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售渠道有什么问题？”吕阳问道。
陈汉生唉了一声：“现在除了走供销社的统购统销渠道之外，我们没有其他销售渠道，一旦开始生产，我们的水泥要有渠道进行消化，不能都堆在仓库里吧。”
吕阳奇怪地问：“我们可是河西省第一家水泥厂，一旦生产水泥必将供不应求，还用担心什么渠道？”
陈汉生呵呵一笑：“那都是暂时的，随着社会发展，水泥厂会越来越多，如果不先抢抓渠道，等大家都能生产水泥的时候，咱们卖给谁去？”
“何况极东水泥厂现在正在研发日产8000吨的设备，一旦研发成功，产量大增，成本进一步降低，人家一袋水泥20，咱们一袋水泥25，没有渠道卖给谁去？”
陈汉生抛出的问题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现实中确实面临的问题。
他之所以把销售渠道这件事拿出来说，其实是要借此来考验吕阳。
吕阳的判断是对的，现在生产出来的水泥根本就供不应求，无需担心渠道问题。因为在接下来的生产大潮中，决定用哪家水泥的往往是正府，正府投资的厂子必然要比私人独资的厂子受照顾，天生就理所当然地吃偏饭，亲生的嘛。
陈汉生提出的现状也是对的，如果不思进取，凭第一家的身份吃老本摆烂，用不了几年就会遇到这些问题。这些都会随着市场经济的逐步强化而凸显出来，一旦私人建筑商进入市场，用谁的水泥已经不由正府说的算了。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的头几年，完全可以闭着眼睛吃正府喂到嘴里的奶，但如果无所作为，几年之后必然会逐渐弱化，产品会被替代，产能将会逐步降低，直到消亡。
前三年里，如果吕阳真的努力去拓展渠道，就是锦上添花，相反如果他躺平摆烂，也不会影响销售。
这样一个完成最好，不完成也没关系的任务，就是陈汉生故意为吕阳设置的试金石。
假如他是一个野心勃勃之辈，有着常人难及的眼光和决断力，就一定会迅速摸清市场，掌握和拓展销售渠道。
如果他是个酒囊饭袋，必然会迟迟没有成绩，每天花着公款全省四处奔波，更容易迷失在权力与欲望之中，最终就是毫无所得。
一个工厂最重要的就是产品的生产和销售，现在陈汉生把销售渠道这一块完全交给吕阳，就是明确表态，就像是在说：我很重视你，大权分给你一半，产品的销售命脉交给你掌握。
这是一个充满友善的举动，同时也是套在吕阳头上的一道枷锁，静如鲜花，动为利剑。
吕阳喝了一口酒，认真打量着陈汉生。
河西省正府能在众多人选里挑出吕阳到水泥厂任职，也是经过一番考量的，首先就是个人能力出众，其次是正治敏感性高，最后是高学历，毕业于沪海正法大学。
吕阳是带着任务来水泥厂任职的，他犹记得临行前令导把他叫到了办公室说的那番话。
“私营经济只能做为国有经济的补充，而不是反过来，凭什么正府投资500万却被400万的私人股份拿到了控制权？”
“既然市场经济允许公家和私家坐在一起，在一个规则下进行游戏，那按照游戏规则夺取控制权可不可以？”
“吕阳，你去水泥厂，第一就是要盯紧资金，无论如何入股的资金不能撤回，也不能擅动，要严防死守这些企业主在钱上做手脚，他们最擅于借国家的钱发个人的财！”
“在这里我可以跟你交个底，原本甘泉方案是要继续追加投资的，但由于某个不可说的原因中止了。你可以借鉴甘泉方案的思路，引入外部资金对股份进行稀释，在这一点上，我支持你放手去做。”
“最后，希望你带着成绩和荣誉成功归来，不辜负祖国和人民！”
吕阳举杯向陈汉生致意：“为了成绩和荣誉！”
陈汉生笑道：“为了成绩和荣誉！干杯！”
“对了，汉生同志，水泥厂初建，正是急需人才的时候，无论在沪海正法大学还是在河西省正府工作期，我都接触到过不少能力突出的人才，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好！那太好了，你要不说这个，我还想找你帮忙呢。现在咱们厂里的确是缺乏人才，特别是管理型人才。”陈汉生是真的缺人，而且现在招聘来的毕业学生都是没有工作经验的，理论上头头是道，但实践中处处不懂。
如果真的有优秀人才，特别是沪海正法大学这种高等级学府毕业的人才，那可是求之不得。
“说定了啊吕阳兄弟，有人才千万不要藏着掖着的，我每天都会到厂子里转转，如果方便的话直接领到厂子里就可以。”
其实吕阳的同学就在达拉县，前几天还跟他一起吃过饭，饭局上说起来工作上的事，同学只说一言难尽。
吕阳想着，如果能多找几个同学来，慢慢掌握管理层的话语权，水泥厂管理权移交的时候也许会轻松许多，尽量不伤了和气。对于这个陈汉生，他还有好感的。
“那这样吧，我明天就把同学领来你见见怎么样？”
陈汉生高兴地说道：“怎么会这么快？难道你同学就在达拉县？”
吕阳点点头：“他可是纯粹的高材生，我俩高中是同学，高考后他去了长安交大，而我去了沪海。”
“哦？理科生！”陈汉生正愁自己缺少理科人才，然后人才就送上门来。
吕阳叹了口气：“最近他单位解散了，生活上很艰难，主要是他的那个学科比较深入，这位同学做研究做惯了，做其他的工作又不太懂。所以……”
陈汉生好奇地问道：“他是学什么专业的？”
“微电子专业。”
“怪不得，这可是前沿专业，按说这个专业毕业之后应该很稳定吧，早就被科研院所抢走了，怎么会失业？”
“唉，他们单位就是研究微电子工程的，但是这个项目被下马了，没有了研究经费，入不敷出，只好解散。”
陈汉生深觉惋惜，又觉得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