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尸体?”林美娇尖叫起来。
就连在一边的阿木也惊愕的张大嘴巴。可以想象,在半夜的海滩上,四面无人,月光阴寒,海风阵阵,醒来看见有一具尸体直挺挺地躺在身边是怎么一个恐怖的画面。
秀艳想起来仍然浑身打颤,两道牙痕在腮帮展现。
“是的,一具女尸,不知道是海浪冲上来的,还是有人故意放在我身边。”
“你别说得这么吓人,已经够吓人的了!”林美娇吸了口寒气,“一定是海浪冲上来的!”
秀艳继续说:“当初我差点吓死过去,拔腿就想跑。但回念一想,我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
我仔细看了那尸体,不管是身材和身高都和我差不多,而且从她穿的衣服看年龄也都差不多。我突然想到这可能是老天给我一个重生的机会,所以不让我死。”
“重生的机会?”林美娇不解。
阿木也好奇地偷偷移近脚步,竖起两只耳朵,就像村里那些八卦的长舌妇一样。
“我突然想到像我们这种人死了也没人关心,何不将她当成我,逃过那些高利贷的追杀?”秀艳咽了下口水,继续说。
“她已经开始腐烂难辨,我当时要是死了烂了与她唯一不同的就是我长发她短发,所以我就用指甲剪将她的长发一撮一撮剪成跟我一样发型的短发。然后换上我的衣服……”
“咦!”林美娇不禁打了个寒颤,“你后来是穿着那尸体的衣服走的?”
秀艳点了点头:“要做当然做彻底一点。我换了她的衣服和鞋子,将我的身份证和遗书放到她身上,又将她推进海里,等别人发现她的时候就更腐烂难辨了,一定会当成是我。”
林美娇终于明白当年秀艳失踪了一个多月后,警察突然让她们去认尸体。
她们面对一具腐烂难辨的尸体吓得都不敢直视,又哪敢细作辨认?只是从她的服饰和她的身份证,尤其是那封遗书的字迹确定是她的。
正如秀艳所说的,像她们这种漂泊在外的风尘女,死了也不会有人关心。
那些警察没有继续深究下去,她们几个姐妹也将她当成秀艳就这么给她烧了。
“你好狠心!”林美娇又哭道,“你不知道当时我们几个多伤心。”
“我知道你们会伤心,也知道你们很快就会把我忘记了。”秀艳轻轻道歉,“对不住你们,我也是想活下去而已。”
“我怎么能将你忘记呢?我永远记得你……”林美娇突然想起当时有个姐妹面对那腐尸,不能接受这就是秀艳,特地拉开了衣服看了一下她的胸口。
“不对啊,当时我们看到那尸体胸口虽然烂了,但还隐约可以看见有纹过身的迹象。”
秀艳顿了顿:“是我在那尸体上纹的!我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林美娇想想都有点恐怖,心想这秀艳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对着一具浮尸纹身,或许死里逃生的人就是不同。
其实秀艳做的远远不止如此,她为了防止重新投入海里的尸体太快被人发现,用贝壳将那尸体的脸和身体都划烂了,加速她的腐烂。
“你也真是不容易!”林美娇安慰了下,又问道,“后来呢?你就一直隐居在这里?”
秀艳道:“当天我就逃离那个小县城,后来机缘巧合认识了我现在的丈夫,她将我带到这鸟不拉屎的山村,正好是我可以重生的好地方。今天如果不是遇见你,我都忘了我叫秀艳了。”
“你丈夫?就是草寮中那个纹身哥?”林美娇坏笑,“看来你很会选啊,挑了个那么壮,那么强的人!”
阿木在一边暗自嘀咕,心道:我虽然长得秀气,也不差啊!
“他?”秀艳冷冷一笑,“女人可以跟流氓上床,但绝不能嫁给流氓。我秀艳才没那么傻。他不是我丈夫,他只是村里一个偷鸡摸狗的恶棍。”
林美娇惊讶:“那你丈夫呢?”
“病了,病得不能人道了。”美艳微微笑道,“你明白我的性格,一个不能满足我的男人,我要他干嘛?所以,我只能在外面找点乐趣。”
一边的阿木又是一阵惊愕,对这秀艳的印象顿时大打折扣,心想她跟那逃跑的贱老婆就是一类人。
只是师娘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人?万一有一天他也病了,会不会落井下石踩一脚?
林美娇惊呆,一个给了她重生机会的男人,现在病了,她却能轻描淡写地在外面数落他。
以前的秀艳虽然嘴巴上放肆一点,可内心却不是这样的。她觉得秀艳已经变了,从她在那尸体上剪头发开始她就已经不是从前的秀艳了。
秀艳看林美娇发呆不说话,她的话题也不再说下去,反问道:“对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天啊,难不成那老妖精请的戏班就是你们?”
林美娇点点头,笑道:“对啊,我现在就是混成这般模样了,只能唱戏为生了。可你也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
“我惊讶的是你怎么跟那老妖精走在一起?不要命了?”
林美娇惊疑:“什么老妖精?什么不要命?你认识姚老太?”
“老妖精是我婆婆,怎么会不认识?”秀艳说着,突然咬牙切齿啐了一口,“呸!她哪有什么资格当我婆婆,瞧我这乌鸦嘴!”
