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异闻录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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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每次去付钱时,长老都向我打听关于中国的古代传说。

他有次跟我谈论起轮回转世的方案,就是因为看了聊斋电影,竟问我聂小倩是怎么重回阳间的。我不知道怎么具体解释,便告诉他可以理解为“偷渡”。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后来我再去穆长老的住所时,发现屋子里弥漫一种特殊的香料味,像是除异味的线香,又夹着些腥气。

屋里的摆设也变了,黄泥墙上钉着一些人头兽身的肖像,靠近床头的位置是骑狮象鼻女神。先前床头放着圣经的位置现在凌乱摆着一沓小册子,小册子上压着一枚风干的兽爪。

他看起来比之前更瘦了,身边居然多了3位未成年姑娘,其中一位挺着大肚子,不时还有婴儿的啼哭声。

穆长老递来文件,在我旁边扯些闲话,逐渐话题被引到了宗教上。

他说对现代医疗手段已经不抱希望,又讲了些关于重生、转世的听闻。然后问我,在过去的中国,是否有人可以让灵魂在有自己血脉的幼童身上复苏,以便让人获得崭新的躯体?

他让邓肯打开手机给我看,屏幕上是五花八门的唐卡、颂钵、佛寺的图片。我问他,是不是想说喇嘛转世?他听后神情一下亢奋起来。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屋子里出现的年轻姑娘和婴儿,竟是他为自己的灵魂所准备的崭新的躯体!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借口出了屋子,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同时觉得脊背有些发凉。没想到那些耳熟能详的传说,在他这都被转换成了关于“永生”的迷信邪术。屋子里那股隐隐的腥味,让我不敢想象他在家里进行了怎样的神秘仪式。

再回去时,穆长老正捏着小册子上的那只干兽爪反复摩挲。见我盯着看,他便将兽爪递向我,在我伸手要接时又迅速收回去,把兽爪翻了个面,爪心几乎怼到我鼻尖。他晃了晃爪尖,问我能否认出来处。我想起之前听过的传闻,便问这是不是他曾经捕猎的狮子?他点头,说那是他成年的第一个大猎物。然后指着邓肯说,这些在牛羊群里长大的小子,对力量的荣誉一无所知。

我提起,听闻有人因脑部肿瘤失去视力,辗转多国求医,恢复的效果不错。穆长老听后却一脸不屑。“所谓恢复就是修修补补,让坏了的坏得更慢些而已,既然到不了能打狮子的程度,那都是花架子。”

我忍不住说了句,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打狮子,现在大家都用枪了。

穆长老定定地看着我半晌,用不同于以往的低沉嗓音道:“枪是死物,离了手就不认人,唯有拳头和腿脚是绝对服从自己心意的。只有凭自己的拳脚掌握这草原王者的生命时,才是站在最顶端的生命。如果失去了这种力量,那就不过是随时可被食用的一餐罢了。”

我看着穆长老双眼中透出的狂热执着,觉得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扑向烈火的飞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