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俊文,是一个不着调的剑客,从小就是,只是生错了地方,很不凑巧的在李家剑山这个崇尚剑道的宗门世家里头,从记事开始,跟我那个叫李文德的唠叨师父相依为命,我也曾经问过我爹娘在哪,可每次问,我这个唠叨师父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唉声叹气的。
这些年我跟着唠叨师父一起学剑,我的天赋其实很好,只是性子跳脱,太过贪玩,以至于,境界在同辈人之中既不出众也不明眼,非常普通,只不过每次看到唠叨师父的眼睛里,总带着一丝失望,小时候看不明白,现在想起来,应该是对我有些失望吧。
在长大一点,性格上的跳脱逐渐转变为一种叛逆,而且更是仗着师父在剑山中的地位嚣张跋扈,要是这里是外界的什么王府大家,我肯定是一个特别合格的纨绔公子哥,只可惜我生错了地方,这里,是李家剑山。
因为我这种惹人嫌的性格,在剑山上没少被人排挤,但又因为我是唠叨师父的开山大弟子,又没谁敢明着跟我对着干,他们能做的只是孤立我而已,不跟我玩,不跟我练剑,每天陪在我身边的,只有师父偶然一次外出带回来的一只木偶,只是年过已久,现在不知道被我丢在了什么地方。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她是我在李家剑山的第一个朋友,听说是我一个叔伯的亲闺女,长得好看不说,性格还特别好,对人也好,而且整座剑山里头,也只有她愿意跟我玩,所以,对女孩暗生情愫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吧。
女孩似乎每天都很闲,一整天有大半的时间都待在剑山里头一座空地上打坐,身边搁这一把剑,那是一把货真价实得到剑,我看了看腰间挂着的一把丑巴巴的木剑,有些心神向往,虽然我性子跳脱,但毕竟生在剑山,那会有不喜欢剑的。
这些年因为境界的问题,剑山一直不曾给我佩剑,而这把木剑,还是唠叨师父亲手给我刻出来的,毕竟剑山的规矩,境界不到,不可悬佩名剑,就连平常用来联系的木剑,也会在每次练习结束之后收回去,我这把木剑还是缠着唠叨师父好几个月才磨出来的。
还记得那天我鼓足了勇气,一路小跑来到她面前,一张脸涨的通红,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出来:“我能,摸摸你的佩剑吗?”
她先是一愣,随后目光落在我腰间的木剑上,原本我会觉得她会讥讽自己一顿,毕竟自己在剑山中可是出了名的高官纨绔,只是从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中我没有看到讥讽和嘲笑,只是闪过一丝笑,跟着嘴角也扬起了一抹笑。
“给你,不过作为交换,你得让我看看你的佩剑。”她声音软软的,很好听,我脸更红了,有些拘谨的将腰间的木剑摘下递给她,在接过她递来的佩剑时,我脑子里当时在想什么?啊,对了,这个场面,我好像一个羞涩姑娘啊。
那是我第一次摸到真的剑,以前跟在唠叨师父身边,每一次想偷偷摸一摸唠叨师父的佩剑的时候,总会被他轻轻拍打手背,虽然没有呵斥过,但眉宇间总是会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威严,让我不得不收起心思,至于朋友,我没有朋友,整个剑山我唯一的朋友在她之前就只有那个陪伴了我一整个童年的木偶罢了。
之后的好几次,我都在跟着她打坐,似乎我得好学心思也跟着上来了一样,境界攀升的很快,不到一年的时间,我腰间那柄丑巴巴的木剑已经换成了一柄崭新的精铁宝剑,还记得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把真剑,在拿到手的时候抱着它傻笑了整整一晚上,第二天被我那唠叨师父又是好一顿唠叨,但我都没听进去。
只是后来好长时间都没见到她,私下里偷偷打听才知道,她是跟着我那位师伯出山云游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或许不会回来了,当时我好像还听难过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一样,只是并没有因此放弃了剑道修行,反而更加努力。
再跟她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年后了,年芳二八的我们正值年少,再见面时,她的身边却多了一个一直冷着脸的少年,腰间挂着剑,眼神淡漠的扫视着剑山。
