但,城市之上、结界之下,有炽热的火球悬挂。

城中的人民感激神明赐给他们的魔法,以便他们能够建造结界、构筑“太阳”。所以他们祈祷着、感恩着,将血肉与灵魂作为祭品献给神明。

孩子终会杀死母亲,妻子终将杀死丈夫,兄长必须献上姊妹——神明乐于见到悲剧,祂愿意看到人类在苦痛中挣扎着做出选择而存活。

所以妻子强忍着不爱上丈夫,母亲将孩子当做陌生人,兄弟姊妹只能用相互仇恨来代替爱着对方。

尽管如此,城中的人民仍旧在努力地活着。

拼尽一切地、满怀希望地。

他们相信一切苦难终有一天都将过去。

直到某天,天幕之上的巨大圆球从天际坠落,无数的星辰亦绽放美丽烟花——

那颗苟延残喘至今的、曾经无比蔚蓝而美丽的星球,终于既轰轰烈烈、又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宇宙很大,某个星球的消亡只渺小如粉尘的湮灭。

好了,现在你已经能够想象出这座城了吧?

那么——

少年的笑声在每一个进入梦乡的人耳边响起。

“就请在梦中好好地,认真地观察并铭记这座城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吧、”

正在梦境中交谈与怀念的人察觉到了异样。

他惊愕地抬起头,看了眼什么都没有的天空。然后又转过头来看向旁边的人。

但惊讶仅仅只在身旁人的脸上停留了一两秒,继而浮现的,却是一抹了然的微笑。

他于是很快地反应过来了。

“——是你。”他说,“是你教给他这个方法的吧。”

黑发的少年笑容祥和而平静,“没办法,你的进度实在太慢了。我也没有耐心继续等你帮那孩子送经验升级——只有他完全还没来得及成长到可以与你为敌的地步,【我】才更能够欺骗他铤而走险,使他为了打倒你这个大反派不惜驱狼逐虎、让更强大可怕的存在的意志在自己体内苏醒。这很合理,不是吗?”

“…这与我们的交易并不相符。”

他冷下了脸,“你是想违反交易吗?”

但对方只是突然笑出了声。

“哎呀,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要浪费力量把你救下,又带着你跨越时间的隧道来到新世界诞生后的?”

死人般苍白、只有嘴唇饱饮人血般红得夺目的少年踱到他的面前,笑容轻佻:“是因为只有您、只有您这位黑暗教皇才知道如何从那位身上窃取力量的做法呀!可现在我已经知道那个方法,又有了窃取力量的计划——您觉得我还有必要继续做您的盟友吗?”

“可我终究还是有点契约精神的,你也终究还是从不完全信任我的。”满口谎言的骗子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所以你看,我没法把你送回去,让你和那些被你思念着的、深爱着的死鬼(人民)们作伴——既因为我遵守契约,也因为你的防备。”

“所以?”他问。

“所以?”少年轻轻地重复了一遍,然后轻快地笑着,“还用问吗?力量只有一份,但我们都想要拥有。所以,到底是你得到力量将亡灵重新召还于已经不属于他们的新世界、还是我得到力量获得真正的自由——我们,各凭本事。”

“来吧,来妨碍我吧——我也会妨碍你,但是,请注意不要过头了哦。千万不要让我们的替罪羔羊找到坐收渔翁之利的机会呀、”

“我是个这么过分的人,可真是,万分抱歉啊。”

…………

另一边。

早些时候,在同一时区的人们大多还未进入梦乡的时候。

买完资料又在图书馆里泡了一个下午的少年踩着黄昏的余光回到了家中。

而当他推开门时,客厅的沙发里已经有人在等候着他的归来。拥有凌厉凤眼的少女扫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狄俄浦斯王》合上放置在桌面。

“今天怎么这么晚?不是说中午之前就会回来吗?先生今天难得有空回来吃饭,安宇都很高兴。”

“抱歉抱歉,”浅蓝色眼睛的少年挠着脑袋笑了笑,“我这不是在路上又被人给逮住了吗?然后就又被宰了一顿——唉,我的零花钱又减少了。本来还想着这个月买部新手机呢。”

“…是那个人吗?”少女——林挽歌沉默了一会,然后得出答案,“你又遇上了他吧,那个从安宇身边带走了林先生的人。”

也是因为将安宇当做友人、而放过安宇两次的人。

她在内心补充道。

“猜对了。”哲言把书扔在桌上后绕到冰箱那儿,从里面开了罐可乐坐回沙发上大喝一口。“也不知道哪来孽缘,总是出个门就遇上他。”

“那么,你问他了吗?”林挽歌问,“他发的那条讯息,【很快就会结束了】是什么意思?”

“秘密。”哲言狡黠一笑,“我答应过他不说出来的。不过,大概明天你就会知道了。”

“………是吗。”

林挽歌倒不怎么介意。

哲言这种说一半藏一半的风格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只在开始几次会暴怒着把人揍一顿。

现在么,预言家从不好好说话这种事,她也差不多该习惯了。

“那就等明天好好看看吧。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和那个人接触太多比较好——你应该还记得吧,之前我有帮他做过一次【回复】,为了让他恢复记忆。”

“嗯?”

哲言一下子来了兴趣,“怎么?难道那次有什么问题吗?这个人果然还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也不是什么不对…”林挽歌顿了顿,斟酌了一下语言,“一般而言,对于记忆的【回复】,只有两种情况我才会失败。”

“一种是其本人强烈的反抗意识干扰之下,一种…是【也许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所谓过去】。所以,在我回复其过去的记忆时,也只能看到一片空白。”

“——他应该,并不抗拒找回自己的记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