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琪非的这一举动,像是一粒石子搅动了一池春水。
掀起了层层涟漪。
先是郭德刚。
他没有想到,一个刚认识几天的小保安,竟然这么大胆子。
要知道,在德云社,虽然台上无大小,但台下规矩还是很大的。
郭德刚的带徒方式,完全遵循老一辈艺术家的风格,是大家长式。
就连郭琪琳在家里说话,都要三思而后行,更别说这些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徒弟们了。
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抢话说。
在烧炳提醒他不要乱说话时,还不屑一顾,强调自己就要说。
“半合半掩半纱窗,半倚半靠半外张。半拉金钩挂住半边青纱帐,半轮明月半阴半暗半照半边墙。左手端起多半杯少半杯半杯葡萄酒,右手掐下青半朵红半朵半朵蜜海棠。半张文书半张纸,半床锦被半张床。半股风吹树叶半枯半黄半落阶沿上,半夜里半梦半醒檐前铁马响叮当。躲在半边半思想,叹声半身大街半身马场!”
萧琪非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段,岳耘鹏和烧炳只觉懵逼。
这是郭德刚说过的一段话,只不过最后一句萧琪非给改了。
半身大街半身马场什么意思?
于乾“扑哧”乐了。
郭德刚却点点头。
“好,是我刚才不该说那话。不错,你现在只是于老师的徒弟,还没入德云社。虽然比我小一辈,但在这屋里,毕竟是客人。你想说什么?”
岳耘鹏和烧炳四目相对,差点惊掉下巴。
行啊,小子。
在这里等着呢?
不错,作为客人,是比徒弟高级一点。
徒弟不敢随便插言,客人可就随便了。
“郭老师,今天拉闸断电这件事,是我的主意。”
萧琪非这句话,屋里人全愣了。
这世界上有抢钱的抢功的,还没见抢不是的。
小剧场停电,这本身有不可抗力存在。
但故意拉闸停电,性质就不一样了。
“哦,我倒想听听,你为什么让他们拉闸停电?这是你事先和后台说好的,还是临时想起来的?”
郭德纲放下茶杯,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于乾也紧锁眉头,盯着萧琪非。
因为他已经询问了其他演员,今天这次“救场”完全是烧炳自导自演的闹剧。
因为在萧琪非上台后,烧炳的肚子疼就自动好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装的。
目的就是让萧琪非上台。
萧琪非和曹赫阳上台后,烧炳又和岳耘鹏在旁边嘀嘀咕咕,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这些,于乾都知道。
所以,他今天倒是想听听烧炳怎么解释这件事。
却不想,萧琪非却抢着把这件事揽了下来。
“郭老师,师傅,是这么回事。”
“今天,我到小剧场,本来只是观摩学习的,但烧炳师兄突然肚子疼不能上台了,于是,我就临时救场。”
“开始,我还觉得问题不大,毕竟这一场的题目是《我的师傅郭德刚》。”
“平时,这些师兄弟们调侃郭老师的相声是我最喜欢的……”
“不要误会哈,我不是认为郭老师真的是那样,只是因为特别佩服郭老师的气度,让徒弟们在场上随便砸挂。”
“因为熟悉那些台词,我就觉得,可以应付。毕竟,我是相声大师转世,这点事还应付不了?”
“但是,说到郭老师为什么12年没要孩子的时候,还是圆不起来了……因为被观众刨活了。”
“我只好使眼色给曹赫阳师兄,让他告诉后台,遇到麻烦了……”
郭德纲想了想,问道:“遇到问题了,怎么就想起来拉闸断电呢?”
“哦,我还是想得简单了。”
“我以为停电了,大家就散场了。但是,没有……”
“后来呢?怎么又继续演出了?”郭德纲追问道。
“等停电后,我忽然想到,原来农村老家有人家经常因为没钱交电费被停电,所以,灵机一动,就想起了一个梗来,总算顺利演完了……”
虽然萧琪非说的跟真的一样,聪明如郭德刚,怎么能看不出破绽?
他之所以不点破,是看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的闪光点——担当。
因为他的身份特殊,是个客人,所以,即使做错了什么,也不会受到责难。
而烧炳和岳耘鹏就不一样了。
如果郭德刚追问下来,今天岳耘鹏和烧炳密谋想让萧琪非出丑的计划一定会败露。
为了让一个自己看着不顺眼的演员出丑,就拿一场压轴演出来赌,这在任何一位领导看来,也是不允许的。
反倒是萧琪非挺身而出,把这件事揽过来了,使事情的发展方向逆转。
毕竟,郭德刚没在现场。
既然萧琪非这么说了,也就只好问烧炳是不是这么回事。
烧饼虽然耿直,但也怕师傅责罚,于是借坡下驴,承认确实是这样。
为了证实这件事确实是自己让做的,萧琪非还编了一个理由。
“我承认,我也有私心。那些演员都那么出名了,我也该找个出名的办法。今天之后,坊间就会有我的传说——一个说了一半停电的相声演员。嘿嘿……”
这句其实有点画蛇添足了。
不可笑也不可品。
郭德纲笑了,随口吟道:
“遇好晴天、好山水、好书、好字画、好花、好酒、好心情,须受用领略,方不虚度。人生苦短,一定要知恩、知足、知命、知道、知幸,心不贪荣身不辱。杨柳风、梧桐月、芭蕉雨、梅花雪、香椿芽、野菜根、茄子把、豆腐泥、俗与雅、素与荤,全能招呼,人生一乐也。”
说完,看看两个徒弟。
烧炳和岳耘鹏都不敢说话。
这说明,师傅什么都看出来了,但看破不说破。
这段话既有对徒弟们的鞭策,也有对萧琪非的欣赏。
看似只是风花雪月、平常生活的咏叹,内里却有着不一样的思辨。
这时,又响起了敲门声。
门一开,栾耘平走了进来。
满脸怒气。
“师傅,我找烧炳……”
“好,有事你们去聊,我和于老师还有话说。”
栾耘平一招手,烧炳跟了出去。
岳耘鹏也跟了出去。
萧琪非想了想,自己留在这里有点多余,和师傅道别,也走出来。
刚出门,远远看到,几十米外,栾耘平正指着烧炳的鼻子,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