阿木又是吃了一惊,对秀艳的印象更加差了,因她竟然将自己的婆婆说成老妖精,人品实在堪忧。
林美娇顿时明白,会心一笑:“婆媳关系不好,也不能喊人家妖精吧?其实姚老太为人还不错,既和善又大方。”
“和善又大方?”秀艳冷冷笑,“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女人很邪?村里的人都很怕她?表面跟她打招呼,实际上没人敢靠近她。她的儿子儿媳都跟她划清了界线!”
林美娇想起姚老太说过的那个谣言,说姚老太克家人。她心里同情姚老太,觉得那谣言很愚蠢,表面上装作不知道。
“为什么啊?”林美娇装作问道。
“因为……”秀艳左右环顾了一下,低声在林美娇耳边说,“听说她是猫精,专门吸人魂魄来养命。她的四个儿子都被他吸死了,她却越活越年轻。”
姚老太说的克命和秀艳说的猫精吸魂又有所不同,林美娇忍不住又倒吸一口凉气。
尤其是想到姚老太家里养了那么多猫,一般人可不会这么干,她更是有点发毛。
听到关键处,秀艳突然在林美娇耳边轻咬,他一句话也没听到,只见林美娇脸色变得有点惨白,忙走过来问道:“师娘,什么事?”
秀艳看了一下阿木,想起自己胸口的衣服都被林美娇扯破,只是几块破布搭着,忙双手抱在胸前,说道:“美娇,不跟你说了。总之你们要小心点,晚点我再找你!”
话音未落,秀艳白了一眼阿木,带着一抹坏笑,屁股一摇一摆,急着走了。
阿木又问了一遍,林美娇才将姚老太是猫精会吸人魂魄的事跟阿木说了。
这话要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阿木或许还会思考一下,但出自秀艳的口,阿木无论如何不会相信。
他冷冷嗤笑一声:“真是越传越离谱了。姚老太那么可怜,这些人还那么对她,真是混账东西,尤其是她的家人,简直是畜生!”
林美娇见阿木那么激动,不和他讨论下去,淡淡一声:“不管怎样。平平安安就好!”
他们两个默默回到戏班,约好了不将秀艳换了身份的事说出去,就当作什么都不知情。
下午的时候,阿木和雷步婷抬着一箱拜祭的东西去戏台,准备请仙用的。
走在前面的雷步婷不识路,走进了一条错误的巷子,两人因此多转了大半个圈。
“慢点,小徒弟!”
阿木突然拉着担子,止步不前。因为他在巷子拐角看到姚老太出现在那屁股上纹着黑铃铛的村妇的家门口。
阿木又想起那村妇看见姚老太就像是看见鬼一样的情景,心里好奇就和雷步婷躲在拐角偷偷看。
姚老太躲在门口,朝里面摇了摇手,顿时一个小男孩跑了出来,喊道:“奶奶!”
奶奶?阿木吃惊。原来姚老太和那村妇也是婆媳关系。
姚老太一看见那小男孩,便抱着他亲。
阿木心想这姚老太真是太可怜了,她太想自己的孙子了,连看孙子都要偷偷摸摸。
咦!雷步婷却微微皱起眉头:“姚老太怎么那样?”
阿木疑惑:“怎么啦?”
“她怎么对着嘴亲,不觉得恶心吗?”雷步婷眉头越皱越紧。
“这……这有什么?”阿木辩解道,“她太想念孙子了,有人亲脸,有人亲嘴,都只是表示关爱,她哪懂得什么为生不卫生?”
“那也不用把舌头都伸进去吧?”雷步婷说着自己都有点恶心。
“什么?舌头放进去?”阿木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别忘了你徒弟我眼力特别好!”雷步婷一边说,一边锤着阿木,“她怎么能那样呢?情人也没那么亲!”
阿木将信将疑,定睛细看,他虽然看不清姚老太的舌头有没有伸进去,但她确实亲着有点久了,都不松开。
“为什么呢?到底为什么要用舌头呢?太古怪了!”阿木疑惑地伸出舌头卷了又卷,想从其中参透玄机。
雷步婷看见阿木的舌头,怔了一下,脸红而起,轻轻扇了扇他的脸,娇羞道:“你休想也对徒弟表现关爱!”
“你想太多了!”阿木笑道,“我宁可亲石头也不亲你这假小子!”
“你说什么?”雷步婷狠狠掐了阿木的腰,“你说我身材不好是不是?”
说到身材,雷步婷又想起那天在广场跟流氓拉扯低腰时,被他连颜色都看清了,不禁脸更红,更加使劲拧。
阿木痛得刚要叫出来,突然看见那屁股纹着铃铛的村妇冲出门来,她赶紧咬着手不让自己出声。
那妇人神情惶恐,狠狠推开姚老太,哭道:“求你放过我们一家人吧。求求你行行好!”
说着,妇人抱起小男孩又慌忙跑回屋子去,将门一把甩上。
“我只是想我的孙子……”刘老太被推倒在地上,哀伤道。
阿木觉得她非常可怜,刚要出去扶她,却被雷步婷紧紧拉住。
雷步婷神情惶恐地指着姚老太,阿木定睛一下,也惊呆了。
一个影子从姚老太的身子上分出,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在门上写字。