后来我知道了那小子的名字,叫李孝北,是师伯出海云游之时遇到的一位天才少年,只不过我没管他是不是天才少年,我只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危机感,因为她在看李孝北的目光,带了一种我看不懂却让我十分不好受的东西,后来我才明白,那种东西,叫爱慕。
自从李孝北来了剑山后,我跟他一直不对付,我总觉得是李孝北夺走了我唯一的朋友,于是我处处跟他找事,我们俩更是三天两头的打架,每一次都是鼻青脸肿的回去,但就是谁也不服谁。
要说男人还真是奇怪,明明最开始看他很不顺眼,恨不得将他赶出剑山,只是后来看到有好几个仗着自己师父身份,以及自己来剑山时间有些年头的少年找李孝北的茬的时候,我竟然替他出了一次头。
我还记得我当时怎么说的:“你们一个个的是剑练好了,还是境界厉害了?仗着自己师父地位和年头?怎么不见来跟我比比啊?告诉你们,从今往后,李孝北我李俊文罩了,谁要是敢找他的事儿,就先跟我打,打赢我之后,我再带着我师父去你们那找场子。”
谁都知道,我那位唠叨师父是出了名的护短,以前我因为欺负了一个长老的亲传,只是被那位长老打了一巴掌,还没半炷香的功夫,就见我这位唠叨师父提着剑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不由分说的把那位长老打了一顿,后来就再也没谁敢仗着年头欺负我了。
眼前这些人都是剑山里头长大的,要么就是来了好些年的,自然是知道我的,听我都这么说话了,一个个只能灰溜溜的跑开,我想,以后这些人怕是咋也不敢找李孝北的茬了吧。
我扭头看了眼李孝北,咧嘴笑了笑,带着几分得意,更破天荒的听见李孝北亲口跟我说了一声谢谢,你知道吗?我当时别提多激动了,就这样,我又多了一个朋友。
后来的我忽然问起这件事,明明李孝北的师父可是剑山的当代山主,论地位,我可比不上他,怎么那时候不把自己靠山搬出来,就算他师父可能不如我师父护短,但最起码,那群人肯定不敢继续找事儿,但李孝北却摇了摇头,说自己不需要这种东西,人啊,就是奇怪。
我们三个人一起练剑,一起修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能感受到李孝北和她两个人互相喜欢,但我也不能欺骗自己对她同样动了真心,于是那一段时间,是我最痛苦的时间,一边是爱慕的姑娘,一边是情同手足的兄弟,我不知道怎么选,于是我开始逃,开始躲,不在跟他们两人一起,似乎这么做,有一种眼不见心不烦的道理。
我想跟我师父说,只是那些天,我的唠叨师父很忙,听说南蛮那边的人跑到中原想灭掉中原江湖,不过我并不关心,我只是心中不好受想跟人说说话,可师父太忙了,我拎得清轻重,所以在师父问我找他何事的时候,我摇了摇头,只是说了句,老头你注意身体。
我看到师父脸上涌现出一抹暖意,笑着对我点了点头,其实师父不是很爱笑,这么一看,师父这小老头笑起来也挺帅的。
我躲了他们好些天,但还是被李孝北堵在了洞府里头,那天他提着两坛酒,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搞来的,只是看着他有些憔悴,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一样,这小子该不会是因为我不见他们急哭了吧?
后来,我俩喝得烂醉,把什么话都说出来,我说我喜欢她,但更想让她过的幸福,而且看起来,她跟着李孝北很幸福。
李孝北的师父听说被南蛮的一个宗门宗主杀了,死状极惨,而那位宗主拼着重伤之身勉强逃走,我问李孝北今后有什么打算,他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想出去看看。
因为剑山的规矩,在师父死后,作为徒弟的那一脉的开山大弟子在接手师父原本的职位之时,先有一年的江湖历练时间,所以,之后一整年我都没见过李孝北,听说在江湖里闯出了不小的名声,被尊称为青莲剑仙,可真有这小子的,不愧是我李俊文的兄弟。
再后来,李孝北回到剑山后,精神状态极其不好,问什么也不说,就算是将其灌的烂醉,也依旧一个字都不说,某一天,他突然说要上剑山,我跟她都愣住了,上剑山,为什么?
其实对于李家剑山的门生来说,进不进剑山其实全凭自愿,只是除了宗主外,其余人想出世都必须闯过剑山,不然就得一辈子守在剑山下,当一辈子的守山人,我和她都不理解李孝北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我们都知道,走剑山,九死一生都算多的,那剑山上早些年的谩骂哀嚎,是老一辈人散不去的噩梦。
只是这一次,我跟她都没有询问缘由,而是选择跟李孝北这臭小子一起走一趟剑山,我那唠叨师父听说之后,没有阻拦,只是拉着我,说了一晚上的心里话,那是这么新年一来,我跟师父第一次互相说出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