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一幕幕仿佛胶卷般在江晓筱眼前闪过：清晨的光和男孩们有些惺忪的模样，风带起的球衣下摆，有些掉漆的板凳旁散落着的矿泉水瓶，一件件被汗水浸透的训练服，布满墨水渍的老旧战术板，在明暗交错的球馆里穿梭的橘色篮球。
还有那个满脸汗珠的家伙，在接过毛巾时脸上露出的坏笑。
“把我写得帅一点啊，小跟班。”他总会这么说。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你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你们什么都不懂。
女孩深深吸气，接着松开了手。绣着金色枫叶的赭色毛巾缓缓坠落在她的脚边，江晓筱紧闭双眼，接着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突然站了起来。
旁边翘着腿还在评头论足的棒球帽小哥被身旁女孩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头，恰好对上女孩“和善”的微笑。
“不好意思。”江晓筱伸出中指推了推玳瑁色的眼镜框，歪了歪脑袋，“能麻烦借用一下你的东西吗。”
棒球帽被江晓筱的笑给吓到了，小鸡啄米似的点起了头。
“谢谢。”江晓筱弯腰，拿起他身旁那个贴着枫叶的扩音喇叭，轻轻按下了按钮。
“你要骂人吗小姐姐？”棒球帽眼前一亮，似乎猜出了这个个头小小的姑娘要干什么。
“你很想挨骂吗。”江晓筱皮笑肉不笑。
棒球帽连忙捂住嘴，使劲摇了摇头。江晓筱懒得理这个活宝，她紧紧地攥住扩音喇叭的手柄，看向坐在场边的那个男孩，眼神逐渐坚定。
你们的努力不会白费的。
我看到了，从开始到现在，每一次的训练，每一天的付出，你们的每一点进步，我全都看到了，我就是这一切的见证者。我知道你们究竟牺牲了多少，我知道你们有多么渴望赢下这场比赛，我知道没有谁对你们抱有希望。可你们做到了全力以赴，你们没有对不起头顶那片燃烧着的枫叶。
所以，不要摆出那种惨兮兮的模样呐，枫杨队长。
再拼一次给我看啊！
越来越多的议论声从观众席传来，整个球馆被无数细碎而尖锐的词句填满，伏城揪住头顶的毛巾，嘴唇几乎要被咬出血来。
突如其来的尖啸声划破球馆的上空，接着是透过扩音器传出略微急促的呼吸声。整个场馆安静了下来。
“枫杨，加油。”女孩的声音似乎因为紧张，有些颤抖。
伏城愣住了。
“枫杨，加油。”
“枫杨，加油。”
一声又一声，女孩逐渐扬高了声调，语速越发急促，语气越发坚定。
伏城扯下毛巾，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个个头小小的姑娘握着扩音喇叭，突兀地站在观众之中。明明自己紧张的快要发抖，可她就这么倔强地仰着头，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这句话。
他们不理解没有关系，他们不清楚没有关系，他们冷嘲热讽也好，阵前倒戈也好，都没有关系。
我才是那个一直追随着你们的人，我才是那个真正希望看到你们胜利的人，我才是这场比赛真正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