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过后,萨曼达似乎消停了,至少没再被抓过现行。但林小姐却发现在她给姐妹俩听课用的pad里,一直有各种设备的局部特写照片。
萨曼达有时见到我,会问一些关于保险理赔中,是否追究操作手过失的事情,还会指着新购进的压路机,问这种大家伙外头会开的人多不多,工资率高不高。明显她并没有放弃,只是做得更隐秘了而已。
林小姐也没办法,只能由她去了。也许她折腾几天,意识到事情的困难后,能自己放弃。丁小姐看她可怜,找了些操作手培训的双语课件放在pad里,告诉她可以拷贝来学习,可后来发现,那些课件一次都没被下载过。显然,萨曼达不满足于纸上谈兵,她执拗地坚持着,想尽一切办法得到实操指导。甚至不惜付出一切她所能付出的代价。
有次,林小姐见到下工的操作手们来办公区签工时卡,对着玛莉亚嬉笑起哄,林小姐问艾玛发生什么了,艾玛说:“他们问萨曼达今晚去谁那。”
后来,林小姐告诉我,经常有早起晨跑的人看见萨曼达从操作手的宿舍里出来。有时是挖掘机操作手的宿舍,有时是吊车操作手的宿舍。她妈妈和姐姐并非不知情,可也没有阻止。
对于当地的穷人来说,未成年女孩靠出卖自己的身体来获得利益,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因为这是她们唯一拥有的东西。当地有很多年轻女孩专职做外国人的伴游,提供性服务来换取收入。
Pad里的照片和短视频还在不断地增加,有时是吊车的仪表盘特写,有时是挖掘机的起步动作。我无法猜测萨曼达对自己的未来究竟怎么打算,我只知道这样的交易做久了,很容易因为培养了惰性而坠入深渊。
相对于萨曼达,另一边的玛莉亚则一切都顺利得多。当时任库管工作的也是一个当地女孩,但是个关系户,没什么能力,做得一塌糊涂。所以最初丁小姐对玛莉亚也没有抱多大希望。但小姑娘死磕学习的态度也换来一点点的进步,到后来,竟然也能逐渐胜任仓库登记助理的工作了。终于,玛莉亚获得了自己的身份证和工时卡。
在这之前,她都是穿别人的旧衣服,自从有了自己的工服后,就每天穿着工作服,笔直地站在货架旁一项项核对,俨然是一个职场女性了。
玛莉亚的身材虽比之前圆润,但依然苗条。有了自己的工作后,哈吉卡也不再每天追着她吃饭了。她还开始计划参加次年的肯尼亚中学证书考试,准备拿个学历。另一边的哈吉卡也混得风生水起,靠“二号食堂”赚到了一些钱,把原本是剑麻秆子糊上黄泥搭的土棚子,换成了彩钢瓦的顶棚。
当上老板娘后,她整个人都跟之前不一样了,打扮得更漂亮了,还做了发型。刚到项目部的时候,哈吉卡跟林小姐说话都是小心翼翼,说话前总是双手手指搓一搓大腿外侧,再身体前倾,撑着桌子把脸往林小姐面前凑。而现在,她时常到办公室跟林小姐打听招人和退场的情况,以此估算客流量,常常左手捞着右胳膊,站在桌边或坐在椅子上,眼神不再闪躲。
现在来看,哈吉卡和两个女儿现在所得到的,远比最初我们给她们的多得多。她们努力向上的样子,就像是非洲沙漠里拼命往下扎根的植物,汲取到一点水源就野蛮生长。我甚至开始期待,她们还能生长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